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粟知道他想說什么。

    他上一次參加的婚禮，還是自己和賀硯回的。

    凌小木頭全程錄了像，說好要剪一個長長的視頻，等到他和賀硯回七老八十的時候再送給他們當(dāng)紀(jì)念日禮物。

    誰知道，還沒到一年，他喜歡的哥夫就不見了。

    而凌粟和賀硯回這個人，也要正式脫離合法伴侶關(guān)系了。

    凌粟把手機放回了口袋里，重新走到湖邊。

    一不留神，就忘記了賀硯回說的要地址的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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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賀先生回國這件事對于賀氏上上下下的人來說，都是件大事。

    賀老先生在之前的股東大會上就說過，以后賀氏的大小事宜都會選擇一個恰當(dāng)?shù)臅r機慢慢交給賀硯回，不出意外賀硯回絕對會成為賀氏的下一個主人。

    而現(xiàn)在，賀硯回帶著有突破進(jìn)展的精尖團(tuán)隊回來了，手上握著不小的國際項目，之前甚囂塵上的婚姻問題據(jù)說也要解決了，眼看著，沒有比當(dāng)下更好的交接時機了。

    賀老先生甚至大張旗鼓的，著急了賀家親近的旁系說過幾天要舉行一個“家中的小晚餐”，讓大家好好認(rèn)識一下賀硯回。

    大家都在忙碌地準(zhǔn)備著，為了有可能要面臨的工作變動，有可能會發(fā)生的家庭動蕩，等等。

    只有賀硯回本人是最淡定的。

    他甚至在飛機落地之后，還應(yīng)邀參加了公司的團(tuán)建。

    第五十章 chapter50

    在小山谷里辦婚禮其實是件再浪漫不過的事。

    凌粟換了一身較為正式的衣服, 在傍晚和弟弟一起出席了那對陌生人的婚禮——其實也就是從住的地方走去小山谷而已。

    夕陽沉在半山腰, 照得滿山谷都浸潤在漂亮的金色里。

    他們到得早了些, 客人們都還在空地上拿著小點心和酒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說笑, 凌粟就站在最角落里安靜地看著。

    他和賀硯回的婚禮不及這十分之一的熱鬧, 但現(xiàn)在的場面卻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從前。

    可能世界上所有的婚禮都大同小異吧，每個人總會從別人的幸福里找到自己曾經(jīng)獲得過的痕跡。

    凌粟背后有音樂響起, 他恍然轉(zhuǎn)身, 看見了新娘的白紗。

    山谷的盡頭新娘挽著父親的手臂，從夕陽的盡頭里笑著而來。

    婚禮的場面并不嚴(yán)肅, 但所有人幾乎是在那一瞬間就安靜了下來。新娘是個可愛的短發(fā)女孩子, 小麥色的皮膚在夕陽的金光里非常好看。

    她見大家都在看她, 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抱著捧花笑著, 和父親慢慢向大家走來。

    凌粟的神思越飄越遠(yuǎn)，止不住地開始想, 自己當(dāng)時和賀硯回的婚禮到底是什么模樣。

    他應(yīng)該沒有這位新娘這么美, 但估計也笑成了這個模樣，仿佛世界上最大的蘋果就在自己的面前，仿佛這是一輩子里最高光的時候。

    凌粟沒看過他們婚禮的錄像, 但知道凌小木頭幾乎是錄了全程。

    不過也幸好他們都會unlike沒大辦，也沒有在網(wǎng)上發(fā)任何的照片和視頻。

    要不然可能連小木頭手機里那點錄像可能都保不住吧。

    紅毯的終點處，新娘終于投入了新郎的懷抱里。凌粟望著紅毯的方向, 眼神中帶著些感慨。

    他們當(dāng)時也是很好的吧。

    凌粟知道自己也不該回首什么過去, 更沒什么未來好展望。

    但是看著夕陽余暉里互相擁抱的那一對新人時, 他卻總是忍不住地會想起賀硯回。

    “怎么站在這么角落？”

    想到甚至都出現(xiàn)了幻聽。

    “凌粟？”

    直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再喊了他一聲，凌粟才一個激靈，有幾分倉皇地回過頭去。

    他身后兩步遠(yuǎn)處，站著的那個人可不就是賀硯回。

    這個人大概是剛下飛機，身上都帶著些風(fēng)塵仆仆的味道，沒了平常的精致之后反而更加有了些人氣兒。

    凌粟看著他，帶著滿臉的驚訝，壓著眉尖低聲問道：“你怎么在這兒？”

    “我……”賀硯回的眼神表明了他對見到凌粟也是十足的驚訝。當(dāng)面看見凌粟的模樣，又讓他之前想過的種種東西都重新涌了上來，賀硯回幾乎是一下就沒了聲音。

    那個即使是在談判桌上，也能以壓倒性的氣勢獲得絕對控制的話語權(quán)的賀先生，就這么在凌粟面前啞了火。

    “我沒有讓人查你在哪。”賀硯回開口的解釋有些干澀。

    他怕凌粟覺得自己在監(jiān)視著他。

    他在凌粟心里的印象已經(jīng)足夠差了，賀硯回不想再雪上加霜。

    好在凌粟對賀硯回的人品還是信任的：“我知道……我只是，覺得太巧了?！?/br>
    賀硯回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點頭道：“嗯，這個新郎……是我的下屬。”

