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沒想到路上會遇到徐向陽和宋妙言在吵架,徐向陽一臉無奈,宋妙言則是滿眼淚水。 林愛青其實想裝做沒看見直接騎過去,但這都碰上了,不問一問,似乎也不大好。 宋妙言這會兒傷心死了,徐向陽居然要去上工農(nóng)兵大學(xué),那她怎么辦?她辛辛苦苦地跟著跑到鄉(xiāng)下來,難道就是一輩子留在鄉(xiāng)下當(dāng)農(nóng)民的嗎? 饒是宋妙言向來跟人精兒似的,為人處事都比別人想得深,這會也有些繃不住情緒了。 她以為自己最大的敵人是林愛青,沒想到最后居然會是一所冷冰冰的大學(xué)。 徐向陽這一去,還能再回鄉(xiāng)下嗎?工農(nóng)兵一畢業(yè)就是當(dāng)干部的,顧美芝肯定不會讓徐向陽再回鄉(xiāng)下,肯定會另有安排的。 如果不能跟徐向陽一起走,那她回城的希望就幾乎為零了。 大學(xué)里肯定會有更多優(yōu)秀又漂亮的女孩子,就算徐向陽一直惦記著林愛青,不會找別人……宋妙言也看不到什么希望了。 徐向陽頭疼不已,這個大學(xué)他也不想去上,但是家里父母,他舅舅,還有魏延安一直在勸他,應(yīng)該去,他最后才拿定主意要去的。 結(jié)果他這里一決定下來,宋妙言就開始找他哭了,他都不明白,這有什么好哭的,應(yīng)該哭的是他才對,他打心眼里不想去呀! 可不管是魏延安還是顧小舅都說了,林愛青只有越走越遠(yuǎn),越走越高的份,他要是再不思進取,這輩子都別想追上人家的腳步了。 事實上,他也一早打定主意,按著家里按排的路走,不然當(dāng)時也不會拒了林愛青去修理站開拖拉機的事,只是事到臨頭,想到要一別兩三年,心里還是舍不得。 他還沒讓林愛青喜歡上他呢,林愛青不松口,徐向陽心里總是不安心的,林愛青這么好,別人又不都是瞎子。 “你們這是怎么了?”林愛青停下單車,總覺得自己出現(xiàn)得特別尷尬,但也只能尷尬地開玩笑,“徐向陽,你可不能欺負(fù)女同志呀。” 看到林愛青,宋妙言趕緊擦干眼淚,但這時候情緒還沒穩(wěn)下來,只往徐向陽身后藏了藏,低著頭不說話。 “沒有沒有?!毙煜蜿柮u著手往前一步,直接沒管他身后的宋妙言,把人露了出來。 宋妙言咬牙,心里愈發(fā)委屈了,“……” 等弄明白徐向陽是要去上大學(xué),宋妙言心里難受才在這里哭,林愛青也不知道說什么好,這青梅竹馬的感情,或許和尋常朋友的不大一樣。 要是她,肯定是為徐向陽高興的。 林愛青也不知道要說什么來勸,只提議他們兩個要不要去她那里坐坐,宋妙言哭得形象不是特別好,這天氣又熱,總該洗個臉才好。 這里雖然是在柳家灣,但宋妙言去徐向陽一個男同志的屋里總歸不好,還是去她那里方便一些。 徐向陽自然是同意的,宋妙言不同意也只能同意。 最后林愛青騎單車帶著宋妙言先回去,徐向陽在后頭自己走過去。 這時候雙搶已經(jīng)結(jié)束,林愛青回到知青點的時候,張曉慧也扛著鋤頭剛從自留地那邊回來,見到林愛青拉著宋妙言,挑挑眉頭沒說什么,等放下鋤頭就往林愛青那里去了。 見到林愛青后,宋妙言才冷靜下來,理智恢復(fù)正常,才慢慢思考起退路來。 她現(xiàn)在要走的路只有兩條,要么就是讓徐向陽上不成這個學(xué),但顧美芝肯定會記恨她,以后日子肯定不好過,要么……就是在徐向陽離開之前,把名份定下來,不然她不安心。 