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布萊恩商量完的當(dāng)天他就打算告訴mama，但遲遲說不出口。他該怎么說？“媽，有個驚喜，我懷孕了?！边@對父母太殘忍，而且他也沒有那個膽量。但這件事也不可能繼續(xù)拖下去，父母總會知道的。坦白那天他一夜沒睡，凌晨三點給國內(nèi)打了個電話，而他mama也根本沒有意識到中國和美國十二個小時的時差，只是疑惑他從沒在下午給自己打過電話。

    “媽，我懷孕了。”李逸文說，只有四個字，但是他用了三分鐘才說出口。他mama的笑聲緊跟上來，以為李逸文是在開玩笑，但等她意識到對面的沉默時終于發(fā)現(xiàn)有點不對勁了。李逸文聽到電話里傳來什么重物落在地上的聲音，然后他mama就掛了電話。

    五分鐘后她又發(fā)來一條微信，“等我下班了聯(lián)系?！?/br>
    李逸文沒回復(fù)，即便說了他依然沒準(zhǔn)備好，一會該怎么面對父母？他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毫無困意。

    一個小時后他爸爸先打來了電話，“你媽說你懷孕了？”他問，聲音里滿是不可置信。

    李逸文答應(yīng)了，聲音接近氣管摩擦發(fā)出的氣音，可他父親依然聽見了。對面沉默了一會，“你被標(biāo)記了嗎？”父親追問，李逸文再一次用肯定的氣音回答了他。突然間李先生像是有了底氣，仿佛一個點著火卻毫無聲響的煙花突然爆開。

    “你打算怎么辦？”他質(zhì)問，聲音高亢的近乎破音，“現(xiàn)在醫(yī)院可以實施墮胎，可標(biāo)記怎么辦？即便去除也會有副作用，你怎么辦。”

    李逸文依然沉默，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你的alpha呢？是留學(xué)生還是本地人？”

    “本地人?！苯K于有一個答案確定的問題了。

    可他父親似乎根本不想知道答案，他的嘴沒停下來，也沒給李逸文回答的空隙，“你一天到晚凈在想什么？覺得人生不夠刺激想來點新奇體驗？你以后怎么辦？打了這個孩子你還能繼續(xù)留在學(xué)校嗎？”

    李逸文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莫名其妙的接了一句，“那如果我不打呢？美國現(xiàn)在甚至不允許墮胎。”

    他父親沒等他說完就笑了起來，“你才十八，你能養(yǎng)活你和你孩子？”過一會又用恍然大悟的語氣感嘆道，“還是說你的alpha給你許諾了？愿意跟你結(jié)婚？還真是天真。”

    而李逸文能做的只有讓自己不哭出聲。

    “他也是個學(xué)生吧，你也不想想即便和你結(jié)婚了，你們怎么生活？他多大？”等沒聽見回復(fù)之后又換上更嚴厲的語氣，“他多大。”

    “二十一?！崩钜菸纳钗豢跉?，盡力壓下哭腔。

    他爸爸似乎又恢復(fù)了理智，語調(diào)平靜不少，“他是美國人吧，他上學(xué)的錢，是家里給付的還是貸款？”

    李逸文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提到這個，可他如實回答了，“家里付的，他家好像條件還不錯。”

    父親的語氣一下子變了，像是抓到了什么致命的秘密，“我就知道，”他說，“人家憑什么看上你？現(xiàn)在跟你談著戀愛哄哄你跟你結(jié)婚，轉(zhuǎn)頭就能跟你離婚。孩子，別把自己看的太厲害?！?/br>
    可李逸文還沒來得及反駁他根本不想和這個條件優(yōu)越的男朋友結(jié)婚時，他父親就繼續(xù)說道，“或者你的目標(biāo)就是找個有錢的alpha？往后余生只要靠討好他就行了？”說完又刻薄的補充了一句，“還是美國人，順帶著連綠卡都能幫你解決了。”

    “別說了?！崩钜菸脑僖踩滩涣肆耍_口的同時驚訝于自己聲音的尖利，那一瞬間他根本無法思考，父親的話像尖刀一樣捅進他心里?！澳怯衷趺礃?？”他反駁道，“那又怎么樣？找個好老公拿到綠卡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我的人生目標(biāo)就是如此而已。”

