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不過是擔(dān)心我照顧不來小皇孫,多問了我?guī)拙淞T了?!?/br> 秦青羨起身,在前方領(lǐng)路,低聲說了一句:“他最好是你舅舅?!?/br> “否則……” 后面的話,秦青羨說到一半便停下,他縱然沒有將話說完,未央也明白他想說什么——若蕭飛白是白家的人,秦青羨必然會第一個殺了他。 想到這,未央心情頗為復(fù)雜,看了又看身邊的秦青羨。 秦家與數(shù)十萬兒郎戰(zhàn)死邊關(guān),本與白家沒甚關(guān)系,完全是太子一手造成,那怕太子本無意害秦家,只是中了蠻夷的jian計,但秦家的滅門慘案,仍是與太子脫不了干系。 若是秦青羨知道太子才是造成自己家人慘死的元兇,他會以怎樣的心情面對小皇孫? 提劍將小皇孫殺了? 未央揉了揉眉心。 這的確是暴虐的秦青羨能做出來的事情。 秦青羨得知真相會與小皇孫反目,那么她呢? 她的母親與外祖父舅舅,亦是死于太子之手。 她又該以怎樣的心情去面對小皇孫? 想到此處,未央心亂如麻,長眉越蹙越緊,一時之間,竟連前方的溝壑都不曾發(fā)現(xiàn)。 未央一腳踩空,身體向一旁歪了過去。 秦青羨眼疾手快,一把攬住未央的胳膊。 子午花香迎了滿面,秦青羨寒星一般的眸輕瞇。 “有心事?” 秦青羨皺眉道:“走路都不知道看路?” “沒有?!?/br> 少年穿的是薄甲,哪哪都是堅硬如鐵,未央硌得肩膀疼,連忙從秦青羨懷里掙開。 未央道:道:“夜太深了,沒看清腳下的路。” 秦青羨不置可否,道:“若是遇到危難事,可說與我聽?!?/br> “你曾救我一命,我腰間佩劍,自是愿意為你而戰(zhàn)?!?/br> 秦青羨略帶薄甲的手指覆在華美佩劍上,眸光幽深。 未央莞爾,道:“多謝少將軍的好意?!?/br> 樹林靜謐,月光孤冷,二人的動作落在蕭飛白與何晏眼中。 “嘖嘖?!?/br> 蕭飛白輕搖描金折扇,笑瞇瞇道:“我怎么覺著,未未似乎更喜歡鮮衣怒馬的少將軍這一款?” “與少將軍相處時,未未的笑似乎更多一些?!?/br> 蕭飛白的聲音剛落,便感覺一道利光落在自己身上。 如出鞘的劍,滿張著的弓,隨時會要人性命。 “你今日的話太多了?!?/br> 何晏冷冷道。 何晏話里的警告之意一覽無余,蕭飛白見好就收,轉(zhuǎn)了話題:“不過未未的記憶,似乎也太差了些。” “那年阿衡毒發(fā)身亡,我倉促趕到未未身邊,我告訴未未,我是她舅舅,未未伏在我懷里,哭到不能自己。那時的未未,對蕭家之人并無惡意?!?/br> “可沒過幾日,未未便換了心思,對我一臉防備,對嬸娘與二叔也是滿心戒備?!?/br> 回想往事,蕭飛白百思不得其解:“雖說嚴(yán)睿在未未身邊說了許多蕭家不好的話,但短短幾日時間,不至于讓未未心性大改的?!?/br> 何晏道:“你說過,鄉(xiāng)君是中毒而亡。” “不錯?!?/br> 蕭飛白頷首,看了一眼何晏,問道:“不過這與未未記性不好有甚關(guān)系?” “阿衡死后,我讓人檢查過未未的身體,未未不曾中毒?!?/br> “南疆有一種蠱蟲,能讓人性情大變,且不會被醫(yī)官診出。” 何晏眼睛輕瞇,聲音微冷:“皇孫的母妃,便是來自南疆。” 這本是天家機(jī)密,他因細(xì)查太子之事,才讓他查出端倪。 皇孫母妃對外的身份,是良家女入選太子身邊的侍妾,然而真實的身份,卻是南疆的巫女,曾替太子除去很多人,鎮(zhèn)遠(yuǎn)侯一脈,便是出自她的手筆。 蕭飛白斟酌片刻,搖頭道:“我也聽說這種蠱蟲,但她沒必要花費這么大的力氣來對付未未。