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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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七歲的少年,逆反心理一旦被激發(fā)出來,基本上就收不回去了。項皓鳴從抽屜里拿出800多塊錢——這是他扣下來的教輔費,將圍巾、手套塞進書包,就頭也不回地關(guān)門離開。 樓道里有股陰濕味,他嫌惡地捂著口鼻,匆匆走過。 他實在是搞不懂,這一整巷子里的窮人到底在瞎折騰些什么?陳紅兵前陣子挨家挨戶收錢,說是要買年夜飯的材料、裝飾用的紅燈籠,還有那一車車鞭炮。 幾千上萬塊錢,為什么不改善一下居住環(huán)境,反而拿去搞那些虛頭巴腦的活動? 一群生活在社會底層的蟲子而已,眼巴巴地盼著拆遷,要本事沒本事,要背景沒背景,還費力去營造什么鄰里友好。 項皓鳴覺得,蟲子們的“過家家”真的很可笑。 但更加可笑的是,他出生在這里,他也是一只弱小的蟲子。 一想到這,項皓鳴就恨不得立即從芳隴巷子逃離,腳步不由得加快,從快走變成了跑。 “啊——” 一聲難聽的叫聲伴隨著胸口的悶痛出現(xiàn),項皓鳴蹙眉一看,撞著自己的原來是徐彬彬。 “嘿!小鳴,你在家???”徐彬彬天真得傻氣,“那你剛才怎么不來和我們一起放鞭炮?” 項皓鳴不討厭徐彬彬,但也不喜歡,在他眼里,徐彬彬就是個傻子。 徐彬彬后面跟著楊貴珍。此時,楊貴珍怪異的目光正落在項皓鳴身上。 項皓鳴一下子就懂了楊貴珍在想什么。 這個膚淺的女人,不就愛和陳紅兵“爭奇斗艷”嗎? 項皓鳴十分樂意讓陳紅兵丟臉,于是扯出一個干笑,“我一直在家,但我媽非逼我在家寫作業(yè)。” 此話一出,楊貴珍臉上的笑再也掩飾不住,“哎呀,紅兵姐剛才給我說,你和女朋友到市中心聽鐘聲去了?!?/br> 項皓鳴搖頭,“我沒有女朋友。” 楊貴珍像是被徹底取悅了,笑得五官扭曲。 “我不和你們說了啊,趕在我媽回來之前,我還想去感受一下節(jié)日氛圍?!表楌Q惡劣道:“貴珍阿姨,您可別告訴我媽在這兒看到了我?!?/br> 楊貴珍接連擺手,“去吧去吧,阿姨啥都不說!” 項皓鳴面帶微笑,但當(dāng)與楊貴珍母子擦身而過時,這微笑頃刻間消失殆盡。 凌晨2點,鬧新春活動終于收尾,空地上全是紅紙屑,零點之后,陳紅兵還領(lǐng)著廣場舞老姐妹們跳了幾支舞,收獲無數(shù)掌聲。 雖然累,但陳紅兵十分享受這種追捧。 回到家時,項皓鳴的臥室里已經(jīng)沒有燈光透出來。陳紅兵料想兒子已經(jīng)睡了,一邊卸妝一邊低聲咒罵項林。 她是恨不得項林去死的,這樣等到拆遷時,拆遷費就是她和兒子的,項家的人一個子兒都別想撈走。 鄰居面前的陳紅兵和家人面前的陳紅兵完全是兩個人,罵過癮了陳紅兵才關(guān)燈睡覺,想著早上起來給兒子煮湯圓,卻因為過于困倦,睡到臨近中午才醒來。 “小鳴?”陳紅兵敲了敲臥室門,“吃早飯了嗎?中午咱娘倆出去吃吧?!?/br> 沒有動靜。 陳紅兵很疑惑,項皓鳴一向很乖,從來不會不搭理她。 “mama進來了啊。”陳紅兵推開門,只見窗簾鼓了一下,房間里空無一人。 芳隴街派出所。 昨晚所有民警在崗執(zhí)勤,現(xiàn)在一部分人回去休息,一部分人仍舊堅守崗位。 “你別急,把情況說清楚?!迸窬⊥繇斨粚谘廴?,疲憊不堪地安撫陳紅兵,“你兒子是什么時候從家中離開,他的手機號、社交網(wǎng)絡(luò)號是什么,在哪所中學(xué)念書……這些基本信息你得先告訴我們,我們才能往下查?!?/br> 陳紅兵心急如焚,平時那么伶牙俐齒的一個人,兒子一丟,就整個失了方寸,半天沒把事情交待清晰。 發(fā)現(xiàn)項皓鳴不在家后,她先是給項皓鳴打電話,后又發(fā)信息,但項皓鳴已經(jīng)關(guān)機了,微信上也一直沒有出現(xiàn)“對方正在輸入”。 她有項皓鳴幾個同學(xué)和班主任的電話,挨個打電話過去問,對方都說項皓鳴沒有與自己聯(lián)系。 