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不準(zhǔn)備高考了？”

    葉檸沉默了一下，輕聲說道：“我爸沒了，我媽……也不在了，下面還有兩個弟弟meimei，怕是不能上學(xué)了?！?/br>
    “高中畢業(yè)……也不錯了?！蓖醅幙戳巳~檸一眼，沒有繼續(xù)說話，默默的幫著繼續(xù)收拾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回到家，下一個地圖馬上開啟，愛你們，么么噠(づ￣3￣)づ╭～,,,

    第7章 到家

    高中畢業(yè)在八十年代確實不錯了，但是想要找個像樣的工作也不容易，說來說去還得關(guān)系，沒人幫忙，連門道都摸不著。

    王瑤的父母都是高級干部，如果她能幫忙說句話，或是透露出一點消息，絕對比無頭蒼蠅一樣瞎撞來的好。

    不說遠的，就說葉檸自己的爸爸，他就是八十年代初的高中生，當(dāng)時畢業(yè)回老家務(wù)農(nóng)，結(jié)果他同學(xué)進城里當(dāng)工人了，才知道城里有家藥廠招人，同學(xué)就是因為有個jiejie在城里，得到消息后偷摸通知他了，而爸爸因為沒有消息來源，知道的時候，招工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此后還錯過了好幾次機會，他們那一批同學(xué)二十二個人，就三個沒工作，只因為沒有關(guān)系和門路。

    邊想著邊收拾完東西，葉檸看了王瑤一眼，“謝謝，我先回去了。”

    “你什么時候回學(xué)校？”王瑤系好袋子，側(cè)頭問道。

    “我這邊也沒數(shù)，至少得一個星期吧?！比~檸請了一周的假，到時候如果時間不夠，也得回來延假。

    王瑤點頭，“一會就要上課了，我就不送你了，你……節(jié)哀順變，別想太多。”

    “嗯，謝謝?！比~檸提著兩大袋東西去車站趕車，一個多小時后，終于回到了原身的家鄉(xiāng)，安仁鄉(xiāng)。

    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家鄉(xiāng)，葉檸深吸一口氣，提著東西朝記憶中的家里走。

    “呦，這不是葉老二家的小檸嗎，怎么回來了？”同村的嬸子見到葉檸，一臉疑惑的問道。

    “嬸子好，好些日子沒回來了，回家來看看。”葉檸笑笑，趕緊叫人，在鄉(xiāng)下，遇到熟人都得喊人，不然就是沒教養(yǎng)，會被人在背后說三道四。

    “是該回家來看看了，不然……”嬸子搖搖頭，卻不往下說，平白的急人。

    葉檸皺了下眉，都已經(jīng)回家了，一會就會知道，回家要緊。

    剛從地里摘菜回來的婆婆挎著籃子，見到葉檸仔細的看了幾眼，“誒呀，是小檸，你趕緊回家，你叔伯他們都在你家呢，就小蘭和小安在，別被欺負(fù)了?！?/br>
    叔伯在她家干嘛？肯定沒好事，葉檸跟婆婆打完招呼，提著東西跑回家，還沒到家門口就聽到大伯略帶結(jié)巴的聲音。

    “我……我是你們大伯，還……能害你們?！?/br>
    “就是，你說現(xiàn)在馬上就要春耕了，你家那地全空著，給我們種，我們每年分糧食給你們還不好？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整天自己下地，我這做嬸嬸的都瞧著心疼。”

    另一個聲音是原身的嬸嬸，最愛占便宜，進了她家門的東西就沒有往外拿的道理，葉檸敢打賭，這田地要真的被她種了，以后再想拿回來就不可能了，。

    葉檸兩手拿著東西不方便，直接一腳踹開門，哐的一聲嚇的屋里人一跳，屋里除了大伯和小叔兩口子，爺爺也在，繼奶奶愛惜名聲，這種事是不會出面的。

    見是葉檸，屋里人先松了口氣，都知道這丫頭軟和，有點事就知道躲屋里哭，這家里最難辦的還是二丫頭葉蘭，跟瘋狗似的，逮著人就咬。

    “大姐？”葉蘭看到葉檸，微微愣了一下，眼底帶著小小的失望，還以為爸爸回來了，大姐回來不幫倒忙就不錯了。

    “大姐，你回來了?！比~桉見到葉檸眼睛微微一亮，他雖然也懂事，到底還是小孩子，只記得大姐每次回來都會給他帶糖。

    葉檸沖他們姐弟點點頭，掃了一眼院子里的血親，淡淡的問道：“怎么了這是，也沒到吃午飯的時間，怎么都上我家來了？”

