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辭甩開他的手，跳下河，蹚著水找鞋。

    江謠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給罵了一遍，緊接著又罵了句娘，跳下河幫小辭一起找鞋。

    老胡：“水里那么臟，趕緊上來??！”

    江謠從一灘碎石頭里找到了小辭丟掉的那只鞋，他一只手提鞋，另一只手提小辭，上了岸。

    老胡連忙把自己校服脫了給江謠披上：“祖宗，大冷天的你瘋了？”

    江謠把他校服扯下來，順手扔給小辭：“我不冷，你給我穿上。”

    小辭把老胡的校服扔地上：“我不穿?！?/br>
    江謠火起：“你什么狗脾氣？讓你穿你就穿！”

    小辭固執(zhí)：“我不穿?！?/br>
    老胡把校服撿起來：“不穿不穿，給你哥穿，他是個(gè)身嬌體弱的林meimei，一感冒就咳嗽。我家近，先上我家拿藥吧，然后處理一下你倆的傷口?！?/br>
    江謠被揍得傷痕累累，小辭跟他比也是半斤八倆。

    他濕淋淋的站著，發(fā)尾還在滴水，身上的衣服被撕的破破爛爛，領(lǐng)子被扯到胸口，兩只腳只有一只穿上了鞋，小腿上還有一道長長的傷口。

    老胡：“別耽誤時(shí)間了，越耽誤越要感冒?！?/br>
    江謠從地上撿起書包，冷冷地看了一眼小辭，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小辭抱著自己的一只鞋，沉默地跟在后面。

    地上的小石頭把他的腳硌的很疼，不過比起身上的痛，腳上的痛就可以忽略了。而且他以前沒有鞋子，都是這么痛過來的，小辭覺得能忍。

    老胡從抽屜里拿出醫(yī)療箱，江謠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fā)上，等著老胡去伺候他。

    打完一架的江謠身上有著十足的野性，校服半掛在他的手腕，褲子被他自己脫了，露出兩條修長筆直的腿，生的極好，白皙如羊膏，腳背盈盈如玉，十個(gè)腳趾圓潤無比，指甲蓋都是淺粉色的。

    他的腳比一般男人小巧一些，踩在客廳的茶幾上，透明玻璃倒映出驚人的線條，像畫家精心繪制的兩條動(dòng)人的魚尾巴，活潑俏皮。

    江謠正在脫襪子，老胡覺得他不該穿這雙棉襪，他的腿應(yīng)該套上女人用的白色絲襪，然后被男人一點(diǎn)一點(diǎn)從他的腿上剝下來。

    “慢死了?！苯{看到老胡出來，冷著臉抱怨一句。

    “夠快了，找藥不需要時(shí)間??？”老胡坐在沙發(fā)上。

    江謠兩條手臂放在沙發(fā)背，頭向后仰去，露出仕女般修長的脖子，青澀的血管依稀可見，脖子上有一顆紅色的小痣，讓人很想咬上去。

    他臉上有兩處淤青，給他眼波流轉(zhuǎn)的媚態(tài)中增添了幾分野性難馴。江謠點(diǎn)了一支煙，就含在嘴里抽，軟軟的舌尖抵著煙頭，煙霧繚繞中，能看到他享受的表情。

    老胡覺得他像個(gè)過早成熟的“不良少女”，偏偏身體十分青澀，神情卻是爛透了，散發(fā)著致命的吸引。

    他手里拿著雙氧水，江謠看到這個(gè)，眉頭立刻皺一塊兒，右腳迅速踩上老胡的胸口，警告他：“不準(zhǔn)過來?！?/br>
    老胡的心臟被他的腳這么踩著，軟綿綿的，血液全都往下半身沖去了，他下意識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捉住江謠的腳踝，把他的腿放下：“你不消毒？”

    “消毒不是有碘酒嗎，用這個(gè)痛死了?！苯{說的理直氣壯，還用手扇了扇。

    嬌滴滴的，打架的時(shí)候怎么沒覺得痛。

    老胡笑了聲。

    他不動(dòng)聲色地把江謠的小腿捉在手里，還沒完成這個(gè)動(dòng)作，就被小辭打斷了。

    江謠轉(zhuǎn)頭去看小辭，冷笑一聲：cao他媽的小王八蛋，終于肯搭理人了。

    小辭冷漠地看著老胡，老胡把江謠的腿放下，“你哪里痛？”

    老胡有把柄在小辭身上，對小辭有些忌諱，怕這熊孩子一時(shí)口快，把自己那天晚上還沒干成的缺德事兒給捅出來了。老胡對江謠有點(diǎn)兒非分之想，但完全是被美色迷惑，情難自禁。他大部分時(shí)間是想跟江謠做兄弟的，但是也有小部分時(shí)間招不住江謠成天無意識的勾引人。

    男人嘛，老胡捫心自問，都是用下半身看臉的動(dòng)物。

    他不想因?yàn)檫@點(diǎn)兒破事跟江謠把感情給搞沒了。

    “我不要你擦，我自己來?！毙∞o把雙氧水拿過來，面不改色的倒在自己傷口上清洗。

    江謠心里忽然就不是滋味兒了。

    一個(gè)七歲小孩兒都不怕痛，他在這兒怕痛，豈不是很丟人？

    他坐直了身體，等小辭清理完傷口，江謠也拿雙氧水清理起來了。

    老胡千里迢迢去給他換了碘酒，回來看到這祖宗已經(jīng)用上雙氧水，隨口吐槽：“你不是要用碘酒嗎？”

