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桑家茶攤的郝瑟和尸天清求見?！崩掀凸硪欢Y道。

    “小的見過秦老爺?！焙律槐?。

    尸天清也同時(shí)抱拳。

    “哦，是小郝和小尸啊，老莫，奉茶?！鼻乩蠣斂戳硕艘谎?，吩咐道。

    “是，老爺。”老仆恭敬退下，身形如風(fēng)出了涼亭，卻是未發(fā)出半點(diǎn)腳步聲。

    媽呀，這秦宅果然是藏龍臥虎！

    郝瑟瞄了一眼老仆的背影，咽了咽口水，迅速向秦柏古展開話題。

    “秦老爺，小的此次前來，是特地為了壽宴一事來問秦老爺幾句話。”郝瑟抱拳道。

    “小郝你想問何事？”秦柏古垂著眼皮問道。

    “咳，是這樣的，雖然秦老爺您之前說，這壽宴的菜式由我們隨意安排，但小的思前想后，覺得還是應(yīng)該以秦老爺?shù)南埠脼橹?，所以特來問問秦老爺平日里都喜歡吃些什么口味的菜式，以便小的參考一二。”郝瑟一臉恭敬問道。

    秦柏古眼皮動(dòng)了一下，慢慢撩起眼皮，看著郝瑟，半晌，才道出幾個(gè)字：“無妨，你二人做什么，秦某就吃什么。”

    喂喂喂，你這個(gè)秦老頭，到底會(huì)不會(huì)聊天??！

    “秦老爺——”郝瑟眼皮跳了跳，“您這樣小的可就不好辦了啊，若是壽宴那一日，我們做出的菜式不合您的胃口，那豈不是不美?！?/br>
    秦柏古頓了頓，又慢悠悠道：“無妨，只要能讓秦某的幾位故友喜歡便可。”

    媽呀，總算問出來一點(diǎn)信息了。

    郝瑟抹了一把汗：“那不知秦老爺宴請(qǐng)的貴客都偏好何種口味？”

    秦柏古搖了搖頭：“常年不見，秦某不知。”

    你妹??！這老頭絕對(duì)是來砸老子的牌子的！

    郝瑟眼角一抽，死魚眼慢慢瞇起，背后升起冉冉黑色匪氣。

    “不知秦老爺是否方便將貴客名單謄抄一份給我們？”靜坐許久的尸天清出聲道。

    尸兄，干的好！

    郝瑟雙目一亮，暗暗點(diǎn)贊。

    秦柏古目光慢慢移向尸天清，靜望片刻，平聲道：“若是秦某說不方便呢？”

    先人板板！這老頭絕對(duì)是來找茬的！

    郝瑟立時(shí)怒火中燒，噌一下站起身，從懷里掏出那兩枚銀錠子，啪一聲拍在了石桌上，提聲道：“秦老爺，我郝瑟雖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向來是一言九鼎，只要是我郝瑟承諾之事，定會(huì)竭盡全力完成。承秦老爺重金委托壽宴一事，自是不敢怠慢，日日殫精竭慮，唯恐不周，所以才來與秦老爺商討。”

    說到這，郝瑟深吸了一口氣，拔高嗓門：“只是秦老爺似乎并不信任我等，既然如此，郝瑟自知才疏學(xué)淺能力不足，不配為秦老爺準(zhǔn)備宴菜，這銀子就請(qǐng)秦老爺收回去，另請(qǐng)高明！”

    一段話說得是氣勢洶洶，擲地有聲。

    秦柏古眉頭一動(dòng)，目光定在郝瑟身上，雙眼慢慢瞇起，兩瞳灰眸驟然加深，宛若兩潭泥沼漩渦，飛旋滲骨，吸人魂魄。

    臥槽！出了什么事兒？！

    郝瑟立時(shí)大驚，全身汗毛都立了起來，不禁倒退一步。

    突然，一只蠟黃手掌壓在了郝瑟肩上。

    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立時(shí)就消去了八成。

    尸天清身姿筆直如松，靜望郝瑟泛白面色一瞬，豁然扭頭看向秦柏古。

    劉海猝揚(yáng)飛亂，精銳眸光宛若冰刃倏然凝射而出，這一瞬，尸天清整個(gè)人就如一柄出鞘利劍，寒意流縈，令人無法逼視。

    對(duì)面秦柏古的眼皮一跳，倏然將眸光收了回去。

    尸天清掃了一眼秦柏古，回頭望向郝瑟，輕輕一笑：“阿瑟，沒事。”

