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那幅喪氣樣，朕沒忍住揉了揉他的腦袋?！白霾坏骄筒灰銖?qiáng)。你母妃那兒，自有朕去和她說?！?/br>
    雍昶面色瞬時陰云轉(zhuǎn)晴?！罢娴拿?？”他盯著朕，原本就烏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朕答應(yīng)你的話什么時候不算數(shù)？”朕故意反問了一句，又道：“今日之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你母妃。不然朕也沒辦法，知道了么？”

    “昶兒明白！只有天知地知陛下知昶兒知！”雍昶忙不迭應(yīng)道，一副生怕朕反悔的模樣。

    朕滿意地頷首?！斑€有，說到朕答應(yīng)過你的話——上次那個小娘子，你還想認(rèn)識么？”

    作者有話要說：

    殺價必備神器：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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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不定還是抓娃娃機(jī)必備神器【你的關(guān)注重點(diǎn)到底在哪里

    第78章

    雍昶自然還是想的。他的拳已經(jīng)練了兩三年, 竟然還不如一個小姑娘，無論自尊自信都過不去坎兒。但聽朕說完黨薇柔的來歷, 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極度驚訝：“黨將軍的女兒？這和我聽說的不大一樣?。俊?/br>
    “你不是禁足么, 還能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朕逗他。

    “正因?yàn)榻?，才只能聽說啊！”雍昶不服氣地辯解，“前些日子, 皇姑來府上看我，還帶了令聞他們——就是他們告訴我的！”

    朕想了想阿姊家那兩只沒得消停的皮猴?！八麄冋f什么了？”

    原來，黨夫人初回興京，沒什么親朋好友，極其低調(diào)。想見她一面都難如登天, 更別提家里的小娘子了。然而黨和軍權(quán)在握，多得是人想結(jié)識她們?？扇思移剿卮箝T不出二門不邁, 完全游離在圈子外, 怎么辦？

    答案只能是先強(qiáng)行認(rèn)識一下。興京城內(nèi)外有諸多佛寺，祭拜祈福時正是女眷們制造偶遇的大好時機(jī)。但是阿姊運(yùn)氣好，偶爾去一次興善寺就碰上了。

    “……令聞他們說，黨家小娘子害羞得很, 從頭到尾就沒把帷帽摘下來過。也只有皇姑問的話，才細(xì)聲細(xì)氣地答幾句?！庇宏圃秸f越狐疑，“七夕那天的小娘子可不這樣！”

    朕知道他的不這樣是哪樣——黨薇柔當(dāng)時的表現(xiàn)可謂是潑辣中不失謹(jǐn)慎，簡直有點(diǎn)像阿姊。至于害羞？那是根本不沾邊的。“你又怎么知道她們不是一個人？要朕說, 放眼興京城里，除了黨將軍的女兒, 再也沒第二個身手如此利落的小娘子了！”

    黨和的名號顯然很有說服力，雍昶一下子就改變了主意。“說得也是哦！”他恍然大悟，“為什么我之前沒想到？”他不可避免地變得悻悻然起來。

    朕倒是沒說什么。

    單論家世背景，黨薇柔和雍昶還是很般配的。如果朕打算立雍昶、或者雍昶的兒子做太子，黨和就能成為一個堅(jiān)實(shí)后盾，不至于壓不住其他親王或者大臣。等朕百年后新帝登基，繼續(xù)維持政局平穩(wěn)也會容易點(diǎn)。

    這種聯(lián)姻足以安撫邊疆大將，黨和應(yīng)當(dāng)不會反對。畢竟這會兒雍昶還小，朕也年輕，誰都不至于想到勾連反叛之類的方面。

    一定要說問題的話，只有兩個：其一是年紀(jì)，其二是黨和對女婿的要求。雖然按朕的想法，只娶黨薇柔一個也是利大于弊，但這事兒最好經(jīng)過杜氏點(diǎn)頭。若是搞個婆媳不和，不僅夾在中間的雍昶難做，朕也白當(dāng)媒人了。

    “……怪不得我不如她?！庇宏撇恢离拊诳紤]什么，這會兒已經(jīng)自怨自艾起來。

    朕回過神，故意嘆了口氣?！斑@么容易就認(rèn)輸？朕瞧著，你是永遠(yuǎn)比不上她了?！?/br>
    被朕這么輕飄飄地激將，雍昶真的跳了起來。“才不是！我只是……”他堅(jiān)決否認(rèn)到一半，后面的話就卡住了。好半天，他才憋紅了臉發(fā)誓：“……我一定會勝過她的！”