未未不過是一個小女孩,害她比害阿衡更容易,皇孫的母妃完全可以將未未一并害死,沒必要對未未下蠱。” “況鎮(zhèn)遠(yuǎn)侯一脈已經(jīng)死絕,她用未未的性命牽制誰?” “我?!?/br> 何晏停下腳步。 蕭飛白微怔。 冷月如水水如天,何晏立于冷月之下,漠然道:“她知道我對未未的心思?!?/br> 蕭飛白手里搖著的這扇頓了頓,面上蒙上一層寒霜,道:“那她現(xiàn)在……” “還活著?!?/br> 何晏道:“在我手里?!?/br> 蕭飛白又問:“她說如何解蠱了嗎?” “沒有?!?/br> 何晏搖頭道:“這便是我執(zhí)意對皇孫用朝陽草的原因?!?/br> 蕭飛白張了張嘴,無奈道:“可你的朝陽草已經(jīng)被未未送回來了?!?/br> “你該把蠱毒的事情告訴未未的?!?/br> 蕭飛白拍了拍何晏的肩膀,嘆息道:“你甚么也不說,未未怎么知道你的用意?” 何晏神色淡淡,沒有說話。 喜歡她,終究是他一個人的事情。 片刻后,何晏道:“太子下葬時,你將秦青羨引走,我?guī)Щ蕦O去找巫女。” 蕭飛白便道:“也好,這樣一來,你與未未的誤會,便又解開了一個?!?/br> 他委實想不明白,他的姑姑是風(fēng)流婉轉(zhuǎn)之人,先廢太子亦是性情中人,生下的子女多是靈秀之人,偏最后的一點骨血何晏,怎就是個悶葫蘆? 姑姑在天之靈,想來比他還想不明白這件事。 …… 未央與秦青羨一路回到車隊。 未央剛走進(jìn)馬車,便聽到小皇孫沙啞的哭喊聲:“我要未未?!?/br> 小皇孫奶聲奶氣的哭聲分外讓人心疼,未央下意識地便加快腳步,然而在挑開轎簾的那一刻,太子毒殺她母親的事情涌上心頭。 未央手指微緊,動作停了下來。 身后的秦青羨見此,眉頭微動。 小皇孫看到轎簾處的未央,忙撲到未央懷里,雙手抱著未央的腰,委屈巴巴抬著淚汪汪的眼,問道:“未未去哪了?” “我尋未未尋了好久?!?/br> 看著面前小皇孫稚氣的小臉,未央的動作僵了僵。 未央深呼吸一口氣,強(qiáng)壓下對太子的刻骨恨意,慢慢將小皇孫從自己懷里推開,道:“我只是殿下的教引姑姑,殿下怎能對我這般癡纏?” “這樣不好?!?/br> 皇孫歪了歪頭,撇了撇嘴,不情不愿道:“以后我會注意的?!?/br> 類似于這樣的話,姑姑也曾對他說過,不讓他依賴身邊的任何人。 皇孫沒有多想,在未央的照顧下吃了些點心與清淡飯菜,便抱著引枕再度睡著了。 夜色越來越深,周圍人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未央雙手環(huán)膝,彎著腰,將頭埋在膝蓋間。 太子是她的殺母仇人,她做不到對皇孫心無芥蒂。 盡管皇孫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孩子。 巡邏的親衛(wèi)們從馬車旁走過,盔甲相撞,發(fā)出陣陣輕響。 未央閉眼,肩膀微微顫抖著。 然而就在這時,一雙略帶薄甲的手,拍了拍她的肩。 下一刻,一襲溫暖的錦衣披在她身上。 秦青羨清冽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蕭飛白到底對你說了甚么?” 未央起身,慢慢抬起眉。 秦青羨挑開轎簾,靜靜立在馬車旁。 “自你與蕭飛白分別后,便一直心不在焉的?!?/br> 皎皎的月色灑在他身上,他英挺的眉眼如敢與日月爭輝的寒星。 作者有話要說: 蕭飛白:不是我的鍋_(:3」∠)_ 小聲說一句 小狼狗的少將軍也很招人疼啊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