    立時(shí)，冰劍消融，霜雪化溪，滿庭花綻，萬物復(fù)蘇。

    對(duì)面的秦柏古雙瞳豁然繃大，全身迷障之氣霎時(shí)消失的干干凈凈，只留一臉驚詫萬分的表情掛在臉上。

    “秦老爺，若是無事，咱們就先走了啊！”郝瑟急忙拉住尸天清手腕，忙不迭向外走。

    “且慢！”秦柏古騰一下站起身，定了定神，驚詫之色漸漸淡去，又變回古井無波的一張臉，提聲道：“老莫！”

    “是，老爺！”

    之前退下的老仆突然冒出，簡直猶如鬼魅一般，嚇得郝瑟頭發(fā)根又倒豎一片。

    “稍后，把壽宴賓客名單送一份到二位小哥府上?！鼻匕毓欧愿赖馈?/br>
    “是，老爺。”老莫應(yīng)聲離去。

    秦柏古上前一步，將桌上的銀錠子拿起，遞向了郝瑟：“小郝，這壽宴一事，秦某的確無人可托，還望你二人可助老朽一臂之力。”

    說話的語氣竟是比之前緩和了不少，竟還帶了幾分恭敬相請(qǐng)之意。

    “額……”郝瑟死魚眼圓瞪，轉(zhuǎn)目望向尸天清。

    尸天清唇角輕勾：“天清聽阿瑟的?！?/br>
    郝瑟眉梢一挑，立時(shí)了然。

    老子明白了，尸兄的意思就是，經(jīng)過剛剛一番試探和目光對(duì)戰(zhàn)，這秦老爺根本不是尸兄的對(duì)手??！

    想通其中關(guān)節(jié)的郝瑟立時(shí)精神大振，大方接過銀子，向秦柏古一抱拳：“多謝秦老爺信任，宴席一事，就包在小的身上?！?/br>
    秦柏古目光在二人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嘴角扯了扯，露出七分像笑臉三分像哭相的奇異表情：“好，秦某拭目以待?！?/br>
    *

    “幸虧咱們要了一份賓客名單，否則真要抓瞎了??！”

    郝瑟站在葡萄架下，手腕一抖，手里的卷軸就如流水一般嘩啦啦瀉了一地，竟有半丈之長，把葡萄架下的空地都鋪滿了。

    “我的老天，這起碼有一百多人吧！”顧桑嫂隨手抓起名單一截，掃了一眼，咋舌道，“想不到這秦老爺平日里深居簡出的，交友竟如此廣闊?！?/br>
    “是啊，而且名字都特怪?！焙律钢麊沃虚g一處，“你看這四個(gè)人，徐大虎、王二狼、李三熊、趙四豹，這什么鬼啊，比網(wǎng)名還不如，這秦老爺不會(huì)是隨手編了一串名字來誑咱們吧？”

    “還真不是！”陳冬生一旁一臉鄭重道，“這四個(gè)人我知道，是江湖上小有名氣的黃河四雄！”

    “我去！”郝瑟翻了個(gè)白眼，“這幾個(gè)人的爹娘是有多想不開啊，怎么給自家娃起這么不親民的名字。”

