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云愣了愣，抬頭看寂離，懷中的小寶寶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伸手抓住蔣云的衣服前襟，仰臉看著他，似乎是習(xí)慣的動作。

    寂離讓人給孩子準(zhǔn)備些吃的。

    “別鉆牛角尖?！奔烹x勸蔣云，“再堅持一下，蠻王終會回心轉(zhuǎn)意的。”

    蔣云盯著襁褓中的幼兒看了良久，低聲說，“我本來就是奴隸，他是我兒子，如果蠻忘記了曾經(jīng)的諾言，成為了暴君？他不會善待異族，更多這樣的孩子會被生下來，重蹈我原來的覆轍。”

    寂離皺眉，蔣云輕生之念已經(jīng)很強烈，可能跟他奴隸的出生有關(guān)系，在他的一生中，并沒有太多對自己生命的留戀。讓他留戀和走下去的，是蠻王給他的希望，一旦這個希望失去，他活下去的信念也會漸漸轉(zhuǎn)淡，只可惜蠻王太粗糙，沒有發(fā)現(xiàn)蔣云心理上的變化。

    “寂離，你幫我算一卦吧？”蔣云轉(zhuǎn)過臉，很認真地問寂離，“蠻會不會變回來？”

    寂離皺眉，“算命不一定都是準(zhǔn)的！”

    蔣云低頭，看著懷中的小孩，“他呢？我讓他被生下來，會不會只是來受苦？剛生下來，他就要與他娘分別。”

    “蔣云，世人苦惱都是自己尋的，別人強加給你的那些不需要你去承受?！奔烹x抓住他胳膊，“你可以自己選擇的，蠻王那么倔，你大不了一走了之，讓他后悔去唄！江山和你之間，他會選你的！”

    “可他會殺很多無辜的人。”蔣云搖搖頭，“我了解他，他是那種不撞南墻不回頭的人，王族都是這樣的，從小沒有人教他回頭或者低頭?！?/br>
    寂離張了張嘴，他知道，勸蔣云自私一點，為自己想一想，是不可能成功的，還是死局。蔣云覺得自己的命太不值錢，蠻王太不懂事得時候就有了太多的權(quán)利，一切發(fā)生得太快，他倆還都沒有長大，該怎么改變呢？

    沒等寂離想出法子來，蔣云就站了起來，“很晚了，我還是回去了?！?/br>
    “蔣云。”寂離伸手拉住他，有些不放心，“還有很多值得你留戀的東西的！

    蔣云微微一笑，忽然道，“我有時候會很壞地想，如果我死了，蠻會不會后悔和傷心？”

    “他死掉了呢？”寂離反問，“你會不會后悔和傷心？”

    蔣云仰起臉來想，想了良久，沒給寂離答案，只對他笑，“我回去了，下次見面，可能就是在戰(zhàn)場上。”

    寂離站起來，“你放心，我會想法子讓蠻王輸?shù)摹！?/br>
    蔣云微微一愣。

    “你想不出方法的話，我可以幫你想，你要做的只是堅持下去，不要放棄。”寂離伸手指了指他懷中還抓著他衣襟的幼童，“你看他，你若是走了，他會被人欺負的?！?/br>
    ……

    轅冽有意避開了和蔣云的見面，等再進軍帳的時候，就看到寂離坐在榻上出神，臉上是一種少見的無奈。

    “你殷寂離也有束手無策的時候?。俊鞭@冽走到他身邊坐下。

    寂離眼前放著三個銅板。

    “死卦。”寂離淡淡道，“蔣云和蠻王的卦是連在一起的，都是死卦”

    轅冽皺眉，“我雖然很喜歡這兩人，但打仗總會死人，爭奪的是天下，自然代價慘重。又不是小孩子搶糖果，摔個跟頭就可以解決問題。”

    寂離沉默了半晌，伸手一指轅冽的腳邊。

    轅冽低頭，發(fā)現(xiàn)竟然還有一枚銅板。那銅板站著，斜靠在桌腳胖，不陰不陽。

    “這是什么卦象？”轅冽不解地看寂離。

    “那個小朋友的卦象。”寂離說話的時候有些遲疑，“他是蔣云和蠻王的生卦?！?/br>
    “這么古怪？”轅冽聽不太明白。

    “嗯?！奔烹x笑了起來，“的確很怪，卦象的說法是，蔣云和蠻王必死無疑，但是那個小朋友長大之后，他倆卻能死而復(fù)生?！?/br>
    “寂離……”轅冽有些哭笑不得，“哪兒有死而復(fù)生的說法，會不會算錯了？”

    “我算了三卦了！天命不可違。”寂離搖頭，“我測你轅家興衰的時候，也有過相似的卦象?！?/br>
    “我轅家？”轅冽皺眉。

    “嗯，轅家的后世子孫之中，會有一個出類拔萃的狠角色，亦正亦邪。二十年間天下將會風(fēng)云四起，亂世一來，英雄無數(shù)！”

    轅冽笑著點頭，“那么，那個時候的你我呢？”

    “可能茍且偷生，也可能已經(jīng)死了?！奔烹x搖搖頭，“我不敢算。”

    轅冽走到他身邊，伸手將幾枚銅板收了起來，放到他手中，“你我的明天，不是幾枚銅板可以決定的。”

    寂離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