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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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你也曉得你大哥行事有多荒唐,現(xiàn)下安國公府的興衰只能靠你了,是避其鋒芒還是重振家族榮耀,一切皆看你心中所想,不論最后你決意是什么,老身都不在意了,畢竟我已活了這把年歲,往后也沒有多少光景了,日后安國公府是好是壞,全看你們自己。” “曾祖母,您容孫兒想想……” 老太君低聲道:“如今你大哥這事很是棘手,若強(qiáng)行打掉胎兒,說不得一尸兩命,可若不打,又難以向劉家交代。” 宋天明想了想,輕聲道:“畢竟是大哥的孩兒,宋家的子孫,孫兒覺得還是先將其生下來,生下后不要將其抱回府中,過個三年五載,在讓人抱回來,到時說成孫兒的子嗣便是,”頓了頓,低笑道:“反正孫兒在外名聲也不好,若有人提及他娘是誰,直說孫兒年少輕狂的一筆風(fēng)流債便是。” 聞言,老太君臉色鐵青,怒聲道:“趁早打消這個念頭,你大哥的屎盆子憑甚扣在你頭上,你不嫌晦氣,我還嫌腌漬。”宣鶴還未成婚,為了他大哥竟生生鬧臭自己的名聲,他不在乎人言可畏,但她決不允許宣鶴受一絲委屈。 “可是曾祖母,事到如今除了這個還有其他法子嗎?” 老太君苦笑道:“如今老身只能違背對劉家的承諾,讓那女子生下腹中胎兒,此事宜早不宜晚,待孩子生下,直接送到我陪嫁莊子里托可靠的莊戶人家將養(yǎng),至于何時讓其認(rèn)祖歸宗,到時再看情況吧!” 宋天明想了想,緩緩道:“如今也唯有如此了。” 老太君一旦有了決斷,便喚人叫江mama過來,叮囑道:“無論用什么法子,今日必須讓那人生下孩子,孩子生下后便說胎兒落下便死了,小廝怕晦氣直接將其埋了,至于外院隨伺之人統(tǒng)統(tǒng)灌上啞藥直接發(fā)賣了,越遠(yuǎn)越好,至于那女子……” 江mama抬頭輕聲道:“她……” 老太君輕聲道:“將她送到我另一個陪嫁莊子,派人嚴(yán)加看守,不得讓她逃跑,待她身子將養(yǎng)好,找戶安穩(wěn)人家將其發(fā)嫁?!鳖D了頓又道:“若她問及孩子,便說孩子生下后便沒氣了,若她不信,你便尋個剛出生便歿了的孩兒給她看,勢必讓她相信,只要她信了,便是走漏消息,劉家人也會相信。” “老奴明白,這就過去派人準(zhǔn)備。” 老太君低聲道:“切記不可走漏一絲消息,若讓我聽到風(fēng)聲,便是我院子之人,我也不會手下留情?!?/br> 江mama身子一顫,輕聲道:“老太君放心,老奴定不讓其走漏一絲風(fēng)聲?!?/br> 見事情已了,宋天明輕聲道:“曾祖母,孫兒送您回去吧!” 老太君搖了搖頭:“讓我一個人靜靜,你先下去吧!” 宋天明欲言又止,垂下頭,輕聲道:“孫兒知曉讓您失望了,您且容孫兒想想……” “你走吧!”老太君長嘆一聲,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正如旁人瞧見那般,她垂垂老矣,還能有幾年活頭,只要閉眼前,安國公府沒有倒,她就有臉面下去見老爺,至于她身死之后,安國公府會如何,又關(guān)她何事。 宋天明一步三回頭的離開,見曾祖母神情悲傷無助,一時間他的心微微動搖,可想到府中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又低嘆一聲,有時事情不是曾祖母說的那般簡單,僅是為了一個爵位,他便要舍了手足之情,血緣牽連,未免有些得不償失,再說他本就不在意安國公府的爵位,但曾祖母心之所想,又何嘗不是他心底的擔(dān)憂,唉……自古沒有事事兩全之策。 