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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唐謀天下在線閱讀 - 第41節(jié)

第41節(jié)

    第72章 許敬宗的目的

    馬車在空曠的長安城街道上飛馳,一路上暢通無阻,并沒有遇到城武衛(wèi)的盤查跟阻攔。

    出事兒地點則是在平康坊內(nèi)的一家酒樓,雖然整個長安城已經(jīng)開始了宵禁,但坊內(nèi)的活動卻是沒有人會管,所以這平康坊向來是三教九流、達官貴族等等晚上消遣的好地方,熱鬧異常。

    坊門口站立著十余個城武衛(wèi),不時警惕的看著疾馳而來的馬車,待馬車靠近時,一名武衛(wèi)抽出腰間的橫刀大吼道:“什么人?快停下馬車!”

    馬車緩緩在武衛(wèi)身前不遠處停下,不等車內(nèi)的李弘說話,許敬宗就邁著老腿從車轅上顛下了馬車,掏出自己的腰牌遞給了走到跟前的城武衛(wèi)。

    城武衛(wèi)檢查了一翻,確定無誤后便遞還了他,向身后的幾個武衛(wèi)揮揮手后,馬車便駛進了坊內(nèi)。

    李弘從夏至懷里坐起來,看著外面的武衛(wèi)檢查腰牌,待馬車行進時,李弘開口道:“太傅,現(xiàn)在這宵禁不比從前了啊,看來是松散了很多??峙孪衲@個級別的官兒,大晚上進出城門都沒有問題吧?”

    “太子說笑了,雖然這些年是寬松了不少,但也是只限于有限的幾個坊,城門是萬萬不可的,沒有皇宮內(nèi)的手令,多大的官兒都不可能在晚上進出長安城的?!痹S敬宗一邊說話,一邊找尋著那家酒樓。

    馬車的速度變得更加緩慢,車內(nèi)的李弘從窗簾探出頭,只見一家酒樓的門口,燈火通明,燃著不少火把,把周圍照耀的亮如白晝,而且周圍已經(jīng)圍不少看熱鬧的百姓。

    李弘再抬頭看了看這家酒樓燈火通明的二樓,幾個窗戶邊人影綽綽,不時有人探出頭往下方查看。

    “太子……”許敬宗眼看馬車無法再向里面駛?cè)耄吐晫︸R車里說道。

    “等一下?!崩詈胝蛩阋鲴R車,突然間聽見由遠及近的整齊腳步聲,出聲說道。

    就在這時,一個城武衛(wèi)的小隊快步向這邊趕過來,整齊的腳步聲引得圍觀的群眾,不由自主的急忙給城武衛(wèi)讓開了一條路。

    “跟上他們,駕車靠近一些?!崩詈朐隈R車里說道。

    許敬宗急忙示意車夫跟在城武衛(wèi)身后,趁著人群分開的空檔,把馬車駛進了空擋處,頓時引得周邊看熱鬧的百姓一陣不滿。

    但看看馬車的樣式,知道肯定是哪個大官的,也就不滿的在心里哼了幾句,便繼續(xù)專心致志的看熱鬧了。

    “小子,別以為你老子來了,我就拿你沒辦法!我告訴你,今日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沒可能把你從我手里帶走!”賀蘭敏之氣喘吁吁的望著如爛泥一般,趴在地上的人影,惡狠狠地說道。

    旁邊一約莫五十歲上下的男子,看來就是許敬宗之子徐昂了,急忙扶著自己的兒子坐在地上,仰頭對賀蘭敏之說道:“賀蘭公子,您就大人有大量,還望看在犬子年幼,不懂事兒的份上,還請您高抬貴手……”

    “不懂事兒?”賀蘭敏之嗤之以鼻,狂妄不屑的抬腳踢了踢,被徐昂抱在懷里的許彥伯一腳,冷笑道:“都已經(jīng)十七歲了,還不懂事兒?你許家的人都這么晚熟嗎?哈哈……”

    “敏之,今日他們不敬在先,忒是煞風景,教訓完了后交給刑部就是了,別因為這么一個畜生壞了我們的情趣?!蔽湓驹谝慌暂p松說道。

    “那不行那不行,刑部他那死鬼爺爺還是有辦法把人救走的,我看啊,放入大理寺或者宗正寺吧,這樣一來,就是他那死鬼爺爺我估計都沒有辦法救走了?!蔽湓獞c也在一旁輕松說道。

    武元爽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興奮道:“是啊,關(guān)到由你擔任少卿的宗正寺,我看看還有誰能夠救他!哈哈……”

