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屬實？”

    連勁風點頭，“屬實。”

    方志珩皺眉想了想，調(diào)出副官的通訊，沉聲說：“去，把靳紹原給我叫來?！?/br>
    連勁風在心里松了口氣，嘴角微微勾起一點又克制地壓下去，撞出一副冷漠凝重的樣子，卻想著這回絕對要永絕后患！

    **

    “司令，他們好像沒有靠近的意思，好像……突然調(diào)轉方向準備離開的跡象？”安元愷為人還算謹慎，小心地收集了對面機甲的信號數(shù)值反饋給裴行遇。

    裴行遇看著數(shù)值，又抬頭看了眼航線，這里距離黃泉要塞不遠，星際聯(lián)邦發(fā)來的越獄者最后出現(xiàn)的坐標大概在這里。

    “激光束示警，無關的人讓他們先過躍遷點，如果是星際海盜不管是不是這次的越獄犯，直接剿殺?！?/br>
    靳燃側頭看裴行遇，他在戰(zhàn)場上的時候是絕對入神的，即便自己在一旁鬧也完全不會影響他什么，不過這個人情緒太內(nèi)斂了，動怒也是微微皺一下眉頭，不知道將來在床上是什么樣子，也這么無趣么。

    靳燃忍不住想了下，裴行遇這個脾氣估計在床上也不肯出聲，真就讓自己逼出聲了也只能是輕輕地難耐，說不定根本逼不出聲，只會紅著眼睛承受，又沉又黑的雙眼濕漉漉的，眼角會紅透。

    他肯定不會抱自己，雙手無處可放只好抓著床單，若是跪趴著為了讓自己不被逼出聲音說不定會死死咬住枕頭。

    若是那雙腿纏住腰，又或是那雙手攥住什么，那張只會不許他這個命令他那個的冷言冷語的嘴含住什么，從未讓人碰觸說不定自己都沒有碰過的地方被碰了。

    靳燃光是想了想就覺得自己有點興奮，放任自己在腦海里翻來覆去把裴行遇折騰了一遍，不由得攥緊了手指，克制住了去抓他的沖動。

    這么冷的一個裴將軍，不知道真正融化了是什么模樣。

    “認真點?！迸嵝杏鲱^也沒抬地說。

    靳燃一側眉，他都沒看自己怎么知道自己不認真了？

    “信息素收一收，影響到我軍法處置?！迸嵝杏鲇盅a了一句，仍舊沒抬頭，聲線冰涼不帶一絲感情，“執(zhí)行命令，不許說話也不許在心里叫除了長官之外的稱呼?！?/br>
    靳燃：“……哦。”

    林開歲打了一枚激光束示警，對方在看到激光束的那一刻不僅沒有反饋機甲信號反倒反手打出了一枚威力極大的相位炮，然后瞬間加速準備躍遷逃離！

    裴行遇當機立斷，“步虞，宋思深，守住躍遷點！”

    步虞應下來，cao作著機甲急速朝躍遷點飛過去，宋思深一貫話少，坐在副cao作臺自然就沒有回答，只是默默配合。

    “怎么了？覺得我搶了你的位置，不高興？”步虞問。

    宋思深不語。

    “你多大了？”步虞又問。

    宋思深仍舊不語，視線在掠過黃泉要塞的時候多看了兩眼，含著幾不可察的向往懷念，步虞顧著cao作機甲并未看見，頓了頓又問他，“你喜歡裴行遇嗎？”

    宋思深倏地轉過頭，“什么？”

    “我問你喜歡你們司令嗎？不是愛情那種喜歡，僅對于一個指揮官的喜愛，能明白我說的意思嗎？”步虞覺得這個小孩兒可能沒長情商，像個沉默寡言的小悶葫蘆。

    宋思深停了很久，忽然說：“注意前面！”

    步虞一回頭，堪堪避過了一枚導彈，穩(wěn)穩(wěn)地守住了躍遷點前方，鎖定彈道沖往這邊來的機甲挨個轟一便，“砰砰砰”炸起火光。

    “喜歡不好回答，那我問你?！辈接莩榭辙D過頭掃了宋思深一眼，“你討厭裴行遇嗎？”

    宋思深怔了怔，卻還是沒有回答，一張臉也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好像剛剛那些問題問的并不是他。

    步虞見這小孩兒油鹽不進也沒再問，這小悶葫蘆也就靳燃能跟他說上話，一想到靳燃他又笑了，“哎你跟靳燃熟嗎？”

    宋思深說：“你到底想問什么?！?/br>
    步虞說：“你分化過?！?/br>
    宋思深一愣，雙眼瞬間瞪大見鬼一樣看著步虞，嘴唇瞬間白了，握緊cao作桿的手抖得厲害，“你……你什么意思，我聽不明白?！?/br>
    步虞笑了下，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反倒說：“我是個軍醫(yī)你知道的吧，能被裴行遇親自接到紫微垣的人，我水平還算可以。”

