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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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突然傳來禮花升空的聲音,隔著玻璃聽上去,居然有些像槍聲。 “還沒到時間啊。”周愿按亮手機(jī)看了看,“怎么現(xiàn)在就開始了?” “試放吧?!泵魉“押韧甑哪滩鑱G進(jìn)塑料口袋里,打開車門,“我出去看看?!?/br> m.e.s商場是個開放型的購物中心,占地面積廣大,有室內(nèi)中庭,外面還有一個廣場,每年圣誕節(jié)、元旦、春節(jié)都會固定舉行歡慶活動,其他小節(jié)日也經(jīng)常有演出。 11點半了,人們在警察、保安的疏導(dǎo)下有秩序地聚集到廣場上——那兒是觀看禮花表演的最佳場所。 明恕這種級別的刑警不用拿著盾牌巡邏,但職位越高,越是得以身作則,必須守在分配的執(zhí)勤地,對所劃分的整個區(qū)域負(fù)責(zé)。 廣場上實在是太擠了,他被人群撞了好幾次,才終于找到了一個偏僻的,人不算太多的地方。 這時打電話是最不現(xiàn)實的,他給蕭遇安發(fā)了條信息:“哥,在哪?” 蕭遇安很快回復(fù):“往你的兩點鐘方向看。” 明恕立即抬頭,見蕭遇安正站在a座的三樓平臺上沖他揮手。 “你怎么在那兒?”明恕問:“你早就看到我了?” 蕭遇安說:“這里清凈,視野也不錯。你一從警車上下來,我就發(fā)現(xiàn)了?!?/br> 不愧是特別行動隊狙擊手的水準(zhǔn),眼神尖得可怕,廣場上的任何動靜,恐怕都難逃蕭遇安的視野——明恕如此想著,已經(jīng)快步向a座跑去。 警方在m.e.s設(shè)置了兩個指揮中心,一個在廣場的西端,一個就在蕭遇安此時站立的位置。 指揮中心自然不可能只有蕭遇安一人,但明恕此時出現(xiàn)也不顯得突兀。 他們都穿戴著特警總隊的裝備,明恕一來就向蕭遇安匯報下面的情況,一派公事公辦的樣子。 馬上就到12點了,禮花試放停下,廣場上居然安靜了一會兒,所有人都在等著新年的鐘聲敲響。 蕭遇安指了指欄桿,“我們?nèi)ツ沁叀!?/br> 明恕跟著蕭遇安走過去,站定時側(cè)過頭看著蕭遇安的側(cè)臉。 蕭遇安笑,“帶你看禮花,你看我?” “哥。”明恕用力吸了一口冷空氣,“真神奇?!?/br> 蕭遇安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低沉地“嗯”了一聲。 “這居然是我成為刑警之后,我倆第一次在一起過除夕?!泵魉≌f著眼眶一熱,“真神奇,真難得?!?/br> 他與蕭遇安很早就確定了關(guān)系,蕭遇安是他的哥哥,他的初戀,與他相伴一生的人,但過去的年歲,他們各自身負(fù)要職,聚少離多,雖然春節(jié)前后幾乎都能見上一面,但像現(xiàn)在這樣一同等待新年的鐘聲、新年的禮花,卻是陌生而久違。 底下的人群開始自發(fā)地倒計時,絢麗屏幕上也出現(xiàn)了數(shù)字。 蕭遇安說:“你也數(shù)一數(shù)?” 明恕不干,“我現(xiàn)在是成熟的男人了。” 小時候,明恕最喜歡過年,明明撐不到12點,還要一邊打瞌睡一邊求蕭遇安:“哥哥,你一定要叫我啊,我想和你們一起放鞭炮!” ——上一年,明恕9點多就睡著了,快到12點時,蕭遇安叫是叫了,但沒把人叫醒,零點一到,蕭家三兄弟就沖去院子里放鞭炮,那么大的聲音也沒把明恕吵醒。第二天早晨,明恕一看那滿地的紅紙屑,就知道夜里“戰(zhàn)況”有多激烈,而自己未能參與其中,為此大哭一場,連皮得上天的蕭錦程都不得不買糖來哄。 那年明恕還是在9點多就睡著了,但12點之前蕭遇安愣是把人弄醒了,明恕迷迷糊糊跟著三個哥哥倒數(shù),然而激動了沒幾分鐘,就又在蕭遇安懷里睡著了。 因為又困又要逞強(qiáng)守歲,明恕被蕭錦程嘲笑了很久。 當(dāng)年小小的少年,早已是強(qiáng)大的,有擔(dān)當(dāng)?shù)哪腥肆恕?/br> 蕭遇安微偏過臉,兩人的視線溫柔地交匯。 