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別內(nèi)疚了。什么時候見過你小子這副模樣，趕快給我打起精神。不然一會兒你外婆醒了，人沒病倒，卻要心疼死了?！?/br>
    許弭勉強扯了扯嘴角，笑得難看。手機被把玩的快要發(fā)燙。

    確定外婆無恙后，心里惦記的，已然是另一個人。

    又或者，一直都有惦記。

    她經(jīng)常熬夜，喜歡喝冷的，吃外賣，重油重鹽，總是不健康。她剛才手按著的部位，只是普通胃疼也還好，如果是……

    根本不敢細想。

    以前聽到過尹郁離幾人聊天，煞有其事的排列著孤獨等級。其中有一條就是一個人去看病。年輕的女孩們狠狠共情，說得一個比一個慘。度止珩在一邊裝著貼心大哥哥，順便博了一波好感。他那時只是覺得很可笑。

    可現(xiàn)在，一旦有了參照，一旦有了可以代入的人和事。過去所有的普通，簡單，都在一瞬間被慢慢放大。情緒被按在了顯微鏡下。

    那個女人雖然看起來強勢，但也不過是個小女孩，也不知道會不會害怕，萬一很糟糕……

    許弭心中一驚，快速把這個想法丟了出去。

    她會長命，會安穩(wěn)，會平安。這是他的祈愿。

    “許弭？許弭？”

    魏識理喚了兩聲，見許弭沒什么反應(yīng)，“啪——”地一掌狠狠落在了許弭后背，成功喚醒。

    估計要紅了。程玄度默默心想。

    “你去問問什么時候可以出院?！?/br>
    許弭點點頭。出門時，擔憂地回頭看了一眼。如今心里惦記著另外一件事，也無瑕顧及太多。但他怎會看不出來，小姨是想單獨和玄度談?wù)劇?/br>
    到底，又虧欠她了。

    “別緊張，按理來說，那晚我也該過去，不巧出國談生意了，只能遺憾錯過。沒想到初次見面是在這種場合。”

    “我該主動拜訪小姨的。”聲音控制的恰到好處，輕柔，又不會太小心翼翼。

    “無礙?！蔽鹤R理地目光落在程玄度的左手上，五根手指光滑細膩，本該戴著婚戒的位置卻是空的，連個痕跡都沒有，心下了然，“玄度，你對許弭，有沒有感情？”

    敏感的話題，魏識理的眼神卻是坦蕩的。

    接觸過一次，心知魏識理沒有惡意，只是有時候選擇的方式比較直接，但并不討厭，相反，還是她很喜歡的那種長輩。

    可是，她的回答，注定要讓魏識理失望。

    停頓片刻，緩慢地搖搖頭。

    心底卻有一閃而過的悲傷，像是浩瀚星夜下突然劃過的一顆流星，并不是萬分偶然，只是捕捉時卻要講究機緣。而碰巧。這次什么都沒有抓到。

    好似錯覺。

    魏識理卻松了一口氣，“也好。”

    似乎覺得這句話不太對，魏識理整理了一下頭發(fā)，溫聲解釋，“聯(lián)姻夫妻都這樣，很難好好走下去。知書姐是這樣，我的父母是這樣，我也是這樣。所以……”

    “我并不對你們的婚姻抱有希望。倒是許弭……似乎挺重視的?！?/br>
    重視嗎？程玄度在心里發(fā)問。

    應(yīng)該是重視的吧，不然也不會在給出承諾后，又妥協(xié)。不然也不會這樣扮演著兩面角色?？伤降子惺裁茨康?？看不透，摸不明白。

    “許弭可能有點過分?！蔽鹤R理反復(fù)思考著措辭，最終給出了如此保守的一句，“他太有自己的主意。從小什么事都自己做主，和許家人并不親。當然，和我也沒那么親，他什么事都喜歡藏在心里?！?/br>
    魏識理看出了程玄度的詫異，淺淺一笑，繼續(xù)道：“我不是來讓你包容他理解他的。只是覺得，這些事有必要讓你知道。如果幸運的話，你們還是要一起走上一段。”

    “知書姐當初是聯(lián)姻嫁到許家的。華盛的一言軒知道嗎？那以前是知書姐的，現(xiàn)在屬于許家產(chǎn)業(yè)下的一部分。母親的畫廊也和許家掛鉤，那些都是他們的心血。如今我雖然經(jīng)營著我的事業(yè)，但終究還是無能為力。我想許弭就是為了這一點。當然，也只是我的猜測而已?！?/br>
    “那孩子很苦。你應(yīng)該也聽說過吧，許弭是個早產(chǎn)兒。早產(chǎn)了一個多月，從小體弱，好幾次，我們都擔心他活不下去，但他就像一個奇跡，掙扎著，到了現(xiàn)在?！?/br>
    程玄度靜靜聽著，心里緊閉的門緩緩開了一道縫隙。怎會不懂魏識理的意思，刻意做了防備，但還是，忍不住腦補出了一個小小少年，倔強生長的模樣。

    原來那天，他沒有騙她。

    “抱歉，不留神就說了這么多。作為長輩，我很愧疚沒有幫到你們。但是……作為許弭的小姨，我還是希望你們可以好好的。如果真的沒有緣分，也沒關(guān)系，到時候……”

    “我知道，”程玄度低著頭，心情卻是意外的沉重，“他給我尊重，我也會給他尊重。我……”

    “你們怎么在這里?！?/br>
    許弭懶懶散散地聲音傳了過來。兩人對視一眼，快速調(diào)整表情。

    許弭的目光在程玄度身上轉(zhuǎn)過，重重落在了魏識理身上，“外婆沒什么事，但我覺得有必要再觀察幾天，下周出院吧?！?/br>
    說話時，他調(diào)整站姿，背對著程玄度。

    以至于，她并沒有看到許弭看向魏識理的眼神中，帶了一點審視意味。

    魏識理有點無語，太知道這臭小子在打什么主意，保不準是在責(zé)問她。為什么要支開他，和他的妻子都聊了什么，有沒有為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