    “小檸你回來正好，你是這家的長女，葉桉還小，你爸不在家就得由你做主?！眿饗鹨姷饺~檸回來，反而高興，葉蘭哄不了，這大的好哄啊，“這不是馬上要春耕了，你家大人都不在家，你們?nèi)齻€也都要上學(xué)，田地肯定顧不過來，我和你大伯他們就商量著能不能幫你家也種了?！?/br>
    “那挺好呀！”葉檸看了一眼葉蘭，小姑娘果然滿臉著急，瞥了眼滿臉笑容的嬸嬸，淺笑道：“我原來還想著家里的田地怎么辦呢，我爸前兒打電話說要回來，現(xiàn)在有大伯和小叔幫忙種，就不用他回來了，你們放心，我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回頭都在我家吃飯，等你們家種的時候，我和葉蘭也都來幫忙。”

    葉蘭聞言，小臉?biāo)查g放晴了，“謝謝大伯和小叔，還有爺爺，謝謝你們，還想著家里的田地怎么辦呢，有你們幫忙就太好了。”

    “等等，誰說要幫你們種田了？”小叔最先反應(yīng)過來。

    “嬸嬸自己說的呀，要幫我們種田，怎么了？”葉檸滿臉無辜的看著他們。

    “你別瞎說，我的意思是讓你們把家里的田地給我們種，你說你一個讀書人，怎么連句話都聽不懂。”嬸嬸也反應(yīng)過來了，心里想要罵葉檸，又想著現(xiàn)在不是時候，硬是擠出一個笑臉，語氣諂媚的說道：“小檸啊，你是高中生，將來要上大學(xué)端鐵飯碗的，怎么能下地干活，你爸在外面打工回來一趟也不容易，就別讓他來回跑了，不如在工地里多賺點錢，他一個人養(yǎng)你們?nèi)齻€也不容易。我們也不白種，秋收了，分你們兩成，這些肯定夠你們姐弟三人吃一年還有富足，你想想，如果你們不種，扔著也是荒了，什么活都不用干，就在家等著分糧，這么簡單的賬，你肯定比我會算?！?/br>
    葉檸呵呵了一聲，這時候分田地單干沒幾年，土地還很值錢，如果租給別人種，佃租是四成，且不說這個了，就怕等秋收了連那兩成都沒有，別說兩成，興許給個幾十斤粗糧就把他們打發(fā)了，再過個幾年，這些田地全都成了他們兩家，葉檸家半點都不剩，想的倒是挺美，也得葉檸同意。

    “弄半天原來不是幫我們種啊，那算了，您放心，回頭我爸自己回來種。”葉檸看了一眼一直吧嗒吧嗒抽著旱煙的爺爺，“沒什么事你們就趕緊回去忙吧?！?/br>
    葉檸瞞下了葉青山的死訊，還只是出門在外，老家這邊的人就這么欺負(fù)，要是知道葉青山不在了，怕是一點顧忌都沒了。

    “別不識好人心，我們走?！甭犎~檸說葉青山過兩天回來，嬸嬸沒繼續(xù)叨叨下去。

    葉青山瞧著老實，可這老實人發(fā)起火來才恐怖。

    她以前當(dāng)葉青山好欺負(fù)，經(jīng)常在他家占點便宜，葉青山也確實不搭理她，漸漸的開始得寸進尺，有一回不知道什么原因，和原身的mama李芳吵架，把李芳推到了，那是葉青山第一次發(fā)火，直接拿著扁擔(dān)打她，葉清河來了都沒用，連帶著葉清河一塊打，那次之后，嬸嬸見著李芳就老實了，也不敢像以前那樣以為葉青山好欺負(fù)。

    既然葉青山自己要回來種，那他們真沒理繼續(xù)要田地。

    “怎么就走……走了，不走，你給……給你爸打電話，跟他說……田地我們種了，過……過年跟我說過的?！贝蟛~方明大聲說道。

    “那個……小檸啊，你爸過年走的時候確實上家里說過，說是如果今年回不來就讓我們種?！币恢睕]吭聲的老爺子終于開口了。

    這話葉檸信，畢竟家里三個孩子都還當(dāng)不了家，葉青山是希望爺爺還有叔伯們能照看孩子，也知道他們的德行，所以干脆把田地給他們種，讓他們占點便宜，可惜的是，葉青山回不來了，他回不來，借出去的田地肯定也要不回來，所以一開始就不能借。

    “你也說了是回不來，我爸都跟我說了要回來，我這都說三回了，這地我們自己要種，爺爺，我爸是你親生兒子吧，沒有幫著外人惦記自己兒子的道理?！边@話說的老爺子漲紅了臉。

    大伯臉更紅，他是氣的，拿雙大眼瞪著葉檸，“還……是高中生，你……你爸就這么教你……跟長輩說……說話的？”

