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商量些生意上的事，正趕上哈維爾來的月灣縣，哈維爾順道取貨，也要在縣里休整一夜。白木香將哈維爾介紹給小九叔認(rèn)識。哈維爾雖是波斯人，卻極懂漢人的禮儀，見白木香小腹微隆，連忙道喜。

    因白木香有身孕，給哈維爾交貨的事就由小九叔代勞了。

    哈維爾收貨后付清余款，沒再多打擾，帶著隨從去客舍休息。小九叔說，“波斯人都喜好艷麗，男人都是穿的五顏六色，這個哈維爾過來前肯定特意打理過，胡子刮的干干凈凈，衣裳也是簇新的。”

    “你看哈維爾漢話說的這樣流暢，就知他精通中原文化了?！卑啄鞠氵f給小九叔一盞熱奶茶，自己也端了一碗慢慢喝著，“他好像還略通些醫(yī)理，是個很體面的人，既是過來收貨，當(dāng)然要略做整理。你別看他愛打扮，可是個很精明的商人，他要的這金紅二色的料子，織小樣織了三五遭，讓我織出了一種新料子來。”

    小九叔哈哈大笑，“那絲棉料我也帶些到帝都試試行情?！?/br>
    白木香打聽小九叔明天可有同行的商隊，小九叔道，“有一隊帝都的鏢行，他們既做鏢行也做生意，原就認(rèn)識，不想在新伊遇到，約好了一起走。”

    “他們歇在哪里？”問清楚休息的地方，白木香令給這隊鏢行送幾頭烤羊過去。

    白木香同小九叔打聽，“安撫司沒有為難咱們鋪子吧？”

    小九叔迷惑，“安撫司為難咱們做什么？”

    白木香三言兩語把楊家托情到安撫司、安撫司來人要提楊家人到新伊，然后被裴如玉撅回去的事同小九叔講了。小九叔搖頭，“這倒沒有。如玉可真強硬?！?/br>
    “那是！原來官場有這許多門道，裴如玉可不好說話，楊家能要他的強？”

    “這事不用擔(dān)心，我看如玉心中有數(shù)。布政司沒有立刻發(fā)作，就說明心中理虧，知道自己站不住腳?！?/br>
    “眼瞅入冬就要到新伊述職，我今年怕不能跟裴如玉一起去，要是他去了府城，難免吃掛落?！?/br>
    傍晚裴如玉李紅梅裴七叔回衙門，見著小九叔，彼此又有一番熱鬧。因天寒，晚上就吃的熱鍋子，除了白木香，大家都吃了幾盞酒。第二天把這里的貨給小九叔都裝車上，再有新織機的圖紙，給小九叔做的高筒熊皮靴、細(xì)羊絨的衣裳、還有每位伙計都到作坊去領(lǐng)兩雙厚實的羊皮靴，路上穿！

    就是跟小九叔一起的鏢行也得了實惠，白木香雖沒親自接待他們，也每人送了兩雙羊皮靴。鏢行的老大不好意思，想著人家正經(jīng)縣尊太太，昨兒又打發(fā)人送烤羊，今兒又送靴子的，不能白得人家這許多東西。因縣尊太太在縣里廣有知名度，縣尊太太有身孕的事也不是秘密，鏢行老大就托小九叔送了一柄彎刀一把小弩弓，說的話也很熨帖，“這是在新伊收的小玩意，我們尋常也用不到，送給小少爺?shù)购?，等小少爺再大些就能耍著玩兒了。?/br>
    還未出世的裴秀小少爺喜不喜歡不知道，小少爺?shù)哪锏故峭ο矚g，尤其是那小弩弓，小少爺?shù)哪锩刻鞗]事就拿著小弩弓比劃著射樹上的小鳥，咻咻咻的，半月后就給小少爺?shù)牡艘槐P小灰雀下飯。

    小九叔走后，白木香給裴如玉打點著去新伊城的行裝，裴如玉要提前去新伊述職，白木香有身孕不能一起去，只得依依不舍的給裴如玉準(zhǔn)備各種出行的物什，裴如玉更是說了三車車轱轆的話叮囑媳婦在家休養(yǎng)，不要滿地瘋跑，也不要大冷天出門，基本上裴如玉說完，白木香認(rèn)為適合自己的事就是在炕上躺著了。

