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都清頓了下，搖頭：“不等了?！?/br>
    她答應(yīng)爸爸要照顧好家里的，對不起，要食言了。

    林念君胸口起伏了兩下，看起來氣得不輕：“你已經(jīng)不小了，我希望你做決定的時候，能想好自己能不能承擔(dān)這個后果，而不是任性地憑一時之氣?！?/br>
    老實(shí)說，聽到這話還是有點(diǎn)難受的。

    沈都清安靜了兩秒，平靜地點(diǎn)頭：“我想好了。”

    林念君也許是想挽留她，一向強(qiáng)硬慣了，態(tài)度軟不下來，之前爭吵中的幾句對她來說已經(jīng)是軟話。

    氣怒之下道：“既然這樣，你走吧，我留不住你！”

    沈都清轉(zhuǎn)身上車時，鼻子已經(jīng)泛酸。

    正要關(guān)車門，江峙大步走過來，一抬手把車門推了回去，語氣不善地問：“你去哪兒？”

    沈都清嚇了一跳：“你怎么來了？”

    江峙皺眉盯著她：“我問你去哪兒？”

    沈都清不想在這里多逗留，又怕自己馬上會哭出來，匆匆道：“去我該去的地方。到了再跟你說?！?/br>
    說完推開他的手，關(guān)上車門，吩咐司機(jī)：“走吧?！?/br>
    車開出院子，被芳姨拽著繩子不讓靠近的金老板猛地躥出去，精掙脫了繩子，追著車屁股邊跑邊叫。

    江峙轉(zhuǎn)身掃了眼臺階上的林念君和沈霏霏，一扯嘴角，譏諷道：“看來狗比你們有良心?！?/br>
    作者有話要說:

    會回來的！已經(jīng)虐完了！不會再虐啦！給大家安個心。

    這一部分的內(nèi)容在《少女甜》有提到過，可能會有小小的出入。當(dāng)時對他們還只有一個概念，描寫的不是很細(xì)致，比如少女甜中看起來愛國比較沒心沒肺，但其實(shí)是已經(jīng)動心的，有把都清帶回家。具體細(xì)節(jié)以這本為準(zhǔn)。

    系列文時間線什么的都可能會有小bug，大家看哪本以哪本為準(zhǔn)就好。

    ——

    今天發(fā)個紅包吧，最近大家好像比較低迷。

    ——

    第65章

    在今天之前, 沈都清甚至連親生爸爸的名字都不知道, 只記得他姓林，因?yàn)樯蝣拿?，叫做林霏霏——恰好和林念君同姓?/br>
    大約是為了照顧她和沈霏霏的心情, 家里人對她的親生父母絕口不提，但這么大的事情，沈都清即便不主動探聽, 總能在不經(jīng)意的三言兩語中獲取一些信息。

    大醫(yī)院每天出生的嬰兒達(dá)數(shù)十個, 當(dāng)年和沈都清同一天出生的, 有42個。

    林念君發(fā)現(xiàn)的時間并不算早, 六年過去，姑且不論其他父母聽到驗(yàn)dna的要求會不會將他們轟出家門，想一個一個找出當(dāng)年的嬰兒絕非易事：有的搬家、有的出國、有的離婚了孩子判給父親。

    林家就是最后一種情況。

    據(jù)說林父是個搞音樂的, 輝煌時期也曾寫過一兩首在圈子里有一定流傳度的歌，憑著才華和還不錯的顏值收獲幾個迷妹。但大約才高不夠八斗, 事業(yè)一直沒有太大起色，年輕時唱唱歌還能有些收入，隨著年齡的增長日漸落魄，中年頹廢又染上一些男人們慣有的惡習(xí), 離異一點(diǎn)都不讓人意外。

    住院登記的是林母的名字，而她本人在離婚后離開了a市, 完全與林父及女兒斷了關(guān)系, 林念君費(fèi)時費(fèi)力找到她, 根據(jù)她給的地址找過去, 已經(jīng)人去房空林父離婚之后過得十分落魄，一直租房生活，輾轉(zhuǎn)各處，極大增加了找人難度。

    這條線只得暫且擱置，林念君將其余的41家全部找到，對不上號，才剩下這個唯一的可能性。

    沈巖從不反對林念君的決定，但在這件事上并不十分支持，大概父親總是比不上母親對孩子的感情深厚。

    林念君堅(jiān)持尋找，十年沒放棄。也許正是因?yàn)楹馁M(fèi)的時間太長，所以她面對的沈霏霏的愧疚格外深，總想著應(yīng)該再早一點(diǎn)找到她。

    如今林父居住的房子，是從林念君那兒拿到后置辦的，他拿到大筆錢，應(yīng)該可以把自己的生活過得像樣一點(diǎn)。

    送沈都清的依然是小張，一點(diǎn)點(diǎn)地駛離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

    只不過平時是送她上學(xué)，傍晚就會接她回來，今天這一送，不會再來接她了。

    小張似乎也挺舍不得她，路上不住地偷偷嘆氣。穿越大半個城區(qū)到達(dá)目的地，幫她取下行李箱，還想送她上樓。

    “不用啦?！鄙蚨记逍χ鴶[擺手，“我自己去就好。”

    小張看著她欲言又止，最后化為一聲長嘆。

    半新不舊的小區(qū)，沈都清進(jìn)電梯時遇到一個胖乎乎的奶奶。

    奶奶善意地瞧她兩眼，對這個面生的姑娘感到好奇。

    沈都清對奶奶笑了笑，看著跳動的紅色數(shù)字。

    奶奶在三樓下去了，電梯里只剩她一個人。

    沈都清繼續(xù)看數(shù)字一下一下，規(guī)律地跳動：4、5、6、7……8。

    電梯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堵墻，正上方掛著8樓的指示牌，旁邊是滅火裝置和安全通道。