    他父親許久沒說話，就在李逸文懷疑對方已經(jīng)掛斷時聽到了一聲嘆息，“那我真對你失望?！?/br>
    “我才不在乎。”李逸文說，他也不掩飾了，哭的歇斯底里，“考不好你失望，拿不了獎學(xué)金你失望，你永遠都在失望。”李逸文幾乎是吼著說出這句話的，他沒等父親再說話就掛了電話，然后把名字拉進黑名單。

    第二天他早早就出了門，等在布萊恩的宿舍門口，見到他的第一句話是，“我想好了，我愿意跟你結(jié)婚?！?/br>
    第8章

    美國的結(jié)婚手續(xù)很容易，只用護照就能辦下來。他們用了不到三天就辦完結(jié)婚證而且互換了戒指，戒指是布萊恩買的，一對鉑金的素色指環(huán)，李逸文的那一枚帶著點碎鉆。說實話，品質(zhì)一般，不算便宜但也絕對不貴。而李逸文看著那張結(jié)婚證明，心里只覺得迷茫。他接下來該怎么辦？懷著孕繼續(xù)上課，還是干脆休學(xué)，他和布萊恩是否應(yīng)該搬到一起？還有對方給他的感覺，依然平靜的令人不安。

    當(dāng)時還在春假，離下個學(xué)期開始還有半個月的時間，而布萊恩的態(tài)度終于明確些了，“我們搬到一起吧，”他說，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懇求，“我找好房子了，在皇后區(qū)，只要你愿意隨時可以搬家?！钡钜菸脑谝獾牟皇沁@些，他是否該繼續(xù)上學(xué)？挺著肚子讀完還是休學(xué)，他一時無法決定。

    最后他選擇了休學(xué)，然后每天在皇后區(qū)的公寓里等著他的alpha晚上回家。乏味又平穩(wěn)的生活，就如同他父親說過的那樣，靠著討好alpha和給他生孩子渡過后半生。

    但李逸文并沒有多抗拒這種生活，他只是認為該對孩子負責(zé)——如果他生了這個孩子，然后把他丟在家里，像每一個新時代的omega一樣讀書學(xué)習(xí)，為自己的人生目標(biāo)奮斗，而這個孩子就像個插曲。如果這樣，他還不如一開始就流掉他。

    他又想起來自己的mama，和他爸在某種程度上形成強烈的反差。他mama在下一次打來電話時就冷靜了，她只問了幾個問題，你是被強迫的嗎？你打算怎么辦？你要繼續(xù)留在美國還是回來？他一一回答了問題，唯獨隱瞞了自己打算結(jié)婚的事。

    “好吧?！眒ama很平靜，“我沒怎么管過你，也沒資格對你的決定指手畫腳。”她說。李逸文能聽出來她有點難過，但他也知道母親只會難過一小會兒，第二天繼續(xù)按部就班地投入工作。

    可如果這樣為什么還要把我生出來呢？他不止一次十分困惑，然后隱約窺見了那個讓他也有點難過的答案——不為什么，因為他父母想要個孩子，因為他們可以生，僅此而已。因為大家結(jié)婚后都會生孩子，而他父母也是其中之一。

    所以李逸文做了這個決定，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問他這個問題時他只能回答，“因為我懷孕了，我不得不把你生出來，你只是個避孕失敗的產(chǎn)物?！蹦愕母改笧槭裁瓷履?？僅僅因為他們可以，而沒人在乎孩子的想法。

    他不喜歡考慮太多——休學(xué)了以后該怎么辦？alpha拋棄自己該怎么辦？他從不想這些，現(xiàn)在他在意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如何順利的把孩子生下來。

    可過程比他想象的艱難了許多，他在前三個月一直嘔吐而在嘔吐結(jié)束后又開始失眠。他試著和父母打過電話求助，“我該做點什么？”但他爸爸還在為他的決定生氣，而他mama總是沒有時間。

    他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時期，“你要考個好學(xué)?！?，他父親總說，“專業(yè)的話學(xué)個理科，你肯定要回國吧。”說到這他會抬起頭看著李逸文，“是這樣吧?！?/br>
    你要考個好學(xué)校，你要好好學(xué)習(xí)，你很聰明也不比那些alpha差。但是怎么學(xué)？怎么做？沒人教他，他父親以為交了錢就一切萬事大吉。如果他去求助，只能得到一聲嘆息和一句數(shù)落，“你連這些都做不好，以后上了大學(xué)怎么辦呢？我不可能永遠幫你?！?/br>
    而他mama總說，“沒事的，我不會強迫你學(xué)什么，只要你自己能接受你的學(xué)校?！倍苍S是他太敏感，李逸文總感覺這話里隱隱帶著點諷刺。