    兩人絲毫不顧及圍在四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的百姓,神態(tài)囂張到極致地說道。

    “下官江都見過各位大人。”剛才的城武衛(wèi)小隊隊正江都,恭敬的對三人行禮道。

    馬車如今??康牡胤?,正好能夠把現(xiàn)場發(fā)生的一切看在眼里??粗R蘭敏之跟武元慶、武元爽囂張狂妄的模樣,李弘不由的望向站在馬車跟前,同樣盯著現(xiàn)場的許敬宗。

    一張老臉在火把的照耀下,顯得紅潤了很多,不過有些發(fā)青跟哆嗦的嘴唇,還是出賣了許敬宗內(nèi)心憤怒的情緒。一雙渾濁的眼神,夾雜著火把的倒影,卻是顯得冷靜而又深沉。

    “殿下,還請您給老臣做主啊。”許敬宗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轉(zhuǎn)頭對馬車內(nèi)說道。

    李弘掀開車簾,看了一眼許敬宗,這家伙現(xiàn)在恢復了往日的冷靜跟沉著了又,雖然表情上還有些焦慮,但比剛才要平靜多了。

    李弘沒有理會他,反而是在人群中搜索起來了,約莫十幾息的時間,李弘便盯著徐昂身后不遠處,一個看熱鬧的百姓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稍微想了下,李弘便從懷里掏出來一塊玉佩,遞給了身后的夏至,然后說道:“看見那個人了嗎,拿這個過去,讓他過來?!?/br>
    夏至連忙接過玉佩,隨著李弘的手指方向,確定了是太子要找的那個人后,在許敬宗滿臉疑惑的神情下,夏至也不問為何太子要見一個人,還要拿一塊玉佩過去,立刻跳下馬車穿過人群,向那個人走去。

    “殿下您這是……”許敬宗湊近馬車,深怕太子的出現(xiàn),驚動了四周的百姓,萬一太子有個閃失,自己可就真毀了。

    “放心吧,看情形他們現(xiàn)在不會再為難許刺史跟彥伯了?!崩詈肟粗R蘭敏之囂張的樣子,眼眸深處閃爍著點點寒光。

    “可……殿下,您看看,彥伯如今已經(jīng)傷成那樣了,不省人事的樣子,讓老臣真是心疼……”許敬宗站在馬車下面,微微跺著腳,焦急地說道。

    李弘不理會他,眼睛看著夏至跟那人說了兩句話后,待那人看清楚了玉佩后,急忙便跟著夏至走到了馬車前。

    跟隨者著夏至走到馬車跟前的人,看了一眼李弘后,立刻行大禮道:“小的見過爺?!?/br>
    “到底怎么回事兒?官家的人誰在這里,他們現(xiàn)在哪里?這城武衛(wèi)誰調(diào)過來的?”李弘滿臉輕松,收回夏至玉手里的玉佩問道。

    在許敬宗的驚奇下,來人恭敬地說道:“回爺?shù)脑?,事發(fā)原因很簡單,賀蘭敏之在酒樓無故刁難許彥伯,繼而發(fā)生了口角,然后便發(fā)生了打斗。官家的人都是賀蘭敏之與武元慶、武元爽叫過來的,先后有兵部侍郎寧道明、刑部侍郎馮暄、大理寺丞高俊雅,還有就是現(xiàn)在,正在那邊的城武衛(wèi)隊正江都。這些是寧道明調(diào)集過來的?!?/br>
    李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后望向許敬宗,說道:“太傅,寧道明應該是您當初舉薦的吧?”

    許敬宗焦急的神情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恢復了從容之色,說道:“是,寧道明當年是老臣舉薦的,但現(xiàn)在老臣多年不在朝堂,恐怕……”

    李弘捕捉到了許敬宗臉上,那一閃而過的慌亂,打斷他的話問道:“您是從家里直接去的我東宮吧?”

    “呃……殿下,老臣是與犬子徐昂從這里分開后去的東宮……”許敬宗兩手一攤,像是要證明自己沒說謊一般。

    “爺,許敬宗并未來這里,小的在徐昂來的時候,并未看見許敬宗跟著過來?!眮砣送蝗徊逶捳f道。

    這個人的說話不光是許敬宗嚇了一跳,就是夏至也嚇了一跳,這人到底是什么來路,怎么敢當著許敬宗的面,當面拆穿,而且直呼其名。

    李弘的瞳孔在縮小,散發(fā)著一陣陣的寒意,但并不是望向許敬宗,而是望向賀蘭敏之處,此刻,賀蘭敏之就跟發(fā)情的公牛般,在徐昂被拉開后,對著許彥伯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殿下,老臣知罪,是老臣過于焦急,所以才斗膽騙殿下,是老臣過于心系孫兒的安危了,還請殿下責罰老臣?!痹S敬宗不顧四周突然側(cè)目的人群,作勢又要跪下。

