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節(jié)
醫(yī)院方面,沈默早在事后三天便蘇醒,但不能說話,吃喝拉撒都需要護工照顧,如邱主任預(yù)料那樣,沈默患了嚴重的失語癥,并且可能永遠持續(xù)下去。 對韓冰來說,沈默是如今最重要的一條線索,然而運氣不站在他的一邊。 韓冰也不再派警方監(jiān)守醫(yī)院,他對沈默開口喪失了信心。 近期瞿玲隔三差五會來韓冰家做飯,韓冰面上消沉,心里其實很感激。 某天傍晚,瞿玲因開會沒來,韓冰忙完一整天回家時,忽見底樓的信箱內(nèi)有封信。 信? 韓冰覺得奇怪,他想不起上一回收到信是什么時候。 應(yīng)該是那些公共事業(yè)或者銀行的通知書吧。 抱著這個猜想,韓冰隨手取出信封,當即拆開,里面是張淺黃色的信紙,信上只寫了幾個字: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韓冰一呆,他看了眼信封,發(fā)現(xiàn)信封上沒有署名,也沒有地址,全是空白的。也就是說,這封信不是郵遞員寄送的,而是經(jīng)由某人直接塞進信箱的。 會是誰,把這樣一封信寄過來呢? 還有,信上的話又是什么意思? 韓冰不理解這句話的含義,這句話看似簡單,卻似乎充滿了挑釁和蔑視。 他只能認為,應(yīng)該是有人送錯了信,或是有人在惡作劇。 對此韓冰沒怎么放在心上,直接將信丟進了附近的垃圾箱。 結(jié)果才隔一天,同樣是下班回家,瞿玲沒有來,他又看見信箱內(nèi)有一封信。 信紙和信封與前次一模一樣,信上內(nèi)容不同,寫道:韓隊長,干嘛每天都無精打采的?我馬上送你一份禮物! 韓冰心頭一震,他下意識地跑出底樓,四處張望,期待尋到那個寄信之人。 這回再無疑問,信是寄給他的,因為信上直接寫明了“韓隊長”,而且他絲毫不覺得對方是惡作劇,一定有什么特別目的。 這話雖用了戲謔口氣,卻帶有一種明顯的惡意。 尤其“干嘛每天都無精打采的”這幾個字意味深長,韓冰猜想對方至少知道他正為西山的殺人案cao勞,甚至可能知道他的心事,否則不會用“無精打采”形容,他自認在除了瞿玲外的其他人面前表現(xiàn)還算良好,連不少同事都認為他已走出陰影。 對方好像很了解我,那是誰? 一想到這點,韓冰后背一片冰涼。 他嘗試讓自己冷靜,好好分析一下。 倘若對方真知道他的心事,那說明對方也一定知道光復(fù)幼兒園門前的焚尸案,再近一步,可能是知情人,或者就是兇手本人? 韓冰越想越覺得詭異,心中仿佛一團火在燃燒。 他忽而產(chǎn)生一種感覺,光復(fù)幼兒園門前的焚尸案,兇手是沖他來的! 他站在底樓樓道口,環(huán)顧四周,此刻身邊無人,天色已黑,他的腦中霎時迸出一個詞:監(jiān)控錄像! 有監(jiān)控錄像的話,就知道是誰送信來的了!即便送信的是個負責跑腿的普通人,也可以順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至少有機會。 但他并不確定附近有沒有安裝攝像頭,總之他未找著,他發(fā)現(xiàn)住在這個小區(qū)這么久,竟然不知道底樓防盜門處有無攝像頭。 他立馬跑去物業(yè),物業(yè)的人清清楚楚告訴他,小區(qū)的每棟公寓樓,都未開始安裝攝像頭,正準備安裝。 也即是說,信箱附近是個盲區(qū)。 韓冰頓感氣惱,回家路上,又拿出那封信,他的眼睛直盯信中一句話: “我馬上送你一份禮物!” 送我一份禮物,就意味著他還要再送一回,并且是“馬上”。 韓冰不多想對方準備送他的禮物是什么,而是思索怎么抓住對方。 既然信箱附近是盲區(qū),那么必須依靠人眼盯梢,他覺得這件事必須親自來做,不能靠別人。 從頭兩回看,對方的送信時間應(yīng)該是在下午到傍晚之間,韓冰只能假定兇手第三次來也是這個時間,他決定中午便回家等候。 后兩天,韓冰一大早去警局安排好一切,中午匆匆趕回家,然后等在樓道窗戶前,十足等一個下午。 他心里萬分期待有人能拿著一封信,塞進他的信箱,并且那人正是兇手,雖說他覺得以兇手的智慧,應(yīng)該不會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 但他如今只能抱著這種幻想,否則再沒有一丁點機會。 他太渴望想知道害死余燕及余燕腹中胎兒的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然而他兩天都沒有收到對方所謂的“禮物”,因此也不見任何可疑人物。 第三天,他堅持天蒙蒙亮就出門,當他開車駛出小區(qū)大門時,一名保安將他攔下,并給他一封信。 看到手中的信,韓冰楞了半晌,這封信所用的信封,與前兩封信的樣式完全一致。 他驚醒般問:“誰送來的?” 