    “我白天尋了一個(gè)聚義門的兄弟問過了，他說這名單上一半以上的名字都是江湖上的英雄，剩下的卻是未曾聽過，八成是化名。”陳冬生一臉正色道。

    “江湖上的人物啊——”郝瑟摸著下巴，“看來這壽宴要以rou菜為主了?！?/br>
    “小郝啊，這一百多人的壽宴，你們?nèi)齻€(gè)人能忙過來嗎？”顧桑嫂一臉擔(dān)憂，“要不我也去幫忙吧?！?/br>
    “放心，顧老板，小的一早就讓小冬子放消息出去了，說是我們要招幾個(gè)臨世工，看時(shí)間，也差不多該有人來應(yīng)聘了——”

    郝瑟話音未落，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郝大哥您可真是鐵口直斷！”陳冬生歡呼一聲，就奔去開門。

    豈料這大門一鎧，就呼呼啦啦涌進(jìn)來一大幫人。

    “小郝，聽說你們要找人幫忙？”

    “算俺一個(gè)！”

    “把我也算上！”

    “梓兒也可以幫忙！”

    但見陳鐵匠夫婦倆、王懷山和自家小媳婦、呂褔?yán)韬丸鲀?，還有周云娘拉著周大娘都進(jìn)了院子，一大幫人熱熱鬧鬧，竟是桑絲巷所有的街坊都到齊了。

    “大家？！”郝瑟騰一下站起身，滿面驚詫。

    尸天清也慢慢起身，常年沒啥表情的臉上多出了一絲訝異之色。

    “大伙怎么都來了？”顧桑嫂一臉驚喜道。

    “哈哈哈，小郝，你上次幫了俺的大忙，俺正愁沒機(jī)會(huì)謝你呢！”王懷山拉著自家媳婦笑得跟花一樣。

    “小尸上次救了梓兒，我還沒正式謝過?！眳窝?yán)璞鹗箘艃赫惺值蔫鲀海冻鲮t腆笑意。

    “我家這個(gè)不成器的臭小子天天麻煩你們，這次就當(dāng)是謝禮啦！”陳鐵匠兩口子笑吟吟道。

    “郝哥哥，尸哥哥，我娘可有一手做壽面的絕活，這次肯定要露一手的！”周玉娘拉著周大娘的手，嫣然一笑，“你說是不是啊，娘！”

    “哼，便宜你們兩個(gè)臭小子了！”周大娘面色微紅道。

    “大、大家……”郝瑟一臉感動(dòng)，哽咽半晌，冒出一句，“可是小弟沒錢雇傭這么多人?。　?/br>
    此言一出，院內(nèi)倏然一靜。

    下一刻，人群就爆出一陣大笑。

    “哈哈哈哈，小郝盡管放心，俺們不要錢！”

    “就是就是，小郝、小尸你們平日里幫街坊們做了那么多事兒，我們這不過是順手幫忙，不用給錢！”

    “對(duì)對(duì)對(duì)，放心，我們不要小郝你的銀子！”

    “可、可是……”郝瑟面皮漲的通紅，狂撓腦袋，“這、這多過意不去啊……”

    “好啦好啦，我顧桑嫂就做一回主，待此事一了，小郝小尸你們就做上一桌好菜，好好款待一下諸位街坊。”顧桑嫂上前打圓場道。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shí)大喜：

    “好好好，這個(gè)主意好！”

    “哎呦，尸哥哥做飯可香了呢！”

    “太好了，俺天天聞著顧桑嫂家的飯，早就饞死了！”

    “爹爹，梓兒可以吃到尸哥哥的燒的飯啦！”

    “多謝、多謝大家！”郝瑟抱拳連連道謝，兩個(gè)臉蛋紅彤彤的，宛若一輪朝陽，溫暖人心。

    尸天清站在郝瑟身側(cè)，靜靜看著眾人的笑臉，聽著周遭七嘴八舌的笑鬧聲，嘴角悄揚(yáng)，藏在劉海下的清眸之中，隱隱流過一道如水光華。

    第34章 三十四回 眾人齊心壽宴功 夜談醉酒露馬腳

    六月初三，桑絲巷秦老爺六十大壽。

    從清早開始，秦宅門前就一番車水馬龍的熱鬧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