宋妙言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可能需要一個孩子。 一個可以連接她和徐向陽的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十二點前趕上了,大家晚安呀~ 第七十五章 等徐向陽趕過來時, 宋妙言已經(jīng)穩(wěn)住了自己的情緒, 也洗過了臉重新梳了頭發(fā), 看到徐向陽, 她主動上前道了歉。 平時宋妙言在徐向陽面前,哪有這樣過, 不管是小時候打架逃跑時, 宋妙言摔在地上磕破了膝蓋, 還是偷果子被狗攆的各種時候, 宋妙言都是堅強大氣的,在他面前一滴眼淚都沒掉過。 先前宋妙言哭著鬧脾氣的時候, 徐向陽確實有些不耐煩, 但這會宋妙言一道歉, 他倒是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覺得宋妙言平時再哥們兒義氣, 其實到底還是個女孩子。 “你放心,哥肯定不會不管你。”徐向陽拍了拍宋妙言的肩膀。 其實不光是魏延安, 就是他媽,也跟他講過, 離宋妙言遠(yuǎn)一點, 但徐向陽覺得,宋妙言的爸媽歸爸媽,宋妙言跟她爸媽是不一樣的。 就算宋妙言想靠著他回城,他也是愿意幫忙的。 下鄉(xiāng)到現(xiàn)在,徐向陽也看清了一些人, 剛下鄉(xiāng)那陣子,以前那幾個兄弟,你好我好大家好,老往他這里來蹭票、借錢,他想著大家都是兄弟,又說好了什么時候還,給蹭也給借。 結(jié)果到最后,不是拖著不還,就是給他哭窮,多年的兄弟能怎么辦?只能是算了。 也就是宋妙言了,夠義氣,寧愿自己不吃也要省著他一口,不過因為有魏延安在,他倒也用不上宋妙言省,但這個情徐向陽記。 宋妙言抽了抽鼻子,笑著道,“你還管我,你先管好你自己,別到時候畢不了業(yè),那才丟臉?!?/br> 見宋妙言又恢復(fù)到往常的樣子,徐向陽也放下心來,聽了這話也不生氣,“我說到做到?!?/br> 等他們倆說開了,林愛青才跟張曉慧從廚房里出來,張曉慧拿著自留地里新摘的嫩黃瓜,林愛青去屋里搬凳子出來坐。 徐向陽要上工農(nóng)兵大學(xué)的事,張曉慧和魏延安最早知道,剛回來她就問了林愛青,知道宋妙言是因為這事跟徐向陽鬧脾氣,還是在公眾的場合。 這是遇著了林愛青,要是遇著了別人,先不說上大學(xué)這事了,就是孤男寡女兩個人站在路上,女孩子還哭哭啼啼的,怎么能不惹人遐想。 張曉慧看了宋妙言一眼,才表情沉凝地看向徐向陽,讓他以后不要再在公眾場合提到引起他們吵架的這件事。 現(xiàn)在正是爭推薦名額最敏感的時期,別被人聽了去,一封舉報信,徐向陽這學(xué)就上不了了。 要是別的事,張曉慧也就不管了,但上大學(xué)是張曉慧心里最大的遺憾和向往,她才會多嘴提點徐向陽。 張曉慧當(dāng)年的學(xué)習(xí)成績特別優(yōu)秀,她畢業(yè)的時候高考還沒取消,以她的成績完全是可以直接保送的,不過因為成分問題,她不光與大學(xué)失之交臂,還被迫下了鄉(xiāng),與家人生生分離。 看到徐向陽能有機會去上大學(xué),張曉慧心里特別羨慕,哪怕工農(nóng)兵大學(xué)并不是正統(tǒng)的大學(xué),她也很羨慕。 