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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星漢燦爛,幸甚至哉在線閱讀 - 第173節(jié)

第173節(jié)

    其實袁沛不愿冒霍不疑的功勞,不過聽兒子袁慎勸說‘若真說開了,袁家獲罪事小,說不定會害霍不疑落一個‘欺君’的罪名’,他才按捺下來。

    當(dāng)著皇帝的面,袁沛幾次欲張嘴道出實情,然而都被皇帝扯開話題,于是袁慎隱隱懷疑皇帝其實什么都知道。

    余下請辭的袁氏子弟基本都留任原職,不過袁慎堅持從尚書臺離開,表示要回論經(jīng)臺重新讀書,以明確為人做事的道理,將來更好的報效君父。

    最棘手的是對于第五成的處置——他的確是受人所騙,但也的確行刺了翁君叔,并且翁君叔是因為他才露空被射殺。若放了他,翁家過不去,若殺了他,未免有些可惜。

    第五成還算硬氣,表示任殺任刮,凌遲腰斬他都受著,絕不皺一下眉頭;不過紀(jì)老頭看他耿直勇武毫無心機,倒起了愛才之心,于是自作了一個主張。

    他讓第五成rou袒上身,背負(fù)尖利沉重的荊棘枝條,于無人夜晚去翁家請罪,言道,只要翁家夫人與少公子點個頭,他立刻去死,絕無二話,但若留他一條性命,無論是將一身絕學(xué)傾囊相授,還是幾位公子將來任官辦事,他都鼎力相助。

    翁夫人并無主見,但想這人故意挑無人看見時上門,并無要挾求饒之心,可見磊落。

    翁少公子和那位老夫子頗有眼光,心想與其殺了這個糊涂蟲,還不如留個有用之人,對家族將來的助益更大。于是翁少公子次日便上疏皇帝,表示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第五成既是受人誆騙,罪不在他,何必枉造殺孽。

    這份奏折寫的漂亮極了,既明辨是非又宅心仁厚,從皇帝到朝野紛紛對尚處弱冠之年的翁少公子表示贊賞,可謂名利雙收。

    如此這般,誰也沒料到,這個來時氣勢洶洶的案件,會以這般溫情脈脈的結(jié)局了結(jié)。

    宮外和風(fēng)細雨,宮內(nèi)卻凄風(fēng)苦雨。

    以前為了讓少商別老督促自己休息進食,宣太后總玩笑自己大限將至,不過這回,是真真正正的大限已至了。從那日起,宣太后已昏迷數(shù)日不醒,除了偶爾能迷迷糊糊的吮吸湯水,別的什么也吃不進去,不用聽苦瓜臉的侍醫(yī)報告,少商就知道這個日子還是來了。

    這段日子,皇子公主們來來去去,但霍不疑只要得空就來永安宮幫忙,看著少商為宣太后喂食擦身不得停歇,累的人瘦了一大圈,他很是心疼,但從未阻止。

    昏迷到第六日,宣太后忽然醒了,而且神志清楚,笑意柔和。

    “我想見陛下,少商,幫我去告訴岑安知?!彼缡钦f道,少商心中咯噔一下——這是回光返照了?

    自六年前廢后起,皇帝雖遠遠見過宣太后,但從未進過永安宮一步,此時聽聞傳報,立刻知道情況不好,顧不得還在商議政事,急匆匆趕了過來。

    踏入內(nèi)寢,看見宣太后面頰塌陷,蠟黃病弱,皇帝不禁悲從中來。他坐在榻邊,低聲道:“你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告訴朕,朕總要替你辦到。”

    宣太后微笑道:“我這輩子都替別人活了,前半輩子順著母親舅父,后半輩子顧著幼弟兒女,到了這個時候,若還要替別人說話,也太沒意思了?!蚁胝f說我自己,說說陛下?!?/br>
    皇帝含淚靜聽。

    少商默默走開,安靜的退到屏風(fēng)后頭,誰知看見越皇后不知何時站在那兒,眼眶發(fā)紅,想出去又不敢的樣子。

    宣太后道:“小時候讀書,讀到始皇帝某日出游,車蓋云集,駿馬健兒,高皇帝和楚霸王見了,對那氣派艷羨不已,一個說‘大丈夫當(dāng)如是’,一個說‘彼可取而代之’,唉,這是生來要爭奪天下之人啊——可我知道,陛下不是這樣的,陛下從不艷羨人家的氣派權(quán)勢。”

    皇帝破涕為笑:“朕自小就被鄰人說胸?zé)o大志,只惦記著門口一畝三分田。”

