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鄙蛟狡祟^又交代道，“大順，你不用跟來?！?/br>
    沈超一如昔日和顏，道：“好，我等你?！?/br>
    兄弟二人就此錯(cuò)身，可沈超步子愈發(fā)放緩，待確定兄長走遠(yuǎn)時(shí)，果斷止步，回身。

    大順納悶：“二爺這是？”

    沈超難得不茍言笑，立即比個(gè)噤聲的手勢，吩咐道：“你先回去?！?/br>
    大順乖乖點(diǎn)頭，沈超遂朝兄長離開的方向跟去。

    然而，沈越并未踏出府門，在院內(nèi)拐彎抹角，繞進(jìn)一處偏僻院落。院中屋宇緊鎖。沈越進(jìn)去，徑直走入零散，沈越撿起右下角落的幾本冊子，隔板上赫然現(xiàn)出木塊鑲嵌的痕跡，往下一按，‘咯吱’兩下齒輪咬合之聲，書架竟自發(fā)旁挪了。

    露出黑黢黢直通地底的一道階梯。

    沈越回頭，確認(rèn)身后無他異樣，方匆匆下樓。

    行了約莫半數(shù)階梯，地下現(xiàn)出幽微光亮。

    下到平地，**冗長，行走間，一黑衣人自身側(cè)幽暗處站出。

    “主子！”

    沈越似乎習(xí)以為常，只‘嗯’了一聲，繼續(xù)向前走去。

    **末端，樹了一列刑架。而盡頭那堵墻面上，光線明滅，隱約見其上書一‘大’字。

    沈越步伐放緩，問：“人怎么樣了？”

    “老樣子，什么也不說?！边@人嗓音獨(dú)特，音色嘶啞有如鴉鳴，單單出聲就叫人渾身不舒服。

    “呵?！钡竭_(dá)盡頭，沈越盯著著那堵墻面，觀摩良久，

    忽起一道穿堂風(fēng)，燭火因了風(fēng)勢，霎時(shí)光亮，將末端墻面映照得清楚。

    火光不過剎那，可卻也叫人看清，墻上哪有什么‘大’字，那分明是四肢讓鐵索所縛的一個(gè)人。

    寒風(fēng)帶亮燭光，也帶起刺鼻惡臭。有久未沐浴的憋悶汗氣，有陳腐的糞便臭味，還有最為濃重的……血腥——幾令人窒息，自墻面這人身上散出。

    “主子，叫醒他嗎？”

    “嗯。”

    嘩啦。

    一桶水利落潑出，星點(diǎn)水滴濺到指節(jié)，沈越只覺得冰冷刺骨。

    然而，這人對軀體的折磨似已麻木，無甚反應(yīng)，只微微翕動(dòng)眼瞼，叫旁人知他命數(shù)猶存。早已不辨顏色的衣物，碎爛披掛在身，此刻沾了水，濕淋淋緊貼肌膚，軀干之形銷骨立，一覽無余。

    “又裝死?！焙谝氯死湫?，側(cè)身抽出置放在炭火盆上烙鐵，一時(shí)間‘茲拉’作響，“冷的不怕，那試試熱的。”鐵塊紅燙，升騰的熱氣伴隨著‘嘶嘶’作響。

    guntang才靠近被縛之人耷拉的散發(fā)，瞬間發(fā)絲焦灼卷曲。就在這方烙鐵即將碰上他臉頰時(shí)，沈越沉聲道：“慢?！?/br>
    黑衣人看了身側(cè)主子一眼，即刻恭敬退后。

    沈越嗓音甚是清淡，娓娓道來似話家常：“前天，我見了鄔敬……”

    ‘鄔敬’二字似靈丹妙藥，方才還死氣沉沉的人竟霎時(shí)抬頭，伴隨‘哐啷哐啷’，卻見他抬得甚是艱難。

    原來，這人脖頸上也縛了一道枷鎖。

    金屬的冷冽鋒芒映入沈越眸中，叫此時(shí)語帶玩味的沈越更添一份陰森：“呵呵，果然，一提起老東家就有反應(yīng)了?！鄙蛟?jīng)]有察覺自己言語間，一字更甚于一字的恨意，待最后一字吐落，沈越竟突然出手扼住了那人咽喉，咬牙道：“可惜了，你抵死護(hù)住的老東家，卻和盤托出你如何替他苦心謀劃、渡海潛逃……對了，那日海上，鄔二所言可是真的？”沈越竟不顧此人污臭逼人，湊近了問道，“你曾勸鄔二要對沈家斬草除根？”

    那人不答，徑自闔上眼瞼。

    可在此刻的沈越眼里，這卻是輕蔑至極的神情。沈爺心頭恨意更甚，不由得捏緊了他下頜，力道之大，竟將那人捏得抽搐，哆嗦片刻，見他唇瓣蠕動(dòng)，沈越稍一松手，殷紅就破口淌出，一粒潔白順流滾出。沈越定睛，發(fā)現(xiàn)竟是一顆齒牙。

    沈越看著這顆潔白漸漸被滴落的殷紅覆沒，不知怎的，心田震顫，絲絲縷縷莫名的難受，自裂縫中騰起。

    這感受，沈越曾有，它叫——不忍。

    但怎么可能？對眼前這人……

    回想這些時(shí)日因藏了這人惹出的無盡追查，還有自捉拿他后愈發(fā)陰沉的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