她的父母和爺奶外公都是高知,以前父母的愿望也是希望她能去全國,甚至全世界最好的大學(xué)去求學(xué),只是現(xiàn)在她這樣的身份,大學(xué)是這輩子是想都不敢想了。 張曉慧不希望徐向陽錯失這次機會。 她這話也沒避著宋妙言,宋妙言臉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要說林愛青這幫朋友里,宋妙言最不喜歡的就是張曉慧和魏延安,總覺得在這兩人面前,她就跟沒穿衣服似的,心里的那點子算計,被人一眼看透。 “曉慧姐,我沒有把這事嚷嚷出來,我就是心里難受?!彼蚊钛晕乜聪驈垥曰?。 張曉慧看了她一眼,臉上表情依舊嚴(yán)肅,“你心里有數(shù)就好,到時候毀了徐向陽的前程,你自己可也落不著好?!?/br> 這話就有些重了,宋妙言閉著嘴,不敢再開口。 工農(nóng)兵大學(xué)的招生有要求,學(xué)員的政治思想要好,身體要健康,身家要清白,至少要有三年以上的實踐經(jīng)驗,文化程度要求倒是不那么嚴(yán),主要工人、貧下中農(nóng),及青年干部中選拔。 別的徐向陽能夠夠得上,但這最重要的一條,要有三年以上的實踐經(jīng)驗,徐向陽遠(yuǎn)遠(yuǎn)夠不上。 他下鄉(xiāng)才一年,這事要是因為他們吵吵被有心人聽了去,到時候一舉報,徐向陽這學(xué)肯定就上不成了。 這時候走后門進大學(xué)的人多,并不差徐向陽這一個,但你就是走后門,你也得悄么聲地走,誰敢大張旗鼓。 這年頭,有紅眼病的人不少,為了個大學(xué)名額,有些人連命都舍得搭進去,何況是徐向陽這樣兒,病腳太過明顯,一抓一個準(zhǔn)。 宋妙言沒敢在林愛青這么多呆,啃了黃瓜,去陳愛黨那里坐了一陣子,在窗口看到徐向陽回去后,再等了一會兒,才從陳愛黨那里出來。 “我總覺得,宋妙言不會□□份?!绷謵矍喔鷱垥曰墼趶N房燒晚飯,林愛青站在灶邊炒菜,眼看著宋妙言走的。 張曉慧也跟著往外張望了一眼,搖了搖頭,“他們這樣打小的情分,外人隨意插手,多半會落得個里外不是人。” 偏偏宋妙言會裝,徐向陽又是個對朋友掏心掏肺,深信不疑的人。 林愛青也跟著嘆了口氣,但這事也不能完全撒手不管,“我看這事還得跟魏延安說說,他開口,徐向陽應(yīng)該能聽?!?/br> 聽到魏延安的名字,張曉慧怔了怔,點了點頭,對林愛青的話表示贊同,讓林愛青有時間記得去說一下。 第二天上班,林愛青就找魏延安說了這事,讓他警醒著點兒,魏延安看了眼林愛青,“這事連你都看出來了,偏徐向陽那冤大頭愣是看不明白?!?/br> “……”林愛青,什么叫連她都看出來了? “你別這樣說,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在那里,宋妙言一心一意為徐向陽著想,他看不明白也是正常的。” 當(dāng)時林愛青撞見他們的時候,宋妙言還拉著徐向陽,讓他別說上大學(xué)這事來著,想替徐向陽給瞞著。 不管宋妙言為人怎么樣,至少她對徐向陽是真的好。 魏延安搖了搖頭,懶得去點評徐向陽和宋妙言這些事,反正在他看來,徐向陽就是腦子一根筋,辨不清假好真壞,“這事我心里有數(shù),你們放心?!?/br> 徐向陽那邊是秋后才能入學(xué),顧小舅那邊提前來的信,中間還有些手續(xù)和公章,需要徐向陽自己去跑,不過顧小舅既然捎了信來,這事應(yīng)該就不會再有大的差錯。 