    宣太后微笑著搖搖頭:“陛下不是胸?zé)o大志,而是安于平凡。這世上的大能分成兩種,一種如高皇帝楚霸王這般,雄心勃勃的要改天換地,還有一種,如陛下,雖然文韜武略無人可及,卻并無心爭雄天下?!?/br>
    “我在陛下身邊待了幾十年,我知道陛下心中依然是那個喜愛耕讀的磊落少年郎。若不是天下大亂,若不是陛下的兄長非要扯旗起事,我知道,陛下是愿意一生閑居鄉(xiāng)野的,然后迎娶越meimei,生幾個寧馨兒,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就此平淡一生?!?/br>
    皇帝熱淚盈眶,緊緊握著宣太后的手:“知我者,神諳也?!?/br>
    宣太后伸出枯槁般的手,輕輕撫摸皇帝的臉頰:“陛下,你沒有對不住我,你待我情深意重,我這輩子都報答不了。我不敢反抗舅父,幸虧遇上陛下這樣仁厚溫柔的英俊少年豪杰,不然就是個大腹便便兇暴卑劣之人,我怕是也嫁了?!?/br>
    “陛下,遇上你,是我此生有幸。”

    “神諳……朕,朕……”皇帝哭倒在宣太后膝前。

    宣太后吃力的抬起皇帝,四目對視:“陛下,您這一生,對得起江山社稷,對得起功臣百姓,更對得起我,唯獨越meimei,您辜負(fù)了她?!?/br>
    皇帝掛淚而笑:“你不是說今日不說別人么,還是忍不住了?”

    “我與越meimei壁壘分明的過了幾十年,她也算不上別人?!毙鬅o奈的笑了下,抬頭正視皇帝,認(rèn)真道,“陛下,于我而言,當(dāng)年不論是不是陛下,舅父要我嫁,我終歸會嫁的,可越meimei不一樣。陛下是皇帝也罷,是農(nóng)人也好,飛黃騰達抑或是田園牧歌,她要嫁的,只是陛下這個人?!?/br>
    屏風(fēng)后,少商側(cè)頭看去,越皇后用錦帕緊緊捂著嘴,淚水滾滾而下。

    “陛下為天下安寧舍棄了許多,越meimei何嘗不是?!毙笥行├m(xù)不大上氣,“不能因為她潑辣爽直,大大咧咧,陛下就以為她不會往心里去,不曾痛徹心扉。我知道,她暗里流的淚,只有比我更甚?!?/br>
    皇帝哽咽難言,只是用力點頭。

    宣太后虛弱道:“以后的日子里,陛下要與越meimei好好的,就如你們還在鄉(xiāng)野時那般親密,就如我從不曾來過……”

    越皇后再也無法忍耐,一陣風(fēng)般從屏風(fēng)后奔出,痛哭著撲在宣太后塌前。

    宣太后撫著越皇后的頭發(fā),柔聲道:“本來我也要去請你,你自己來了,倒省下少商再跑一趟?!菹?,叫我與越meimei說說話罷?!?/br>
    皇帝點點頭,步履不穩(wěn)的走了出去。

    越皇后滿臉是淚的抬起頭:“阿姊放心,只要有我在一日,保管宣氏無恙?!?/br>
    “誰指望你了?!毙蟠ζ饋?,“有子端在,他穩(wěn)重能干,我放心的很?,F(xiàn)在我要說別的。”她深吸氣,一字一句道:“阿姮,東海王十九歲那年遇刺,我從未疑心過你?!?/br>
    越皇后定定看她:“我知道。當(dāng)年西寧悼王夭折,我也從未疑心過你?!?/br>
    兩人對視許久,同時坦然而笑。

    越皇后拭淚笑道:“我知道你的為人,所以才不顧有心人攛掇,將孩兒們都交到你手上?!?/br>
    宣太后道:“我也知道你從未猜疑過我,才不怕外面風(fēng)言風(fēng)言,敢于放手徹查宮闈,找出前朝潛伏下來的鬼祟之人?!?/br>
    “神諳阿姊……”越皇后將臉貼到宣太后枯瘦的手掌中。

    宣太后用另一手輕輕拍她:“我知道,我知道。若你不是你,我不是我,若你我只是尋常相識的小姊妹,那該多好……”

    她們兩人,性情迥異,立場相反,卻暗自欣賞對方,數(shù)十年不曾猜忌。

    說了這么多,宣太后明顯疲乏的厲害,她歪歪靠倒在隱囊上,費力道:“少商,你在哪里,快過來!”

