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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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拎起被遺落在地上的黑色小塑料袋,打開,拿出里面的東西。 治傷口的藥,零星一點錢。 “我的年齡可以合法打工了,不上學(xué)也可以。我去了好多家店啊,好不容易找到個理發(fā)店,他們在招學(xué)徒。我洗了一晚上頭發(fā),覺得自己學(xué)得挺快的,今晚時間短,賺的錢少,但如果我固定去打工,能拿的工資就多了。” 徐美茵握住女兒冰冰涼涼的手,不停地打量,默默地流淚。 姜小貞幫她mama擦眼淚,一字一句,說得緩慢,溫柔,又堅定。 “你把藥擦了,傷口不好怎么行,然后,我們母女出去吃東西。何玉的錢還給他們,接下來,我和你還有爸爸,我們一起好好打工,還債。全家努力,等我們不再欠別人錢,我們一家人團聚。” 她抱住mama,取走她上衣口袋里,從何玉那兒借的錢。 徐美茵沒有反抗。 來這里的路上,徐美茵跟何玉說過,這不是她家女兒第一次鬧著不上學(xué)。 何玉尚未得知,年幼的姜明珍不愿意上學(xué)的原因。但他很快地知道了,那一次姜明珍不去上學(xué),最后她的父母是怎么將她說服的。 “啪?!?/br> 徐美茵往自己的臉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何玉和姜小貞沒有反應(yīng)過來之時。她的另一個巴掌,又抽了下去。 兩頰立馬顯了紅,她用了十足的勁,眼睛眨也不眨。 “怪我!” “我讓小珍受苦了,我們小珍不應(yīng)該受這樣的苦。” “怪我!” 姜小貞發(fā)抖。 “媽,你別這樣,求你了?!?/br> 前面那一段艱難的話,她說得那么堅定;如今這幾個簡單的字,她嘴唇打顫,語不成調(diào)。 徐美茵繼續(xù)扇自己巴掌,口中念念有詞:“我們小珍,幫人洗頭,沒有學(xué)上,被人欺負(fù),都怪我,是我沒有本事?!?/br> “不是啊……” 姜小貞開始哽咽。 “您冷靜下來?!?/br> 何玉上前扯住徐美茵的雙手,不讓她繼續(xù)自虐。 徐美茵膝蓋一軟,跪了下來,沖姜小貞磕頭:“mama對不起你,mama對不起你。” 額頭的傷口破開,何玉拉也拉不住,他聽見姜小貞的尖叫。 她崩潰了,她過來攔她mama,亂糟糟的頭發(fā)、鼻涕、淚水,她手上沾了她mama的血。 “我上學(xué)……” 她聲嘶力竭,每個字都破碎。 “上學(xué),上學(xué)的,我錯……你停下來。” 徐美茵沒有停,她的手腳被制住。 但她不停地哭,不停地,跟姜小貞道歉。 “媽,我上學(xué)。我去拿書包,我去穿公主裙,我還有發(fā)卡,一個抽屜的發(fā)卡。我真的很快樂,每一天都很快樂。媽,別哭了,你沒錯,你真的沒錯,我很幸福?!?/br> 那么是誰的錯? 姜明珍,姜家的掌上明珠,無上珍寶。 明明給你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是哪里出了錯?何時出了錯? 身在泥潭的父母,用力舉起雙手,要你脫離這片泥濘。 是那時,母親生病,咳嗽了大半個月,沒錢買藥,卻有錢在你生日的時候送你一條漂亮的純白的公主裙。 是那時,你路過西餐廳,無意的一瞥。父母拉你進(jìn)去,點了一份牛排,你說一個人吃不下,要分他們,他們怎么也不肯,要你吃。你不吃光,他們寧愿剩下來?;氐郊抑螅瑑蓚€成年人,分著一塊饅頭吃。 是那時,家里的大閘蟹只買一只,是你的,他們幫你剝殼,蘸醬,沒有一點眼饞的意思。 還是那時,父母不肯你跟著,你偷偷溜出門,見到他們放棄自尊跪在地上,雙手合十,死乞白賴地和人借錢。 或者是不久前,你看到mama被人毆打,她死死攥著錢,不肯撒手,一副寧愿被打死的樣子,為了守衛(wèi)你的生活費。 