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種種種，沈越突然肯定，一切癥結(jié)都在此人，只有結(jié)果了他，自己才能真正解脫。

    黑衣人察言觀色，發(fā)現(xiàn)主子眸中騰起的殺意，便主動(dòng)請(qǐng)纓：“主子，十大酷刑他已嘗了四種，就剩一口氣了，晚些我給他彈彈琵琶，保準(zhǔn)歸西。”

    聞言，沈越后退一步，眸中神色有些許猶豫。不過片刻，沈越恢復(fù)決絕，吩咐說：“了結(jié)了他狗命，皮給我剝下來，做成人皮燈籠，由我?guī)Щ靥K州，親自掛在沈府門前，叫他永生永世，充當(dāng)沈府看門的狗！”話畢，沈越轉(zhuǎn)身決絕離去。

    “是，主子。”

    沈越返回地面，行至最后一級(jí)，往回看了一眼，臉上不見喜怒，可行動(dòng)間，卻像是訣別。

    待書架闔上，沈越收拾心神，步出屋子。忽聽草叢紊動(dòng)，沈越警覺，喝道：“誰！”

    院中唯一的一株喬木后，緩緩站出一人——

    沈超。

    兄弟幾十年，沈越深知沈超素來和順的性子，然而，此刻他卻神情凝重，目帶疑色，良久，方見他開口：

    “哥，下面藏的……可是阿鯉？”

    沈越垂眸，沉默。

    沈超目露痛色，向兄長(zhǎng)走去?？拷鼤r(shí)，卻是徑自錯(cuò)開沈越，直直往荒樓走去。

    沈越反應(yīng)過來，即刻邁步追上，拉住胞弟：“你干嘛？”

    沈超不答，兀自起伏著胸膛，甩動(dòng)手肘，卻甩不開兄長(zhǎng)鉗握的手臂。

    “你要放他出來？”見弟弟默然，沈越上前一步，橫亙?cè)谒媲?，壓低了音道，“你想清楚，他出去后，叫旁人知道我私押欽犯……”沈越一時(shí)語塞，片刻，軟聲道：“你救了他，就會(huì)害了我?！?/br>
    “你既清楚當(dāng)中利害，怎么還捉他關(guān)了！阿鯉是有錯(cuò)，朝廷自會(huì)審判，你為何意氣用事！”

    或許是沈超罕見的據(jù)理力爭(zhēng)，震住了沈越，一時(shí)間，沈越竟垂首默然。

    須臾，沈超道：“算了，就當(dāng)我今天什么都沒看到……回屋用飯吧?！?/br>
    沈越跟在胞弟身后，目露感激，可終究沒有言語，一路靜默。

    第15章揀盡寒枝不肯棲④

    兄弟二人往花廳行去，經(jīng)過畫舫時(shí)，大順迎面趕來，慌里慌張喚道：“沈……沈爺，潘大人求見?！?/br>
    “就這事？”

    饒是大順愚鈍，此刻還是從主子言語間聽出‘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但還是硬著頭皮解釋：“我看潘大人甚是著急，就……”

    沈越不屑：“呵，他能有什么事?！?/br>
    “潘大人說是從昆山帶了東西給您?！?/br>
    “昆山？”沈越略加思忖，須臾后了然，更是不耐道，“你就說心意我領(lǐng)了，但今兒沒空，叫他回去?！?/br>
    大順只覺得主子今天分外焦躁，便乖乖應(yīng)聲退下了。

    待大順跑遠(yuǎn)，方才始終沉默的沈超問道：“潘蔣二人素來是你左臂右膀，怎而今？”

    “自封官后，這倆小子就再?zèng)]消停，生怕我偏心了誰。上次追剿鄔黨，我?guī)Я耸Y行君去，這不，潘富旺便耿耿在心了。之前大順漏嘴兒，說我過去愛聽昆山腔，潘富旺想必是暗暗記下了，這會(huì)兒下江南，保不準(zhǔn)是給我?guī)Я艘话鄳蜃踊貋怼?/br>
    說到‘戲子’二字，沈越忽然怔忡，思緒溯回到已然塵封的那趟南行。初見時(shí)，那人也正是優(yōu)伶。

    不過眨眼，十年已逾，而今只剩滿地狼藉。

    或許再過兩日，世上便再無此人。

    一時(shí)間，沈越竟不知作何滋味，遂顧左右而言他：“而今潘蔣各自為官，不能和以往相提并論了。官場(chǎng)無朋友，只有真利益。他們?cè)倌苣?，在我眼里都不如大順。雖然蠢笨些，但沒有太多花花心思，處著安心?！?/br>
    沈超看兄長(zhǎng)一眼，聽出了此間言外之意，又是一聲嘆息，默默隨兄長(zhǎng)走去。

    即將抵達(dá)花廳時(shí)，身后有人喊道:“沈爺……二爺！”

    “這小子！”沈越擰起眉頭，回頭，就見大順一張跑得汗涔涔的臉，“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