    宋思深頭皮一陣陣發(fā)麻，聽著他的話一直咬著牙不語，但眼神從他說出分化兩個字就沒挪開過，整個人僵的像個雕塑。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br>
    步虞笑了下，不管他如何嘴硬，只自己說自己的，“不承認啊，那等回了紫微垣我給你做個檢查就知道了?！?/br>
    “你怎么知道的！我身上并沒有信息素的氣味，我的腺體也已經(jīng)消失干凈了！”宋思深不懂為什么步虞一眼就能看出來，步虞只是給他處理了下傷口。

    難道藥物作用消失了？

    他沒聞到自己身上有信息素的氣味，還是說他知道自己的出身？不對，他很少跟人說話跟人交流，靳燃那是沒有辦法，就是不希望別人發(fā)現(xiàn)他的出身！

    宋思深飛快地在腦子里過濾信息，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一丁點破綻，步虞難道是自己人？

    “你身上是沒有信息素的氣味，也沒有omega或者alpha的腺體，但人只要分化過就會留下證據(jù)?！辈接萏Я讼骂^，手上發(fā)射離子炮、能量粒子束的動作絲毫沒有減緩，語氣卻輕飄飄地，“不過alpha不會受到聯(lián)邦的任何限制，估計你是分化成了omega。”

    宋思深不說話。

    步虞也沒等多久，自顧又道：“其實我也沒證據(jù)，猜的?！?/br>
    宋思深眉尖一蹙，“司令讓你來不是幫我，而是試探我的？”

    步虞一笑，“你以為你裴司令是傻子？孩子，你司令算計人心的時候你還在mama的肚子里睡覺呢。”

    第54章 臣服

    宋思深埋頭不語, 他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 但沒想到早就被裴行遇看在眼里了, 可他到底是什么時候看出來的。

    步虞說：“在心里想自己什么時候露出的破綻？”

    宋思深咬著牙，沉聲說：“我自認很謹慎，沒有露出一點蛛絲馬跡, 如果你不是詐我亂說，我不信司令能看出來?！?/br>
    步虞輕笑了下, “那我讓你心服口服, 你們一起入隊當時艦上給你做信息素誘導的時候說的是, 年紀尚小未分化暫留天樞行動隊, 有這事兒吧?！?/br>
    宋思深下顎緊繃, 聲音也緊繃，整個人都像是吊在一根弦上，“那又怎么樣，我是憑本事進的紫微垣, 不是走后門進來的?！?/br>
    步虞搖搖頭仿佛聽見了什么笑話一般, “不是這樣的小朋友, 軍隊是非常嚴格的地方, 做信息素誘導你以為真就是判定強弱？它是杜絕有打了抑制劑、用了阻隔劑之類的omega混進來, 你沒有分化，在軍隊里就是個不定時炸彈, 現(xiàn)在懂了嗎？”

    宋思深沉默著，是，他沒有分化就代表有可能會分化成任意性別, 留在紫微垣上如果擔任要職，有朝一日分化成omega會讓整個紫微垣遭殃，指揮官也會承擔極大的風險。

    “那既然這樣，為什么司令還把我留下？”宋思深說完，停頓了一會又問：“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分化過？那他為什么要冒險？”

    “先回答第一個問題，因為他是裴行遇?！辈接菡f完沒給他反應的時間又繼續(xù)回答第二個問題，“他也沒有那么神，只是懷疑你身上有秘密，我猜測他很欣賞你不愿意埋沒你所以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不過今天你對待星際海盜這個態(tài)度太反常了，同歸于盡式打法，說吧為什么?！?/br>
    宋思深無意識地攥著cao作桿，“既然司令發(fā)現(xiàn)了，那我也沒有什么好說的了，他可以把我送到軍事法庭審判，或者直接把我從紫微垣除名也可以，我聽從處置。”

    步虞忍笑，“話是這么說，但也不能沒有名頭就把你扔下去，先說你為什么面對星際海盜的時候這么反常，不用裴司令親自來問你吧?！?/br>
    宋思深低下頭，在心里盤算了很久，話在舌尖抵了抵又收了回去，過會才說：“我家人都是星際聯(lián)邦的軍人，以前死在了星際海盜的手上，所以我很恨他們，想報仇?！?/br>
    步虞點點頭，“倒也合理，那你怎么消除的omega身份？”

    宋思深停了好久，眼睛不太自然地眨了眨，“我有一個親戚參與研發(fā)了一種藥可以改變性征，他需要一個試藥的人，我想上軍校里來所以就答應幫他試藥了。”

    “后來有過發(fā)情期嗎？或者身體在壓下性征之后有沒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

    宋思深搖頭，“沒有，和沒有分化之前一樣，如果你不來詐我估計沒有人會發(fā)現(xiàn)，連靳燃和鐘琯跟我當了很久的室友都沒有發(fā)現(xiàn)。”

    步虞一笑，“冤枉啊，這事兒怨你司令不怨我。”

    宋思深抿唇，猶豫了下又問：“那司令是什么意思？他會把我交給軍事法庭處置？”

    步虞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行了，不是責備你，他既然把你留在紫微垣就不會真的趕你走，他留下你的那一刻，你就是他這個最高指揮官的責任了。你裴司令雖然看著冷漠，但他看你們這些小孩兒重視的跟什么似的，在他心里無論是紫微垣還是你們，任何一個都不允許失去，別叫他失望?！?/br>
    宋思深深深埋下頭，在心里想，總有一天司令還是會對他失望的。