老太君眼神環(huán)顧四周,隨后低沉的笑出聲:“安國公府……怕是真的要亡了啊……” 馬車上,劉仲修靠在一旁閉著眼睛,二太太眼神似有似無的瞥向他,只見他閉著眼,淡淡道:“何事讓夫人這般欲言又止?” 二太太心中忐忑,小心翼翼道:“老爺,妾身心底有個疑問?” “嗯?” 二太太垂下眼,瑟瑟道:“老爺,此事一了,宋劉兩家也算是皆大歡喜,為甚不留在安國公府用過膳在回去?!?/br> 劉仲修猛地睜開眼睛,淡而生畏道:“過猶不及,事緩則圓?!?/br> “老爺,妾身不懂?” “今日這局面不過是我用鎮(zhèn)國將軍府的威嚴(yán)壓著他們罷了,如今的安國公府在不似十幾年前老國公坐鎮(zhèn)時那般榮耀輝煌,黎山是長子嫡孫,將來安國公府的爵位非他莫屬,若不然當(dāng)年爹也不會允了這門親事?!?/br> 珍兒與玫兒雖是二房子女,卻也是鎮(zhèn)國將軍府唯一的兩位嫡出姑娘,以他家如今的聲勢,將來玫兒的夫婿定也是高門出身,珍兒雖嫁入安國公府,那也是因?yàn)槔枭绞情L子嫡孫,若不然以爹的城府,又怎會將珍兒嫁與他,不過黎山這孩子,卻生生被他爹娘養(yǎng)廢了,難堪大用。 “這又與咱們離開,有何牽連?” 劉仲修心中很是無語,他這夫人除了內(nèi)宅那點(diǎn)事,其他事上眼界還不如黃姨娘看的遠(yuǎn),想的深,真不知岳母那殺伐決斷的手段,怎教養(yǎng)出這般腦袋長草的女兒,唉! 劉仲修懶得計(jì)較她的愚笨不堪,淡淡道:“如今的安國公府日漸頹廢,咱們鎮(zhèn)國將軍府卻日益昌盛,對比之下,他們焉能不屈服,今日我威逼之下讓黎山寫下和離書,又將珍兒與他生下的子嗣盡歸我劉家,可想而知,宋家人有多惱怒,不過……”冷哼一聲:“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鎮(zhèn)國將軍府欺不得,劉家欺不得,我劉仲修更欺負(fù)得?!?/br> “老爺……” 劉仲修冷笑道:“目的已然達(dá)到,倘若繼續(xù)留下反而不美,畢竟宋家人看到我,氣憤之下焉能有食欲。” “可咱們這般匆匆離開,宋家人定會認(rèn)為老爺心中還有郁結(jié),您此番決意是否有些草率?” 劉仲修斜了她一眼,淡淡道:“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左右不過是擔(dān)憂珍兒在婆家難做?” 二太太臉色一紅,訕訕道:“老爺明察?!?/br> “珍兒未嫁時,在家中幫你打理內(nèi)宅,如今嫁了人竟連自己的夫君也馴服不了,哼!當(dāng)年的聰慧勁哪里去了……” 二太太忙解釋:“老爺,珍兒外嫁時,年歲尚小且你我皆不在她身邊,嫁入安國公府后更是舉目無親,能指望的唯有黎山,誰料他竟是扶不起的阿斗……” “若珍兒有手段有謀略,便是境遇在糟糕,也能從旁約束夫婿,而不是縱容他越發(fā)不成體統(tǒng),不知上進(jìn),哼!若我是安國公府老太君,說不得直接將黎山逐出家門,也省的敗壞門楣?!?/br> “老爺,您怎能這么說,黎山怎么說也是咱們的女婿,珍兒的夫君,毅哥他們的爹,便是有再多的不是,日后慢慢規(guī)勸便是?!?/br> 劉仲修冷哼道:“朽木難成林,他也難成大氣?!?/br> 二太太知曉老爺對黎山心有怨氣,再不敢替他說情,生怕一著不慎惹火燒身,便轉(zhuǎn)了話題:“妾身瞧著毅哥倒是很聰慧?” 劉仲修板著的臉漸漸回緩些,輕聲道:“歹竹出好筍,也只能期望毅哥將來有所作為,不似他爹這般不求上進(jìn),紙醉金迷。” 二太太輕聲道:“到那時,毅哥說不得還得由老爺親自教導(dǎo),畢竟您胸藏文墨虛若谷,腹有詩書氣自華,毅哥得您教導(dǎo),日后成就定不可小瞧?!?/br> 這回劉仲修倒沒說什么陰陽怪氣的話,反而嘴角微微上翹,看得出他很滿意太太的奉承之言,淡笑道:“毅哥很是聰慧機(jī)靈?!?