    “我說的是事實，我爸不在家，按說你們這些做叔伯的該照顧我們，現(xiàn)在反倒欺負(fù)我們，有這樣的大伯和叔叔嗎？爺爺你就不說幾句？”葉檸盯著老爺子，直把他看著臉紅脖子粗。

    “行了，都回去吧，等你爸回來了，讓他上老宅一趟?！崩蠣斪忧昧饲脽煻?，帶著兩兒子和一個兒媳婦離開了。

    等他們?nèi)艘怀鋈?，葉蘭啪的一下就把門給關(guān)上了。

    “爸，你看他們那態(tài)度，我早說了，這三個孩子都叫李芳教壞了，一點長幼尊卑都沒有?！比~清河指著門，不高興的說道。

    “行了，回去吧。”葉老頭不高興的說道。

    這邊葉桉圍著葉檸轉(zhuǎn)，不?？浯蠼銋柡Γ~蘭小心的打量葉檸，總覺得大姐這次回來和以前不一樣了，竟然敢跟大伯他們叫板。

    葉檸拍了一下葉桉的頭，“都先進屋?！?/br>
    “大姐，爸真的會回來嗎？”進了屋，葉蘭馬上問道。

    葉青山出門的時候連路費都不夠，還是跟村里二麻子借的，來回一趟怕是不劃算。

    葉檸看著他們倆，眼眶立馬就紅了，“咱爸……回不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不軟，只是比較理智，該狠還是狠，不然一個小姑娘怎么帶著弟妹在那個年代立足。

    謝謝支持，么么噠(づ￣3￣)づ╭?～,,,

    第8章 瞞著

    “什么叫回不來了？”葉蘭抓住葉檸的手，暗黃的小臉滿是恐慌，“大姐，這話可不能瞎說。”

    “我也想是假的?！比~檸哽咽了一下，“爸為了多賺點錢，沒和有德叔一起，而是去了一個煤礦，下礦后……沒上來，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我接到電話去了爸干活的地方，只有這一包衣服?！?/br>
    葉桉已經(jīng)8歲，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知道爸爸沒了是什么意思，抓著葉檸另一只手，哭喊著大姐騙人。

    葉蘭還是不相信，幾個月前笑著說去賺錢的爸爸就這么沒了。

    “是不是沒錢花了？我這有爸給的生活費，還有八塊，全都給你，葉檸，有些謊不能說?！比~蘭連姐都不叫了，直呼其名。

    李芳生葉蘭的時候難產(chǎn)，加上葉蘭長相普通，所以對這個二女兒不是很喜歡，最不受待見的孩子最懂事，葉蘭就是如此，自小董事勤快，知道爸媽不容易，到手的零用錢都會攢起來，而原身拿到錢第一時間就花完了，然后就會撒謊朝葉蘭拿錢，她多希望這次也只是葉檸想要零花錢而故意撒謊。

    葉檸看著弟弟meimei，眼淚一直沒停過，吸了吸鼻子，打開行李包拿出比較大的那個布袋，里邊裝的都是葉青山的衣物，過年出門的時候，東西都是葉蘭收拾的，看到這些熟悉的衣服和物品，葉蘭只覺得眼前陣陣發(fā)黑。

    “……”葉蘭張了張嘴，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了，怎么都發(fā)不出聲音。

    葉桉也傻了，已經(jīng)沒有mama了，現(xiàn)在連爸爸也沒有了，他們真成沒人要的孩子了。

    “我不要新衣服了，也不要吃rou，大姐，你讓爸回來吧?！比~桉哭著說道。

    “那爸呢？怎么就死不見尸了，你連爸的遺體都不找回來，就帶這么包東西回來？”葉蘭抓著葉檸瘋了一般搖晃。

    葉檸甩開她的手，將掉在地上的袋子撿起來，小心的放到桌上，“爸下的是礦井，下面瓦斯爆炸，整個礦洞都塌了，怎么挖？挖下去……也沒了，一共六個人，全沒上來，我們不是沒想著找到遺體，好歹……落葉歸根啊，礦主找專家看了，沒辦法挖?！?/br>
    葉蘭和葉桉兩姐弟抱著哭了好一會，葉蘭的眼睛腫的跟饅頭一樣，沙啞著問道：“那你剛剛騙他們說爸會回來，現(xiàn)在爸回不來了，怎么辦？”

    葉檸長嘆一聲，葉蘭在外頭再厲害還是一個沒走出社會的鄉(xiāng)下小姑娘，葉桉就更別提了，半懂不懂的小男孩。

    “這事我之前就想過，本來打算給咱爸立個衣冠冢，現(xiàn)在瞧著得等等，如果知道咱爸沒了，不說村里那些人，我們那大伯和叔叔兩家就恨不得對我們抽筋扒皮?！?/br>
    “那就讓爸做孤魂野鬼？那不行，再說咱們家都和老宅那邊分家了，他們根本管不著我們?！比~蘭憤憤的說道。