    真煩，李逸文心想，煩死了。他只能自己去問老師，去問同學(xué)，時間久了他漸漸就發(fā)現(xiàn)沒有任何人能靠得住，他只能靠自己。

    現(xiàn)在也一樣，他只能靠他自己。

    最后在他臨產(chǎn)的時候他mama還是來了，而他父親依然為他的選擇生氣?；蛟S不止生氣，還有點不忍心——誰愿意看著自己十八歲的孩子大著肚子給別人生小孩呢。而他mama在來美國的前一天發(fā)消息問他，“你的大學(xué)叫什么來著？在那個城市？”

    然后他mama在這陪了他一周，提前回國了?！皩Σ黄??！彼穆曇粢廊缓芾⒕?，“但是有個項目出了點問題，我不得不回去?！比缓笏盅a充道，“我……我給你又留了點錢，如果不夠就再管媽要?！彼谡f最后一句話時沒看李逸文的眼睛，而聲音里的討好幾乎要溢出來了。

    “我不該這樣責(zé)怪她?！彼?，“她也不想這樣的?！崩钜菸耐蝗会寫蚜?，“她也想當(dāng)個好mama，或許她以前沒意識到，但她現(xiàn)在想補救了。我沒必要對她那么苛刻的，”他想，“畢竟不是每個人生來就會做父母的?！?/br>
    第9章

    可生完孩子他依然沒回到學(xué)校，剛出生的嬰兒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哭，餓了哭，不舒服了哭，甚至無聊也會哭。他生完孩子兩個月后體重不增反降，神經(jīng)衰弱得厲害。而布萊恩那個時候剛剛考上法學(xué)院，自己都忙得焦頭爛額，李逸文也不期望他能幫忙。

    布萊恩在結(jié)婚后還是老樣子，平靜又冷淡，不怎么愛笑，也不太給他回應(yīng)。但一切隨著時間推移都在慢慢變好，李逸文感覺布萊恩開朗了不少，可偶爾他能感覺到對方的滿不在乎，而且他似乎不太喜歡和亞洲有關(guān)的東西——李逸文曾以為布萊恩會說中文，因為他mama是個中國人。可當(dāng)他提問后布萊恩的表情卻是不可置信還帶著點鄙夷。

    “我當(dāng)然不會，”他說，有點不屑，“為什么我要會？”

    任何有關(guān)中國或是他母親的問題都會讓布萊恩有攻擊性，所以李逸文就聰明的繞過了這些話題，他不擅長和人爭吵，如果對方不想提，那就不提了?？衫钜菸碾[隱有點感覺，他說不上來，他只是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于是他干脆把原因歸咎于自己身上，“我只是太累了?！彼耄拔也辉撨@么敏感?！?/br>
    他大概能猜到一點，八成和錢有關(guān)，對于一個學(xué)生來說想養(yǎng)家并不容易，而且布萊恩的mama不喜歡他。但相對來說李逸文也不喜歡他mama，有點刻薄的評價——帶著點市儈的感覺，和一股底層的味道。

    李逸文向來不喜歡這種人，他在底層人民面前完全成了待宰的羔羊，他不擅長和他們打交道。李逸文的父親也有一點類似的氣質(zhì)，一個學(xué)歷不太高，又唯利是圖的商人；在他十二歲之后和父親吵架從沒勝利過，他總是被氣的理智全無卻又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只能沒出息的嚎啕大哭。

    他mama總會在這個時候安慰他，“你爸爸沒什么文化?！彼f，“他說話不太好聽，你也別太當(dāng)回事了?！崩钜菸南袷侵火B(yǎng)尊處優(yōu)的家養(yǎng)動物，自然比不過外面那些兇狠的野生動物。

    可一切都是錢，租房子需要錢，養(yǎng)孩子需要錢，即便是獨自生活也需要錢。這時候父母的支持就顯得尤為重要了，布萊恩的母親用行動表示了自己的不支持，除了結(jié)婚后第一次在布萊恩家吃飯時見過一面，她在之后從未探望過兩個人。而布萊恩的父親是個高大的白人alpha，和布萊恩很像，都同樣不茍言笑的。他看著很嚴肅，也不像會為二十一歲結(jié)婚的兒子貢獻多少存款。

