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這里是段公館,亦是她的家。段瑞金的meimei來了,她理應(yīng)客氣招待,卻不代表該任由對方看輕了自己,爬到她頭上來。 阮蘇看著段雪芝,后者炫耀般地瞥了她一眼,筷子再次伸向盤中的鮑魚。 不料橫空插進來一雙筷子,夾走鮑魚,放在阮蘇面前的碟子里。 段雪芝驚愕地抬起頭,看見段瑞金平靜的放下筷子。 “二哥!你在做什么?” “這道菜阮蘇喜歡吃,是我特地讓人為她做的?!?/br> “那我千里迢迢從巴黎回來陪你過年,連只鮑魚都沒資格吃嗎?究竟誰是你的家人?” “你們都是我的家人,但她更是我的太太。你要是想吃,找個丈夫給你買去。” “你……” 段雪芝氣壞了,高跟鞋在地板上一通亂跺。 段瑞琪道:“我支持二哥,想吃自己買去,霸占人家的做什么。” 段雪芝不敢罵段瑞金,就拿他當(dāng)出氣筒,噼里啪啦地罵了起來。 段瑞琪不甘示弱,張嘴回?fù)?,與她吵得不可開交。 餐桌成了二人的戰(zhàn)場,阮蘇倒是被遺忘在角落里。 她看著盤中那個大得過了份的鮑魚,哭笑不得。段瑞金又為她夾了些菜,命令眾人: “吃吧,不要管他們?!?/br> 得到他的指示,大家這才放心的動起了筷子,用吵架聲當(dāng)伴奏,吃今年最后一頓飯。 年夜飯吃了三個小時,散場后段雪芝與段瑞琪各自甩給對方一記白眼。 張媽等人在撤桌子,阮蘇道: “雪芝,瑞琪,我領(lǐng)你們?nèi)タ头堪?,早點洗澡休息?!?/br> 段雪芝看了她一眼,抱住段瑞金的胳膊。 “我不要你帶,我要二哥帶。二哥,今晚我睡哪兒?在你房間加張床行不行?我怕黑?!?/br> 段瑞金抽出手,冷淡地說: “我跟阮蘇一起睡,你怕黑,那就跟瑞琪睡一間房吧?!?/br> 她頓時臉一黑,段瑞琪更是搶先拒絕。 “我才不跟這死丫頭睡,我寧愿去跟豬睡!” “那你滾去豬圈好啦!” 段雪芝氣得踩了他一腳,獨自沖上了樓。 段瑞金對段福使了個眼色,后者跟上去給這壞脾氣的大小姐領(lǐng)路。 他回過頭,看見阮蘇抱著胳膊挑眉看自己,笑了笑,走過去攬住她的肩。 “走吧,去休息?!?/br> 阮蘇忍住不笑,與他上了樓。走到最后一級臺階時感覺總有股目光跟著自己,轉(zhuǎn)身一看,對上了段瑞琪的視線。 段瑞琪猝不及防,尷尬地抓了抓頭,佯裝去倒水喝。 她若有所思,沒說什么,進了房間。 阮蘇以為段瑞金說跟她睡只是敷衍meimei的借口,沒想到他是認(rèn)真的,還用她房間里的衛(wèi)生間洗了澡。等她回過神時,二人已經(jīng)躺在被窩里,身上只穿著睡衣。 段瑞金的身體一動不動,卻總是像一座隱忍克制的小火山,平靜的外表下是灼熱的能量。 她聽著他的心跳,手指撥弄他衣襟上的紐扣,輕聲道: “你meimei剛才可氣壞了?!?/br> “她在家中是最小的,所有人都寵她,脾氣比我爹都大,一有不如意的事就生氣?!?/br> “你不怕她把這些事拿回家說?” “一個男人對自己的太太好,難道是壞事?” 阮蘇想想也是,正要說話,窗外忽然響起鞭炮聲,嚇得她身體一緊,鉆進他懷中。 段瑞金很配合的為她捂住耳朵,等鞭炮聲停息后才放開手。 “原來你膽子這么小?!?/br> 阮蘇很不服氣,“那是因為我沒有做好準(zhǔn)備,再說了,你才膽子小?!?/br> “怎么說?” 她壞笑道:“咱們都同床共枕多少次了,你敢碰我么?” 身邊人的呼吸明顯加粗,過了好幾秒才道: “你別玩火,弄疼了哭的是你。” 阮蘇撅了噘嘴,想到一事,又開心起來。 “等過完年,我就十七了?!?/br> “嗯?!?/br> “再過一年就是十八?!?