/br> “妾身也這么覺得,”只見二太太神色不自然,小聲道:“老爺,妾身瞧著珍兒對黎山心中還是有幾分情意的,且他們又不能真的和離,畢竟?fàn)砍秲杉业睦媾c門風(fēng),您看,是不是求公爹幫黎山尋份差事,省的他混沌度日?!?/br> 劉仲修神色陰霾,冷冷道:“如今我的官位能不能保得住還是兩說,竟還想讓我爹幫著黎山尋差事,”想及此,臉色更有晦暗難懂,冰冷道:“我劉家子弟皆靠自身本事拼搏前程,你竟打算讓我爹為安國公府的子弟尋差事謀前程,說出去不光打鎮(zhèn)國將軍府的臉面,更是打安國公府的臉面?!?/br> 他安國公府的人都死了不成,需要劉家人替他謀前程。 二太太臉色一白,顫聲道:“妾身也不過是心疼珍兒?!?/br> 劉仲修嗤笑:“誰能靠誰過一輩子,想要將日子過好,唯有靠珍兒自己,若她自己不爭氣,旁人多番插手也是無用?!?/br> “老爺……珍兒可是咱們的女兒?!?/br>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今日替她出頭已是壞了規(guī)矩,若她仍舊執(zhí)迷不悟,最后跟著她受苦的唯有她的孩兒?!?/br> 二太太止不住的發(fā)抖,適才女兒才同她說外祖父之事,如今又聽到老爺涼薄之言,心中陣陣膽寒,萬一她爹當(dāng)真不顧及她在婆家的死活,而老爺又是那般在乎官階之人,萬一事情毫無回旋之地,老爺會如何待她,想及此,嘴唇不住的哆嗦。 久不見二太太回答,劉仲修轉(zhuǎn)頭看他,只見其臉色慘白,嘴皮鐵青,身子更是不住的發(fā)抖,皺眉道:“你怎么了”不過是惱怒珍兒不爭氣,可她到底是自己的子嗣,真到那般光景,還能真置她于不顧嗎? 太太這人當(dāng)真聽風(fēng)就是雨。 二太太瑟瑟道:“妾身心底仍有些擔(dān)憂珍兒?” 這時,劉仲修從懷里掏出一張宣紙遞與她,淡淡道:“這是珍兒日后的退路,由你替她保管,此物不可交給珍兒,其中緣由你可明白?” 二太太臉上帶著喜意,忙不迭接過,拿在手中不住的端詳。 劉仲修見她喜不自禁的樣子,猜到適才的話她根本沒放下心上,解釋道:“此物若放在珍兒手中,說不得她一時犯傻被黎山誑去,趁機(jī)燒毀,到時來個死無對證。” 二太太一愣,木木道:“不能吧!” 劉仲修淡淡道:“信不信由你,此物放在你這,你愛給誰就給誰?!?/br> 二太太咽了咽喉嚨,忙不迭點(diǎn)頭,又道:“老爺,若回府后公爹,大嫂問及我們?yōu)樯踹@般早的回來,到時如何圓話?” 劉仲修翻了個白眼,惱怒道:“自然是珍兒出了意外提前生子,如今的安國公府人仰馬翻,手忙腳亂之下哪里還顧得上我們?!?/br> 二太太臉上一喜,含笑道:“老爺說的在理?!?/br> 馬車慢慢行駛,車上二人卻心思各異,劉仲修思索安國公府日漸衰敗之態(tài),二太太憂心娘家之人,唉!夫婦二人冷不丁對視一眼,皆在心中重重嘆了一口氣。 劉湘婉輕聲道:“三姐,今日在老太君面前,你委實(shí)不該提我?” 三姐輕嘆道:“若是以往也許我會這么做,可如今早已時過境遷,你對我的好,我焉能不知,雖做不到如實(shí)相告,但你付出的辛勞卻是要提及的。”若她當(dāng)時據(jù)實(shí)已告,說不得頭一個收拾她的便是她娘。 “三姐,其實(shí)我不在乎這些虛名,”劉湘婉見她眉眼一豎,忙道:“這當(dāng)真是meimei的心里話,所謂人怕出名豬怕壯,似我這般還是籍籍無名的好?!辈怀鲱^不惹事方是穩(wěn)中求勝的生存之道。 三姐輕哼道:“說不說在我,聽不聽在你?!?/br> 這般置氣的話,劉湘婉如何聽不出,忙拉著三姐的手,討好道:“不過三姐這般真心實(shí)意的待meimei,我心里委實(shí)高興的很。”不僅是高興,還有一絲欣慰,她拿真心對三姐,而三姐不顧太太的臉面做到這一步,委實(shí)不善。 七姐拿起絲帕捂嘴,輕笑道:“每次三姐同六姐打趣,總是讓我忍俊不禁?!?/br> 三姐假意揮揮拳:“好啊,原來你一直躲在旁邊看笑話,看來最該收拾的就是你?!?