    其實確切地說，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是賀硯回的下屬。

    這里是賀氏旗下的一個文化公司的團(tuán)建。

    作為在別人包場的時候插隊進(jìn)來的散客，凌粟只能尷尬地笑了笑。

    他是說，之前怎么看見小明星肆無忌憚地談戀愛呢……合著是人家辦公室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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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人站在人群的最角落，對視著卻無言。

    賀硯回微微低頭看著凌粟澄澈的一雙眼睛，總是會忍不住拿他和之前視頻里見過的人做對比。

    他臉上瘦了些，看上去有些憔悴，之前說話時總是會不自覺上揚的愉悅語調(diào)也不知道在什么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只剩下平靜和一種淡淡的愁緒。

    就像他剛才看著那對新人發(fā)呆的時候一樣，沒什么太過深切的喜或悲，但賀硯回總覺得他沉浸在一種沉寂的孤獨里。

    這才讓賀硯回生出了上前和他說話的心。

    只不過自己和凌粟搭話似乎也并沒有對他起到什么作用，只不過又是平白嚇了他一下罷了。

    賀硯回單手揣在西裝褲的口袋里，無意義地探了探嘴角，扯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人群里已經(jīng)有人開始注意起他們在的這個角落來——賀硯回的身高和長相都足夠顯眼，即使大家之前并沒怎么見過這位空降的大老板，但是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新聞卻都還是看過的。

    賀硯回抬起了眼睛掃過一眼喧鬧的人群，原本有些隱隱sao動的人立馬變得鴉雀無聲。

    在新人還正相互執(zhí)著手在對對方起誓的時候，賀硯回和凌粟離開了現(xiàn)場。

    山谷往下有一條羊腸小路，景色很好，但有些難走，兩個人相互沉默著只管亂走，不知怎么的就到了小路的岔口。

    凌粟有意識地護(hù)著自己的肚子，小心地慢慢往下。

    “我們之前……也有過婚禮嗎？”走在前頭給凌粟開路的賀硯回手里壓著一蔟雜草，抬頭問凌粟。

    凌粟一頓，沒回答。

    “我們也……對著對方發(fā)過誓嗎？”賀硯回深深凝望著凌粟的眼睛，眼神中存了太多的感情，讓站在上方的凌粟感到了有些壓抑。

    他們發(fā)過誓的。

    凌粟告訴賀硯回，戴上他的戒指就不能還回來了，賀硯回就不能離開他了。

    但現(xiàn)在戒指倒是仍舊沒還上，人卻早已經(jīng)走了。

    賀硯回一看凌粟那表情，就知道他和之前的賀硯回之間一定許過重諾。

    “對不起啊。”賀硯回低著頭，狀若無所謂地輕聲道歉，“我都……記不得了?！?/br>
    凌粟面對著這樣的賀硯回只感到有些疲憊：“這和你沒關(guān)系?！?/br>
    “這樣的我很討厭吧?！辟R硯回的語調(diào)很輕巧，但能聽出其中的刻意來，“應(yīng)該和你喜歡的人已經(jīng)相差很遠(yuǎn)了?！?/br>
    這個下坡陡，凌粟走著覺得有些頭暈。他看著前方的賀硯回，打斷他道：“賀先生?！?/br>
    賀硯回停下了腳步。

    “你足夠好了，已經(jīng)過去的事情就沒必要再想著了。您要是真的覺得對我有愧疚，就放我走吧?！?/br>
    賀硯回現(xiàn)在聽見這樣的答案似乎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聳了聳肩：“明天。我等會兒帶你回城一趟，你拿完了東西，我們就……各自生活吧?！?/br>
    凌粟忍著頭暈點了點頭。

    等兩個人走出了這一小雜草叢之后，凌粟才發(fā)現(xiàn)眼前豁然開朗，他們竟然已經(jīng)到了山莊的最深處——是一片更為寂靜的別墅群，想來是給賀硯回住的地方。

    賀硯回從西裝口袋里拿出了車鑰匙，開了一輛停在別墅的邊的攬勝。

    可剛等賀硯回為凌粟開了車門讓他坐上去的時候，別墅的大門就突然開了。

    賀硯回有幾分驚訝地望著里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賀溯？你怎么在……”

    “爸??？”

    而身后，遠(yuǎn)有人比賀硯回要更加震驚。

    第五十一章 chapter51

    賀硯回轉(zhuǎn)頭, 就見原本已經(jīng)一腳跨上車的凌粟又站了下來。

    兩個人并肩站著, 看著站在別墅門里的另外兩個人。

    賀硯回看著賀溯旁邊看起來有些眼熟的中年男人，不知怎么的心中生出了一些忐忑。

    “那是……你爸？”賀硯回低頭，小聲地問旁邊的凌粟。

    凌粟的表情有幾分僵硬地點了點頭。

    他不認(rèn)識他爸爸旁邊站著的那個年輕男人，但是聽賀硯回那個語氣, 和兩個人長得有兩三分相似的眉眼，凌粟心里升騰出了一絲相當(dāng)不好的預(y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