    一看就是心虛，但朕大發(fā)慈悲地不戳穿他?！奥犉饋聿诲e。以后，朕會記得時不時考察你的拳法和功課?！?/br>
    “啊？還要考察功課？”雍昶瞬時大驚。但不過片刻，他又想到了另一方面：“陛下的意思是，以后昶兒可以經(jīng)常見到陛下了？”

    朕點(diǎn)了點(diǎn)頭。見他立馬就喜形于色，朕忍不住提醒：“別高興得太早，朕的考?？墒呛茈y的。”

    但這冷水一點(diǎn)也沒澆滅雍昶的熱情。“若是陛下能多帶昶兒出門幾次，又或者昶兒可以目睹陛下射箭——”他把胸脯一挺，大聲道：“那昶兒寧愿被陛下考校！”

    瞧這打小算盤也不掩飾的樣兒……朕失笑，沒忍住捏了捏他的鼻尖?！澳窃蹅兙瓦@么說定了?！?/br>
    **

    時歷進(jìn)入十一月，離冬至大朝就不過十余日了。地方官員和周邊諸藩陸續(xù)進(jìn)京，這可能也是朕正好撞上胡人表演潑寒胡戲的原因。百戲游樂之事，朕向來不提倡；如今親眼看到，也不能不整頓。故而，禮部的事情又多了一件。但考慮到臨近年底，朕便讓鴻臚寺和京兆尹都幫襯一二，免得禮部忙不過來。

    諸事準(zhǔn)備停當(dāng)，朕就等著雍至的準(zhǔn)話了。

    一病三月，換成別的親王，朕鐵定親自上門看望。走個過場博個美名，撐死多說幾句場面話多賜點(diǎn)東西，實(shí)在容易得很。但對雍蒙，朕只推脫事忙，讓雍至代朕去他府上噓寒問暖。本來，朕不愿意做的事，誰都沒辦法強(qiáng)迫朕做；況且，真去了說不定更糟——

    不管朕之前是不是急怒攻心以至于口無遮攔；朕好不容易叫雍蒙死心，又怎么能再給他錯誤的希望呢？

    但在雍至給朕帶回準(zhǔn)確消息之前，謝鏡愚又輪到一次中書省值宿的機(jī)會。朕理所當(dāng)然地召見了他，就說朕找人彈棋。

    彈棋和圍棋都是一邊黑一邊白，但棋盤完全不同，玩法也大不一樣。彈棋棋盤上圓下方，中間略微高起；開局則是置一枚黑子于正中，而后與白子展開攻守之勢。較之圍棋，雖彈棋黑白總共只有二十四枚棋子，對抗卻愈發(fā)凸顯。

    這次朕執(zhí)黑，還刻意采取了偏門守法。棋子不多，單局時間一般不長；可下滿一個時辰還是膠著之態(tài)，謝鏡愚也品出了味道?！氨菹陆袢帐址▽?shí)在不同往常?！?/br>
    “萬般變化，不過一個拖字訣?！彪薮鸬?，“朕最近覺得此法相當(dāng)好用，謝相以為如何？”

    謝鏡愚正準(zhǔn)備落子，聞言頓了一頓。思考片刻后，他猜出了朕在指代什么——天子納采進(jìn)度慢吞吞，說不是天子親自授意都沒人信。“如今看來尚可?！彼掍h旋即一轉(zhuǎn)，“可拖得了一時，拖不了一世。再者說了，如果只是拖延，最后并不能贏?！?/br>
    這話說得很有道理，但朕沒立即接口?！澳阆嚷渥印！?/br>
    啪地一聲，藍(lán)田暖玉棋子落下的脆響于殿中輕輕回蕩。

    朕隨即跟了一子，而后抬眼看他，微微一笑。“現(xiàn)下謝相又以為如何？”

    原本黑子不成規(guī)律地散布在各個角落，看起來相當(dāng)憊懶。然而加上這子，便成了合圍之勢——拖只是表象，或者說溫水煮青蛙；直到最后陣成，才能看出甕中捉鱉的真正意圖。

    謝鏡愚看了看，干脆地投子認(rèn)輸?！氨菹虏季智擅睿急槐菹买_過去了?！?/br>
    但朕可沒這么容易被打發(fā)?！叭糁x相認(rèn)真，那朕想騙你還得多花至少三個時辰?！彪蘧o緊盯著他，“謝相心里顯然有別的事?！?/br>
    謝鏡愚一怔，隨即失笑?！俺甲约阂膊艅倓偘l(fā)現(xiàn)，陛下就發(fā)現(xiàn)了。”

    “何事連謝相自己都察覺不了？”朕問他，又往織錦軟墊上靠了靠。

    “臣只是想，冬至將至，眾臣入京，興京城里可謂分外熱鬧。”謝鏡愚說著就嘆了口氣，“可對臣而言，此去元日，正是一年里最難熬的時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