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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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現(xiàn)在,什么都沒了。 一步錯,步步錯,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 張明在酒樓醉生夢死數(shù)日,體力早已枯竭,這會兒哭了幾聲便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趴在地上抽噎起來,猶如一灘爛泥。 晏驕想起來剛才自己進(jìn)門時聽到的話,又問:“方才你說jian計,什么jian計?” “對了!”提到這個,張明似乎又有了力氣。 他手腳并用的從地上爬起來,用臟兮兮的袖子胡亂抹一把臉,聲音沙啞道:“害了隋兄之后,我惶恐極了,一時心亂如麻,便偷偷回去找嫣紅,想叫她幫我拿個主意。誰知那賤人!” 一說到嫣紅,張明就恨得咬牙切齒,眼睛都紅了,攥起拳頭一下下捶打著地面,不幾下就打出血來,“她反而平靜的嚇人,又反復(fù)同我確認(rèn)是否真的殺了人,最后竟笑了!” “分明是她一步步慫恿,最后竟笑了!” “我當(dāng)時腦子亂極了,幾句話沒聽清,可確實聽她說什么,又多了一個,你們都該死之類的!” 龐牧和晏驕對視一眼,都心生警惕。 到了這個地步,張明實在沒有說謊的理由。 可若果然如他所言,那這個嫣紅實在是個可怕的女子。 廖無言與龐牧耳語道:“關(guān)乎人命,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且先叫人探一探這個嫣紅?!?/br> 龐牧點了頭,又問張明,“你可知隨意污蔑、冤枉他人,依律該如何么?” 張明聽了這話,索性翻身爬起,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幾個響頭,“大人,學(xué)生,不,草民做出此等傷天害理有辱斯文的事,實在死不足惜!可那嫣紅實在可惡,若她不除,我也死不瞑目!” “草民愿以性命擔(dān)保,所言句句屬實!” 他殺了人,愧對圣人,已經(jīng)不配自稱讀書人,臨死之前,只求能盡微薄之力,稍稍減輕自己的罪責(zé)。 龐牧又問了幾句,奈何張明情緒過分激動,又體力不支,半路就撅了過去,只好先叫了大夫,眾人正好也抓緊時間去用飯。 晏驕一出二堂,就見杏花扒著墻翹首以盼。 一見她出來,杏花真的笑成花,忙扭頭朝廚房那邊喊道:“出來了,趙嬸子,出來了,快下面吧!” 小丫頭純粹的期盼叫眾人都笑起來,才剛因為審案子帶來的抑郁心情也驅(qū)散了些。 這么會兒功夫,不僅羊骨湯已經(jīng)濃稠純白,鹵水中的羊rou也變成美麗的紅棕色,原本的膻腥被很好的掩蓋,呈現(xiàn)出另一種復(fù)雜的香氣。 晏驕用長筷子翻了下,插進(jìn)去試了軟爛,又用刀子割下一片嘗味道,滿意的點了頭。 鹵味,真是神奇的存在!絕對是居家旅行必備之佳品。 趙嬸子別的不成,搟面條倒是一絕。 面和的勁道,切的一般粗細(xì),在空氣中略略一抖,連彈出來的弧度都好看的緊。 臉那么大的陶碗里放幾筷子面條,狠狠舀一勺乳白色的羊湯,中心擺幾片瑩潤的鹵羊rou、羊雜,切半個鹵蛋,攤兩塊噗嗤流汁兒的豆干,沿著碗沿擱兩條脆生生小青菜。 