她給項林打電話,項林居然也關(guān)機。 完全想不出項皓鳴能去哪里,陳紅兵只得報警。 在小汪的開導(dǎo)下,陳紅兵總算將必要信息說清楚了,她抓著小汪的手,雙眼通紅:“我們小鳴不會出事吧?他很乖的,從來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成績也很好,你們一定要幫我找到他??!” 像冬鄴市這樣的大城市,“失蹤”實在是太常見的事。少部分失蹤與案件有關(guān),絕大多數(shù)失蹤只是短暫走失、誤會,甚至是惡作劇。 不過對少年失蹤,警方一向非常重視,即便民警們已經(jīng)人困馬乏,也立即展開調(diào)查。 監(jiān)控顯示,除夕夜11點12分,項皓鳴獨自穿過芳隴巷子?xùn)|口,未被人尾隨,此后,他未再出現(xiàn)在任何公共監(jiān)控中。 通訊記錄顯示,項皓鳴的手機在初一凌晨4點左右關(guān)機,目前無法被定位。 直到晚上,派出所也未能找到項皓鳴,民警詢問了項皓鳴每一個能夠被聯(lián)系上的同學(xué),無人知道他的去向。 整個春節(jié)假期,環(huán)衛(wèi)工人輪休,市中心的重點場所當(dāng)然隨時有人做清潔,但芳隴巷子這種地方,一天里的大多數(shù)時間幾乎見不到環(huán)衛(wèi)工人的身影。正月初四,老許天不亮就出門掃大街——今天輪到他了,他想早點做完早點回家繼續(xù)過年。 住在芳隴巷子的人前幾天拉了幾車鞭炮來放,管放不管收拾,炸完的紙屑、箱子,亂七八糟全堆在一個土坑里,誰都不愿意清理。 老許嘴里罵罵咧咧,本來也不想管,這么大個土坑,他一個人肯定弄不干凈,不如等大伙都上班了,運一車土來就地埋掉算了。 但老許又有些自己的私心,聽說鞭炮根本沒有放完,撿回去賣給那些做鞭炮生意的,說不定還能賺個百八十塊錢。 天一時半會兒還亮不起來,老許說干就干,試探著走進土坑,一邊將空箱子往外面扔,一邊往深處走去。 突然,他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踹到了什么,刨開紙屑,再拿電筒一照,在看清楚那是什么時,嚇得失聲尖叫。 濃霧散開,警戒帶將現(xiàn)場與看熱鬧的居民隔開。 數(shù)輛警車停在芳隴巷子外,不僅有東城分局的,還有刑偵局的。 老許面色慘白,坐在板凳上起不來,“那,那個人的皮都被剝了,全是血窟窿,嚇,嚇死我了!” 明恕從車里下來,快步朝現(xiàn)場走去。 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從旁邊哭著沖過來,幾乎撞在了他身上。 “這位大姐的兒子除夕晚上失蹤了?!泵窬⊥粽f:“她擔(dān)心那里面的……” 明恕點點頭,看了女人一眼,拉開警戒帶走了進去。 女人正是陳紅兵,她面容極為憔悴,撐了幾十年的面子被這難熬的幾日撕扯得支離破碎,她坐在地上哭喊,害怕土坑里的“血人”是她的兒子項皓鳴。 如果只是一起普通的命案,重案組也許不會立即出動,但現(xiàn)在正是春節(jié)期間,時間特殊,而且據(jù)報案者老許的描述,現(xiàn)場十分詭異,死者全身的皮膚被剝下,整個人被掩埋在紅紙屑中。在冬鄴市周邊一些鄉(xiāng)鎮(zhèn),百來年前有將活人剝皮取天靈蓋骨,用于祈求消除疾病的落后習(xí)俗。被殺死的人都是身體健康但地位極其低下的窮人,而殺死他們?yōu)樽约合膊〉亩际怯袡?quán)有勢的富人。 這殘忍的習(xí)俗早就被根除,如今卻似乎在市區(qū)重現(xiàn)。 明恕今日輪休,早就計劃好了和蕭遇安開車去西郊兜個風(fēng),接到線索后立即取消了行程,匆忙趕到。 土坑里的紅紙屑和箱子還未被完全清除,“血人”已經(jīng)被轉(zhuǎn)移到土坑外。 現(xiàn)場的血腥氣并不嚴重,空氣中最明顯的是硝煙氣。 明恕戴上手套和口罩,眉心緊皺,走到邢牧身后,“真是剝皮?” 邢牧搖頭,也不知是太冷,還是尸體的情況過于糟糕,他的聲音竟然有些發(fā)抖,“不是剝皮,這些傷是鞭炮炸出來的?!?