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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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shù)位宮婢連忙趕來伸手欲扶, “不許扶?!背糖~點著手中的軍報,“鵬兒,來,自己站起來?!?/br> 程千葉這么說了,許妃已經(jīng)伸到半空中雙柔荑就收了回去,順便阻止了身邊的侍女。 許妃的兒子,也就是程千葉明面上唯一的兒子。 程千葉給他取的名字,姓程,單名一個鵬字。 乃是取鵬程萬里之意。 另外,也暗暗表了程千葉遠(yuǎn)離故鄉(xiāng),萬里難歸的思鄉(xiāng)之情。 這個一歲多的小男孩,繼承了父母容貌的優(yōu)點,不再是剛出生時候那個皺巴巴的模樣。 此刻,他穿著一身紅底黑沿的短襖,白白嫩嫩的臉蛋上小嘴撅著,想哭又有點怕這個剛剛見沒幾日的“父親”。 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四處張望了一圈, 只見母親笑盈盈的帶著鼓勵看著他,并沒有像往日一樣把他抱起來。 周圍的宮婢們都低著頭,也沒有和平時一般急匆匆的趕來哄他。 那個坐在前方的“父親”,手指上轉(zhuǎn)著一顆亮閃閃的橙黃色石頭,正引誘著自己到他那里去。 “來,鵬兒自己爬起來,只要你走到我這里,這顆石頭就送給你玩?!?/br> 既然沒人來哄,小男孩覺得似乎也沒有哭的必要了。 他一骨碌爬起小小的身子,顛顛的走向那個據(jù)說是自己父親的男子,伸出rou乎乎的小手,去夠他手中那顆漂亮的石頭。 “不錯,這不是很棒嗎?”程千葉搓搓小包子的頭,將那枚橙色的黃玉放進(jìn)他的手心,“男孩子就要這樣教,以后他摔倒了,都讓他自己爬起來。” 許妃螓首微低,躬身行禮,“夫君所言極是,妾都聽您的?!?/br> 她肌若凝脂,容貌秀美,舉止斯文,說起話來輕聲細(xì)語,是一個真正溫柔如水的女人。 和她相處起來,讓程千葉感到很放松。 將都城從絳城遷到汴京的時候,程千葉就寫信給她的母親楊太夫人,遣散后宮妃嬪,只接許妃母子過來。 晉越候的身邊有姚天香和許妃二人,也勉強能說得過去。她不想再過多的耽擱那些年輕女子的一生。 …… 墨橋生在前線大獲全勝,得到了新的土地。 周子溪將戰(zhàn)果最大利化,同富裕的宋國簽訂了一系列有利于晉國的商貿(mào)往來條約。 崔佑魚開通了運河,修筑了新的城墻,汴京看起來一日比一日繁華。 這一日, 日光柔和又明媚, 朝梧殿內(nèi),程千葉就著桌上圖紙,正聽著崔佑魚匯報下一步運河開鑿的計劃。 “主公你看,這里有一條鴻溝的舊河道,雖然已經(jīng)堵塞,但只要疏通整改,加以改建,便可以將汴水從汴京折而向東南流去,經(jīng)陳城,注入穎水,而穎水通淮水。這樣我們就溝通了黃河和淮水兩大水系。”崔佑魚比劃著圖紙上描繪的一切,興奮的說著。 “同時,另有丹水可成為鴻溝的分支,從我們汴京流入宋國國都彭城,再注入泗水。更有涔水也從鴻溝以南分出向東南支流,經(jīng)蘄縣而注入淮水?!彼拥奶ь^看著自己的主公,希望他能和自己一樣明白這件事代表的含義。 程千葉高興起來:“這樣一來,黃河,濟(jì)、汝、淮、泗幾大水系,都將在我們汴京附近聯(lián)通起來?!?/br> 她不禁在腦海中構(gòu)出一副美好的圖繪。 將來,汴京的碼頭鱗次櫛比的停泊滿來至各地的大貨船,各地商賈匯聚此地,貿(mào)易往來。 汴京作為一個連接南北的交通樞紐,成為一個繁華無比的商貿(mào)中心大都市。 就在這時,俞敦素攜著墨橋生雙雙入內(nèi)。 在程千葉面前跪地行禮。 程千葉笑盈盈的抬頭看他們,心中卻猛的咯噔一聲。 出了什么事? 為何小墨和俞將軍的身上滿載著如此濃烈的悲憤。 程千葉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好預(yù)感。 作者有話要說: 我,我不敢說話。 ☆、首發(fā) “主公, ”墨橋生眼眶發(fā)紅, 聲音發(fā)澀, “賀蘭將軍他……” 他咬住牙,撇過頭去, 說不下去。 