    “再怎么分家他們都是長輩，天然比我們高了一層，在村里你硬的他們？就是村長書記都幫他們說話?！比~檸拉著葉蘭讓他們坐下，看著葉青山那堆衣物說道：“你馬上就要中考了，等中考結(jié)束，小安也上完這個學(xué)期，我們一起到城里去，等我們在城里穩(wěn)定后，再挑個日子給爸立衣冠冢，這之前我們先找人給爸做個牌位，自己在家里祭拜，爸要是在天有靈，一定不會怪我們，還會保護我們。”

    聽到j(luò)iejie的話，葉蘭知道都是因為她和小安，不然大姐自己是高中生，也滿十八周歲了，根本不用管老家這些親戚。

    葉桉年紀(jì)好小，雖然也在一旁聽著，根本沒他插話的份，不過他知道大姐都是替他們著想。

    “那家里的田地呢？”他們沒有外家可以撐腰，現(xiàn)在葉青山又沒了，葉桉還這么小，家里的田地怕是保不住。

    “賣了。”葉檸沉聲道。

    賣掉？葉蘭瞪大紅腫的雙眼，顯得特別滑稽。

    “不能賣，那是家里的命根子，賣掉了我們吃什么？”葉蘭著急的看著葉檸，她相信大姐真有這個想法。

    田地是什么，那是老百姓的命，沒了田和地，他們吃什么喝什么？

    葉檸看了她一眼，“放心，我在縣城找到一份工作了，能養(yǎng)得活你們，再說了，不賣掉，那田地我們能保?。勘荒抢咸乓患夷米哌€不如賣掉，還是你愿意送給他們？”

    “賣，賣給二麻子，他有錢，而且他家厲害，賣給他們家，諒葉方明和葉清河也不敢放個屁出來?！比~蘭一聽給老太婆一家，一咬牙，同意賣掉，“你找到工作了？不去上大學(xué)了？”

    以前李芳還在的時候，一直說讀書才有出路，所以家里三個孩子都送去讀書，哪怕她不喜歡葉蘭都送去，在整個鄉(xiāng)里看看，一家孩子都去上學(xué)的只有葉檸他們，像葉檸這樣上高中的女孩子更是只有她一個，當(dāng)時她考上高中的時候，李芳就指望她考上大學(xué)，還說砸鍋賣鐵也供她，原身自己也一直以未來大學(xué)生自居，經(jīng)常在家里說以后要到哪上大學(xué)之類的話，可見她對大學(xué)的期待。

    “嗯，我落了這么久的課，怕是也考不上，還不如早點上班。別想那么多，中午簡單吃點，下午我去找二麻子?！?/br>
    上大學(xué)這事葉檸還真考慮了很久，說實話，上輩子上學(xué)上的夠夠了，但不能否認(rèn)那一張文憑真的很有用，只是她出社會多年，學(xué)的知識早還給老師了，再過幾個月就要高考，以她現(xiàn)在的底子根本考不上，再說八十年代可是遍地是錢的黃金年代，她還想著等政策再放寬些就自己做生意。

    葉檸會做飯，但是不會燒灶，午飯是葉蘭做的，剛得知爸爸的死訊，誰都沒心情吃飯，就煮了個面條，隨便對付了幾口，姐妹兩把葉青山的東西整理放好，然后葉檸開始問葉蘭關(guān)于家里的田地。

    老家也不是不回來了，葉青山還要安葬在這邊，每年清明得回來掃墓，所以房子不能賣，等以后有錢了回來建個兩層小樓，興許葉桉老了要回老家也不一定，總歸先留著。

    自留地得留著，這個離自家近，主要自留地沒多少，也不值幾個錢。大頭的田和地有好有壞，葉青山運氣不錯，抓到的鬮的不錯，好的多壞的少，這也是大伯和小叔兩家那么想要他們家田地的原因，兩口水田離家近又靠著小溪，每天谷子都比人家多一擔(dān)，還好是分田地之前分的家，要是和老宅那邊合在一起，分了田地之后再分家，這要的好田地哪輪的到他們家。

    葉檸把所有田地和自留地全都寫在本子上，遠近大小都標(biāo)記好，把在后山的自留地打上勾，“還得留塊墳地。”

    “這里，爸跟我說過，以后老了要葬在這里?！比~蘭經(jīng)常跟著葉青山上山，知道家里的所有田地，還知道他的劃分。

    葉檸點頭，把那塊地也打上勾，別的就全都賣了。

    “要不，留一塊水田吧？”葉蘭看著本子上寫的田地，這些可都是他們家的，賣掉就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