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他的軟心糖、蜜寵軟萌妻、向律師哥哥低頭、無污染、無公害、長子嫡孫(科舉)、重生之我要當(dāng)學(xué)霸、被迫轉(zhuǎn)職的劍修、超英世界里的睡美人[綜英美]、吃貨小當(dāng)家、其實(shí),我也喜歡你
蕭英臉色鐵青,目光如刀地瞪著這個逆子,繃著嘴角不說話。 “我猜自然沒有。”蕭景鐸正好站在光影交界的地方,不小心漏入屋內(nèi)的陽光鋪在他輪廓鮮明的側(cè)臉上,而另一半臉卻還隱在陰影中,半明半暗間,他精致的面容竟顯出些許妖異來。“不過此事不必勞煩父親了,無論這個兇手是誰,我都不會放過他。我絕對會,親手將此人繩之以法?!?/br> 第7章 心寒 蕭景鐸從蕭英的書房出來后,還是覺得憤懣不已。 他臉上沒有絲毫笑意,快步朝后院走去,走廊兩旁的侍女想給他問安,但她們看到他的臉色,都嚇了一跳,連忙低下頭,再不敢說話。 等蕭景鐸走回清澤院附近時,他聽到院內(nèi)傳來蕭二嬸的聲音,他心道一聲“不好”,連忙朝院里跑去。 秋菊正怯怯地守在院門前,看到蕭景鐸,她含淚說道:“郎君,夫人她……” 蕭景鐸抿緊了唇,越過秋菊,朝正屋走去。 房屋內(nèi)蕭二嬸的聲音尖銳又刺耳:“哎呦大嫂,你怎么住在這么磕磣的地方?。磕悴皇呛罘蛉嗣?,怎么住處連我都不如?” “哦對了”,蕭二嬸捂住嘴,發(fā)出惡意的笑聲,“我差點(diǎn)忘了,你已經(jīng)被表兄休掉了!” 樸素的矮桌上,赫然放著一封休書。 趙秀蘭淚如泉涌,帕子都被打濕了,她不想再聽蕭二嬸說下去,可是蕭二嬸卻不依不饒地要將她的傷口挖開了踩?!耙皇悄赣H偶然提起,我都不知道你已經(jīng)不是蕭家的人了。生了個好兒子又有什么用,到頭來還不是替別人養(yǎng)兒子,我都聽母親說了,過兩天新夫人就要進(jìn)門。到時候,不光侯夫人之位不屬于你,就連你的寶貝兒子,也要叫其他人母親!” “你住嘴!”趙秀蘭捂住耳朵,凄厲地嘶吼道。 看著趙秀蘭這個樣子,蕭二嬸簡直快意極了。誰讓當(dāng)初定親時趙秀蘭捷足先登,搶了她長媳的位置?現(xiàn)在趙秀蘭的侯夫人之位又被其他人搶了,真是天理昭昭報應(yīng)不爽。蕭二嬸簡直想仰天大笑,她得不到的東西,趙秀蘭也別想拿到! “怎么了,你現(xiàn)在無名無分,還不讓人說了……”蕭二嬸還要再奚落幾句,卻聽到一個冷淡到讓人生寒的身音從身后響起,大白天的無端讓人打顫。 “閉嘴,離開我母親的院子。” 蕭景鐸逆光站在門口,蕭二嬸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還是被他的架勢駭住了。蕭二嬸暗暗罵了聲妖孽,蕭景鐸這個樣子,怎么像是來索命的厲鬼一樣。 蕭二嬸心里發(fā)慌,但是又覺得自己這樣離開太沒面子,她正不知該如何時候,就聽到蕭景鐸似乎是忍無可忍地怒吼了一聲:“出去!” 這下蕭二嬸不再講究顏面了,她腿肚子發(fā)軟,但是這一點(diǎn)都不耽誤她溜走,等逃一樣跑到院子里后,蕭二嬸還是覺得放下不這口氣,她用力甩了甩手帕,陰陽怪氣地道了聲:“晦氣!麻雀就是麻雀,不要妄想飛上枝頭,不然就算飛上去了,也受不住好東西!” 說完,她趕緊扭著腰走了。 高壽堂內(nèi),老夫人和雪蘭也在談這件事情。 “你說老二家的去趙氏那里鬧了?”老夫人抓著雪蘭的手,著急地問道。 “是?!毖┨m柔柔說道,“二夫人……也太急了些。我們和吳家婚期在即,如今正是緊要的關(guān)頭,斷不能鬧出任何風(fēng)浪來?!?/br> “我懂你的意思,大郎曾經(jīng)娶妻的消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尤其要瞞著吳家?!