    第82章 唐知府

    盡管還沒有到節(jié)氣上的冬天，但朔風(fēng)刮在臉上， 仍是有種堅硬的疼痛， 掛在當(dāng)空的太陽仿佛也被冰凍成琉璃似的冷白色， 陽光未曾照耀眾生便被寒風(fēng)凍成冰凌的溫度。

    趁著天氣晴好，裴如玉一行輕車簡從， 馬不停蹄趕往新伊城。以往他還說那熊皮靴太過厚實，路上穿卻是極御風(fēng)雪， 白木香是個細(xì)致人，除了熊皮靴， 護膝護腰，都讓裴如玉穿齊全了，一人一袋三五斤蒸制烈酒，天寒地凍喝一口，渾身都暖和過來。

    兩天后， 一行人到達新伊城。

    裴如玉依舊下榻驛館， 這里有白木香相熟的一個驛卒， 自白文在新伊開設(shè)店鋪， 與這驛卒關(guān)系更加融洽。裴如玉很少直接與驛卒打交道，驛卒卻是記得他， 無他， 與縣尊太太的豪爽一樣令人難忘的就是這位縣尊大人的俊美的容貌。

    司書照舊打點驛卒些銀錢， 房暉恭敬的收了，也不多話，將裴如玉一行的熱水食用打點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 相較于司書打賞的銀子，房暉可能都沒什么賺頭，反是要虧進一些。何況，驛卒得了賞銀，大頭是要交給驛丞的。

    司書尋相空當(dāng)請房暉到房里喝幾杯，房暉這才說，“去歲見著大奶奶，大奶奶著我跑個腿，我兩頭得潤手錢，家里可是過了個肥年。如今小文哥與我也好，大人過來，我哪兒還能收這個錢?！币惶_，“這羊皮靴還是阿文哥送我的，暖和的很。”

    “難為兄弟你這片心。”司書給房暉倒?jié)M酒，兩人吃起酒來，房暉因在驛站迎來送往，兼或做些跑腿搭橋的活計，消息很靈通，“如今半城人都曉得月灣縣出了貢品布，阿文哥鋪子的布可真好，以往我都沒見過那樣好的棉布。先時大家都覺著棉布尋常，現(xiàn)在貴人們也肯穿棉布了。有人還不信有這樣好的棉布，都奇怪怎么織出來的。”

    “一樣是用織機織出來的?！彼緯嬃丝诰疲恼f，“不瞞你，自從這布火爆起來，可是不少人打這布的主意?！?/br>
    房暉眼睛瞪圓，不能相信，“有這樣的事？是去偷學(xué)技術(shù)么？”

    司書笑了笑，垂眸看著杯中酒，“說來還是新伊城有名人家做的事?！?/br>
    “誰家??？”房暉忍不住打聽。

    司書眼睫一閃，看向房暉，“新伊城有名的財主，徐家。”

    房暉“啊”了一聲，司書笑，“兄弟你也知道他家吧?！?/br>
    “全北疆最大的地毯作坊?！狈繒煹哪_點了點地上色彩明艷的羊毛地毯，“我們驛站的地毯都是用他家的，聽說連將軍大人府上的地毯都是他家送去的。”

    “陸侯堂堂侯爵，用也是用波斯地毯，不會用這些粗質(zhì)爛造的貨?！彼緯θ葜袔С鲆唤z豪仆的矜持，夾了一筷子藕片放在嘴里慢慢的嚼了。

    “這樣么？”房暉盡管常做迎來送往的事，礙于出身，天生就對矜貴事物有一種自卑，司書雖是奴仆，但自相府跟隨在裴如玉身邊養(yǎng)出的氣勢，拿出三成就夠房暉產(chǎn)生信念上的動搖。司書輕聲道，“陸侯可是當(dāng)今太子殿下嫡親的表兄，他會用咱們都能用的東西？”