    越皇后發(fā)覺她目光渙散,竟有些看不見了,心中難過不已。

    少商趕緊從屏風(fēng)后出來,跪倒在榻前:“娘娘,我在,您吩咐吧?!?/br>
    “少商,吹一曲罷,我想聽你吹笛了。讓越娘娘也聽聽,對了,讓陛下和孩兒們也都進來……”宣太后上氣不接下氣。

    越皇后心急,不等少商出去傳報,自己噠噠的跑出去將皇帝拉進來,后面隨著默不作聲的眾皇子公主,霍不疑也跟在其中。

    少商調(diào)試了幾下短笛,徐徐吹了起來——基調(diào)還是當(dāng)年桑夫人教她的那支《竹枝調(diào)》,不過后半段被少商重新編過,輕快歡悅的前調(diào)后是滄海桑田的悵然,聽的人百般感慨。

    宣太后無神的望著虛空,氣若游絲的呢喃:“……其實阿父也愛吹笛,可總吹不好。陛下,我的身體是要入葬皇陵的,能否允許我割下一束頭發(fā),讓少商燒成灰,帶回到我年幼時隨父隱居的山坡,順著風(fēng)勢灑出去。我自小羨慕阿父那樣隨心自在的日子,可我這一生總不得自由,事事由人主張?!?/br>
    “但愿來生得逢太平盛世,使我免于顛沛之苦,但愿來生父母既康且壽,使我免于憂患之苦,但愿來生能青春作賦,山野頌歌……越meimei,我的愿望是不是太貪心了?!?/br>
    “子昆,你不要老是戒慎恐懼,榮辱又如何,豁達些活著才能長久。翟媼就由淮安王奉老罷,他現(xiàn)在長大了,我很是欣慰……子晟,我沒有怪你,你是好孩兒,你也苦的很,你一直很孝順我,待東海王也很好?!?/br>
    “少商,你被我拖累了這許多年,最后再勞煩你跑一回罷……”

    床榻上的女子在悠揚低徊的笛聲中結(jié)束了一生,侍醫(yī)取回在宣太后鼻端試探的絨毛,跪在皇帝面前稟告結(jié)果?;实蹪⑷蛔梗蠝I縱橫,越皇后在旁無聲流淚。

    周遭的皇子公主連同宮婢宦官們同時大哭,發(fā)出轟然聲響。

    少商跌跌撞撞的從內(nèi)寢出來,像個迷路的孩童一般,漫步目的的亂走一氣。

    在很多人看來,宣太后都不是一個好長輩,她自怨自艾,沉迷往事而疏忽管教兒女,可對少商而言,她要的就是這樣不理智的庇護,毫無緣由的信任。

    這是她一生期盼而不可得的溺愛。

    從今往后,再也沒有那個溫柔的聲音修補她荒蕪粗糲的童年,寬容的將滿身缺點的她籠在自己袖中,再也沒人會那樣無條件的給她遮風(fēng)擋雨。

    從今往后,她必須自己撐起來了。

    最后,霍不疑在一處墻角下找到了蹲在地上的女孩,她正無聲嚎啕。他心頭一片酸軟——她最不愛在人面前哭泣,這習(xí)慣至今未變。

    第168章

    今年的夏季性子急,來的早去的也早,數(shù)日前一場暴雷轟鳴的驟雨宣告其落幕,被疾厲雨點打落的花朵還未散盡,初秋涼風(fēng)就徐徐而至了。

    從酣甜的午睡中醒來,被褥散發(fā)著曬飽了陽光的溫暖香味,少商懶洋洋的躺著,一動不動,連思想都慵懶的放空——這是她一個月來的常態(tài)。

    她生性活潑好強,積極進取,小時候扔泥巴都要扔到第一名,這么長時間的閑散狀態(tài)她從未體會過……嗯,似乎蠻舒服的。

    醒了半個時辰的神,照舊躺到腹內(nèi)微鳴,她才從繡花紗帳中伸手出去拉懸于榻旁的繩鈴——再也沒有緊迫的學(xué)習(xí)任務(wù),也沒了近在眼前的婚配需求,家人們?nèi)缃穸加靡环N近乎溫水般的柔軟包裹著病弱歸來的她,于是少商空前的善待起了自己。

    睡要睡到自然醒,吃要吃到心滿意足,每日吃飽喝足就是攤在干燥的木質(zhì)窗廊下發(fā)呆曬太陽,活像她從宮里帶回來的那只老年貍花貓,露著圓滾滾的肚皮悠然自得。

    少商吃完阿苧親手料理的補養(yǎng)午餐(沒錯,她又睡到了中午),對著窗外的清爽秋意出了會兒神,忽然起意要出去走走。于是阿苧給她披了件外袍,讓蓮房扶著出去了。

    初秋微涼,庭院此時的景色別有一番風(fēng)情,枝頭的花朵還不曾開始凋零,葉片翠綠透光,不似春季的爛漫熱烈,亦不復(fù)夏日的喧囂繁鬧,而是一種幽靜雅致之美。

    少商忽道:“娘娘最喜歡這時的景色了,我原以為她好歹能熬到這時候的?!?/br>
    跟在旁邊的阿苧心頭一驚,忙道:“女公子快別想了,宣娘娘已經(jīng)仙去了,你若再為她傷懷,她在地下也不放心啊。”