/br> “嗯。” “到時我又漂亮,又有錢,還有你這么帥的男人……哇,人生贏家。” 段瑞金看著她,黑暗中她的眼睛亮晶晶,如同夜空里的星星。 “那我建議你從明天開始多吃一點?!?/br> 阮蘇不解,“為什么?” 他湊到她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說了句話。 阮蘇呆了好久,回過神來,血液倒流滿臉通紅,沖著他的肩膀就是一拳。 “流氓!” 段瑞金痛吟了一聲,捂著腹部道:“你打到我的胃了……” “啊,沒事吧?” “好痛……” 阮蘇掀開被子要開燈查看,不料對方是裝的,突然伸手抱住她,在床上打了一個滾,變成趴在她身上。 段瑞金親了她一下,腦袋貼在她胸膛上,嘆了口氣道: “其實我一點也不想你長大?!?/br> “怕我長大以后一拳就能把你打成豬頭嗎?” “我是怕……”他欲言又止,動了動腦袋,“算了,還是快點長大吧,不然真是硌得慌?!?/br> 阮蘇又氣又羞,生平頭一次對一個人無可奈何,干脆眼睛一閉,認(rèn)命地睡了。 鞭炮聲連綿不絕的響了一個晚上,當(dāng)擺鐘敲響六聲時,段福來到房門外,敲了敲門。 “二爺,該吃開門飯了?!?/br> 與段瑞金一同醒來的,除了阮蘇外,還有榮府的榮閑音。 他隨便洗漱了一下,依舊穿著那身舊長襖,打著哈欠懶懶散散地走向餐廳。 榮凌云早就起床了,腰背筆挺地坐在那兒喂鳥,身上的軍裝扣得一絲不茍,連頭發(fā)絲兒似乎都是精心打理過的弧度。 八哥咽下一根rou絲,榮閑音在椅子上坐下了,拿起筷子便準(zhǔn)備開吃。 榮凌云掃了他一眼,臉上全是挑剔。 “以前沒規(guī)沒矩也就算了,新年第一天就這樣,不嫌晦氣?” 他嗤笑了聲,“對我來說,能賺錢的規(guī)矩才是規(guī)矩?!?/br> 有一句話他藏在肚子里沒說,一大早就看見大哥,沒有比這更晦氣的事了。 八哥看中了他夾著的一塊rou,伸脖子來啄。榮閑音毫不客氣的給了它一巴掌,拍得它呱呱大叫,往主人肩上飛。 榮凌云護住它,一臉陰森。 “你不知道它是我們家的福星?” “它是你的福星,又不是我的。”榮閑音這段日子受夠了氣,完全看不到希望,趁著這個機會,破罐子破摔地說:“你別把本事都留著對付我,欺負(fù)自己弟弟算什么能耐?段公館離這兒不到二里地,你倒是對付他去。” “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br> 他嗤笑了聲,“只怕等你自認(rèn)為到了時候,對方看你已經(jīng)像在看個笑話了?!?/br> 榮凌云不想在新年第一天就動手,可是忍了又忍,怒意壓不下去,抬手一指。 “滾出去!” 榮閑音錯愕地看著他,“你說什么?” 八哥在旁邊幫腔,“滾出去!滾出去!” 榮閑音拍案而起,將面前的菜肴掃翻在地,扭頭便走。 這個破家,當(dāng)他愿待么?憑他的財力,哪里不能住。 榮閑音換了衣服,往口袋里塞一把銀票,打算在外待幾個月再回來。然而一出門,便看見有個人影在外徘徊,定睛一看,是許久未見的小鳳仙。 這些日子他把她徹底拋到腦后,從未想起過。今日陡然一看,發(fā)現(xiàn)確實算個美人。 婀娜多姿的身段,晶瑩剔透的雪膚,杏目花瓣唇,可惜常年待在烏煙瘴氣的戲班子里,妝又化得濃,顯得風(fēng)塵氣重。 她手里提著籃子,肩上落著雪,大約等了很久。 榮閑音收斂怒容,恢復(fù)平日里溫潤如玉的模樣,慢吞吞的往前走了幾步。 小鳳仙遠遠看見他,眼睛一亮,連忙跑了過來。 “榮老板,您準(zhǔn)備出門嗎?吃飯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