崩戏蛉艘娮约旱闹杜[出這等丑事,她也頗覺難堪,“我會好好管教這個蠢貨的,等她回來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雪蘭輕輕笑了,并沒有阻止,而是繼續(xù)給老夫人捶腿:“其實(shí)吳家知道也無妨,畢竟大郎君還在府里住著呢,那位也好端端活著,新夫人遲早都要知道。貴族聯(lián)姻都講究結(jié)兩姓之好,侯爺娶吳家女是為了抬高侯府門第,吳家同意侯爺?shù)奶嵊H亦是投石問路,在皇室容家面前賣個好。這樁婚事遠(yuǎn)不是一兩個人愿意不愿意的事,這是吳家,甚至崔家的指使。要不然,眼高于頂?shù)氖兰以趺磿褪逶S婚?” “什么庶族,我兒可是侯爺!”短短幾日,老夫人就聽不得逆耳的話了,她不悅地說,“大郎人長得好,又能帶兵打仗,誰嫁給我兒都是高攀了!” 雪蘭只是笑笑,不置可否。老夫人撒完了氣,還是沒忍住問起她一直想不通的那個問題:“雪蘭,為什么要給趙氏寫休書,直接把她降為妾不是更好嗎?” “這哪兒能成,貶妻為妾,徒二年。侯爺以后還得在朝中做官呢,哪能留下這等污點(diǎn)?!毖┨m回答。 “那……”老夫人還是覺得心里不安生,“那這樣,大郎算不算是停妻另娶?” 之前老夫人接觸的都是市井人家,自然不知道納妾的諸多規(guī)矩,可是她卻清楚地知道,明知家里有妻室的情況下還向其他人提親,這是要被縣衙處罰的。蕭英已經(jīng)娶了趙秀蘭,雖然趙秀蘭配不上現(xiàn)在蕭家的門第,可是畢竟,那也是正妻啊。 雪蘭抿唇笑了笑,用極溫柔的語氣說道:“所以侯爺才要給趙氏寫休書啊,不然就犯了停妻另娶,雖然事實(shí)上確實(shí)是。但只要不鬧到外面,這件事出了咱們家就再無人知曉,那不就成了?日后就算有人問起來,我們也可推拒到趙氏身上,就說侯爺早就給她寫了休書,和吳家的婚事是后來定下的。這件事情的真相,休妻和娶妻具體的時間先后,只要我們不說,還會有誰特意扒出來,與開國功臣定勇侯較真呢?” 蕭英打定主意要歪曲事實(shí),鉆時間差這個空子,至于休書上的時間,他早已托人到官府打點(diǎn)妥當(dāng)。蕭老夫人雖然知道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但還是感到不放心,她幽幽嘆氣:“如果趙秀蘭死了就好了,哪還有這么多麻煩事。” 雪蘭也感到遺憾,進(jìn)京路上是最好的時機(jī),可惜被蕭景鐸識破了,她們本來打算回府后再動手,結(jié)果蕭景鐸卻執(zhí)意和趙秀蘭一起住,倒讓她們沒有動手的時機(jī)。而且這位小郎君看起來對醫(yī)理頗有見解,雪蘭不敢再用藥做文章,只能選了最笨的法子,休妻。 高壽堂陷入寂靜。良久后,蕭老夫人蒼老的聲音響起:“你說,鐸兒會不會怨我們?” “怎么會呢,一邊是被休棄的平民生母,一邊是如日中天的侯爺父親,郎君不會這樣笨的?!?/br> “那以后鐸兒要怎么辦?” “新夫人愿意認(rèn),那就把大郎君記到夫人名下,算作嫡子。如果新夫人不愿意……那就只能說大郎君是侯爺留在老家的孩子,雖然成了庶出,但是我們又不會薄待他,和嫡子也沒什么差別,大郎君不會在意的?!?/br> …… 清澤院。 蕭景鐸背著手站在冷風(fēng)中,許久未動。 秋菊悄悄站到蕭景鐸身后。 “母親還在哭?” “嗯,奴怎么勸夫人都不聽?!?/br> 蕭景鐸仰起頭,看著蔚藍(lán)高遠(yuǎn)的天空,第一次覺得這樣茫然。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一夕之間,父親變了,祖母變了,他身邊的親人全部變得面目可憎,令人脊背生寒。 驛站的時候,如果不是蕭景鐸懂得藥理,恐怕趙秀蘭已經(jīng)命喪途中了。畢竟按照尋常人的想法,良藥苦口利于病,聽到趙秀蘭抱怨藥苦,多數(shù)人都會勸她將藥喝下去,會有誰能想到藥苦是因?yàn)楸幌铝硕??