第67節(jié)
段雪陽滿意一笑,朱唇輕啟,媚眼如絲:“方才遇上她,順口問了聲,想不到她又回三公子這了,我便特意來與三公子搶人了?!?/br> 司徒景軒“嗯”了聲。 見他沒否認(rèn),段雪陽暗暗吃驚,心里更有不甘,笑道:“我很愛她乖巧,想借過去使喚一夜,不知三公子可舍得?” 那張瞬間跨下的臉,司徒景軒假作不見,嘴角動(dòng)了動(dòng),繼而下沉,不緊不慢說道:“是我的疏忽,公主金體而來,自然沒帶多少人,小小,你去傳我的話,讓張管事親自送兩人過去,與公主賠禮,定要好好侍奉。” 杜小小如獲大赦,如釋重負(fù)地望著司徒景軒:“奴婢這就去?!?/br> 待她跑出去,司徒景軒嘴角展笑與段雪陽解釋:“她年小不懂規(guī)矩,平日沒少淘氣,不如用更穩(wěn)妥的?!?/br> 往日里千金難買一笑,如今卻因一個(gè)丫鬟對這么她客氣。 段雪陽哪忍得下這份侮辱,然而在他面前又不愿意失了分寸和儀態(tài),只能點(diǎn)點(diǎn)頭答應(yīng),算是作罷了。 …… 還是少爺厲害,三言兩語就把公主打發(fā)了,杜小小從蘭軒閣離開,心情無比暢快,向張管事說明原因后,又匆匆往往回走,可巧那邊段雪陽也帶著夏荷從蘭軒閣里告辭出來,臉色差極。 段雪陽在她面前停下,抬高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冷笑道:“的確是口齒伶俐,今日之事,本宮會永記在心?!?/br> 杜小小心頭害怕,未免又說錯(cuò)話,她低頭道:“張管事已送了幾位會服侍的jiejie過去,公主放心?!?/br> 段雪陽陡然握緊捏著手帕的雙手,杜小小看見,心里驚得忍不住后退兩步。 “來日方長,回去吧?!倍窝╆柫粝戮淠涿畹脑?,扶著夏荷的手,緩步走了。 受這場驚嚇,杜小小立即打消回烈園的念頭,直奔蘭軒閣。 重重簾幕里,司徒景軒如剛才般,端端正正坐在案前。 見是她來,臉色一下冷了下來,嚴(yán)厲說道:“跪下!” “少爺!”杜小小應(yīng)聲跪地。 司徒景軒重重拍案,冷聲道:“好大的膽子,誰教你的規(guī)矩,竟然敢如此信口雌黃!” 杜小小低頭沒敢看,硬著頭皮解釋:“公主不懷好意,奴婢只是想自保?!?/br> 司徒景軒板著臉:“她是堂堂公主,怎會屑于害你。” “怎么不會,”杜小小嘀咕,“上次不就是她讓人推我掉河里的嗎……” “放肆!”司徒景軒厲聲,忍不住咳嗽。 “少爺,你別生氣,”見他神色不對,杜小小忙打住,“是奴婢的錯(cuò),奴婢這就去給公主認(rèn)錯(cuò),少爺你別生氣了?!?/br> 見他不理自己,她苦惱的將頭垂地更低,手指摩擦著地面鋪著松軟的毯子,那是少爺最愛的避塵白毯。當(dāng)年就是自己一腳踩在這上面,才引得少爺對她說了個(gè)臟字。 往事浮現(xiàn),她不愿意回想,生怕會陷進(jìn)哪里,不可自拔。 司徒景軒踱到她面前,語氣冰冷而緩慢:“你的認(rèn)錯(cuò)不過是敷衍和討好,杜小小,我根本不稀罕這些?!?/br> 第71章 第 71 章 似是而非的話,觸動(dòng)著杜小小心里一直緊繃的弦,那弦如張開的弓,拉的太緊,仿佛隨時(shí)要斷。 這時(shí),房內(nèi)微風(fēng)卷起,筆臺畫簍搖搖作響,案上書頁呼啦啦翻動(dòng),一副畫也隨之飄落。 這是?杜小小看到一眼,隨后那畫落入一雙蒼白的手里。 恍惚間看到上面的美麗女子,杜小小明白過來,慘笑:“畫的是顧小姐嗎,少爺畫的可真好?!?/br> 手微微晃了下,那畫便卷起,司徒景軒緩步至案前,聲音漠然:“是與不是,我何需告訴你。” “是奴婢逾規(guī)了。”