    房暉給司書斟酒，深覺司書不愧帝都來的，果真有大見識。

    ——

    翌日清晨，裴如玉去知府衙門拜見。

    唐知府還是老樣子，見到裴如玉很親近的免了他的禮節(jié)，裴如玉仍是一絲不茍的行過見上官的禮數(shù)，方坐在知府大人的下首，唐知府笑道，“溫璞你就是禮太多，昨日見到你的拜帖，我家太太還說能見著你家大奶奶，如何只你一人來了。你們年輕小夫妻，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br>
    裴如玉一向冷靜的臉上露出幾分喜色，“內(nèi)子也想來拜見太太，偏她有了身孕，我也不敢讓她遠(yuǎn)行，便叫她在家了。來前還說讓我代她向太太問好，我們那里都是些土物，今次卑職過來，無甚心意可表，都是內(nèi)子送給太太的?！?/br>
    唐知府哈哈大笑，拍拍裴如玉的肩，“恭喜你啊，溫璞。”裴如玉，字溫璞，取其溫潤有方，璞實無光之意。

    裴如玉笑，“謝大人相賀?！?/br>
    “你這是治民家里兩不誤?！碧浦磁崛缬窈茼樠?，“你上次來函說城墻已經(jīng)修整完畢，六月開始修路，如今路修的如何了？”

    “主街已經(jīng)修好，旁的街道明年待農(nóng)閑時可慢慢來?！迸崛缬裾f，“我們縣農(nóng)田灌溉也不大好，雖有月灣河，卻只能澆溉一半的田地，另外一半挨不到河邊兒，水渠亦不至，我想明年看看能不能修些井渠?！?/br>
    唐知府微微頜首，“成，修吧。你們縣中銀錢可還湊手？”

    “如今欠外債三萬有余。”裴如玉眼眸中透出期待，“此次過來面見大人，也是想大人能不能撥些銀款，不然明年井渠，下官只擔(dān)心無以為繼。”

    唐知府圓團團的臉上浮現(xiàn)出笑意，瞪向裴如玉，“行啦，我不追究你縣里商稅的事，也不要你把商稅上繳，你也別跟我哭窮，我比你還窮哪?！?/br>
    侍從端來茶水，唐知府示意裴如玉，“嘗嘗這茶?！?/br>
    裴如玉呷一口，“北疆磚茶常見，這樣好的碧螺春還未見過?！?/br>
    “安撫使大人賞我的，上月安撫使大人叫我過去，很是訓(xùn)斥了你一遭，說你張狂。那案子是怎么回事，既事涉西漠州，安撫使大人要過問也不過違禮?！?/br>
    裴如玉把案宗都帶了過來，一并呈上，唐知府一目十行看過，說，“徐家幕后指使，畢竟沒有實證。罰銀五千，是不是多了些？”

    “自卑職任月灣縣令以來，這還是第一次縣中發(fā)生斗毆事件，此事影響惡劣，驚嚇無數(shù)百姓，這些罰銀，也是以儆效尤。楊家不愿付罰銀，下官未曾有半分逼迫，如今還好吃好喝養(yǎng)在縣中，允他們以工代罰。他們做工與旁的百姓一樣是有工銀發(fā)的，待工錢累計到罰銀數(shù)目，下官便會開釋他們回家。”裴如玉有理有節(jié)的說著，“倒是安撫司紀(jì)經(jīng)歷，胡編亂造，誹謗下官，無憑無據(jù)便說楊家告狀到安撫司大人面前，問他證據(jù)，他又拿不出。欺我官場新人，難道連越階上告的都不曉得？紀(jì)經(jīng)歷大概是覺著在卑鄙面前被拆穿他胡言亂語之事，當(dāng)天便惱怒的離開了月灣縣。”

    唐知府睨裴如玉一眼，也并未責(zé)備他，只是淡淡說一句，“紀(jì)經(jīng)歷與你平階，他是安撫使大人身邊的人，等閑給他兩分面子也無妨?！?/br>
    裴如玉沒說話。