    對不起。

    步虞側頭瞧了一眼，在心里笑了笑，心說裴行遇還是這么會cao控人心，這小孩兒不管說的是實話還是撒了謊，這么一根針扎下去。

    宋思深就不能像以前那樣堅定了。

    **

    “喂，打啊愣著干什么，你們司令都說了全力剿殺還在這兒晃蕩，看風景呢？”靳燃居高臨下地看著紫微垣的機甲，眉眼含笑地說：“早點打完回家，我貓都要餓死了?！?/br>
    裴行遇忍了忍，沒搭理他，冷靜地朝通訊器道：“一旦過了躍遷四下分散就難以追擊了，必須在躍遷之前剿殺，一個不留?！?/br>
    林開歲早就憋著一口氣了，裴行遇的話還沒說完他便開啟了全火力，導彈當煙花一樣往外放，幾個機甲在星際空間里四處亂竄，狼狽至極。

    “乖乖，林隊長這是打了什么雞血了?！苯监洁炝寺?，發(fā)覺冷颼颼地，側頭一看裴行遇瞪了他一眼，話頭一拐硬生生擰成，“打的好！表揚！點名表揚！”

    裴行遇沒接話，過了會靳燃又問：“裴司令，你發(fā)現(xiàn)林開歲對我的敵意沒有？從上回你把指揮權給我他就開始跟吃了耗子藥一樣犯抽，在你面前又跟打了雞血一樣表現(xiàn)，怎么著，你的接班人？覺得我搶了他的位置？說實話相比較而言做紫薇垣的最高指揮官，我更想做紫薇垣最高指揮官的男人?！?/br>
    裴行遇冷聲，“他覺得你搶就是搶了？我要把紫薇垣交給誰自有打算。”頓了頓，他終于抬起頭，看著含笑的靳燃，“你并不在意林開歲對你的敵意?！?/br>
    這是個肯定句，靳燃心說不愧是我老婆，就很敏銳。

    “這個破艦隊我根本不在乎，我在乎的，唯你而已?！苯辑h(huán)視了機甲內(nèi)部，嗤笑了聲，“什么指揮權指揮官的，我只是服從你罷了，你要我接，我就接。”

    “靳燃?！迸嵝杏龊鋈唤兴?。

    “嗯？”

    “暫時標記一周就會消失的一干二凈，是不用負責的。我沒有怨你私自標記，你易感期沒有自主意識并不是故意的，你也不必自責或者是因此對我表現(xiàn)出其他態(tài)度，我們之間本無無感情不必刻意……你現(xiàn)在只是易感期沒過才比較依賴我，過去了就會好?！迸嵝杏稣f著低下頭，聲音戛然而止，頓了頓又道：“這件事到此為止不必再提了，專心對敵?！?/br>
    裴行遇低頭看著安元愷報上來的坐標記錄，迅速在心里整理出一條最佳作戰(zhàn)方式，言簡意賅地傳達下去，又立刻在星際羅盤上飛快做出標記共享，仿佛真就一瞬間收住了所有情緒。

    靳燃驚了一會，理智成這樣？

    裴行遇這幾句話給自己找了無數(shù)個完美理由解釋他的行為，易感期不正常？自責？負責？唯一沒想過，他是真的喜歡他。

    算了，反正現(xiàn)在是他老婆了，即便是冰，也得一遇即燃。

    “階梯陣列，由外層逼近包圍，步虞你和宋思深守好躍遷點，洛新陽跟林開歲主攻擊，尹成闕子墨配合圍殺?！?/br>
    星際航道漆黑幽暗，一閃一閃的機甲指示燈像在天空中互相撕扯的異獸，裴行遇語速稍快，“尹成，東756 北274 攔截，闕子墨掩護林開歲?！?/br>
    眾人有條不紊地調(diào)轉機甲鎖定彈道，根據(jù)裴行遇所說坐標齊齊轟炸而去，一聲聲巨大的爆炸聲和火光此起彼伏沖天而起，星際羅盤上的指示燈亂的厲害。

    機甲防御網(wǎng)波動，縱然是靳燃都看的有些心驚rou跳，偏頭去看裴行遇，他面無表情地吐出一個又一個命令，冷的不近人情，讓人沒來由懼怕。

    “洛新陽，東759 北756，換掉粒子束用相位炮，全火力攻擊。”

    洛新陽還是一樣的跳脫，沒有了步虞在他身邊，嗓音又跟解了禁一樣恢復了原先的明快，“是司令！寶貝走咯！”

    “尹成，西375 北867 激光炮干擾，林開歲配合尹成速戰(zhàn)速決，步虞斷后路?！迸嵝杏鱿铝顣r目不斜視，就連聲音都沒有半點起伏，靳燃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裴行遇這人慈悲至極，卻又冷漠至極，不知道哪個才更像真實的他。

    此時，一只橫沖直撞地機甲沖著靳燃和裴行遇而來，眼看著沒有機會反擊了，試圖同歸于盡地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