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晙微微笑出來，如此浮夸而露骨的表演，但是很真實(shí)。

    兩個jiejie結(jié)束, 輪到cordelia，她明明是父親最愛的女兒，也是最愛父親的女兒，卻沒有任何直白而熱忱的語句。

    [aside]what shall cordelialove， andsilent……nothing……

    cordelia惹得李爾王勃然大怒。

    “nothing will enothing：speak again。”

    “……i love your majesty accmy bond; nor more nor less.”

    cordelia堅(jiān)持自己, 拒絕進(jìn)入父親的權(quán)利游戲。

    父女兩個針鋒相對。

    弘晙看得津津有味，漸漸地發(fā)現(xiàn)這本書的作者在用詞用句方面的妙處，直接朗讀出來。

    偌大的船艙里響起朗朗讀書聲，雖然讀得是聽不懂的英吉利文，但好的文采就是有這個魅力，聽不懂，聽著也舒服。

    隔壁房間的魏珠、趙知、扎拉豐阿等人，侍女小廝嬤嬤們，都安靜地傾聽，四福晉過來看兒子，聽著也是覺得舒心。

    一時(shí)間弘晙阿哥這里其樂融融，一派和諧。另一間船艙里，卻是氣氛壓抑。

    皇上和四爺父子兩個保持沉默，好一會兒，誰也不愿意妥協(xié)。

    皇上熬不住又去一趟更衣間，四爺眼見老父親累得氣喘吁吁，受盡折騰的樣子，心里不忍。

    康熙四十七年那次大病，太醫(yī)一直囑咐皇上好生休養(yǎng)，否則會中風(fēng)半身不遂等等，四爺一直記得。

    李德全等宮人都在外面，四爺自己服侍皇上洗漱沐浴，換新衣服，重新躺好，又拿過兒子的《論語》給皇上念了一會兒書。

    等到皇上休息過來后，四爺終于開口。

    “兒臣不是故意隱瞞汗阿瑪。兒臣查了很久，也沒有查出來。”

    “兒臣猜測，他們對皇家也沒有惡意——兒臣雖然一直有在查，但因?yàn)椴辉敢饧s束弘晙出去玩耍，一直沒有找到人?！?/br>
    皇上一愣，定定地看四兒子一眼，隨即眉心一皺。

    乖孫孫偶爾的言行舉止，和世人的行為大大不符合，皇上當(dāng)然也是心存疑慮，也有去查。

    可皇上和四爺一樣，都不愿意因此去拘束小孩子的行動，不讓乖孫孫上街，不讓乖孫孫自己出門，不讓乖孫孫接觸外人……皇上想都沒想過。

    寬敞明亮的船艙里，又是一陣沉默，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進(jìn)來，在床鋪上落下斑駁的光線圖案。四爺覺得有點(diǎn)悶，起身去最里間將窗戶打開。