    沈都清看著那堵墻，很久沒有動。

    她想象著從這里走出去，找到804，然后敲門，打開門迎接她的會是什么。

    一個從未謀面的陌生男人。

    她生物學(xué)上的父親。

    不是不好奇，她的親生爸媽究竟長什么樣子。

    但奇怪的是已經(jīng)決定來這里，她對想象中的那一幕竟沒有任何期待。

    沈都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那么一動不動地站著。

    正在這時，忽然從樓梯里傳來開門的聲響，她什么都來不及想，條件反射地飛快按下關(guān)門鍵。

    電梯重新下行的時候，她松了口氣，但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而慶幸。

    沈都清推著行李箱，沿著五分鐘前走過的路返回。

    已經(jīng)接近十一點(diǎn)，小區(qū)里鮮少有人影，箱子轱轆在地上不斷發(fā)出聲響，她覺得有點(diǎn)吵，抓住提手把箱子拎了起來。

    從小區(qū)大門走出去時，值班的保安看了她一眼，沒有更多反應(yīng)。

    沈都清走到路邊，放下箱子，忽然陷入迷茫。

    冬天的風(fēng)很冷，裹挾著這種她從未有過的情緒，在深夜的街頭席卷而來。

    馬路空曠，天大地大，沈都清看看左，看看右，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

    她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抗拒去找所謂的生父，還是沒有辦法接受叫另一個陌生的人作“爸爸”。

    她走出來不是想回沈家，但她確實(shí)不知道還能去哪兒了。

    骨頭太硬，出來的時候一分錢都沒有拿，手機(jī)也沒帶，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身無分文”，找個酒店歇腳也成奢望。

    她有很多朋友可以投靠，但此刻一個都不想找。

    她一向很有主見很有想法很有規(guī)劃，現(xiàn)在只剩下迷茫。

    沈都清走了兩個多小時，眼前依然迷茫一片，不知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回沈家？還是去林家？

    這兩個選項(xiàng)，目前她都不想選——哪一個都好像不是她的家。

    身無分文想找一個地方落腳并不容易，沈都清厚著臉皮問了幾家旅館，均被拒。沒有一個旅館會接受這樣不給錢的霸王客人，冒她住一晚就跑路的風(fēng)險。

    她連一樣貴重的東西都沒帶，箱子里唯一值錢的是江峙送她的那枚胸針。但不舍得拿去抵押。

    最后是一個老板娘說：“我看你也不像是缺錢的人，這樣吧，我家里有個地下室空著，前幾天人剛搬走，你要是找地方住，我租給你，一月兩百，你今天可以先去住，但是后天之前得把租金給我?！?/br>
    沈都清只進(jìn)過外公家的地下室酒窖，有些想象不出地下室環(huán)境會有多差，只要沒有蟑螂，先湊合一晚上吧。

    她走了很久了，真的很累。

    “謝謝，您人太好了?！鄙蚨记甯屑?。

    地下室離得不遠(yuǎn)，老板娘領(lǐng)她過去，打開門，里面的景象和想象中沒有太大差別：低矮，昏暗，潮濕，水泥墻和地面很舊，倒是沒有什么垃圾。

    空間很小，一張不足一米寬的木板床，一張折疊桌子，一把折疊椅子，沒有更多的東西了。

    老板娘給她一把鑰匙，指了指公共洗手間的位置，最后還囑咐一句：“這個鎖挺結(jié)實(shí)的，還有門閂，你睡覺的時候都鎖上?！?/br>
    沈都清送走了老板娘，就把房門反鎖上了。

    木板床上只有一床看起來很有年頭已經(jīng)全部發(fā)黃的褥子，她把褥子卷起來放到地上，拿出幾件衣服鋪在床上，和衣躺下，把羽絨服當(dāng)被子蓋在身上。

    地下室沒窗戶，沈都清沒關(guān)燈，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太恐怖，她怕有蟲子。

    她很累，以為自己躺下就能睡著，但大約是光線影響，腦袋明明沉得不行了，思維還是很活躍。

    空氣里有長久不通風(fēng)的霉味，沈都清伴著這味道睡著，伴著這味道醒來。

    不知道幾點(diǎn)，她沒帶手機(jī)，也沒帶手表。

    反正醒了就不想再睡了，太冷，她都縮成一團(tuán)了還是冷。

    想不清楚的問題干脆不想，她決定先想辦法把欠老板娘的房租還上。

    未成年找工作顯然是個難題，又大過年的，沈都清想了一會兒，去公用衛(wèi)生間湊合洗了把臉，背著琴包出門。

    一個晚上過去，江峙沒有等到沈都清的“到了再跟你說”。他撥電話過去，提示關(guān)機(jī)；等到早上再撥，依然關(guān)機(jī)。

    江峙扔了手機(jī)：“艸！這個死丫頭?！?/br>
    冷著臉坐了片刻，他起身換了衣服，拿上手機(jī)，邊穿外套邊下樓。

    才七點(diǎn)鐘，難得這個混小子起這么早，許明蘭見了他卻沒什么好臉色：“去哪兒？”

    “出去一趟?！苯糯蟛酵庾摺?/br>
    “站??！”許明蘭喝道，“我昨天和你說的什么？”

    江峙停下腳步，皺眉。

    許明蘭瞪他一眼：“昨天那么對你沈姨說話，我讓你在家反思，你反思了沒有，這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