蕭景鐸無比慶幸自己多少懂得些醫(yī)理,這才將母親從鬼門關(guān)里救回來。 可是鬧到最后,真正下毒的元兇,居然是他的親生父親。 “他無心無肺,為了往上爬不擇手段,連發(fā)妻都可以拋棄。那我這個原配嫡子該怎么辦呢,是當(dāng)作生母不明的庶子養(yǎng)著,還是干脆殺了以絕后患?” 秋菊想不出來,她只能沉默。 前朝嫡庶懸殊極大,南方還稍微好些,但北方許多大族對庶子庶女極為苛刻,“妻使妾如婢,嫡待庶若奴”的現(xiàn)象十分尋常。后來連年戰(zhàn)亂,男丁不斷消耗,再加上如今有官員上奏批駁這等風(fēng)氣,請求朝廷取士不論嫡庶,庶脈的地位才稍微好了些。 然而無論嫡和庶的地位到底如何,從前的蕭景鐸都沒有在意過。因?yàn)樗堑臻L子,是承嗣子,是一個家族中天然的勝利者,他會善待他的弟弟,所以并不關(guān)心外界對庶子到底是怎樣的看法。但是世事可笑,他沒想到,這么快他就要擔(dān)心自己的身份問題了。 由嫡變庶,真是荒唐。 秋菊跟著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沒忍住勸道:“郎君,你以后不能再和侯爺置氣了?!?/br> 蕭景鐸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你說什么?” “郎君,你別置氣,明天好好和侯爺認(rèn)個錯吧。你多討好侯爺,你在侯府的日子才能過得下去。你的日子過得好,夫人才能過得好。” 蕭景鐸感到可笑:“你讓我去討好他?” “不然呢?!鼻锞找残奶劭嗝姆蛉撕屠删沁@又有什么辦法呢?“郎君,你還不懂,低賤者是沒有選擇的權(quán)力的,只能小心翼翼地揣測上心,再多不甘也得忍著,一直忍到上位者愿意施舍一條活路,忍到自己有后路可退。奴婢侍奉主子,晚輩侍奉長輩,概是如此。等你將侯爺哄回來了,過幾年才能讓侯爺幫你在朝中尋一個官缺,日后郎君在官場上也少不了要侯爺幫襯。你現(xiàn)在先忍下,等以后有官職在身,再經(jīng)營幾年,有能力在家里說話后,就能把夫人接過去住了?!?/br> “所以,我母親此番受辱,就只能這樣忍下?” “對啊,只能如此。我們?nèi)叶家稣毯顮?,以后郎君從仕也得靠侯爺,甚至靠新夫人幫襯,我們怎么能和侯爺抗衡呢?只要郎君你得到侯爺?shù)那嘌?,侯爺說不定會看在你的面子上,對夫人好一些。”秋菊低聲勸導(dǎo)蕭景鐸,“郎君,我們身份低微,就只能認(rèn)命?!?/br> 認(rèn)命?蕭景鐸看著遙不可及的天空,露出諷刺又冷酷的笑容。 他絕不會認(rèn)命。他就不信,這世上只有和蕭英虛與委蛇一條路。不靠蕭英,他一樣可以出人頭地,替母親正名。 幾個月后,整個定勇侯府都陷入紅色的海洋中,到處都洋溢著歡聲和笑語。 蕭景鐸陪趙秀蘭坐在房中,看著趙秀蘭咬著手帕哭。 外面鑼鼓喧天,張燈結(jié)彩,而這個人跡罕至的小院內(nèi),原配妻子卻在無望地哭泣。 府外爆發(fā)出一陣歡呼,炮竹聲也隨之響起。 蕭景鐸知道,這是新夫人吳氏的婚車到了。 年少的蕭景鐸對此氣憤不已,恨不得沖出去毀了這場婚禮??墒撬浪荒?,現(xiàn)在的他遠(yuǎn)不具備和父親抗衡的能力。 他在心中對自己發(fā)誓,日后他要不擇手段地往上爬,爬到人上人的地位,讓天下再無人能給自己屈辱受。 然而直到許多許多年過去,蕭景鐸在塞外看著天際的烽火時,還是無法說服自己喜歡黃昏。 那時他已然功成名就,娶妻生子,一個男人渴望的東西他都有,按道理再沒有任何東西能讓他感到不快,可他偏偏不喜歡天將暗未暗的那段時間。 他后來才想明白,他對黃昏的抗拒,就始于多年前蕭英娶親的那一天。母親絕望的哭聲和府外沖天的鑼鼓聲,構(gòu)成了他少年時代無法逾越的夢魘。 那是他艱辛少年時代的開始,也是他踏上權(quán)力之路的開端。 