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剴知道自家meimei的性子，干脆利落，當(dāng)初示意他去找王孟若的麻煩，他就知道m(xù)eimei和王孟若是真的散了。正因此他更是氣憤，如果不是王孟若做了對不起meimei的事兒，meimei怎么會下這般狠心。只是他昨天聽到了奇冥香。

    奇冥香是童家祖?zhèn)髅厮?，童剴作為下一代的家主，肯定是略知一二?？伤浀猛娓静恢榔孚は愕氖聝海?dāng)初還專門叮囑他不要告訴meimei。那meimei是怎么知道的？

    童剴煩惱地?fù)蠐虾竽X勺，干脆直接開口問道：“昨天爹爹和王孟若說到了奇冥香，還問你最后怎么樣了。我明明帶了耳朵卻像是沒有帶腦子，怎么也聽不明白。偏偏爹一句話也不說。是你告訴王孟若奇冥香的事嗎？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童珂眼神微動，深深吸了口氣，沒想到王孟若竟然將奇冥香的事情說出來了。想必父親也知道了前世她是怎么死的。她勉強(qiáng)勾起嘴唇瞥了童剴一眼：“無事。再說你有腦子這物事兒嗎？奇冥香的事應(yīng)該是我不小心說漏嘴了，我都記不得了，是我的不是?！?/br>
    童剴非但沒惱，反而驚詫地看著她：“你竟然還有大意的時候？還有我聽說你想嫁給太子？你瘋了？太子那體格可經(jīng)不起你折騰！”說著他看看四周，低頭耳語：“聽說太子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弱癥，不好治。正是因為這樣，朝堂上才站了太子派和瑞王派。你可別精明一世，糊涂一時，要真嫁給了太子，那……”

    “咳咳。”童剴尷尬地咳了兩聲，他差點(diǎn)就跟自家meimei說嫁給太子不性，福了。都是在軍營里跟那些糙漢子廝混久了！

    他對上童珂似笑非笑的眼神，又咳了兩聲：“那什么，就是萬一太子身體出什么問題，你可怎么辦？再說你嫁給太子，怕是朝堂的人都要以為爹爹也站隊了?！?/br>
    童珂眼神復(fù)雜，頗能體會爹爹那種“蠢兒子終于長進(jìn)了”的快感。她伸出手想要摸摸哥哥的頭，卻發(fā)現(xiàn)只能探到他的眼睛……

    “怎么？”童剴疑惑片刻，恍然大悟，躬下身子將頭頂對著她，“喏，給你摸吧。下次提前說?！?/br>
    童珂鼻子酸澀，眼眶微熱，順從地伸手摸了摸，她哪里能不愛她的家人呢？

    見童剴要直起身子，她不想讓他看見她的樣子，慌忙用了點(diǎn)力氣壓壓他的腦袋，說：“你不要擔(dān)心爹爹站隊的事情。我們今天沒有阻止那個書生就是為了讓他將消息宣揚(yáng)出去，被他這一罵，我惱羞成怒，鬧著要嫁給太子不是順理成章？”

    “父親阻止不了，皇上問起來也能哭訴養(yǎng)女不肖。我寧死也要嫁給太子，爹爹寧可將我除族也不肯答應(yīng)。至于事情能不能成，還要看皇上的意思?！?/br>
    童剴弓著腰久了，只覺腰酸背痛，硬生生頂著她的力氣站起來，反駁道：“爹爹最疼愛你了，怎么舍得把你除族?！闭f著又嘟噥道：“倒是說不定哪天被氣急了，把我除族了?！?/br>
    “噗嗤”童珂忍不住笑起來，“你可是爹爹唯一的兒子，爹爹只是對你要求更高?！?/br>
    童剴沒看到童珂的不對勁，撓撓后腦勺：“我也不管了，反正我也不懂你們。你和爹爹謀劃的事情還從來沒有不成的。還是戰(zhàn)場更適合我！”

    等童剴走遠(yuǎn)了，童珂臉上的笑意頓時收斂，王孟若也跟著重生了，真是麻煩。今兒能把奇冥香的事兒泄漏出去，怕是明兒就能再算計她一把。

    靖安侯府的小姐鬧死鬧活要嫁給太子的消息像風(fēng)一樣傳了出去，數(shù)不清的人上門來一探究竟，安慰的，看笑話的，打探消息的一擁而上，鬧得整個靖安侯府來來往往都是人。