杜小小直接認(rèn)錯(cuò),腦子里混亂成一片,也做不了其他反應(yīng)。 …… 房內(nèi),突然安靜下來,司徒景軒許久沒有動(dòng)靜,也沒再說話。杜小小開始忐忑不安,不曉得自己又哪說錯(cuò)了。 忽然,手臂上傳來股涼意,身體向上,竟被人扶了起來。 頭頂傳來冰冷的聲音,“今日你放肆,有我替你遮掩,若是別人,怎容你胡鬧?你在二哥那呆了幾日,難道連府里的規(guī)矩都忘了。” 話里分明有責(zé)難和興師問罪的意思,杜小小大感委屈,道:“這事和二少爺沒關(guān)系——” “我倒忘了,你一向毫無規(guī)矩,怎能怪到二哥頭上?!彼就骄败幚湫σ宦暎拷亩?,陰柔說道:“以為他替你贖了賣身契,就當(dāng)自己飛上枝頭了?他尚且難保自身,你當(dāng)他能護(hù)你幾時(shí)?真是天真。” 薄涼如水的話響在耳旁,簡直如芒在刺,她再笨也聽的出這話里的諷刺之意,若只是自己,她倒也忍了,可她真是見不得二少爺被少爺這么貶低,明明是那么好的一個(gè)人…… “少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二少爺他……他怎么了?”她突然想起剛才夏荷鬼祟的情形,沒多想的問了出來。 “是出了事情?!闭Z氣依舊冷漠,司徒景軒轉(zhuǎn)身回到案前。 “什么?二少爺他怎么了?”杜小小大驚。 “販賣私鹽,賄賂官吏,用泥沙代替青石鑄造堤壩,造成江河數(shù)十萬百姓流離失所,還有當(dāng)街對公主不敬,犯了藐視之罪?!彼就骄败幏艘豁摃?,語氣異常平靜。 “這不可能!”杜小小脫口而出。 司徒景軒沒有接話,斜眸看她,好一會才靜靜道出,“只要有心,沒有什么不可能?!?/br> 接下去幾日,府里依舊,絲毫沒有半點(diǎn)山雨欲來的氣息。倒是段雪陽沒再來,聽說是宮里下了旨,把人接了回去。 杜小小接連幾夜在蘭軒閣伺候的事也傳開,眾人都?xì)w她是墻土草,想兩邊討好主子,因此一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也不脛而走。 然而,就在這時(shí),一件轟動(dòng)春藤的大事傳開。 前陣子造成江河潰堤的罪魁禍?zhǔn)鬃サ搅?,竟是朝廷里的一品大員。 消息傳到司徒府里,雖然是零零散散,杜小小心里總算松了口氣。 司徒景軒聽說后只是揮手,讓報(bào)信的人退下。 看樣子他早就知道了,前幾日的話是故意嚇?biāo)齺碇?。杜小小假意湊過去替他收拾掉在地上的書記,若無其事道:“少爺,那個(gè)大官都有這么多錢了,為什么還要去貪老百姓的救命錢?” “貪欲怎會滿足,人心如此。”司徒景軒還靠在軟榻上,閉目養(yǎng)神。 “我娘說,大官都是拉黨結(jié)派的,沒這么容易被拉下馬,百姓敢怒不敢言,只能等老天來收拾他們?!倍判⌒》朔瓡?,嘆了口氣道。 司徒景軒睜眼看她,淡淡說道:“政權(quán)更迭,要得民心者,必順民意,以后這樣的事情只多不會少?!?/br> 杜小小恍然,這樣的事情不新鮮,娘給她說過好多呢。 這時(shí),司徒景軒起身,“時(shí)候不早,你與素蘭素琴一道下去吧。” “不去,她們都在背地里議論我,”提到這事,杜小小表情都苦了,“要不是少爺你使心眼,奴婢怎么會被人討厭。” “……”司徒景軒挑眉。 “奴婢只想安安份份的過日子,誰都不想得罪。”杜小小有些頹廢,悶悶地抱著書,“現(xiàn)在走到哪里都被當(dāng)成見風(fēng)使舵、見利忘義的小人,連胖胖都不理我了。” 司徒景軒“哦”了聲:“你想要誰理你?” 杜小小瞥他,嘀咕:“胖胖、素綠jiejie,還有其他人,反正我不想一個(gè)人。” 