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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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今以后,他們的主是博愛而仁慈的主,不再只聽見富人的乞求與祈愿,即使身為低賤的農(nóng)民和商人也可以在死后升入天堂! 通商和交易從此可以被開放到足夠自由,在城市之間貿(mào)易往來不再會有重重的限制與抽成! “——for the rotestant!”紅衣主教高高舉起了手杖。 “——for the rotestant!”人群們同時跟隨著他舉起雙手,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咆哮應和道。 為了涅槃而生的新教! 不死鳥的旗幟在長風中翻滾飄揚,羽翼高揚于九棱鉆石之上,在燦金色的陽光下奪目如天神指尖的火焰! 短短幾天內(nèi),整個城市的風向都直接扭轉(zhuǎn),連街道都開始重回繁榮。 大小教堂的神職人員都被清算和調(diào)整,贖罪券的箱子被收集之后當眾焚毀——有些激動的市民甚至沖過去狠狠地補了幾腳。 從前無論是jian殺搶掠,只要給主教一筆錢就可以讓靈魂重回無罪。 法律在這些荒謬的設置下如同被蛀空的圍欄般搖搖欲墜,可如今這位領主,她做到了無數(shù)人不敢幻想的事情! 劃時代的火炮讓持續(xù)千年的冷兵器戰(zhàn)爭完全被顛覆,連帶著那些來自神職的恐嚇與威脅都變得空洞無力。 即便有一眾既得利益者想要激烈反抗,可在槍口面前他們?nèi)检o默如雞,仿佛從不打算為教義捍衛(wèi)什么。 智慧,軍權(quán),信眾,利益,教旨…… 許多東西被綜合到了一起,碰撞出奇妙又令人信服的結(jié)果。 海蒂看著城堡外的許多房舍上的金紅旗幟,隱約聽見了一些喧鬧聲。 男人給她披上了一條羊毛坎肩,站在了她的肩側(cè)。 “列奧,外面是什么聲音?” “是游行與慶典,”列奧納多望著遠處的焰火道:“他們在為新的政策歡呼慶祝?!?/br> 熱那亞是典型的貿(mào)易城市,教廷的高昂稅收讓人們長期敢怒不敢言,而各種苛刻教條也同樣在逼著他們交出所有的錢財以換取死后的平靜。 而海蒂的這些舉措,等于在順應著文藝復興的潮流,用橫空出世的新教鼓勵人們追求現(xiàn)世的幸福與享樂。 ——這很美第奇,也很佛羅倫薩。 佛羅倫薩那邊也很快傳回來了消息。 那位領主雖然對新教這件事持保留態(tài)度,但贊同對于關稅的減免和放松。 從今以后,從那里一直到熱那亞,人們貿(mào)易往來只用交兩道稅,而且抽成也比從前要輕松許多。 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領地的先后吞并,政治和經(jīng)濟上的新舉措,還有關于新教的改革…… 米蘭和法國開始陸續(xù)發(fā)函過來進行咨詢和試探,羅馬教廷那邊還遲遲沒有反應。 可不管怎么說,這三個城市現(xiàn)在都在她的管理下,在進行天翻地覆的變化。 海蒂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在這么多的領域做出實際的嘗試。 她的前世,與歷史中的達芬奇幾乎是一模一樣。 縱然有再多的聰明才智,也會被不斷地干涉和阻礙。 而且因為女人的身份和那個時代的局限,她甚至無法在那個時間點里選擇其他的職業(yè)。 建議改良飛機也好,參與魚雷通信設計也好,太多的成見和歧視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可在這個時代,海蒂幾乎可以嘗試任何事情—— 秩序和法則在不斷地崩壞破碎,而她甚至可以成為規(guī)則的制定者。 美第奇家族的身份,列奧納多和雇傭兵團的支援,還有現(xiàn)代法制觀念和所有與歷史有關的記憶,都猶如上天賜予的助力—— 她可以分析拿破侖和馬丁·路德的征服與改革,可以根據(jù)后世的歷史情況在這個時間節(jié)點做出足夠明智的選擇。 事實也如列奧所說的一樣—— “海蒂,你可以做的足夠好?!?/br> 他們輕聲談論著與商業(yè)法令有關的事情,德喬又敲了敲門。 “大人,”她的聲音透著淡淡的笑意:“您的老朋友們來了?!?/br> 海蒂轉(zhuǎn)過頭去,聽見了好幾個人的腳步聲。 “海蒂——”阿塔蘭蒂直接快步撲了過來,厚實的胡子蹭的她脖子都有些發(fā)癢。 海蒂驚喜的把他抱緊,抬頭時又看見了米開朗基羅站在門口。 那個少年顯然沒想到她會成為如今的又一個領主,甚至有點不敢過來,只求助般的看向列奧納多。 “你居然留了一大圈絡腮胡,”海蒂松開阿塔蘭蒂道:“米蘭那邊情況怎么樣?你走了以后誰來幫忙管理生意?” “你絕對想不到我請了誰來做新的經(jīng)紀人——”阿塔蘭蒂神神秘秘道:“阿雷西歐!” “你是怎么認識他的?!”海蒂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確實是個相當成功的jian商?!?/br> “美第奇先生派手下聘請他過去的,”阿塔蘭蒂揮了揮手道:“我自己還有些信得過的伙計在幫忙照看著,每年過去兩趟查個賬就沒事了?!?