    夏至看到李弘的眼色后,急忙伸手擋住了要下跪的許敬宗。

    李弘不由自主的想要仰天長嘆,自己差點兒就上了許敬宗這個老陰人的當啊。不由喃喃道:“許敬宗,你贏了?!?/br>
    “殿下……”許敬宗這次是真的感到驚懼了,他沒想到太子會如此聰慧,這么短時間內(nèi),難道就察覺到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李弘不理他,仰天長嘆中剛要低頭,目光掃向酒樓二樓的窗戶,只見被打開的一扇窗戶探出了一個女性頭顱,此時正好也向自己這邊望了過來。

    “姨娘?”李弘心里一震,她怎么會在這里?

    武順不經(jīng)意的低頭下看,待看清坐在人群中馬車里的是太子后,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正要急忙關(guān)上窗戶時,荷蘭敏月風情的臉蛋突然間也探了出來。

    賀蘭敏月順著武順的視線看下來,也是俏臉一怔,三人都沒有想到會在這里碰面。

    武順母女有些不知所措,看著李弘望向她們的視線,一人手把一扇窗戶,不知道該不該立刻關(guān)上。

    第73章 許敬宗

    賀蘭敏之再次對許彥伯的拳打腳踢,引起了四周圍觀百姓的不滿,一些百姓低聲議論著,人群中甚至也開始出現(xiàn)了sao動,但礙于城武衛(wèi)腰間的橫刀,暫時并沒有發(fā)生sao亂。

    而站在圍觀人群靠前的兩個少年,此刻望著賀蘭敏之囂張狂妄的叫囂樣子,捏著拳頭作勢就要出去阻止,剛一動作,就被身后的兩個大人拉住。

    “你倆想干什么?這事兒可不是你們能阻止的?!敝心耆朔鲋鴥蓚€少年的肩膀低聲說道。

    “那怎么辦?這么多人站在這里只是看熱鬧,難道就沒有人抱打不平嗎?”稍微大一些的少年說道。

    “你小子傻了啊,你可知道他是誰?賀蘭敏之啊,當今皇后的外甥,誰敢管?”中年人輕拍了下少年的肩頭,警告道。

    “皇后的外甥都這么橫行跋扈,要是皇子豈不是可以隨意殺人了?難道就沒有人管的了他嗎?”另外一個少年說出心里的疑惑,問道。

    此時,不光是少年這樣想,就是四周的百姓也在小聲議論:“唉……難道就沒有人管管嗎?看看都要把人打死了?!?/br>
    “誰敢管啊,這可是皇后的外甥啊……”

    “是啊,聽說,這皇后的外甥,就是在皇宮,連陛下的皇子都不放在眼里,厲害的很吶。”

    “這……難道我泱泱大唐,就沒有人治的了他?”聽著眾人的說話,大一點兒的少年扭頭問身后的中年人。

    “可不是,我看啊,除非是陛下或者皇后親來,不然啊,這大唐,恐怕還真沒有人能夠阻止他?!迸赃叺陌傩?,看著少年充滿憤怒稚嫩的臉,搖頭嘆息道。

    “也不一定,除了陛下跟皇后,如果太子在的話,也能夠阻止的,雖然這賀蘭敏之不把皇子放在眼里,但也是對庶出的皇子罷了。要是太子啊,他肯定能夠制止的,就是可惜了,太子不在這里啊。”

    人群中議論紛紛的聲音,自然傳入了馬車里李弘的耳朵里,夏至跟許敬宗,還有那個百姓自然也是一句不落的聽到了耳朵里。

    李弘看了看人群中,那兩個比他稍微大一些的少年,被身后的中年人死死拽住,不讓其動彈。

    此刻他心里是五味陳雜,自己一不小心就上了許敬宗的當了,自己現(xiàn)在是騎虎難下,無論進或退,都讓許敬宗的目的達到了。

    李弘很不滿自己被許敬宗當槍使,但現(xiàn)在擺在他眼前的,無論是哪一條路,都足以讓許敬宗達到他自己的目的。

    李弘深吸一口氣,眼神中散發(fā)著冰冷的寒意,說道:“許太傅,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再有下次,孤絕對不會姑息!”