    唐知府顯然也沒興趣在這事多言，這事他是知道的，原斗毆小事，安撫司卻小題大作，非要去月灣縣提人，唐知府便未過問。裴如玉狀元之身，被貶北疆主要是當(dāng)朝罵了陛下半個時辰，陛下簡直是忍無可忍，才把他發(fā)落到北疆來。這小子急了連陛下的面子都不給，你安撫使再大的官也不過三品，怎么樣，撞了個鼻青臉腫回來吧。安撫使便是主政北疆，也不能把裴如玉怎么樣。

    裴如玉不貪不占，一到任就修補城墻，修整街道，明年還要興修井渠，如今月灣氣象不錯，安撫使你能撤他的職？

    不好意思，升官調(diào)職是吏部的事。

    就是吏部，也得拿證據(jù)發(fā)落官員。何況，已經(jīng)到北疆了，還能把裴如玉發(fā)落到哪兒去！

    唐知府挺喜歡裴如玉，主要原以為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書呆子大少爺，如今細(xì)看，才知人家是個干將。唐知府說，“提前叫你過來，還有一事得問你，有人與我說你免費拿地皮給你妻族親戚蓋作坊，不知是否有此事？”

    “確有此事?！迸崛缬裾溃拔覀兛h城的地價，一處三進大宅約摸三十兩左右，兩匹帛就能換來。內(nèi)子在家鄉(xiāng)時就曾改制織機，傳與鄉(xiāng)人新的織布技藝。我們縣城為了招攬納稅商賈，只要每年納稅上千銀兩，縣城便免費提供地皮，請商賈到我縣經(jīng)營。這事我想當(dāng)面向大人回稟，就未在函中說明?！?/br>
    唐知府心下算了算，“如今商稅三十稅一，這面料倒還挺掙錢啊。”怪道這小子不貪不占，人家媳婦這么能掙錢，換誰也犯不著貪任上這幾個小錢啊。

    “眼下不過略有規(guī)模，待衙門略寬裕些，卑職想能否在我縣設(shè)驛站，一應(yīng)馬匹花費，我們可以自理，只盼能為來往北疆的各位大人略盡綿薄之力。”

    唐知府撫著短須笑道，“好你個裴溫璞，倒還打上驛站的主意了?！?/br>
    “卑職一片丹心，大人定然明白?！?/br>
    唐知府勾勾手指，裴如玉傾身湊近了些，唐知府的瞇瞇眼中閃過一絲賊亮光芒，從嗓子眼壓出一句話，“你家內(nèi)人織布的手藝，先是你們縣，其次咱們州下治縣，其他州緩著來，嗯？”

    “卑職明白。”

    唐知府唇角翹了翹，給他個眼色，“驛站的事等信兒就是。”

    兩人如同交接機密一般，三言兩語把要緊事定下，唐知府留裴如玉中午吃飯，問裴如玉什么時候回月灣縣，裴如玉歸心似箭，“大人若無吩咐，卑職下午便回?！?/br>
    “這也好?！?/br>
    結(jié)果，第二天裴如玉沒走成，安撫司來人宣他到安撫司衙門問話。

    第83章 算計未成

    當(dāng)天下午自知府衙門告辭，剛回驛站， 留守的司墨便將安撫司送來的令函奉了上來。歸心似箭的裴如玉不得不多留一日， 捏著令函， 裴如玉更加牽掛在月灣縣的妻兒。

    他在家時，媳婦還要時不時每天舉著小弩弓咻咻咻打雀玩兒， 他這一走，媳婦還不得滿地瘋跑??！可別仗個有個小破弩弓就出門打獵??！

    每想到媳婦， 裴如玉就擔(dān)心不已。這也是個沒眼力的鏢行頭子，送什么不好送弩弓， 雖說就是給孩子玩兒的小弩弓，那也是能打到小雀小兔的，我媳婦又是個活潑人，送這個給她，不是明擺著勾她上躥下跳么。

    沒眼力。

    難不成我家裴秀以后是個活潑孩子？每次不讓媳婦干啥， 她非要干時就會撫著鼓鼓的肚子， 一臉狡猾的說， “不知為什么， 興許是咱們裴秀喜歡這個，你說有什么法子?！?/br>
    男孩子么， 活潑好動也是有的， 總不比女孩子文雅安靜。