    濕潤中帶有咸腥的海風(fēng)吹進(jìn)來，讓人不由地呼吸一順。

    皇上深呼吸一口，抬手按按眉心，還是沒說話。

    太醫(yī)們生怕他受風(fēng)經(jīng)不住，不讓開窗?？苫噬现?，他雖然受了兩天罪，但身體絕不是痢疾或者拉肚子那樣的虛弱，而是在好轉(zhuǎn)。

    同樣服用過“小藥丸”的四兒子也知道。

    但是乖孫孫不知道。

    “應(yīng)該——很難得吧?！被噬闲那閺?fù)雜，心里頭酸澀難言，語氣也是低沉。

    四爺……聽明白了。

    只有沉默的認(rèn)同。

    兒子自己沒有服用過，四爺也早就猜到了。

    這個“小藥丸”，比“祛疤神藥”珍貴萬萬倍，否則兒子不會隔這么久只拿出來兩粒。他都能猜到，兒子一定在想辦法怎么再有一粒給他額涅服用。

    皇上當(dāng)然也想到這一層，抬手擦擦眼角的淚水……

    乖孫孫孝順……

    四爺?shù)难蹨I也出來。

    服用“小藥丸”之后，身體上的變化，醫(yī)術(shù)精湛的太醫(yī)們查不出來，可自己的身體有了變化，自己如何能沒有感知？

    別的不說，四爺今年，胃口莫名其妙地好了很多，四爺這樣天生腸胃弱苦夏的人奔波一個夏天，不光撐下來還面色紅潤，四爺豈會沒有疑問？

    其他人，人人都看在眼里，都為四爺高興，只是沒有朝其他方面猜測而已。

    誰能想到世界上有這般神奇的藥物？

    對比“祛疤神藥”，這個簡直就是“仙丹”?！办畎躺袼帯蹦苤委煹闹皇潜砻?，它卻能真實(shí)地調(diào)理身體內(nèi)部。

    “罷了。我們就當(dāng)不知道罷?！?/br>
    皇上的情緒低落。

    事關(guān)乖孫孫的小秘密，他們暫時(shí)還不能說，也不能問，裝聾作啞是最好的態(tài)度?？苫噬弦怆y平。

    小孩子不知道“小藥丸”的珍貴，就這樣直白地拿來就給他們用了——給他阿瑪用也就罷了，還給他瑪法也用。

    皇上自覺，自己都這個歲數(shù)了，還用什么？

    這般難得的物事，將來乖孫孫自己要用，沒有怎么辦？

    皇上是真的擔(dān)心。

    乖孫孫可是一直嚷嚷著要去戰(zhàn)場的，戰(zhàn)場上刀槍無眼，萬一傷著怎么辦？皇上想著想著，心情激蕩之下眼淚又出來。

    四爺也是控制不住地流淚。

    他差不多明白老父親的意思。從老父親留著那兩瓶“祛疤神藥”，自己不用，誰也沒給的態(tài)度就可以猜到，老父親是要給弘晙留著。

    可四爺和兒子一樣，如果可以，都希望皇上可以多幾年壽數(shù)。

    “汗阿瑪，兒子以為，這也是弘晙的一片孝心?！彼臓斝⌒囊硪淼卮朐~，“兒子今年已經(jīng)三十有六，福晉的身體也一直不是很好?？珊霑€年齡還小?！?/br>
    “兒子經(jīng)過去年那場大病明白，我們作為長輩最應(yīng)該保重身體。”雖然四爺?shù)某砷L過程算是順?biāo)?，可四爺這些年眼見各種人間之事，豈能不明白？

    四爺自己，十一歲失去養(yǎng)母就那般艱難，更何況若是嬌養(yǎng)長大的兒子失去父母？

    四爺想都不敢想……四爺和自家福晉一定要撐到兒子成家生子，獨(dú)立理事，最好等到兒子有了孫子，才好真的放心。

    皇上看一眼四兒子，心里嘆氣。

    皇上也是做父親的人，豈會不知道四兒子的想法？

    而且他們這是皇家。

    自己幼年失怙，接著失去母親，八歲登基的艱難，皇上一直記得。

    “雖然你沒有查出來‘惡意’，對方的表現(xiàn)也是示好，該查的，還是要查?！惫詫O孫看人看事準(zhǔn)，一般的計(jì)倆瞞不過他，也不用太擔(dān)心，可皇上還是不放心。

    “這件事，你知道，我知道。將來若是……你媳婦哪里，你知道怎么做?！?/br>
    “兒子明白，汗阿瑪放心?！眱鹤右欢〞バ㈨?biāo)~涅，這個不應(yīng)該阻止，只是要和自家福晉說“明白”。

    父子倆個又說了一會話，討論一番開辦各種學(xué)院的事情，皇上不放心一個人看書的乖孫孫，提醒四兒子。

    “我這邊暫時(shí)沒事，弘晙要看那個英吉利莎士比亞的《李爾王》，你去看看?！?/br>
    《李爾王》？四爺愣怔。

    弘晙如何看明白？

    “兒子這就去?！?/br>
    四爺出來船艙，讓李德全進(jìn)去好生伺候，自己快步來到兒子的船艙。

    果然是在看《李爾王》。

    小小的孩子端正地坐在小書桌后面，捧著一本陳舊的書本兒，讀得專心致志，聚精會神，看一眼就知道他非常喜歡。

    四爺眉心微皺。雖然四爺聽不懂，但這個獨(dú)特的韻致，一聽就是英吉利的大文豪莎士比亞寫的。

    船艙里的其他人都是一副聽得入迷的樣子，兒子讀書也是讀得入迷，四爺走到兒子跟前低頭一看，好嘛，讀完一大半了，馬上結(jié)束。

    四爺想起自己聽過的有關(guān)《李爾王》故事梗概，額頭青筋直跳，卻只能靜靜地等著兒子看完。

    “the weightthis sad timemust obey……the oldest have borne most;we that are young shall never seemuor live s with a dead march.”

    弘晙看完這本戲曲書，念完最后一個音節(jié)，目光還是專注地落在書本上，腦袋里還在回味其中的語言之美，情節(jié)之妙……

    四爺又等一會兒，接過魏珠端上來的一杯純奶放到兒子的桌子上。

    “先潤潤嗓子?！?/br>
    弘晙聽到阿瑪?shù)脑?，回神，立馬興奮地和親阿瑪分享他看書的喜悅。

    “阿瑪，弘晙看完了《李爾王》。”

    “阿瑪，你知道《李爾王》這本書嗎？”

    “阿瑪，你知道英吉利的莎士比亞嗎？”

    …………

    弘晙的問題一個接一個，黑漆漆的大眼睛里有亮光忽閃忽閃，那是一種讀到好書后才有的智慧光芒……

    然而四爺不光沒有回答，還示意兒子先喝牛奶……

    弘晙抱著他的大奶杯子喝牛奶，眼睛還望著他阿瑪，很是鍥而不舍。

    四爺小小的無奈。

    “阿瑪沒有讀過這本書?！?/br>
    “阿瑪知道莎士比亞這個人，一個很有才華的人?！独顮柾酢泛汀豆防滋亍范紝懙煤芎茫斣趶V東的時(shí)候，聽人講述過。”

    弘晙一聽，立馬追問。

    “阿瑪喜歡嗎？”

    “阿瑪，書里面有很多句子，很好聽。弘晙背給阿瑪聽?！?/br>
    四爺還沒回答，就聽到兒子背得抑揚(yáng)頓挫，跟吃了他喜歡的美食一樣，一臉享受。

    “nothing will enothing.”

    “l(fā)ove’s not love whenis mingled with regards that stands aloof from th’entire point……”

    “‘tis this times’ plague， when madmehe blind.”

    …………

    四爺眉心一皺。

    其他的他聽不大明白，但是“l(fā)ove”這個音他還是聽懂了的。聯(lián)系他知道的故事情節(jié)，就覺得這些書果然不適合兒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