    靖安侯和蒲氏煩不勝煩，偏偏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們是罵也不是笑也不是，干脆將大門一閉，宣稱靖安侯被氣病了，需要臥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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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轉(zhuǎn)折

    靖安侯被氣到臥床的消息傳到了紫禁城，一下子將朝臣炸了個懵。北邊戰(zhàn)事正吃緊，雖沒什么大的戰(zhàn)役，也是小沖突不斷。本應(yīng)鎮(zhèn)守大局的靖安侯卻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回來了，說是要跟圣上和兵部商量戰(zhàn)事，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就是疼愛女兒的靖安侯舍不得女兒受委屈，親自回來退親打臉。

    本來也不是什么大事，圣上素來重用靖安侯爺，想著不能寒了靖安侯的心，跟朝臣們打過招呼之后就準(zhǔn)了靖安侯的請求。

    沒成想跳出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書生！

    這下倒好，靖安侯的女兒惱羞成怒為了面子嚷著鬧著要嫁給太子，靖安侯向來不站隊，哪里會同意？這兩邊一鬧，本就花工夫，偏生靖安侯還被氣病了！怕是一時半會兒靖安侯是走不了了。

    景明帝更是愁得很，坐在龍椅上揉揉太陽xue，見立在下面的皇子們低著頭大氣都不出，只給他看烏漆麻黑的頭頂，更是惱火。

    這件事說不上誰對誰錯，罵靖安侯不識大體吧？可也不能人家還病著就讓人家上戰(zhàn)場。罵靖安侯女兒吧？當(dāng)皇帝的難不成還能沖進(jìn)臣子家里去斥責(zé)人不成？就是派個小太監(jiān)去斥責(zé)也是打了靖安侯這個功臣的臉。

    怪來怪去，最后只能是那個書生遭殃了。

    “那個在靖安侯府外叫罵的書生還在牢里關(guān)著呢吧？”

    大總管周啟恩弓著腰低聲回道：“回稟圣上，還在順天府地牢里關(guān)著呢?！?/br>
    景明帝面無表情地吩咐：“那就讓順天府尹好好審問，問問那個書生是受了誰的指示，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惹事，意欲何為！”

    下面的一眾皇子、大臣面面相覷，圣上這話一出，那個書生怕是得扒層皮才能從地牢里出來了。

    瑞王郭榽更是提起了一顆心，父皇這般重視這件事，難保不會考慮靖安侯嫡女和太子的親事。

    這就難辦了，靖安侯是重臣，手握重兵，又是父皇的心腹，向來不參與皇子們之間的紛爭。就是和皇子去吃個飯回來也會悄悄跟父皇稟告。時間長了，他也就沒這個心思去拉攏靖安侯了。

    可現(xiàn)在倒好，他偷偷覷了一眼上首的父皇，心生不安。為了北邊的戰(zhàn)事，父皇說不好真會順著應(yīng)了這門親事。那他該怎么辦？靖安侯會不會因著女兒站到太子那邊？

    景明帝煩悶地狠拍了一下龍椅，看下面一堆臣子、六個皇子，卻連個主意都想不出來更覺煩心，喝道：“你們連為朕分憂都做不到嗎？”

    眾人噤若寒蟬，只有尚在襁褓的八皇子郭梒還不懂看人眼色，揚(yáng)著藕節(jié)般的小胳膊沖皇上招手。

    景明帝平常還有興趣逗逗這個幼子，這個時候卻只覺沒規(guī)矩，目光沉沉地盯著抱著八皇子的奶娘：“你是怎么教皇子規(guī)矩的？”

    龍顏一怒，奶娘一哆嗦本能地要跪下磕頭，差點(diǎn)把八皇子摔下去。一旁的總管太監(jiān)周啟恩匆忙將八皇子抱過來，厲聲斥道：“大膽！”

    奶娘臉色煞白，嘴唇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

    景明帝皺著眉頭擺擺手，“拉下去！”

    被兩個侍衛(wèi)拽著胳膊拉下的奶娘猛地醒悟過來，大聲嘶叫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尖利的聲音嚇得八皇子哇哇大哭，景明帝氣惱不已，鼻翼兩旁的法令紋愈加深邃，瞪了周啟恩一眼，喝道：“都給朕滾下去。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皇子們連忙應(yīng)和，就要退下。