保安被韓冰的表情嚇了一跳,忙回答:“大概半夜三四點鐘吧?!?/br> “凌晨三四點,會有人送信?” “這個我們也不知道了?!北0仓钢干砼缘拇顧n說。 韓冰感覺胸口很悶,他沒想到這次對方不是送去他家樓下,而是讓保安轉(zhuǎn)交。 “你好好幫我回想一下,那個人長什么樣,說過什么話!” 保安見韓冰表情異常慎重,不像平時作風,有點不大適應(yīng)。 “也沒什么樣吧,就一正常人,騎輛自行車來的。不過他是站在這條馬路對面跟我招手,我才去的。然后他給我一封信就走了?!?/br> 韓冰望了眼街對面,那是個小公園,他心想很明顯是對方為了不讓自己暴露在小區(qū)大門處的監(jiān)控范圍內(nèi),才這樣做。 他再看一眼信紙,發(fā)現(xiàn)此次信紙上寫明了“xx棟xx號,韓冰收”的收信人信息。 “那人長什么樣,男的女的?”韓冰急問。 “不知道。他戴著墨鏡,還有口罩,一句話都沒跟我講?!?/br> 韓冰心頭一震,暗暗佩服對方做事細致謹慎,把顯露出的痕跡降至最少。 他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么,坐回車上,拆開了信紙。 信紙剛一拆開,便有東西從內(nèi)滑落,定睛一瞧,居然是張照片。 韓冰撿起照片,湊到眼前,當見照片的瞬間,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住了一般,一顆心快要跳出胸口! 他癡癡呆呆地望著照片,根本聽不到因后方有車堵住,保安正催他快走,他覺得兩條腿好像邁入了烈焰中。 照片內(nèi),是處陰暗場所,一個面容憔悴的女人,抱著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坐在地上,驚恐無助地望著鏡頭。 女人的這張臉,在他夢里出現(xiàn)無數(shù)次,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余燕! 至于女人抱的嬰兒…… 他抓狂般地取出信紙,只見信上赫然寫著:知道老婆孩子還活著的感覺怎么樣?我會再聯(lián)系你的! 韓冰內(nèi)心的世界,已徹底顛覆。 【五十】錘魔記 夜間十一點多,太倉市瀏河鎮(zhèn)的飛馬路上,下著傾盆暴雨。 飛馬路是太倉著名的夜市區(qū),飯店,歌廳,酒吧,賓館應(yīng)有盡有,但由于今天雨下特別大,客人稀疏,路上較平日冷清不少。 許多店早早關(guān)門,連一些歌廳小姐都已提前下班。 蘇蘇就是飛馬路上一家名為“皇爵”的歌廳小姐,她張開傘,準備冒雨趕回宿舍。 蘇蘇的宿舍離她上班的歌廳不遠,步行只要十五分鐘,這才使她起了冒雨回去的念頭。 蘇蘇今年十八歲,正值芳齡,去年她隨姐妹出來打工,先去工廠上了三個多月班,來年便投入了歌廳。 今夜的雨實在太大,蘇蘇發(fā)覺自己好像從未經(jīng)歷過這樣的天氣,大風時不時掀起她的白裙,暴雨打在她的腿上,令她一陣陣發(fā)抖。 路上沒有一個人,她懷疑自己中了邪,這種惡劣天氣,竟然硬要回宿舍。 她慢慢行至飛馬路的石橋附近,石橋已是飛馬路的夜市盡頭,兩邊大部分是荒野,還有幾座留待拆遷的破房子,以及一座黑乎乎的酒吧。 暴雨沖刷石橋,發(fā)出“嘩嘩”聲響。 蘇蘇知道石橋上的小石子很多,所以她走得特別小心,生怕摔一跤,她曾聽同一間歌廳的姐妹說,以前有人從這座橋上摔下去過,當時橋下不像現(xiàn)在是荒野,而是一條臭水溝。 一想到臭水溝,她就感覺聞到一股惡臭,她至今不明白那些臭水溝里的惡臭是什么東西散發(fā)出來的。 她總算小心翼翼地過了石橋,繼而走到一條更黑的路上。 她的宿舍就在不遠處,是一座普普通通的民房。 她停留片刻,將手提包裹得緊緊的,盡量不淋到雨水,隨即大步前行。 她打算以最快速度趕回宿舍。 她想象自己在宿舍的淋浴間沖洗熱水澡的情景,心中不免產(chǎn)生一些暖意。 可就在這時,她聽見身后有些聲響,好像是人的腳步聲。 她奇怪為何連綿暴雨下,她還能聽見腳步聲,接著她不及細想,快速回頭。 然而她的身后并沒有人,她可以清楚瞧見剛才經(jīng)過的石橋。 她只好繼續(xù)向前,一顆心砰砰直跳。 忽而,她又聽見幾聲異響,這次是她的右后方,她忍不住了,回頭的同時大聲問:“誰呀?” 迎接她的,是一片空洞黑暗。 她擦擦臉上雨水,才看清楚,她的左右兩旁,是幾棵大樹。 大樹黑漆漆的,好像跟沒有一樣。 當她再度回轉(zhuǎn)身時,突然間,從她右側(cè)的大樹后頭,閃出一個人,頃刻接近她! 那個人,生了張極為丑陋怪異的臉龐,穿一件血紅色的外衣,黑色的手指,特別是他的手上,還拿了把尖尖的鐵錘。 她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