    布萊恩還有個meimei，比他小九歲，兩個人長得并不相像，布萊恩更像白人而meimei更像亞洲人。李逸文在見到這個女孩的時候有些驚奇，因為布萊恩從未跟他提過自己有個meimei。女孩在吃飯的時候坐在他對面，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瞧他，被發(fā)現(xiàn)后又迅速收回視線，最后她在他們離開時追出門去和李逸文告別。

    “我叫艾米莉亞，”她說，臉頰在昏暗的廊燈下有點發(fā)紅，“你長得真好看，”她的臉更紅了，聲音也微弱的幾乎聽不見，“我為我哥哥感到高興?！比缓笪堇飩鱽砟赣H呼喚她的聲音，她的表情變得有點慌亂?！霸僖?，”她局促不安地說，“我該回去了?！?/br>
    “再見?！崩钜菸膶λα诵?，“你也很好看?！?/br>
    “真的嗎？”艾米莉亞看起來開心極了，“謝謝?！彼f，又小聲嘀咕了一句什么，轉(zhuǎn)身跑回屋里去了。

    “我一直想有個你這樣的哥哥?！?，她說。

    因此，在這種情況下李逸文能猜到布萊恩的日子并不好過，他要上學(xué)，要打工，還要養(yǎng)著omega和孩子。而于此相反，李逸文的錢多的花不完，只是他從沒說過。

    他mama似乎找到了一個補償他的好辦法，“我放假要加班，”她說，“我可能去不了?！比缓蟪聊粫盅a充道，“我又給你打了點錢，你可以買點自己喜歡的。”

    “媽，這些錢我吸毒都夠了。”李逸文有點哭笑不得，“你不用每個月都給我打錢?！彪娫捘穷^的母親仿佛變成了一個無助的孩子，“對不起?！彼÷暤狼福拔抑皇窍胱鳇c能做的。”

    “我沒辦法幫你帶孩子也沒法陪著你，甚至在你快生產(chǎn)的時候才去看你。”母親漸漸哭了起來，“還有你未婚先孕，我一直覺得是我的錯，我應(yīng)該讓你再小心一點，我應(yīng)該教你怎么保護自己，但我是個beta，我……我還總在工作。”

    “我不該讓你去美國的?！眒ama最后說。

    李逸文卡住了，他說不出話。說實話，他心里一直有點怨氣，對父母，也對自己，對牽扯這一件事的每個人?！盀槭裁词俏摇?，他想，“為什么偏偏我碰上了那百分之十五的概率?！?/br>
    可他無法對著脆弱的母親說出這種話，“這……這不是誰的錯?！彼f，但他還是無法就這么輕描淡寫的說“沒關(guān)系。”

    “這不是誰的錯?！彼f，“我們也別再想這件事了，讓它過去吧?！?/br>
    第10章

    所以李逸文沒怎么跟布萊恩提過錢的事，他們有一個共同賬戶，基本都是布萊恩在往里面打錢，李逸文一開始把自己剩的三萬多美元全轉(zhuǎn)進去了。不為什么，他不想沾便宜，而且他也沒期望過一個布萊恩一個學(xué)生那時候能拿出多少錢來照顧兩個人。

    只是當(dāng)后面他母親再給他打了不少錢后，他沒繼續(xù)往那個賬戶存錢——他要照顧布萊恩的心情，一個在家待著沒工作的人反而能拿出更多的錢，這種事對任何人來說都太傷自尊了，不管什么性別。

    而且布萊恩往好處看是負責(zé)任——他打了好幾份工似乎還管家里要過錢，盡力支付一切開銷；可換句話說就是沙文主義——他認為alpha該包攬一切，所有問題都該他來解決；omega是柔弱而易受傷害的，理應(yīng)被保護。

    李逸文在一開始往賬戶里轉(zhuǎn)了三萬存款時布萊恩就有點失落，或者更復(fù)雜，但是他感覺到了。所以他后面努力照顧著布萊恩的自尊心，偶爾在錢不夠的時候才偷偷從自己賬戶里取一點。

    一開始的一年算是難熬，布萊恩在為法學(xué)院做準(zhǔn)備，沒時間打工，而李逸文剛剛和家里鬧翻，還懷著孕，心情也不會太好。他們靠著那三萬過了一陣，將近花了一半，然后布萊恩突然拿到了一筆不算少的錢，說是自己爸爸給他的。那之后他們就沒再動過剩下的一半，在余額逼近一萬左右就會焦慮。李逸文看來這毫無必要，他試著提過幾次，可布萊恩根本不為所動。所以李逸文換了個辦法，能讓自己也出點力。