    “太子留下！”

    瑞王眼神掃過身形羸弱的太子，臉色微黯，卻也不得其法，只能跟著其他皇子們退下去。

    太子掩著嘴唇輕咳兩聲，一直盯著他的景明帝略覺掃興。他只有兩個嫡子，均是元后所出，可惜元后難產(chǎn)，生下的雙生子也一死一弱。坐在皇位上，他提防這個提防那個，可還真對這個嫡子生不出忌憚。

    說不定他還要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景明帝剛升起的幾分不愉也被太子的幾聲咳嗽給消融了。他語氣微軟：“怎么？身子又不舒服？崔鳴是怎么伺候的？”

    太子慢慢將帕子收起來，眼帶濡慕，輕聲道：“不干崔鳴的事。父皇也清楚，我這身子也只是養(yǎng)著罷了。前些日子被風(fēng)撲了一下，病了一場，如今已是大好了?！?/br>
    “唉！你這身子骨啊！”景明帝怒氣被壓了下去，反倒平靜了些。“你怎么看靖安侯的事?！?/br>
    太子有一雙新月眉，此時微微蹙起更惹得景明帝惋惜，“這件事情還要看靖安侯的意思。一切當(dāng)以北邊戰(zhàn)事為好，只是母后那里跟我提過，……”

    他話沒說全。但景明帝卻心里明鏡似的，他這繼后一心想著將自家侄女嫁給太子為正妻，靖安侯的女兒要真的嫁過來總不能低一頭，那豈不是寒了北邊將士們的心？

    見太子一臉憂色，景明帝心里一松，“下次你見了靖安侯多安撫一下靖安侯，凡事應(yīng)當(dāng)以國事為重?！?/br>
    太子聞言面露難色，吞吞吐吐道：“孩兒許久未見靖安侯，靖安侯又在家休養(yǎng)，怕是見不到?！闭f著他愧疚地低下頭：“孩兒有負(fù)父皇囑托?！?/br>
    “這怎么能怪你！”景明帝笑著搖頭：“靖安侯這個人就是這副死板樣子，你也別往心里去?！?/br>
    “這怎么能怪靖安侯？”

    “回去之后召李太醫(yī)給你瞧瞧，總不能一直咳著?；厝グ??！本懊鞯鄣馈?/br>
    太子躬身應(yīng)諾：“多謝父皇。兒臣就先告退了?！?/br>
    一直候在乾清宮外的崔鳴見太子出來了，趕緊迎上去，“殿下，藥已經(jīng)在耳房熱好了，老奴……”話沒說完，他就正對上太子鋒利的眼神，頓時噤聲，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他知道這次有些逾越了，太子特地警告過他，不能在乾清宮熱做些惹忌諱的事兒?？伤彩菦]辦法了，被圣上召進(jìn)去這般長時間，其他皇子受的住，可他家殿下卻不成！

    殿下自出生便體弱，一日三頓地喝藥，岔過時辰藥效就不是很好了。他沒了辦法，只能擅作主張派人將藥送過來溫在耳房。

    “罷了，回去吧。父皇施恩，一會兒李太醫(yī)會過來，好生迎著?！?/br>
    崔鳴眼睛一亮，連聲應(yīng)著：“哎！”

    第19章 氣笑

    兩人一路回到東宮，看到太子又在咳嗽，宮中的人都是嘆息。太子最好不過的人，偏偏身子骨不好。要不然宮里的人哪里還用發(fā)愁應(yīng)該歸附誰去？

    東宮的滿池荷花開得正好，碗大的紅蓮簇?fù)碓谝黄?，給夏日添了幾分涼意。太子披著披風(fēng)站在窗欞前，狹長的眼睛流光四射，黑如曜石般的瞳孔氤氳著霧氣，讓人看不清楚，竟跟在外面的謙遜柔弱的模樣全然不同，頗有有幾分邪氣。

    “殿下，該吃藥了。”崔鳴捧著一碗濃黑的藥汁，生怕漏了一滴。

    太子回過神來摸摸手上的血玉扳指，端起藥碗，一飲而盡。濃重苦澀的藥汁蔓延開來，他卻勾起嘴角笑了起來。

    崔鳴匆忙接過藥碗，驚疑不定。平日里太子喝藥，雖也沒喊過苦，可都是皺著眉頭，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哪里見過笑？