這一瞬,新年的鐘聲敲響,人們歡呼雀躍,將過去一年的不順心統(tǒng)統(tǒng)拋在腦后,開心地迎接新的一年。 一簇簇禮花飛向紫紅色的天幕,綻開成閃爍的星星點點,倒映在每一個注視它們的人眼中。 明恕很想牽住蕭遇安的手,就像小時候一起放鞭炮那樣。 放鞭炮的主力軍從來都是蕭錦程,蕭牧庭拖著鞭炮遠(yuǎn)遠(yuǎn)跑開,蕭錦程就又跳又鬧點火。 本來蕭遇安也喜歡拖著鞭炮跑,但是他一跑,明恕也跟著跑,鞭炮這種喜慶的東西,到底有危險性,明恕最小,萬一被炸到了,后果不堪設(shè)想。 于是蕭遇安不跑了,牽著明恕的手,坐在石板凳上,看煙花升空,聽爆竹炸響。 難得一起守歲,遺憾的是公務(wù)在身,前方有無數(shù)市民,身后是忙忙碌碌的同事。 他們在眾目睽睽之下。 明恕瞇眼看著禮花,片刻,捶在身側(cè)的右手抬了起來。 他戴著黑色的皮手套,左手將右手的皮手套摘了下來。 右手緊緊握住冰冷的不銹鋼欄桿,握得很用力,手背上的筋骨隱隱浮現(xiàn)。 蕭遇安垂眸,看著明恕的手,唇角淺揚(yáng),旋即將自己左手的手套摘下。 最大的一顆禮花升空,明恕將右手從欄桿上挪開。 不銹鋼非常光滑,上面留著一個捂出來的手印。 氣溫太低,留在欄桿上的熱息很快就要散盡。 蕭遇安將左手放上去,握住那枚即將消失的手印。 就像與心愛之人十指相扣。 第155章 斗蟲(05) 社會上有一句話,叫做“大過年的”。 國人重視春節(jié),除夕這一天無疑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春節(jié)假期亦是無數(shù)人逃離現(xiàn)實的避難所。 好似當(dāng)零點的鐘聲響起,一切晦氣、霉運、苦難都會被留在過去的一年,面前的一切都是嶄新的,未來大有可為。 但也有為數(shù)不多的人過不好春節(jié)。 東城區(qū),芳隴巷子。 這一帶有不少老房子,政策已經(jīng)下來,再過一年就要整體拆遷了。 在大城市,拆遷無疑是天大的喜事,通常意味著一夜暴富。 今年很可能是芳隴巷子幾十年的老街坊們聚在一起過的最后一個春節(jié),早在剛?cè)攵瑫r,陳紅兵等十來個熱衷跳廣場舞的大姐就張羅著團(tuán)年的事。 除夕之前,老姐妹們已經(jīng)團(tuán)過好幾波,除夕正日子這天,中午就有人將麻將桌搬到了戶外,女人們嗑瓜子打麻將,男人們掛燈籠準(zhǔn)備年夜飯,極力在外人面前表現(xiàn)自己是如何寵老婆。 等到了晚上七八點,整個芳隴巷子更加熱鬧。 市區(qū)里本來是不能私自放鞭炮的,但陳紅兵嘴甜,拉著幾個老姐妹動之以理,曉之以情,說明年這兒就拆了,大家都是在這一片長大的,過去哪有禁放煙花爆竹的規(guī)定啊,沒了鞭炮聲,這年都不喜慶了,最后一年,怎么也該留下點兒回憶。 城管們一合計,跟上頭打了報告,上頭考慮到他們的訴求有一定的道理,而且芳隴巷子在城市邊緣,屬于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區(qū)域,于是還真給他們劃出了一小塊空地,允許他們在那里放鞭炮,但是不能聲張。 鞭炮裝在面包車?yán)?,從專門生產(chǎn)煙花爆竹的小縣城一車車?yán)椒茧]巷子,十點來鐘,除了瞧不上這一套的年輕人,住在巷子里的所有居民幾乎都出來了。 陳紅兵性格潑辣,年輕時常耍“人來瘋”,現(xiàn)在快50歲了,更加放得開,下午組織打麻將,晚上拿著一面小紅旗,站在空地最前頭維持秩序,儼然芳隴巷子的居委會主任。 “紅兵姐,紅兵姐!”一起跳廣場舞的楊貴珍粗著嗓門喊:“你過來一下!” 陳紅兵有些不樂意,從人群中擠過去,“咋啦?” “你怎么一個人呢?”楊貴珍東望西看,“你家那口子呢?小鳴也沒看見?!?/br> 陳紅兵和許多這個年紀(jì)的婦女一樣,紋過眉,也紋過唇,但紋得不太理想,眉形唇色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過時了,為了遮掩它們的不足,陳紅兵每次出門都會化很濃的妝,今天從白天折騰到現(xiàn)在,妝——尤其是眼妝——已經(jīng)花了,眼線眉眼暈染開來,令她瞪眼這個動作顯得格外滑稽。 “我男人在家盯著鍋呢!明天要招待親戚,今晚就得把菜做好?!