    后來生活好過了一點，布萊恩在法學(xué)院的第二年開始兼職，在畢業(yè)之后順利進了不錯的事務(wù)所。而李逸文一直在家里帶孩子，幼兒園托管費太過昂貴，而且李逸文本人感覺也不差這幾年。“等著孩子上小學(xué)了?！彼耄拔以俸煤孟胂胍ジ牲c什么?！?/br>
    但事情沒有像他預(yù)想的那樣發(fā)展下去，他們兩個熬過了最艱難的時候，卻在一切慢慢變好時出問題了。

    在布萊恩入職后一年，他身上開始出現(xiàn)各種不同的味道。李逸文一開始還能安慰自己只是因為工作，可又過了一段時間，那股大學(xué)時期的奶油味又回來了。

    他清晰的記得這個味道，剛剛出現(xiàn)一點苗頭時就發(fā)現(xiàn)了。李逸文還記得這個味道的主人，跟他一樣的男性omega，金發(fā)碧眼的美國本土人，挺開朗的，以前上有關(guān)omega平權(quán)運動的選修課時遠遠見過幾面，名字似乎叫艾文還是別的什么。具體的記不清了，只有信息素的味道牢牢刻在他腦海里。

    他一開始還算鎮(zhèn)定，“也許只是個同學(xué)聚會?！彼?，但那個味道總會時不時地出現(xiàn)一下，刺激他的神經(jīng)。也許是錯覺，但李逸文總覺得重新出現(xiàn)時那味道總會再強一點。

    他忍住了沒告訴父母這件事，一是他們幫不上什么忙，李逸文早就知道了；再就是如果布萊恩真的出軌了，這就像是個耳光——他幾年前選擇結(jié)婚毫無意義，而且，也印證了他父親的話。

    “我不喜歡那個男的?！彼职衷f過，“你們看著不像一類人?！崩钜菸漠?dāng)時絲毫不相信這些，他覺得父親的話和布萊恩無關(guān)，無論他找一個什么樣的alpha他爸爸也總會說出這些話。

    “所以你現(xiàn)在只能期望隨著時間他別變得太多。”父親居高臨下的總結(jié)道，“我不想那個時候再解決你的家庭問題——老公出軌怎么辦？小三鬧上門怎么辦？離婚了該怎么辦？或者你運氣不錯，他愿意跟你過一輩子，這些事忍忍就過去了?！?/br>
    那個時候李逸文是怎么回答的呢？他還是絲毫不服輸，咬著牙惡狠狠地回敬道，“那就借你吉言。”

    但現(xiàn)在看來父親幾乎說中了全部，他該怎么辦？李逸文想起他爸爸那句話，“這些事忍忍就過去了?！边€有說這句話時的表情，一臉的嘲諷。

    第11章

    可即便這樣他依然無法決定，而隔壁新搬來的鄰居幫他下定了決心。

    鄰居是個學(xué)生，美國的女孩，beta，和別人合租的公寓，偶爾兩個人會坐一起說說話。那天是個周三，布萊恩沒回家，李逸文買完東西往回走時剛好看見坐在咖啡館里的女孩，在最靠街的位置，他在玻璃窗外剛好能看見她。

    女孩沖他揮揮手示意他進來，李逸文猶豫了一會，最后還是走進店里要了杯咖啡，在女孩對面坐下。

    女孩湊過來小聲說，“最近看你心情不好，怎么了？”

    李逸文猶豫了一會還是選擇了隱瞞，“沒怎么，就是有點累?！?/br>
    “哦?！彼d致缺缺地應(yīng)了一聲，過了一會又忍不住靠近，“那跟你說點開心事，聽不聽?！?/br>
    可還沒等李逸文點頭她就興奮的講述了起來，“我表親?！彼f，“最近好像出軌了，家里鬧得特別厲害?！?/br>
    李逸文有點驚訝，“你確定沒問題？跟我說這些?！?/br>
    女孩拜拜手，“基本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親戚，而且我很討厭他?！彼龥]在意這個小插曲，繼續(xù)說，“他太太是個韓國人。是個全職太太，二十歲就跟他結(jié)婚了，學(xué)也沒上完。哦，對了，他們有三個孩子。雖然我不愿意承認，但是那個表親收入還不錯，住在郊外的別墅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