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啞然片刻，莞爾失笑，“那就裝作不認(rèn)識吧。你前一段時間不是就這樣的嗎？把我當(dāng)空氣，不要跟我私下聯(lián)系更不要在公司有什么交流。”

    “可是……”

    “再堅持一年就夠了?！彼螘驍鄼枨蓛A，語氣慢慢堅定下來，“我們的計劃，不容有失。所以無論做不做得到，你都要逼著自己去做——這就是你能為我或者為當(dāng)年那件事做到的最多了?！?/br>
    “……”

    許久后，欒巧傾終于還是慢慢點下頭去。

    之后，兩人的情緒都慢慢平復(fù)下來。宋書在欒巧傾的要求下，零零碎碎給她講了很多這些年以“秦情”的身份活著時的事情和經(jīng)歷。說的過程里，欒巧傾時哭時笑的，眼圈上的紅一直就沒褪下去。

    到了深夜，兩人的交談聲被門外的敲門聲打斷了。

    宋書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時間。

    已經(jīng)凌晨兩點多了，按理說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候敲門。

    最有可能是秦樓，但他們離開酒店前就已經(jīng)說好今晚在楚向彬露了馬腳后就跟欒巧傾攤牌的事情，所以那邊知道今晚情況特殊，應(yīng)該也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

    宋書從沙發(fā)上起身，“我去看看。”

    欒巧傾眼睛通紅地點頭。

    宋書過去以后，將掛著鎖的門拉開一道縫隙。

    借著長廊上的燈光，她看清了門外站著的男人——是楚向彬。

    宋書稍松了口氣，但心底的警惕還是有的。她朝來人淡淡一笑，“楚部長，您這么晚過來有事嗎？”

    楚向彬看清是宋書似乎愣了下，他退了半步，視線抬起來確定過一遍門牌號，才低下頭，“你在……欒巧傾房間里？”

    “對。今晚欒部長有點事情找我聊聊，我就還沒回房間?！?/br>
    宋書說完，就在楚向彬面上看到一瞬了然的反應(yīng)：“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沒有的事情?！?/br>
    宋書保持微笑，心底卻微微感慨：秦樓說的一點沒錯，楚向彬藏在霸王龍外表下的絕對是只黑透了的狐貍心；巧巧如果真和他在一起，大概率是被吃得渣都不剩吧。

    楚向彬猶豫之后，把手里的袋子提起來，遞給宋書。

    “這個是我在附近買的醒酒養(yǎng)胃的東西，你讓她喝點吧?！?/br>
    “好，我會囑咐欒部長的?！彼螘舆^去。

    楚向彬頷首，“我不打擾了。”他轉(zhuǎn)身走出去。

    “……”

    宋書看著手里的東西，眼神復(fù)雜地盯了幾秒，關(guān)上門重新鎖好，然后拎著袋子轉(zhuǎn)身往里走。

    欒巧傾恰在此時走了出來，花著臉問宋書：“什、什么人這個時候過來？”

    “楚部長。”

    “楚向彬？”欒巧傾皺了皺鼻子，“他這個時候來干嘛？”

    “給你送解酒之類的東西?！彼螘汛舆f給欒巧傾，“你又哭又鬧了一晚上，也確實該養(yǎng)養(yǎng)胃了?！?/br>
    “哦……”

    欒巧傾伸手接過，低下頭去。

    之前哭的太厲害，這會兒從她臉上也看不出來有沒有點害羞的意思。

    宋書觀察幾秒沒得出結(jié)論，搖搖頭懶得再去想。

    “回去吧?！?/br>
    “……哦?！?/br>
    ——

    楚向彬聽見身后的關(guān)門聲響起來沒多久，就感覺到手機(jī)的震動。

    他停住身，拿起來看了一眼。

    來電顯示讓他微微皺眉。

    猶豫幾秒，楚向彬還是接起電話，同時走向電梯間。

    電話里傳出來一個笑著的男聲：“小楚，還沒睡？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睡了呢。你們那里現(xiàn)在是不是凌晨啊？”

    楚向彬掃了一眼手機(jī)上的時間，他自己停在電梯間入口，半靠上墻，“嗯，凌晨兩點多。”

    “哎？這么早呢，不好意思啊?！?/br>
    “沒事。有什么事情您說。”

    “其實也沒什么事，就是我這邊剛上班，想起來你們也該到e國酒店里了，就給你打個電話問問——這次出差確實是你加上秦樓秦情還有那個人事部部長四個人吧？”

    “嗯?！?/br>
    “你們相處得多嗎？秦樓有沒有避開你們，單獨和秦情待在一起？”

    楚向彬眼神晃了下，“沒有。我們今天落地后就進(jìn)了酒店，晚上還一起出去到夜店玩了一晚上，剛剛才回來。”

    “夜、夜店？”對面的男聲似乎噎了下。

    楚向彬無聲地翹了翹嘴角，眼底笑意嘲弄，“嗯?！?/br>
    “哦……哦，放松點也好，也好?！?/br>
    “除了這個，您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既然你們還私下相處了，那你看秦情的身份，尤其是秦樓對她，疑點多嗎？”

    “……”

    “怎么不說話了？”

    “我在回憶?！背虮虻土说皖^，“按照我的觀察，目前來看還找不到什么明顯的疑點。她到底是不是你們擔(dān)心的人，還需要繼續(xù)查證。”

    “這樣啊……那那件事呢？”

    “哪件？”

    “哎喲小楚，這時候就別開玩笑了——我之前不是特意額外叮囑過你，讓你多注意一下vio最近那個關(guān)于秦樓想重做衍生品市場的傳言是真是假么？”