标惣t兵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小鳴大了,不愛和我們湊熱鬧,下午就跑沒影兒了,說是什么……和女朋友去聽新年鐘聲!” “??!”楊貴珍驚訝,“小鳴有女朋友啦?” 陳紅兵得意地挑挑眉,可是她右邊眉梢已經(jīng)溶了,挑也挑不起來。 “那你心態(tài)好啊?!睏钯F珍的語氣不知不覺已經(jīng)帶上幾分嘲弄,“小鳴這都高二了,你還不著急他的成績,還敢讓他交女朋友?!?/br> 陳紅兵裝模作樣地笑:“小鳴自己有分寸的,再說,兒子大了,我一個當(dāng)媽的老管著他,說不定還招人恨,他想交就交吧,人家女孩兒家里有錢,成績好著呢!” 楊貴珍翻了個白眼。 陳紅兵又道:“你們家彬彬呢?” “喏——”楊貴珍嘴一努,“和他爸放鞭炮呢?!?/br> 陳紅兵皮笑rou不笑,“還是彬彬好,和你們親,不像我們小鳴。唉,小鳴唯一讓我放心的就是成績……” 鞭炮聲震耳欲聾,頃刻間將女人們的“唇槍舌劍”淹沒。歌舞升平,熱鬧非凡,給一切明爭暗斗穿上了一件相親相愛的外衣。 大家開懷笑著說“恭喜發(fā)財”,可其實每個人都希望別人無財可發(fā)。 陳紅兵和楊貴珍是芳隴巷子廣場舞的組織者,也是領(lǐng)舞。陳紅兵年輕時長得漂亮,經(jīng)常參加廠子里的文藝節(jié)目,現(xiàn)在同齡婦女大多臃腫了,她的身材卻保持得很好,所以雖然跳得不如楊貴珍好,卻靠著身材優(yōu)勢成為第一領(lǐng)舞。 陳紅兵的兒子項皓鳴和楊貴珍的兒子徐彬彬同齡,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念小學(xué)時還看不出什么,上了初中之后,項皓鳴不管是長相還是成績,都處處壓徐彬彬一頭。這讓楊貴珍在陳紅兵面前格外抬不起頭。 現(xiàn)在陳紅兵還說什么項皓鳴交了個富家女朋友,一起去市中心聽鐘聲看禮花。楊貴珍就更加咽不下這口氣。 她自個兒被陳紅兵壓一頭就算了,為什么兒子也不爭氣? 夸張的笑聲從斜前方傳來,楊貴珍一看,徐彬彬正支著串鞭炮,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用力跺了下腳,更覺得窩火,不懂自家兒子到底在笑什么,這么大個人了,成績不行,腦子還笨,凈知道給她出洋相。 劃定放鞭炮的空地在巷子西邊,巷子?xùn)|邊的路燈壞了幾盞,黑乎乎的,兩邊的老房只有零星幾扇窗戶透出燈光,其中一扇就是陳紅兵的家。 她沒有對楊貴珍說實話。 明天,沒有親戚會到她家里來,她的老公項林沒有忙著做菜,她的兒子項皓鳴也沒有去市中心聽新年鐘聲,連項皓鳴有女朋友也是她臨時編的謊話。 此時,項皓鳴正關(guān)在自己的房間里做題——當(dāng)然不是自愿,而是被她所逼迫。項林昨天就沒回來,不知道上哪鬼混去了。 陳紅兵活了大半輩子,愛慕虛榮,凡事都要和周圍的女人比,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面子,自家男人長期夜不歸宿、不理家務(wù)這種事,她是斷然不會讓鄰居知道的。至于項皓鳴,她多年如一日地營造兒子聰明、有天賦、不怎么學(xué)習(xí)就能考出好成績的“人設(shè)”,借以在與楊貴珍之流的閑聊中獲得最大的心理優(yōu)勢。 巷子另一端的鞭炮聲和吵鬧聲傳過來,即便將窗戶關(guān)得死緊,也遮擋不住。項皓鳴煩躁地摔了筆,將草稿紙揉成一團(tuán),狠狠砸在地上。 寫字臺上放著一張全家福,不知是多少年前拍的了,照片里的他還很小,戴著紅領(lǐng)巾。陳紅兵非要將全家福放在桌上,他每次做作業(yè)做得心煩意亂時,一看到它,就更加煩悶。 他想將相框砸個稀巴爛,再將照片也撕個稀巴爛。 這種虛偽的闔家幸福唯一能讓他感受到的就是惡心。 離凌晨還有一陣子,項皓鳴早就看不進(jìn)書了。他很了解陳紅兵,這個女人——他已經(jīng)無法將她稱作mama——不等到所有人都散場,是不會回來的。 項皓鳴果斷換好外出的衣服,看了看微信里的班級群,群里十分熱鬧,同學(xué)們幾乎都在外面玩,最次也在親戚家吃年夜飯,只有他,大過年的還被關(guān)在家里做作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