端起碗來,熱氣氤氳,湯汁微微晃動,帶著里頭翠綠的芫荽上下起伏,嘖嘖,真跟副畫兒似的! 阿苗和杏花都看呆了,“這真是碗面?” 龐牧等人都進(jìn)來自己端碗,然后去大伙房邊吃邊研究案子。 晏驕先喝了兩口微燙的羊湯,覺得從喉管到心肝脾肺都跟著暖融融的,額頭也慢慢滲出來一層薄汗,痛快極了。 “天冷了,餓得也快,”齊遠(yuǎn)呼嚕嚕扒面條,眼睛都綠了,“呦,這雞蛋又咸又香可真好吃!哈哈,豆干里頭一泡水,怪燙的,你們吃的時候小心些?!?/br> 廖無言也贊嘆道:“姑娘這手藝,便是開個館子也使得。” 晏驕笑笑,又道:“嫣紅那幾句話,從犯罪心理的角度來分析,應(yīng)該是報復(fù)?!?/br> 龐牧點頭,“滿腔恨意?!?/br> 晏驕不緊不慢的吃了片羊rou,“任何心理的形成都是有跡可循的。嫣紅是位青樓女子,據(jù)張明所言,她似乎對讀書人情有獨鐘,那么我們是否可以大膽推斷,她之前受過情傷,對方是個讀書人?” 眾人點頭。 “可就算有張明的口供,口說無憑,也不能證明嫣紅殺過人,或是教唆殺人。”圖擎道,“除非” “除非抓個正著,或是她主動坦白!”齊遠(yuǎn)嘴里咬著半個鹵蛋,口齒不清的接道。 “但總不能再叫張明回去吧?”圖擎說,“這么些天都不見蹤影,突然出現(xiàn),太可疑了?!?/br> 大家也都覺得這樣。 而且張明現(xiàn)在明顯對嫣紅恨之入骨,情緒又激動,只怕一見面就要扭打起來,根本不敢指望他做什么臥底。 龐牧唏哩呼嚕吃完一碗面,又叫人盛了第二碗,然后一邊攪拌一邊道:“為今之計,還需將計就計,須得一位富有書生氣質(zhì)的自己人出面,當(dāng)然,還要有勇有謀臨危不亂,一步步叫那嫣紅露出底細(xì)?!?/br> 眾人就都點頭。 不過這個人選嘛…… 嗯…… 一群人突然各自停下手中動作,然后齊刷刷朝某個人看去。 富有書生氣質(zhì)且有勇有謀臨危不亂的廖無言插著鹵蛋的筷子僵在半空中:“……” 第22章 世上最沉重的, 莫過于感情。 而世上最沉重的感情之一,莫過于期望。 面對這十?dāng)?shù)道飽含期望的眼神, 饒是素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廖先生, 也不禁生出些許落荒而逃的念頭。 他張了張嘴, 緩緩將插著鹵蛋的筷子放回碗里,哭笑不得道:“我都這把年紀(jì)了, 你們竟叫我去勾引妓女?” 誰也沒想到最先開口的竟會是素來寡言的圖擎。 就見他將廖無言上上下下打量幾回,鄭重點頭, “先生仙風(fēng)道骨,風(fēng)采依舊,令人見之忘俗。” 眾人齊齊看他:干得好! 話最少的人說的話,才更有說服力。 龐牧抬手往廖無言肩膀上拍了幾把, 爽朗笑道:“先生此言差矣, 什么勾引,引誘,引誘。” 廖無言瞪了他一眼, 有分別么? “先生,話不好這么說,”齊遠(yuǎn)樂呵呵道, “那隋坤可比您還大四歲呢!” 他在自己人面前向來不大會,也懶得遮掩情緒, 當(dāng)即擺出一副標(biāo)準(zhǔn)的看戲臉,戲謔道:“瞧瞧這身段,瞧瞧這風(fēng)采, 嘖嘖。” 晏驕瘋狂點頭。 真的,哪怕經(jīng)歷過后世那么多明星的美顏洗禮,可這位廖先生還是一等一的美人。 美人在骨不在皮,他身上有種非常獨特的文雅和內(nèi)斂,猶如一桿翠竹,當(dāng)真如圖擎所言,令人見之忘俗。 