燭光閃閃,映照俊臉如玉,司徒景軒繃著下巴,將她手上書拿過,轉(zhuǎn)身向榻,“我不也是一個(gè)人,有何不好?!?/br> …… 你是少爺啊,你不需要看別人臉色過活啊! 杜小小在心里吶喊,突然后悔自己答應(yīng)伺候他到二少爺回來為止的要求。 “發(fā)什么呆,還不過來伺候更衣?” 更衣?杜小小急忙回神。 “過來。”清冷的目光微斜過來。 只聽過不怒自威,沒見過不笑勾人的……杜小小晃晃腦袋讓自己清醒,語氣與心情一樣復(fù)雜:“奴婢一不聰明,二不貼心,經(jīng)常蠻撞也不是最勤快的那個(gè),少爺為什么要強(qiáng)留著奴婢?” “我沒有強(qiáng)留你,待二哥回來,你就可以回去了?!彼就骄败幉辉倏此?,自己動(dòng)手解了前襟。 杜小小見狀,急忙上去幫忙。 司徒景軒停下動(dòng)作,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她。 平凡無奇的臉,的確過目就忘,但那笑意就像醉人的花香,混合在空氣里,縱然看不見,也能清楚地感受到。無論什么時(shí)候,只要一睜眼就能看見這個(gè)身影忙前忙后,那份擔(dān)心不是假的,不是敷衍。除了不會騙人,她沒有半點(diǎn)好的,但卻是他最看重的。 看重到不知不覺亂了分寸…… 想著,他的手不自禁的伸了出去,將準(zhǔn)備給他換中衣的人圈在了懷里,然后毫不猶豫的扣緊,在她耳邊低喃:“小小……” 只是抱著,再沒有其他動(dòng)作,但耳邊因呼吸吐納出的熱氣仍讓杜小小忍不住臉紅心跳。 時(shí)間仿佛靜止,帶著柔和靜謐的美好,讓人差點(diǎn)沉淪在這難得一見的溫柔里頭。 直到片刻鐘過去—— “少爺……你能不能放開奴婢……”她快被摟的不能呼吸了。 “閉嘴?!彼就骄败幓厮?,隨后真的松了手,掩住嘴咳了一聲。 “少爺,你到時(shí)辰喝藥了,奴婢去端藥給你吧。”明明受了風(fēng)寒,還穿這么少,病成這樣還想逞奴隸主的威風(fēng),一點(diǎn)也不為她們這些可憐的奴才著想下。 司徒景軒瞇起狹長的雙眸,杜小小壯著膽子和他四目對望。 圓圓的眼睛很清澈,最后,他只能閉了閉眼。 “……算了,我真是自作自受?!彼焓种钢T的方向?!鞍验T口的晚膳一同拿去熱,順便叫素蘭素琴下去?!?/br> 杜小小開心了,少爺這么配合的樣子,真是太少見了。果然是一生病,戰(zhàn)斗力就大減啊。 “少爺,你先休息吧。藥好了我再叫你。”她將他扶到床邊,然后拉過被子簡單的鋪了一下。 司徒景軒瞥她一眼,“不要磨蹭,快去?!?/br> “是,奴婢這就去。”杜小小當(dāng)他脾氣又上來了,急忙退出了床邊,往門那走去。 司徒景軒眼睛瞇了瞇,直到關(guān)門聲起,才露出了無奈的神情,揉了揉額頭。 素蘭素琴并不在外頭,想來也是用飯去了,杜小小直接來到廚房,里頭人也不多,三三兩兩的在做最后的清理工作。 她打開食盒,見里頭的幾道菜都沒了熱氣,心里可惜了一聲??紤]到生個(gè)火再熱又要花番工夫,便自作主張的重煮了一鍋蛋花粥。說起廚藝,她并不精通,但是認(rèn)識胖胖這么多年,多少也是學(xué)了兩道拿手菜,雖然上不了臺面就是了。 前后不過半個(gè)時(shí)辰,她將熬好的藥膳和蛋花粥一起放進(jìn)食盒,一路輕手輕腳地提回去。 還沒走進(jìn),就見房間里透出亮光,她推門而入,將食盒放在桌上,打開取出藥膳,端起走向床邊。 司徒景軒正靠在床上看書,見她來了,就將書放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