    江謠疼的像齜牙咧嘴，但實(shí)際繃住了臉，八風(fēng)不動(dòng)：“你拿的太慢了?！?/br>
    還要倒打老胡一耙。

    老胡樂了一聲：“行吧行吧?！?/br>
    他撕開紗布：“紗布也能自己貼嗎？”

    小辭接過紗布，熟練地貼在自己傷口上。

    江謠暗地里跟他較勁，也不服輸，處理完自己傷口之后，套上了褲子。

    “下午的課還去上嗎？”老胡把桌上沾著血的棉團(tuán)掃到垃圾桶里。

    “我請兩節(jié)課，我們下午第一節(jié) 是體育課?！苯{起身，沙發(fā)上被他坐了老大一塊兒污漬。

    老胡見了，哀嚎：“我作孽啊……”

    江謠拍拍手：“走了。幫我請個(gè)假?！?/br>
    老胡：“我找四毛幫你請，我倆都不是一個(gè)班的，老給你請假，你們班主任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

    “隨便你，反正體育課下課之前我就到學(xué)校。對了，我不打算上晚自習(xí)了?！?/br>
    老胡看著他。

    江謠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我晚上有事。”

    小辭看到江謠出門，連忙站起來跟在他身后，像個(gè)小尾巴。

    他走之前，還把桌上剩下的碘酒和棉團(tuán)一起拿走了，這叫“用不完兜著走”。

    小辭光著腳追上去，距離江謠還有一米遠(yuǎn)的地方，停下了腳步，踩著他的影子不急不緩的跟著。

    江謠走在前面，沒打算問小辭為什么出去，也沒打算問小辭因?yàn)槭裁丛虮淮颉?/br>
    他小時(shí)候也經(jīng)常被高年級的混混打，打他就是打他，沒有原因。

    問也問不出個(gè)所以然。

    而且這是小辭的事，不關(guān)他的事。

    小辭抱著鞋，低頭走路，悶悶的，不說話。

    江謠的手就垂在褲縫邊上，隨著走路的節(jié)奏一晃一晃。

    他順著陽光去看江謠的側(cè)臉，看到他永遠(yuǎn)穿不好的校服掛在肩上，像小辭在電視上看到的女明星。小辭靠著回憶對比了一下，認(rèn)為江謠比女明星還要好看。

    偏長的頭發(fā)軟軟地貼在他的臉上，風(fēng)吹開，露出他的額頭，江謠轉(zhuǎn)過頭，正好跟小辭的視線對牢。

    冷冷的視線，貓似的眼睛。又邪又媚，從骨子里透露出糜爛的美麗。

    像毒一樣，看多了會(huì)上癮。

    “看夠了沒？”江謠開口。

    小辭看著他，愣了一瞬，人生中第一次有了“美”的概念。

    他移開視線，重新低下頭，不出聲。

    江謠被他看得煩死，回頭罵了他一句。結(jié)果看到小辭可憐兮兮地站著，罵到一半兒又沒聲了。

    媽的，這傻逼小孩裝可憐還挺有一套的。

    江謠感覺自己跟欺負(fù)女人似的，罵的自己都不好意思了，猛地踹飛一塊石頭。

    “咔噠”一聲，石頭撞到了路邊的垃圾桶。

    小辭跟到了小巷里，江謠轉(zhuǎn)過頭，惡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跟著我干什么，滾！”

    小辭小聲地：“我要回家。”

    “回你媽逼的家，那里是我家！你家在哪兒你自己去警察局找。”

    江謠簡直被這小狗皮膏藥的粘人程度給驚呆了，他把小辭扔了好幾次了，到現(xiàn)在都還沒扔出去。

    不但沒有扔出去，小辭還愈演愈烈，甚至準(zhǔn)備在他家扎根了。

    江謠推了他一把，開始往前狂奔。

    他媽的，他今天非要把小辭甩掉不可。

    小辭沒想到江謠還有這么無賴的一招，他跟在江謠身后跑，跑的沒有江謠快，摔了兩跤，把自己滾得渾身都是灰土。

    他膝蓋摔破皮，小辭毫不在意，拍拍褲子站起來，不依不饒的跟著江謠跑。

    最后江謠跑累了，撐著一根電線桿休息，小辭氣喘吁吁地追上來，抱著他的鞋，一雙眼睛一點(diǎn)也不眨的盯著江謠。

    好像一眨眼，江謠就跑了。

    江謠休息了一會(huì)兒，被自己的傻逼行為給氣笑了。

    我他媽是個(gè)弱智嗎？

    江謠真被小辭氣糊涂了，小辭知道他家的地址，只要他不搬家，這塊狗皮膏藥怎么都能黏上來。

    小辭看著他的背影，這是他看到過最多的東西。

    小辭又看著他的手，細(xì)細(xì)長長，十個(gè)指頭白白凈凈。

    小辭又看著江謠打架時(shí)被扯出來的衣角。

    江謠往前走的時(shí)候，他的衣角就隨著風(fēng)上下翻飛，仿佛在跟小辭打招呼，要他過來牽一牽自己。

    小辭追了兩步上去，低著頭抓住了江謠的衣角。

    江謠腳步一頓，沒回頭，顧自己走路。

    小辭偏著頭看著江謠，無師自通地學(xué)會(huì)了撒嬌。

    “哥哥。”

    江謠背著書包，抓緊了書包帶子，咬著牙恨恨地暗罵：他媽的、他媽的——

    小辭大著膽子，又喊了一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