俞敦素看了他一眼,雙手將拳一抱, 沉聲把話接了下去:“賀蘭將軍遭遇了敵襲,不幸……戰(zhàn)亡。” 程千葉的手中正握著一只吸滿墨汁的筆, 隨著這句話, 啪嗒一聲滾落在了桌面的圖紙上。 她眨了眨眼睛, 目光落在那支筆上,呆呆的看著筆桿在紙面滾了一滾,把那精心描繪的盛世圖景, 染上了一道墨黑。 “你, 你說什么?”程千葉似乎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 俞敦素低下了頭,聲帶哽咽:“剛剛接到鄭州發(fā)來的急報,賀蘭將軍出城巡視之時, 意外遭遇了犬戎軍隊的伏擊。將軍雖全力反擊,但因寡不敵眾, 最終還是……以身殉職了?!?/br> 他幾乎有些說不下去,他和賀蘭貞共事已久,幾乎算是軍中交情最深的同袍了。 然而他不能不說, “將軍所率小隊全軍覆沒,只余數(shù)人拼死搶回了將軍的尸身?,F(xiàn)在鄭州遭犬戎大軍圍城, 內(nèi)無主帥,還請主公早下決斷,及時救援?!?/br> 程千葉站起身來, 天明明很亮,但她感到眼前一片昏暗,耳中嗡嗡直響。 賀蘭貞, 賀蘭貞。 她簡直不敢去想,那個爽朗愛笑,不久前還在一起喝酒的人,怎么突然就沒了。 賀蘭將軍乃是貴族出身,他那張年輕的面孔上總帶著一點世家子弟特有的傲氣,但內(nèi)里實則是一個耿直而單純的人。 當(dāng)初,在程千葉小小的手段之下,他輕易的就捧上了自己忠誠,從那以后便一直忠心耿耿的站在了程千葉的身后。 他曾率著水師,逼退衛(wèi)國追兵,救回陷入敵營的程千葉。也曾獨領(lǐng)八千子弟兵,夜襲犬戎大營,一把火燒毀了敵軍糧草。 在朝局最艱難的時候,他拉上了他身后的整個家族,成為程千葉新政堅定的支持者。 這樣一個人,又怎么會在一場小小的戰(zhàn)役中,無聲無息的就沒了呢。 “主公,主公。” 程千葉聽見身邊有人在喚她。 她晃了晃身形,撐了一下桌面,穩(wěn)住了自己。 隨后,她聽見自己冷靜的聲音,一字一句的在那里說:“速宣張馥,周子溪,及公乘以上所有武職人員,朝梧殿議事?!?/br> 朝梧殿上, 秋日午后暖洋洋的陽光從敞開的殿門,撒進(jìn)大殿之內(nèi)。 一個又一個的朝臣急匆匆的匯聚而來,空闊的室內(nèi)嗡嗡響起低低的議論之聲。 然而再和煦的陽光也化不彌漫在朝梧殿內(nèi)的寒霜。 朝臣們不敢高聲說話,小心翼翼的看著端坐在正位之上主公的面色。 素來和善的主公,面如寒霜坐在那里,雙唇緊緊抿成一線。那陰沉著面孔下壓抑著的是狂風(fēng)驟雨。 “主公,”張馥率先打破了沉默,“當(dāng)務(wù)之急,是確定出征的人選。如今鄭州主帥陣亡,敵軍圍城,情況危急,當(dāng)緊急發(fā)兵,沿水路直上,馳援鄭州。臣……” 程千葉打斷了他的話:“張馥,你留守汴京?!?/br> “我親自率軍,馳援鄭州。” 此話一出,一石激起千層浪,武將們面面相覷,議論紛紛,不少人排眾而出,提出反對。 程千葉舉了一下手,止住了他們的聲音。 她的視線一個一個的看下去。 “周子溪?!彼_口道,“你可愿隨我出征。” 周子溪抱拳為禮:“臣當(dāng)追隨主公左右?!?/br> “墨橋生。” 墨橋生單膝跪地,行了個軍禮。 “俞敦素。” “程鳳?!?/br> 程千葉一個個點過名去。 “以上人員,整備三軍,隨我親征犬戎。報我大晉血仇,守我大晉城池?!?/br> 眾將帥高聲應(yīng)諾。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三位身披甲胄的將軍,頭上扎著麻繩,大踏步跨入殿中。 齊齊在程千葉面前跪地請命。 當(dāng)先一人,年過五旬,頭發(fā)半百,乃是賀蘭貞的叔父,晉國的郎中令賀蘭晏之。 賀蘭晏之顫聲開口:“請主公恩準(zhǔn),讓老臣攜族中子弟出征,老臣誓以那戎賊之血,祭我賀蘭家的大好男兒在天之靈。” 程千葉站起身來。 她的眼眶終于紅了。 軍情緊急,他們要迅速集結(jié)一支先發(fā)部隊,盡快出征,朝臣們從朝梧殿中散出,匆匆而去,各司其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