/br> 七姐忙討?zhàn)垼骸叭悖义e了!” 這時,劉湘婉眸光瞥到馬車角落里的包裹,嘆氣道:“這般光景下,大姐還惦記給我們準(zhǔn)備見面禮,而我們?nèi)ネ怂退龞|西。” 三姐臉上的笑容一僵,低嘆道:“若不是事出有因,咱們能忘了這件事?!?/br> 七姐小聲道:“事到如今,唯有等大姐洗三后,跟著母親一道回家,到時咱們在將準(zhǔn)備好的見面禮呈給大姐吧!” “唯有如此了!”劉湘婉與三姐一同道,說完二人竟不自覺笑出聲。 馬車慢悠悠駛向鎮(zhèn)國將軍府,到了大門口,二房一家人陸續(xù)下來,劉仲修大步離開,二太太回頭看向五姐妹,臉色沉重道:“切記不該說的話不要說,知道嗎?” 五姐妹心思一轉(zhuǎn),立即明白母親為何事所擔(dān)憂,福了福身輕聲道:“是?!?/br> 二太太臉色稍緩,這才帶著五姐妹一同回去,待走到廳中,見打掃的婢女們神色驚恐,心猛地下沉,莫不是老爺官位之事被公爹知曉,不然眾人神情為何這般恐懼。 劉仲修也是滿頭霧水,站在廳中皺眉深思,見此,二太太咬了咬牙根,拽住一個婢女,低斥道:“府中發(fā)生何事?” 廳中婢女們見二老爺一家回來,忙福身問安,那個被二太太拽住的婢女,身子不住的發(fā)抖,澀然道:“回二太太,是二少爺?二少爺被大太太罰跪在院子中。” 劉仲修神色一頓,瞬間明白怎么回事,遂眼神看向二太太,淡然道:“一會兒夫人去看看大搜,我去爹那走一趟。”頓了頓,看向五姐妹:“至于五個丫頭,你們各自回自己的院子?!?/br> 眾人福了福身,低頭應(yīng)道。 得了老爺?shù)姆愿?,二太太帶著王mama與菱香去了大嫂的院子,自打二太太回府,菱香便早早立在門外候著,沿途小聲將太太離開后府中發(fā)生的事說與她聽,只見二太太神色呆愣:“你說什么?”眨了眨眼睛,仍是不可置信:“你說睿哥要去戎武?” 菱香低聲道:“聽說大太太不應(yīng),拽著二少爺?shù)亩鋸睦咸珷數(shù)脑鹤右宦坊氐剿脑鹤樱赝颈缓芏嗯颓埔??!?/br> 二太太驚慌失色道:“不會吧?”大嫂整日將規(guī)矩教養(yǎng)掛在嘴邊,怎會做出如此有失身份之事。 “此事也是奴婢聽府中丫鬟們小聲嘀咕的。” 王mama經(jīng)過大小姐之事,頓時覺得二少爺去戎武一事,大太太此番舉動實(shí)屬正常,那可是上戰(zhàn)場,要流血掉腦袋,生死攸關(guān)之事,遂低聲道:“太太,老奴倒覺得十有八九是真的?!?/br> “為何這么說?” 王mama輕聲道:“太太,今日在安國公府,事關(guān)大小姐的安危時,您氣的都要生吃了大姑爺,更何況二少爺,若他此番去戰(zhàn)場,那可是生死攸關(guān)的大事,大太太怎能允許?” 聞言,二太太倒是感同身受,低嘆道:“大嫂也不容易?。 ?/br> 到了大嫂的院子,果然見睿哥跪在院子中央,睿哥見二伯母過來,頓時眼睛一亮,神色凄苦道:“二伯母,求您替小侄在我娘面前說和說和?” 誰料二太太冷哼一聲:“不養(yǎng)兒不知父母恩,這般境地還有臉求我說和,我不在大嫂面前抖摟你的壞話就是對你好了?!闭f完甩袖子離開。 睿哥神色驚愕,摸了摸鼻子,暗暗道:這兩日他安穩(wěn)的很,沒做讓二伯母生氣之事,為何她這般氣哄哄。 郭mama出來時,見二太太面帶笑容的進(jìn)來,忙對其福了福身,恭敬道:“二太太?!?/br> “大嫂可在屋中?” 郭mama臉色一頓,低嘆道:“太太在屋中,不過……”心情甚是不虞,若二太太此時進(jìn)去,她二人哪句話說不對便有可能爭執(zhí)上。 二太太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輕聲道:“你們守在外面,我進(jìn)去勸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