    少商笑道:“傅母想到哪去了,我只是隨口一提。這么多年,娘娘的身體什么樣我還不清楚么,宿疾已深,早早晚晚有這么一天的。好在她去的平靜,我也少難受些?!?/br>
    因為夏季不耐遺體保存,一應(yīng)所需物件禮儀規(guī)制又早就準(zhǔn)備好了,宣太后過身不到一個月就完成了喪禮,入藏預(yù)先建好的邙原北陵,據(jù)相士們說,那是一處風(fēng)水上佳的吉壤。

    少商身心麻木的走完所有流程,還得賞賜遣散原先服侍的宮婢與宦官,鎖下永安宮門匙,向越皇后奉還宮令的節(jié)符與令牌,最后虛脫的回到家。

    這一躺下,就是一個月的豬頭生活。

    她知道這期間霍不疑屢次來找自己,然而都被蕭夫人一口回絕了,說要讓女兒好好養(yǎng)身體。不過霍不疑也沒許多功夫來纏她,宣太后辭世不久,各地大姓兵長反抗度田的行動愈演愈烈,終于釀成武裝叛亂,于是去年剛剛刀兵入庫的軍隊又要集結(jié)出征了。

    太子氣的嘴都歪了,最近他的表情只在兩種狀態(tài)之間切換——肅穆,或是更加肅穆;還是久經(jīng)考驗的皇老伯沉得住氣。

    “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人家好端端的當(dāng)著土皇帝,田地越兼并越大,家奴越收攏越多,連縣令郡守都要看他們臉色。如今官府非要插手進去,他們自然不肯罷休?!被实坻?zhèn)定自若,“不要緊,打上一頓就好了?!?/br>
    就在少商癱成一團時,皇帝已發(fā)兵幾路去鎮(zhèn)壓叛亂了,然而事情并不順利,皇帝一怒之下,便將閉門思過的吳大將軍又召了回來。朝堂上一時眾口狺狺,紛紛表示吳大將軍屠城殺降,兇名在外,一旦將他放出去平亂,恐傷了無辜被卷入的百姓?。?/br>
    皇帝道:“如此,卿等以為當(dāng)如何?!?/br>
    “……這些叛賊聚則攻殺地方官吏,散則隱沒山林草澤,官兵前去圍剿他們就躲藏,官府收兵他們又出來抗亂。陛下,如今天下已經(jīng)處處烽煙,民不聊生了??!臣懇請陛下收回成命,度田一事宜緩緩圖之啊!”反對度田的官員在朝堂上痛哭流涕。

    崔侯撇撇嘴:“也沒有處處烽煙吧,只青徐幽冀四州鬧事最為激烈,其余州郡不是被官府安撫住了,就是棄械投降了?!?/br>
    四皇子不解:“為何是這四州最為激烈?”

    虞侯笑道:“蓋因這四州都靠山有海,兼具魚鹽海貿(mào)之利,當(dāng)?shù)睾雷逵绣X有人,勢力龐大。再則,他們也都離朝廷中樞遙遠——又不像揚州,雖廣有江海湖泊,卻是草澤初辟,有聲望的豪族都沒幾家?!?/br>
    四皇子恍然大悟。

    另一官員道:“青徐幽冀四州幅員遼闊,人口龐大,又是賦稅重鎮(zhèn),如今這一亂,天下震動,請陛下三思?。 ?/br>
    紀(jì)遵厲聲道:“莫非汝要陛下投鼠忌器,因為畏懼這四州的豪族勢力就將朝廷的政令半途而廢么!”

    這官員冷笑道:“別說的這么冠冕堂皇!功勛遍布的景阩一郡如今怎樣,官員舞弊,隱沒田土人口,包庇諸位功臣,卻苛求外州外郡,未免叫天下人不服!”

    這話一說,朝堂上倒有一半重臣對他怒目而視——某種程度,這官員的話也沒錯。

    太子臉色鐵青,冷冷道:“就在昨日,孤稟報父皇景阩郡有舞弊情事,官員無法公正度田。父皇已派人下去核實了,來日提幾顆‘度田不實’的命官頭顱給閣下看看,想來‘天下人’就服氣了!”

    反對度田的官員們悻悻然的坐回去;其中一人猶自不平,便大聲問道:“大駙馬,您怎么說?您家以前可是青州世族??!”

    大駙馬神情尷尬,顧左右而言它:“子晟,你見多識廣素有謀略,你有什么看法?”

    霍不疑看那官員一眼,淡然道:“陛下,諸位大人,依臣淺見,此次叛亂應(yīng)當(dāng)分為兩種。第一類,無辜百姓受官府盤剝,以為是朝廷將他們的房屋草垛一概計入田畝,好多征他們賦稅,是以激起民變。這些人,須以安撫為主,剿滅為輔,把事情說清了自會散去,若還不肯棄械投降者再殺不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