    太子雖沒說。崔鳴也知道，太子從娘胎里出來還沒開始喝奶，就開始喝藥，哭也罷了，偏生一點(diǎn)用都沒有。擱誰心里對這些湯藥也煩得很。

    “殿下，別站在風(fēng)口了，萬一……”

    “崔鳴?！碧哟鬼聪蛩?，熱騰騰的藥給他的嘴唇添了絲血色，白膚紅唇，比尋常女子都要艷麗。

    崔鳴心里刺痛，也只有在喝藥的時候，太子才能有這般氣色。

    “童珂鬧著要嫁給孤?！?/br>
    崔鳴愣怔，隨即大喜，“這可不是正好？殿下如此出色，童家小姐哪里能抗拒得了？”

    太子勾起嘴唇，低聲自語：“孤本不想用這幅身子牽連你的，可你是自己撞進(jìn)來的，這可怨不著孤了。”

    聽到清清楚楚的崔鳴笑道：“那殿下可得好好保養(yǎng)著身子，……”

    太子雙眸閃耀著迫人的光芒，擺手強(qiáng)硬地打斷他的絮叨：“讓坤寧宮的人都警醒著一點(diǎn)，別讓皇后壞了事兒。乾清宮的人也暫時安分下來，父皇最近怕是對我多有猜疑，仔細(xì)著點(diǎn)。”

    “是。”崔鳴又問：“那，瑞王和莊妃哪里……”

    “無妨。只要靖安侯扛住了，莊妃母子翻不起大浪，不過是因為那張臉罷了，還真以為能竊取孤的東西。還有，問問那兩個繡娘，如果還是執(zhí)意進(jìn)宮就送進(jìn)來吧?！?/br>
    崔鳴也是為太子不值，好不容易發(fā)次善心，那兩個繡娘竟然還不領(lǐng)情。沒進(jìn)宮的人哪里能想到宮里的齷齪？既然兩個繡娘自己把送上來的福氣踢跑了，那就怪不得別人了。他低頭應(yīng)下：“哎！”

    **

    沒過幾日，北邊突然突然傳來戰(zhàn)報，韃子突然整頓人馬，恐有侵犯邊境的傾向。邊境怕是會有大仗要打，可靖安侯這個主將還臥病在床！

    景明帝震怒，剛想派人將靖安侯從府里拽出來，就聽到宮人來報，靖安侯在外求見。

    “讓他進(jìn)來！”景明帝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等靖安侯一進(jìn)來就呵斥他不顧國家大義。只是沒成想靖安侯是被宮人扶進(jìn)來的。

    靖安侯一進(jìn)來就將宮人推開，納頭便拜，“皇上，請允臣趕回邊疆，臣必將韃子趕回他們老家去！”

    景明帝到了嘴邊的斥責(zé)就這樣被噎了回去，定睛一看去人發(fā)現(xiàn)靖安侯跪著的地方濕了一片。他大驚失色，起身走過去作勢要扶起靖安侯：“愛卿這是怎么了？”

    他本是想著虛扶一下，誰想到靖安侯還真是沒有力氣，真將整個身子壓了過來。他只覺像是被大山壓住了似的，滿臉通紅，差點(diǎn)喘不過氣來。

    一旁的周啟恩簡直嚇得心都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了，他一邊匆忙跑過來攙住景明帝一邊將壓在景明帝身上的靖安侯推開。

    靖安侯這才看到景明帝的臉色，嚇得癱倒在地，高聲道：“臣有罪！”

    景明帝揪著心口，大口喘氣，語氣虛弱：“喚，喚太醫(yī)！”

    乾清宮里外靜的像是掉根針都能聽得見，李太醫(yī)滿頭大汗，細(xì)細(xì)給皇上診了脈，猛地低下頭立在一旁，聲音壓得極低：“圣上無大礙，只怕是為北邊戰(zhàn)事cao勞，勞心勞力累著了?！?/br>
    周啟恩狠厲地瞪了一旁的靖安侯一眼，李太醫(yī)這話分明就是在說皇上是被靖安侯累著了！

    靖安侯滿頭冷汗，愧疚地低下頭，卻不敢說一句話。難不成他要現(xiàn)在請罪，說都是臣不好，讓圣上累著了？

    景明帝也知道自己沒什么大毛病，擺擺手，“給靖安侯瞧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