究竟,是誰,在哪里,何時,讓你錯成了這個樣子。 當(dāng)姜小貞凝視鏡子里的自己。 花俏的打扮,毫無必要裝飾著丑陋的臉;一身肥rou,肩上端著無人在意的體面。 這樣的她,是爸爸mama用血和淚供養(yǎng)出的,最愛的女兒。 她是他們的希望,他們的命。 姜小貞無人可怪。 她沒有資格不快樂,沒有資格抱怨。 第35章 不為人知的 姜小貞被何玉拉離了她mama的身邊。 他要她跟著自己一起出去買晚飯。 他對徐美茵說, 他會幫忙勸姜小貞。 何玉的動作卻不是那樣一回事,他扯走姜小貞的方式粗暴急切, 仿佛徐美茵是天大的危險。 姜小貞臉上的淚水未干, 他們走出小區(qū)的時候,她仍在一抽一抽地吸氣。 路人側(cè)目, 何玉默默把她擋住。 他腦子很亂,為剛才看見的那一幕,為不知該如何安慰的姜小貞。 何玉兒時記憶中的姜元、徐美茵, 是好得挑不出毛病的父母。而和姜小貞重逢之后,他同樣是那么認(rèn)為的??v使十多年的時光過去,縱使經(jīng)歷了風(fēng)波,他們還是一如往昔地寵愛自己的女兒……直到何玉親眼所見,徐美茵對她自己重重的掌摑。 分明有些東西變了質(zhì), 不再是原來的模樣。 “你走吧, 我家的事不需要你插手?!痹谒澈蟮乃O履_步。 何玉回過頭, 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拽著姜小貞的手腕。 他松開她。 自己抹掉淚痕,姜小貞立刻掉頭,要往回走。 何玉只好追上去, 重新將她的手攥住。 “我把錢收回來會比較好嗎?” 姜小貞的背影頓了頓。 她沒甩開他,轉(zhuǎn)身, 對何玉笑了笑。 “不啊, 我之前胡說的。謝謝你們借的錢,我會好好讀書?!陛p松的明快的,非?!敖∝憽钡男θ? 非?!敖∝憽钡恼Z氣。 何玉忽地心中一顫。 這樣非常正常的姜小貞,卻讓他覺得非常的陌生。 他了解她嗎? 也許不。 那要怎么樣才能幫到她呢? “姜小貞……” 何玉蹙起眉頭。 “可以跟我講你的故事嗎?” 他望著她,像醫(yī)生面對疑難雜癥。像學(xué)生面對一道難解的算數(shù)。 從來沒有人對姜小貞問過這個問題。 何玉抓著她的手,一副不得到答案誓不罷休的模樣,自己要找麻煩上門。 “沒什么值得聽的。”她說。 “你愿意講的話,我在這兒,我要聽。” 他的手,由抓改為握,與她十指緊扣。 “姜小貞,我是你的朋友。” 何玉不知道,僅僅是他這一句話,已經(jīng)幫到姜小貞很多。 她幫人洗了一晚上的頭,手冰冰涼涼。 她失去方向,偌大的世界無處可去,心中的痛苦無人可訴。 那雙溫暖的手,在這樣的時刻牽住她,牽住她不再往更黑更冷的地方墜落。 姜小貞的故事,從他們分別的那年說起吧。 六歲的姜明珍問mama,什么時候她才能跟mama長得一樣漂亮。mama說,每朵花都有它開放的時候,現(xiàn)在還不到小珍的季節(jié)。于是姜明珍從那時候起,就每日每夜地,悄悄等待著屬于自己的季節(jié)到來。 七歲,姜明珍聽見爸爸mama吵架。她家飯店定位的是高端人群,生意卻跟不上高水準(zhǔn)的服務(wù),虧損之下,她爸爸不愿意轉(zhuǎn)型,開始向熟人們借錢。 八歲,飯店破產(chǎn)。 同年,她爸背著一身的債,帶著妻女逃跑。他們家不算山窮水盡,她爸爸手頭留了一筆錢。他打算在別的城市繼續(xù)做點小生意,幻想著有朝一日,自己能東山再起。 九歲的一天,姜明珍從學(xué)校放學(xué),被她認(rèn)識的一對叔叔阿姨接走。他們說,她爸爸沒空,她今天先去他們家玩。那天,叔叔阿姨的車開了好遠(yuǎn),最后開到一個姜明珍完全不認(rèn)識的地方。 “你女兒在我們手上,還錢,我們會送她回去?!?/br> “報警?報警正好,你欠了我們那么多錢后逃跑,報警了你自己也坐監(jiān)牢?!?/br> 對著話筒講完這段話的叔叔,在聽完電話另一邊的回復(fù)后,將話筒拿到姜明珍的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