/br> 明恕眼神一緊,“鞭炮?” 第156章 斗蟲(06) 去年秋天,重案組也接觸過形如“血人”的尸體。 楚信為了給同母異父的兄長復(fù)仇,在殺害秦雄一家之后,用銳器反復(fù)刮割他們的皮膚,令他們乍一看如“血人”般可怖。 但此次這具尸體上的傷,卻是由鞭炮造成。被害人全身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面部毀壞得尤其嚴重,勉強能辨認出是男性,卻因為灼燒導(dǎo)致的體征改變,而難以判斷其年齡和具體死亡時間,必須帶回刑偵局做進一步的尸解。 “這他媽多大仇?。俊狈竭h航蹲在邢牧旁邊,盯著尸體看了一會兒就別開了眼。這更駭人的尸體他不是沒有見過,那些被燒死的人,尸體最后所呈現(xiàn)的樣子比這更猙獰,但一想到這人是被鞭炮炸死的,就不免感到膽寒,“行兇的人心理也太變態(tài)了吧?這是把人當(dāng)成什么了?” 把人當(dāng)成什么? 因為湖影,明恕下意識想到一個詞——蟲子。 行兇的人將被害人當(dāng)做蟲子,所以如此肆意踐踏? 晴好的天氣已經(jīng)持續(xù)了很多天,此時太陽在東邊,離升到天頂還早,陽光明晃晃的,空氣卻十足地冷。 日照仿佛是假象,捂不熱這冬季里的世間。 明恕眉心微擰,繞著土坑走了一圈。 土坑有半個籃球場那么大,一米多深,紅紙屑又細又碎,扎在泥土里,不太容易清除干凈。 站在刑警的視角,這個現(xiàn)場怎么看怎么有種瘋狂的儀式感。 鞭炮這種東西,不僅代表除舊迎新的喜慶,還可代表“歡送”逝去的人。 “肖滿。”明恕朝正在坑里忙碌的肖滿喊了聲,“把你們剛到現(xiàn)場拍的照給我看看?!?/br> 肖滿費力地爬了出來,摘掉手套,“報案的那個大爺說,這人和祭祀有關(guān),我看也是,這是他被轉(zhuǎn)移之前的姿勢?!?/br> 照片上,“血人”匍匐在土坑中,似乎曾經(jīng)被人固定為跪姿。 明恕將照片放大,仔細查看,然而因為尸體被毀壞嚴重,幾張照片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 “土坑里面和周圍的足跡呢?”明恕問。 肖滿說:“足跡有,還不少,但都已經(jīng)被破壞,價值不大?!?/br> “‘足跡不少’是什么意思?”明恕將平板還給肖滿,“多人作案?” 肖滿搖頭,“這倒不一定,我跟附近的居民了解過,這個土坑不是最近才出現(xiàn),一早就有了。這兒位于城市邊緣,再過大半年就要拆遷,垃圾處理工作不太跟得上,像這樣的土坑,附近還有四個,居民將廢棄的家具、快遞箱子等大件干垃圾丟在里面,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來拉走?!?/br> 明恕說:“所以凡是住在這里的人、收垃圾的人,都有可能進入土坑中?!?/br> “對?!毙M說:“而且他們知道,土坑的清除規(guī)律?!?/br> 明恕說:“你是想說,從對土坑的了解程度來看,兇手很可能是這附近的居民?!?/br> “我‘不負責(zé)’地推測一下?!毙M說:“也許不止兇手,連被害人也住在這一片。對了,派出所初一就接到報警,一個念高二的男生失蹤了,到現(xiàn)在一點消息都沒有,男生的mama都急瘋了?!?/br> 明恕回頭看了眼,不久前撞到他的女人仍舊待在警戒帶外,滿面苦楚。 “土坑的作用是供居民暫時放置大件的干垃圾,這么多鞭炮的紙屑丟在這里,沒有人覺得奇怪嗎?”明恕說著,撿起一片紙屑,輕輕一捏,紙屑就碎開了,“芳隴巷子應(yīng)該也在煙花爆竹禁燃區(qū)吧,怎么會炸了這么多?沒人管?” “他們打了申請,說是馬上就要拆遷了,這是大家聚在一起的最后一個春節(jié)?!毙M說:“現(xiàn)在不是推崇人性化執(zhí)法嗎,城管那邊就專門給他們劃了空地,讓他們放?!?/br> 明恕神色一變,“有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