    許敬宗聽到李弘冰冷的話語,身子一僵,緩緩的扭過身子,喉頭動了好幾下,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自己與太子相處好幾年了,自然是知道太子足智多謀、驚才絕艷。但自己的計劃按說是天衣無縫的,怎么還會在這么極短的時間,就讓他察覺到被自己利用了???

    許敬宗腦子里飛快的思索,卻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錯,一下子讓太子洞悉了自己的目的。

    賀蘭敏之毆打許彥伯這是事實,自己不過是利用了這件事兒,讓太子與賀蘭敏之之間的關(guān)系,更加無法調(diào)和,從而達到自己借太子之手,為許彥伯報仇,甚至利用太子之手除掉賀蘭敏之。

    這樣自然到極致、找不出一絲紕漏的計劃,太子是如何能夠洞悉自己的私心的!

    許敬宗有點兒冒汗了,自己混跡朝堂多年,多少人多少事,自己都是用這招借力打力來化解,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從來沒有失敗或者被人察覺過,但這一次自己卻失手了,這讓他感到了極度的不安。

    李弘冷冷的盯著許敬宗,這個老狐貍出得難題,不只是借自己的手來報復賀蘭敏之,他甚至是把皇家的顏面和自己的太子之位都算計進去了。

    今日此事,自己看見了,不管也得管,管也得管。無論如何,自己身為太子,不管是為了皇家或者母后的顏面,還是為了圍觀百姓的民憤,自己都必須要與賀蘭敏之正面撕破臉皮,以懲治賀蘭敏之為手段,來達到平民憤,息民怨的目的。

    而且,樓上的姨娘等人也在,自己一個處理不好,招致而來的,將是幾方勢力對自己的抨擊,弄不好自己就得丟掉太子之位來平民憤了。

    許敬宗這是把自己逼到絕處,完全不給自己留余地,不給賀蘭敏之留活路,這是要讓自己跟賀蘭敏之,一方倒下才能罷休的局面。

    老謀深算的許敬宗不愧是混跡朝堂多年,朝堂爭斗中的佼佼者,四兩撥千斤的手法,不單讓李弘騎虎難下,也是要致賀蘭敏之于死地。

    李弘此刻恨極了許敬宗,但拿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辦法,懶得去看許敬宗那張城府極深,讓人討厭的臉孔。

    李弘平復了下心緒,慎重的想了想,然后對馬車一旁的夏至說道:“去把許彥伯提出來,記住一點兒,一定要讓賀蘭敏之難看下不來臺,一定要讓百姓感到心里舒暢滿意,一定要讓此件事兒跟皇家沒有任何干系,而是他賀蘭敏之自己所為??赡茏龅??”

    夏至嚇了一跳,太子爺竟然要讓自己去提許彥伯?難道他不準備現(xiàn)身嗎?還是他會在自己身后為自己撐腰?看著自己去提許彥伯。

    “是,奴婢遵命?!毕闹谅曇粲行╊澏?,賀蘭敏之是什么人,她甚至是比太子都知道的還多,那可是連李素節(jié)等人,都不放在眼里的狂妄之人,怎么可能因為自己出面而就放了許彥伯。

    李弘看著有些緊張的夏至,在馬車上伸手拍了拍夏至的肩膀,給她減壓道:“放心吧,賀蘭敏之但凡有點兒腦子,就不敢拿你怎么樣的,你只要表現(xiàn)的強硬一些就好?!?/br>
    夏至看著李弘寬慰的眼神,鼓足勇氣重重的點了點頭,一雙玉手不由自主的在腰際間,擦了擦手心已經(jīng)冒出來的濕汗。

    李弘微笑著再次伸手拍了拍她粉嫩的臉頰,笑著道:“東宮的人還沒人敢隨意動的,就算是父皇跟母后,動你們幾個人,也要看我會不會生氣,知道嗎?”

    “嗯,奴婢知道,奴婢這就去?!毕闹领`動的眼神看著李弘,繼續(xù)點頭說道。

    “保護好夏至,完事后送她回到東宮后再離去,如果他們敢碰夏至,廢了他們。”李弘對那個自己一開始喊過來的人說道。

    “是,爺,小的死也不會讓夏至受一點兒傷害。”那人面色從容道。

    一旁的許敬宗聽的則是呆若木雞,怔怔的站在原地,心里卻是仿佛打翻了五味瓶。

    他原以為自己已經(jīng)把太子,逼到絕境華山一條路上了,但卻沒想到,太子為了顧全大局,竟然只派一個宮女去斗賀蘭敏之!這讓他的借力打力,當即變得弱了幾分,甚至有可能,在自己有生之年,都無法看到賀蘭敏之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