    “啊，那個啊?！背虮驔]什么表情，語氣聽起來倒是挺真誠的，聲音和畫面也就格外帶著點不知道對誰的諷刺?！澳羌挛抑熬筒樽C過了，jerry喬手底下的幾個部門最近一段時間異?；钴S，確實是有要大干一場的節(jié)奏。我聽說他們成立了一支專門的精英小組，連秦樓都會為這個小組出謀劃策——力求在短時間內(nèi)拿出一款厲害的金融衍生品產(chǎn)品?！?/br>
    對面在沉默之后，聲音明顯地緊張起來，“那他們的進(jìn)度如何了？”

    “我沒有進(jìn)到組內(nèi)，具體的情況我很難得知?！背虮蝾D了頓，“不過，確實有不少公司已經(jīng)開始通過各種渠道打探起這款產(chǎn)品了……從我這里找突破點的，就有幾家似乎是你們的老顧客。”

    “……呸，這群就看得見利益的雜種。”對面臭罵了句，很快想到什么，又連忙笑著開口，“你能拿到這么多消息，還是辛苦你了。小楚你放心，等你回到公司，我們一定會給你最高的待遇的！”

    “……”

    楚向彬懶洋洋地扯了下嘴角，沒說什么。

    電話里沉寂幾秒，對面的人似乎有些尷尬，聲音放軟下來，“小楚，既然你已經(jīng)查到這些了，不如你看看，那個小組你能不能……”

    楚向彬停頓了下，微皺起眉，“你想讓我偷那個產(chǎn)品？”

    “哎！干嗎說的這么難聽？這個行業(yè)里大家都要互相進(jìn)步嘛，有什么好的東西，我們當(dāng)然要跟上時代，多多向人家學(xué)習(xí)。當(dāng)然，最后做肯定還是做自己的產(chǎn)品，但是學(xué)習(xí)一下思路或者是新進(jìn)的觀念也是不錯的事情……”

    楚向彬臉色越來越沉，幾秒后他冷笑了聲，“那我如果不想呢?！?/br>
    對面一默，再開口時聲音還在笑，但笑里的情緒也發(fā)涼了。

    “小楚，你是個明白人，別做不明白的事情。你看你現(xiàn)在為公司犧牲了這么多，大家都記著你的好呢，以后你回到公司就是公司的大功臣。而且你和公司也是連在一起的嘛，有些事情還是得考慮清楚——萬一大家鬧得不好看，你在vio是做商業(yè)間諜這個事情可不是小事——真?zhèn)鞒鋈?，別說vio對你會是什么除之而后快的態(tài)度，就算是業(yè)內(nèi)其他公司甚至別的行業(yè)，也沒人敢再聘請你了！”

    楚向彬聽完之后，慢慢嘆出一口氣，“您這是在威脅我？”

    “哎呀，小楚這是說的什么話，我是在給你講明白這個道理。我知道你年輕，又優(yōu)秀，有些時候心態(tài)難免就浮躁，有些問題看不清楚——我這不就是在幫你看清那些問題，再給你提個醒、免得你以后把自己弄進(jìn)坑里嗎？”

    “這么說，我該謝謝您了?！?/br>
    “謝謝不用，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啊對不對？我可得算是你的親學(xué)長，你進(jìn)這行不還是我介紹的門路嗎？”

    “……”

    楚向彬這一次的沉默尤為地久。

    然后他開口：“好，我會盡力試試的——但不保證結(jié)果?！?/br>
    “哎！小楚你能想明白就好，有什么困難你盡管跟我提，我一定會幫你解決的！”“嗯?！?/br>
    “既然這樣，那我也不打擾你休息了。時間不早了，你趕緊睡覺吧，啊？”

    “好?！?/br>
    “……”

    幾秒后，手機(jī)里的通話結(jié)束。

    楚向彬低頭看著手里的手機(jī)，面上沒什么表情，眼底的情緒起伏得厲害，但是藏在背光的暗處也看不分明。

    不知道獨自站了多久，他慢慢直起身，扭頭似乎準(zhǔn)備去乘電梯。只是剛一轉(zhuǎn)身，楚向彬的腳步就停頓在原地。

    安靜幾秒，楚向彬看著電梯間里站在暗處的男人，微微皺眉。

    “你跟蹤我來的？”

    “……嗤?！焙诎道锏娜顺芭匦α寺?，懶洋洋地抱著手臂，從陰影里慢慢走出來，“楚部長想得有點多。我是下樓來找我家小助理，剛巧你在電梯間門口打電話，我被堵在這兒了而已。”

    隨著話聲，從黑暗里走出來站到光下的不是別人，正是秦樓。

    楚向彬眉頭稍松，“這樣，那我錯怪秦總了，抱歉?！?/br>
    說完，楚向彬似乎扭頭就準(zhǔn)備進(jìn)電梯間。

    秦樓啞然一笑，“你倒是對我挺信任？”

    楚向彬腳步停了停，“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和秦總還是挺像的?！?/br>
    “比如？”

    “比如骨子里都帶著點傲勁兒，有些謊不屑去撒，有些事情不屑去做?！?/br>
    秦樓挑了挑眉，側(cè)過身去，“……你這是在跟我解釋剛剛我聽到的內(nèi)容？還是在告訴我你不會動這次vio在籌備的金融衍生品小組即將問世的那款產(chǎn)品？”

    “我只是說了個事實。秦總想做什么額外理解，我無所謂?！?/br>
    “剛在自己頂頭上司面前暴露了自己是個商業(yè)間諜的事情——你倒是瀟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