從接到信起,魏延安就一直讓徐向陽低調(diào)行事,只可惜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宋妙言。 好在徐向陽也沒傻得在知青點里為這事吵,知道把人扯到大路上去。 跟魏延安通了氣后,林愛青就沒再管這事,雖然她那邊進修的名額還沒有定下來,但詹書記讓她直接準(zhǔn)備起來,林愛青也不能懈怠。 提灌處還在建設(shè)中,需要在公社這邊找合適的人接手,修理站那邊也有事情需要交待給楊鐵蛋,平時她自己做事的時候不覺得,只想著一件件做好就行,真要理清這些事交給別人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零七八碎的事情特別多。 宋妙言在林愛青那里時,只是有個初步的念頭,她也不想走到未婚先孕的那一步,這事要是被發(fā)現(xiàn),她是要被人唾罵的,到時候頭都抬不起來做人。 以后也要被婆家看不起,只怕還會永遠(yuǎn)在徐向陽面前矮一截,畢竟如果真成了,這都是她算計來的。 但她這兩天試探了幾回,徐向陽根本是一點心思都沒放在她身上,只琢磨著要怎么給林愛青一個承諾,可把宋妙言氣得不輕。 本來宋妙言是打算放長線釣大魚,慢慢把徐向陽羅進網(wǎng)里,但現(xiàn)在既然誰都不留時間給她,那就別怪她一不做二不休了。 “干嘛去?”魏延安才下班回來,就見徐向陽準(zhǔn)備出門。 桌上徐向陽給魏延安留了條的,不過碰上了自然就直接說了,“正好你回來了,今天妙言生日,喊了幾個人一起去吃飯,你晚上自己解決啊?!?/br> 也不用開口叫上魏延安,反正他也不會去。 過生日?魏延安挑了挑眉頭,他在公社那邊看過全部的知青資料,隱約記得宋妙言生日似乎是在年底才是。 想到這里,魏延安也覺得宋妙言挺可憐的,從小玩到大情份,結(jié)果徐向陽別說記住她是哪一天過生日,就連大概的月份都不記得,隨便找個過生日的借口,徐向陽居然也半點不懷疑。 因為這事,宋妙言也確實被徐向陽氣得不輕,她真正的借口還沒用上呢,當(dāng)時就是開玩笑跟徐向陽說她過生日,結(jié)果徐向陽愣是直接就信了。 魏延安也沒攔徐向陽,直接就讓他去了。 到了宋妙言那里,宋妙言也確實炒了兩個好菜,還弄了些酒,還把現(xiàn)在跟徐向陽關(guān)系不錯的以前常在一起玩的兩個兄弟請了過來吃飯。 小時候徐向陽就干過偷喝他爸酒的事兒,沒有酒癮,但是有酒也會喝,看到桌上有酒也沒深想,有酒有兄弟,肯定是要喝上幾杯的。 陪著來喝酒的朋友早得過宋妙言的叮囑,打算一個勁地灌徐向陽,結(jié)果徐向陽愣是抗住了只喝了兩杯,就再也勸不進酒了。 就是宋妙言出馬,壽星祝酒也沒用,徐向陽說不喝就不喝了。 酒足飯飽,徐向陽說了聲生日快樂,就拍拍屁股走了,留下宋妙言,和面面相覷的另外兩朋友。 “……他肯定是去找那個林愛青了!”宋妙言眼睛都?xì)饧t了。 旁邊的朋友幫給宋妙言遞手帕,“妙妙,你別難過,別難過啊,我們再幫你想辦法,徐向陽這人比較長情你也知道,咱們慢慢來?!?/br> 宋妙言接過帕子,在眼睛上點了兩下,委屈地點了點頭,但心里著急得很,不能慢慢來,快沒有時間了。 徐向陽從宋妙言這里走了后,直接就去了林愛青那里,魏延安讓他吃完飯早點回,到時候去林愛青那里一起歇涼吃菜瓜,順便他有點事情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