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感冒，臥房里開了暖氣，桑茵就穿了件裴辭的寬松t恤，長到大腿根。

    修長白皙的脖子裸.露在外，兩條筆直的腿也白花花地露著。

    他們的目光撞了下，桑茵先咳嗽一聲，避開。

    “你剛剛?cè)ツ牧?？”她找話問?/br>
    裴辭也收回眼神，把熱水端到床頭柜這，說：“燒了點(diǎn)開水?！?/br>
    “噢……”

    桑茵抓抓自己剛吹干的頭發(fā)，有點(diǎn)不知該往哪兒坐。

    是坐床邊，還是坐旁邊的小矮凳上？

    實(shí)在拿不定主意，桑茵想想就算了。她問裴辭：“那個(gè)……你還有沒有小一點(diǎn)的褲子？”

    裴辭：“？”

    桑茵：“我得換上褲子，才能出門不是么……”

    “你想去哪？”

    桑茵一梗：“回家啊……”

    因?yàn)闆]辦法帶裴辭回家，桑茵才跟著裴辭到這的，現(xiàn)在人送回來了，她肯定也得回家。

    不然楊素敏和?；茨沁叢缓媒淮?/br>
    他們沒見著桑茵，肯定會(huì)想，剛剛還在家的女兒怎么突然就不見了？

    說不定一會(huì)就會(huì)打電話來了。

    啊，不對(duì)，手機(jī)都沒帶。

    就一兩分鐘的功夫，桑茵腦子里想了很多。

    等回過神來，才想到對(duì)面還站著個(gè)裴辭。

    兩人見面也好久了，桑茵這才問裴辭：“你怎么……突然就回來了？”

    裴辭的眸子閃過一絲難辨的情緒，他在床邊坐下，身上淺灰色的家居服襯得他整個(gè)人修長孤寂。

    他說：“今天，應(yīng)該回來的。”

    桑茵忽然就懂了。

    即便心里再恨，但他，還是回來送爺爺最后一程了。

    “裴辭……”

    桑茵忍不住朝裴辭走去，停在他身前后，手有點(diǎn)不知該怎么放。

    想抱一抱他，伸出手臂，卻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只能抱住他的頭。

    但是抱了他的頭，那他就是要靠在自己懷里了……

    桑茵正猶豫著，裴辭忽然伸手，將她往跟前拉了一下。

    他先抱住了她，側(cè)臉輕輕貼在她起伏的胸膛前，像尋求安慰一般。

    動(dòng)作很輕，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很溫柔的，抱著。

    桑茵怕自己的呼吸驚擾到他，只敢小心的呼吸，控制頻率。

    “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回來。想了兩天，早上才做了決定?！迸徂o安靜地說著，微微閉上眼睛。

    “看到他墓碑的那刻，心一下就空了。就很突然的，有一種一切到此為止的感覺?！?/br>
    他輕笑：“我也說不上來那種感覺，就很奇怪。”

    桑茵抬手，輕輕地放在他柔軟的發(fā)上。

    “你還恨他嗎？”

    “……不知道?！?/br>
    感覺裴辭好像很疲憊，桑茵軟著嗓音說：“別想了，都過去了。現(xiàn)在是真的，過去了?！?/br>
    過了好一會(huì)，裴辭才輕應(yīng)：“嗯?！?/br>
    他們無言地抱了一會(huì)，裴辭再次開口：“從墓地離開，就想去見你?！?/br>
    “那你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還要站在樓下淋雨？”

    “不知道?！迸徂o好像真的不知道一般，整個(gè)腦子都昏昏的。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為什么要站在那，或許……可能是知道你會(huì)來吧?！?/br>
    桑茵有點(diǎn)兒慶幸。

    幸好自己去看了一眼窗戶。

    “jiejie，我有點(diǎn)累?！?/br>
    “嗯……那你睡吧。”

    “你能不能不走?！?/br>
    桑茵的身體僵了一下：“我……”

    手機(jī)沒帶，家里也沒打過招呼，要是這樣不回去，家里人會(huì)著急擔(dān)心的——

    “不想再一個(gè)人了，你能不能，陪陪我?！?/br>
    每一個(gè)字眼都砸在桑茵心上，叫她不得不心軟。

    她揉了揉他的頭發(fā)，說：“好?！?/br>
    裴辭應(yīng)該是真的累了，躺到床上沒幾分鐘，就睡了過去。

    另一側(cè)的桑茵卻怎么都睡不著。

    她借裴辭的手機(jī)給桑榆發(fā)信息，讓他幫忙瞞一下，跟爸媽說她去江早早那了。

    桑榆回了一長串的：【？？？？？？？？？？？】

    桑茵：【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桑榆：【大哥真回來了？？？你現(xiàn)在在他那？？】

    桑茵：【對(duì)啊，不然怎么用他的手機(jī)給你發(fā)微信。】

    ……

    ……

    桑榆：【你們真是……急不可耐啊?！?/br>
    桑茵：？？？？

    急不可耐？？？

    桑榆這小腦袋瓜在想些什么呢?。?！

    她干脆不回，把手機(jī)放回到床頭柜上。

    重新躺好后，桑茵眨巴眨巴眼，還是睡不著。

    她小心翼翼地側(cè)過身來，看著平躺著已經(jīng)睡著了的裴辭。

    今晚的他，說不上來，跟平時(shí)很不一樣。

    沒有了以往的桀驁和放蕩，有的只是脆弱。

    或許爺爺離世，在他心理上，是真的有一定打擊的。

    換位思考，如果是自己恨了很久的一個(gè)親人，忽然走了，自己也會(huì)感到悵然若失吧。

    人本身就是情感很復(fù)雜的一種生物。

    思及此，桑茵不由得往裴辭身邊挪了挪，想靠他更緊一點(diǎn)。

    剛挪到他邊上，他就忽然側(cè)身。

    桑茵來不及躲，裴辭的手臂就壓在了她的胸上。

    他將她摟在懷里，眼睛還是閉著的，好像沒有醒。

    但他卻說：“jiejie。”

    桑茵心如鼓錘，傻愣愣地應(yīng)：“嗯？”

    裴辭沒再繼續(xù)。

    只是嘴角輕輕勾了勾，將她摟在懷里，繼續(xù)睡。

    仿佛剛剛好像，只是在說夢話。

    夜里的雨開始下得慢了。

    綿綿的雨水落在窗戶上，順著玻璃滑下，一道道水痕蜿蜒。

    桑茵剛開始僵硬著身體不敢動(dòng)，可漸漸的，也失了力，慢慢閉上眼睛。

    睡過去之前，她很恍惚地想，縱然有風(fēng)也有雨，但總會(huì)停。

    會(huì)停的，天光乍破之前，黎明到來之前，一切都會(huì)停，一切都會(huì)好。

    天亮。

    整個(gè)房間都灰蒙蒙的，似乎外面并沒放晴，但雨聲已經(jīng)停了。

    桑茵的生物鐘比較早，一到七點(diǎn)，她就準(zhǔn)時(shí)醒來。

    她迷糊地床上動(dòng)了動(dòng)，碰觸到身旁暖暖的“東西”后，瞬間清醒。

    啊，是在裴辭家。

    桑茵用手腕揉揉自己的額頭，動(dòng)作很小，但還是擾到了裴辭。

    裴辭動(dòng)動(dòng)眼睫，掀起眼皮，好看的眼睛沒有完全睜開。

    可眼里卻仿若有笑意，靜靜看著桑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