第一次見的時候,晏驕就忍不住想,這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儒雅和風(fēng)骨了吧。 齊遠(yuǎn)是個話簍子,一開口就停不住,還笑嘻嘻跟晏驕道:“晏姑娘不知道吧?廖先生年少成名,二十三歲就高中榜眼!乃是世間少有的大才!” 在這個動輒“五十少進(jìn)士”的年代,二十三歲確實配得上一句“天縱奇才”了。 晏驕很配合的哇了一聲,心道我能追星嗎? 廖無言捏了捏眉心,語氣沉重,“犬子后年就要下場了?!?/br> 他老婆都娶了十五年,兒子都那么大,女兒都快談婚論嫁了,現(xiàn)在這群人竟然叫他去青樓勾引妓女? 晏驕雙眼放光,不假思索道:“這樣才更招人恨??!” 聽聽,多么標(biāo)準(zhǔn)的渣男! 撇下發(fā)妻和一雙兒女在家,自己卻打著游學(xué)和科舉的名義四處浪蕩,竟公然出入風(fēng)月場所,又與妓女眉來眼去! 渣,太渣了! 廖無言幽幽看了她一眼。 文化人幽怨的時候尤其有感染力,晏驕很沒出息的訕笑一聲,本能的往龐牧那邊挪了挪。 龐牧下意識挺直腰桿,干咳一聲,非常語重心長的說:“先生,有道是救民于水火,先生大義,難道要放任真兇逍遙法外么?” 廖無言:“……” 這么多年了,向來只有廖無言陰別人的,這次卻偏偏被人用大義趕鴨子上架,下手的還是最信任的同僚,這種絕望太過深沉,以至于廖先生離去的背影中都透著nongnong的蕭索。 龐牧一伙人就很興奮,很期待。 不對,是很鄭重,不必任何人催促就都各自準(zhǔn)備起來。 嫣紅所在的青樓叫煙雨樓,很美的名字,可放在這里卻格外諷刺。 煙雨樓所在的青町鎮(zhèn)距離平安縣城大約有將近一日的車程,為方便行動,有關(guān)人員直接組了個團(tuán),集體挪過去。為防萬一,晏驕作為仵作代表也混了個名額。 這年頭出門不容易,臨行前,晏驕還特意去炒了麻辣和大骨兩種火鍋底料,都裝在瓷壇里。 天氣冷了,炒出來的火鍋料很快就凝固成固態(tài),不僅好拿,而且也不像夏天那么容易壞。 有了這個,大家中途休息時只要隨便加點什么,也可以美美的吃一頓了。 趙嬸子等留守人員就特別舍不得她走,難舍難分的場面像極了被拋棄。 晏驕哭笑不得道:“幾天也就回來了。對了,這鍋鹵水你們千萬看好了,每天都燒開了消消毒,用的越久越香,以后不用rou,隨便丟一片菜葉子也好吃呢!” 有她這話撂在這里,趙嬸子、阿苗和杏花都答應(yīng)的震天響,表示人在鍋在。、 做飯她們已經(jīng)不行了,難不成如今連一口鍋都照顧不好? 給郭仵作布置了滿滿的作業(yè),確保他這幾天會過的無比充實之后,晏驕去找岳夫人說出門的事,正好碰上王公公前來辭行,對方見了她尤其熱情。 “哎呦我的晏姑娘了,這就要走了,我可真是舍不得?!?/br> 雖然相處短短幾天,但晏驕還挺喜歡這位神秘兮兮的王先生,聽說他要走,還有些惋惜,“這才待了幾天?不多住些日子么?” “嗨,我也想呢!”王公公嘆道,“姑娘手藝這樣好,我真是不舍得?!?/br> 雖說來回艱難,吃不好睡不好的,可他能被圣人委以重任,回去必然恩寵更勝往昔。 再者,在這里待著著實痛快,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半點兒不必委屈自己,若不是急著回去復(fù)命,他還真想多留些日子呢。 晏驕就笑了,“往后日子且長著呢,王先生若有空,再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