正如劍有雙刃,事也有雙刃。吳氏的到來,就是那柄雙刃劍。 作者有話要說: 【警告,繼母上線,請玩家?guī)Ш冕t(yī)藥包,扛好奶媽,侯府篇小boss即將出場】 【特殊鳴謝:女主。感謝女主來了一場名字和臉都沒露的友情客串】 第8章 敬茶 新夫人吳君茹進(jìn)門的第二天,趙秀蘭病倒了。 自從涿郡啟程以來,趙秀蘭的身體就沒爽利過,等好不容易在長安安頓下來之后,本該趁機(jī)好好養(yǎng)病,趙秀蘭卻接連不斷地接受打擊。吳君茹和蕭英大婚這一天,她終于徹底被擊垮了。 這一病來勢洶洶,蕭景鐸在趙秀蘭床前守了一晚上,幾乎沒有合眼。秋菊心疼地和給蕭景鐸遞上熱手帕,道:“郎君,你今天還要去見侯爺和……侯夫人,要不我替你守著,你先回去瞇一會?” 蕭景鐸將帕子敷在眼睛上,片刻后,他取下手帕,起身道:“不必?!?/br> 蕭景鐸眼底覆著薄薄一層血絲,他莫可名狀地笑了下,語氣中帶著漠然的嘲諷:“他既然有膽子停妻另娶,欺上罔下,那我倒要看看,他打算如何安置我這個原本的嫡長子?!?/br> “我去正堂?!笔捑拌I一邊往外走一邊囑咐秋菊,“好好照顧母親,我可能晚一點(diǎn)才會回來?!?/br> 今日是新婦敬茶的日子,定勇侯府的正堂早早就聚滿了人。 蕭景鐸到的時候,二房和三房的人已經(jīng)在了。看到蕭景鐸出現(xiàn),她們都眼神微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來。 堂妹們仿佛一夕間換了個人,非但不見往日對蕭景鐸殷勤備至的模樣,甚至還隱隱帶著撇清,而這一切,不過發(fā)生在幾個月之中。 蕭景鐸沒有理會四面八方或試探或憐憫的眼神,八風(fēng)不動地站在一側(cè)。沒一會,老夫人在雪蘭的攙扶下到了,她看到蕭景鐸,嘴巴張了張,似乎想喚蕭景鐸過去,可是最后,她還是什么都沒說。 她雖然疼孫兒,但是無疑長子的分量更重。更何況蕭景鐸屢次忤逆,老夫人也有氣性,干脆趁機(jī)好好晾他幾個月,讓長孫想想清楚,他到底應(yīng)該站在誰的身邊。 沒一會,繁雜的腳步聲漸漸走近,蕭老夫人立刻打起精神,大堂中的竊竊私語也停了。 蕭英在眾人的目光中穩(wěn)步走來,他的身邊跟著一位紅衣女子,顯然就是新婦吳君茹。 看到吳君茹的臉,不少人都難掩失望。這位新夫人嫁前嫁后聲勢浩大,她大抖世家望族的名頭,震懾眾人的同時,也無形抬高了大伙對她本人的期待。然而可惜的是,吳君茹本人并沒有達(dá)到這個期待。 倒不是說吳君茹長得有多丑,她姿色中等,在民間也算一位清秀佳人,然而放在貴族中,就著實(shí)算不上好看了,說句不好聽的,就是雪蘭等幾位受寵的婢女,也比吳君茹好看。 更加糟糕的是,蕭家眾人雖然出身低,但偏偏相貌好。蕭英自然不說,他能被士族吳家相中,固然有吳家利用拉攏的意思,但他的容貌也居功甚偉。蕭景鐸集父母容貌長處之大成,早還沒上京時就是十里八鄉(xiāng)出名的俊俏郎,等到長安好吃好喝地養(yǎng)了一段時間后,容貌更加突出。就連二房三房的幾個堂妹也都不差,雖說現(xiàn)在膚色還沒有養(yǎng)白,但是單論五官,也個個都是美人。站在顏值這樣出眾的一家人中,吳君茹硬生生成了綠葉,原本六分的相貌,也被反襯成四分了。 其實(shí)這也不能怪吳君茹,前朝時選官不看才能看家世,倒把一群世家養(yǎng)的目下無塵。世家端著身份,不肯與庶族有交集,百年來都在幾大家族內(nèi)部通婚。這樣雖然守住了門第,但是幾十年沒有新鮮血液流入,許多東西都固化了,后代容貌上進(jìn)步就不太明顯。 下人對此竊竊私語,而新夫人吳君茹卻很沉得住氣,只是端莊大方地笑著。 吳君茹保持著這樣完美無缺的笑容,跪下給老夫人敬茶。“兒媳給婆母敬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