/br> “我想,”他扭頭看了眼這嶄新的城市,還有窗側(cè)懸掛的不死鳥旗幟,咧嘴笑了起來:“你肯定需要一個足夠聰明的老伙計幫忙料理這里的事情?!?/br> “還真是這樣……”海蒂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抿了一口酒道:“誰寫信叫你過來的?” “是我,兩個月前在來的路上就寫了。”坐在角落里悶頭翻書的馬基雅維利揮了揮手:“不用謝。” 海蒂揚起了眉毛,笑的無可奈何。 “其實我拜托這兩位先生過來,也是為了同一件事。”顧問先生坐直了一些,眼睛看向了她身邊的那個男人:“達芬奇先生,您和季諾先生應該離開這里了?!?/br> “在其他國家還沒有派人過來之前,拿下這附近的幾個小公國,都將如探囊取物一般簡單?!?/br> 2 海蒂第一反應是去看桌上被鋪開的地圖。 馬基雅維利說的沒有問題,這附近還有許多個小城邦。 熱那亞與米蘭之間有一道天然屏障,是綿長而起伏不斷的利古里亞亞平寧山。 而他們的軍隊還可以攻占菲拉、阿斯提公國,以及海岸線以西的大小海港城市。 如果行動的時候有所遲疑,米蘭和法國的干涉可能就會相繼而來。 ——搶占時機總是件值得的事情。 “您顯然是第一次坐上這個位置,”馬基雅維利站在眾人之間,凝視著她的眼睛道:“而且已經(jīng)習慣了跟隨軍隊進行指揮和轉(zhuǎn)移?!?/br> 海蒂轉(zhuǎn)頭看向列奧納多,手指握緊了桌沿。 “但戰(zhàn)爭這件事,就應該交給軍士們來完成。”列奧納多同樣注視著她,聲音里沾染了幾分堅定:“現(xiàn)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交給你?!?/br> 國家秩序的制定,多個領地的聯(lián)通與往來,政治、經(jīng)濟、宗教、科學…… “所以我和其他幾位的共同建議是,讓列奧納多先生和另外兩位季諾共同向外征伐,”馬基雅維利加重了聲音道:“城市內(nèi)留下足夠的守軍和爆破裝置就可以了?!?/br> “我可以守好這個國家?!甭独锼共潦弥L劍道:“法國在今年的戰(zhàn)爭里損失了上萬人,再輕舉妄動就是把自己的咽喉遞給英國和西班牙?!?/br> “米蘭不會貿(mào)然冒犯,”阿塔蘭蒂不假思索道:“聽說斯福爾扎和那不勒斯的領主都去了佛羅倫薩,在召開新一輪的共同防御聯(lián)盟會議。” 這是一個足夠黃金的節(jié)點。 他們幾個人帶著軍隊暫離此地,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軍隊有好幾個將領進行鎮(zhèn)守和訓練,而機械和彈藥的設計可以交給法比奧老先生,米開朗基羅可以幫忙修改圖紙和進行復雜的拋物線計算。 海蒂深呼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先去北邊的菲拉城?!?/br> 當天晚上,城堡里舉行了盛大的舞會,長笛與鋼琴的聲音交織響起,如云雀一般在舞池上空盤旋。 海蒂沒有加入這場狂歡,她做了個簡短的開場,然后在大家都開始縱情舞蹈的時候一個人去了露臺。 比起場內(nèi)的熱烈氣氛,這里寂靜而夜風冰涼,如同兩極的另一端。 她抿了一口葡萄酒,忽然想起了和波提切利當初的那個約定。 在許久之前,她曾經(jīng)在舊宮里用橡木桶釀了葡萄酒,還約著在五年之后大家再次相聚,一起好好喝一杯。 那應該是在……多少年以前來著? 她低頭搖晃著酒杯,任淺淡的香氣蕩漾開來。 “列奧納多?” 身后的男人嘆息了一聲:“我已經(jīng)把腳步放到最輕了。” 海蒂轉(zhuǎn)過身來,看向他道:“我剛才,忽然想到了我們以前在舊宮的日子?!?/br> “很快樂,不是嗎?”列奧納多忍不住笑了起來:“那時候,你可還是幫我一起搬尸體的煉金術師?!?/br> 海蒂笑著擺擺手:“我可再也不想碰那種鬼東西。” “可下次,如果我再請求你呢?” “我還是會答應的?!彼⒁曋溃骸澳泔@然很狡猾?!?/br> 列奧納多為她又斟了半杯酒,陪著她一起靠在欄桿上吹著夜風。 那微卷的黑發(fā)隨著長風向遠處吹拂,讓人想起了深海中長發(fā)飄揚的人魚。 “還記得那桶酒嗎?列奧?”海蒂遙望著夜色中的城市,聲音有些沙啞:“我都不知道它被波提切利偷偷喝完了沒有?!?/br> “沒有,我臨走時又打了好幾重封條?!蹦腥宿D(zhuǎn)頭看向她:“你釀的第一桶酒已經(jīng)放了七年了,其他幾桶酒也有六年了?!?/br> “都這么久了嗎?”她怔了一下,嘆了口氣:“等我們回佛羅倫薩的時候,那個臭脾氣的家伙……還不知道肯不肯跟我們分享一杯。” 列奧納多解下了自己的外袍,動作輕柔的披到了她的身上。 “會的?!彼朴频溃骸爱吘鼓阋彩莻€美第奇?!?/br> 海蒂這時候才后知后覺地打了個噴嚏,裹緊了外套小聲道:“你后天就要走了,我都有些不放心?!?/br> 他們幾乎沒有時間來陪伴對方。 哪怕在確認過彼此的心意之后,也不會如那些平常的愛侶一樣有空去散步約會,牽著彼此的手喁喁低語。 這個世界戰(zhàn)火紛飛,他們的身上都肩負了太多的責任和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