    呃， 要是女孩子像他媳婦，估計距文雅安靜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裴如玉捏著令函憂心忡忡不發(fā)一言，司書司墨見他面沉如水， 更不敢多言。少頃，裴如玉從對妻兒的擔(dān)憂中回轉(zhuǎn)，厭惡的盯這令函一眼，擲在桌間，冷冷的說一句，“將返程推至明天午后吧?！?/br>
    打發(fā)二人退下休息，裴如玉繼續(xù)思念妻兒。

    倍受裴如玉牽掛的妻兒也在牽掛著他，裴如玉走的第一晚，白木香就收拾被褥搬去跟母親一屋睡了。坐炕頭兒上剪著燭花，白木香說，“以前裴如玉睡書房時，我還覺著，一個人睡大床真痛快。后來我倆好了，習(xí)慣在一處，他這一走，一人反覺無趣。”

    李紅梅看閨女把蠟燭挑的熾亮，不禁說一句，“弄得這么亮，看費蠟?！?/br>
    “娘你這不是要做針線么?！卑啄鞠阏f，“晚上就別縫了，費眼。”

    “老寡婦，這么長的夜，不做針線做什么?！崩罴t梅感嘆一句。

    “娘你咋說這泄氣的話啊。你跟七叔不挺好的。”

    說到這事，李紅梅就氣不打一處來，將手里繡紅梅花繡一半的肚兜摔炕上，怒道，“我也覺著我倆挺好的，原我想著，我倆年紀(jì)也都不小了，差不多就把事兒辦了，還拖著個啥？結(jié)果，我昨兒問那不爽快的，吭吭哧哧老半天跟我說要考慮?！?/br>
    “考慮什么呀？”

    “對呀！你說有什么好考慮的！我這相貌，我這性情，還有我這一身的賢惠，是哪里配不上他！搞得跟我要強他一般！”李紅梅氣鼓鼓的跟閨女說，“考慮到今兒晚上了，還沒給我句準(zhǔn)話哪?！?/br>
    “七叔還不愿意啊，我看你倆挺好的?！?/br>
    “誰知這磨唧家伙在想啥，這么磨唧就不是好事，我看他是又要拒絕我。”李紅梅噘下嘴，郁悶的說，“你說他哪里不樂意我啊，還是說就忘不上他前頭那媳婦？”

    “我聽裴如玉說前頭七嬸子去逝好些年，七叔性情灑脫，要是真看不開，裴如玉早跟我講了?！卑啄鞠愫苄湃闻崛缬瘢@是兩家長輩的事，如果沒可能，裴如玉會提前阻止，不然以后彼此見面也尷尬，裴如玉既未阻攔，說明裴如玉也認(rèn)為有可能。白木香小聲說，“娘，你說七叔是不是怕克著你啊。這要是真心待誰，肯定就想的多，我看七叔心里這個坎兒一直沒過。不然憑他的條件，不為別個，就為著傳宗接代也早續(xù)弦了?！?/br>
    李紅梅氣悶的扭了扭手里的帕子，“我又不怕他克我，再說，我命也不軟，不定誰克誰?！?/br>
    “說什么克不克的話?！卑啄鞠悴粣勐犨@個，打斷她娘，“要是信克不克的事，就是信命，信命的人就該知道，凡命數(shù)自有天定，那命短的是天生命短，不是人克的，是老天爺這樣安排?！?/br>
    “對對，就是這個理。要說克，有多少夫妻是一起走的啊，要一個九十七走，一個九十八走，難道那九十八的就克了九十七的？就是有走的略早的，就傳出命硬名聲來?！崩罴t梅很認(rèn)同她閨女這話，“明兒我就再跟你七叔念叨一二?！?/br>
    “七叔這人，別的事都好，唯獨這事有些瑟縮，娘你主動些也好。與其擔(dān)心，娘你拿你倆的八字，我找個大師給你們算算，看你倆命格是不是相合。我怎么瞅你倆都是白頭到老的命?！?/br>
    李紅梅歡喜起來，摸摸閨女圓潤潤的小圓臉兒，笑彎眼，“娘也這樣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