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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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鏡身上也沾染了不少濁氣,他二話沒說,從冰崖上躍了下去。 梵音開了神識去探,才能看清白霧底下是滔滔流水。 見梵音滿臉憂色,燭陰懶散耷拉著眼皮道:“放心,他打小就被容白從這里扔進冥河,要不了半個時辰就游回來了?!?/br> 梵音有些詫異:“古神為何要扔他?” 燭陰偏頭想了想,道:“這不教徒弟么?” 梵音:“……” 好吧,原來古神是這么教徒弟的,梵音再一次感到了幻滅。 許是萬年找不到人說話,辭鏡又不在,燭陰就跟梵音嘮嗑上了,“說起來,這地方原本還是容白的?!?/br> 梵音早就感覺這里的一切跟燭陰的氣質(zhì)不太符合,反而有點適合容白古神。眼下再聽他這么一說,心中的好奇便被勾了起來:“那為何又到了你手中。” 燭陰心情頗好的仰起嘴角:“自然是因為容白輸給了本尊?!?/br> 說這話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走到了玉階的盡頭,燭陰手中升起一道冰藍色的符文,蚌殼在符文的作用下開啟,燭陰把女魃放了進去。 因為蚌殼是半透明的,隨著水紋逆流而上,梵音能清楚的看見女魃身上被水流帶走一縷又一縷黑紅色的濁氣。 隨著那些濁氣流失,女魃身上那件紅衣竟慢慢變成了青色。 燭陰這一刻眼中倒是有了幾分悲憫:“她法衣上的血跡是萬千亡靈的怨氣,怨氣不散,血跡不退?!?/br> 不提那些死在古戰(zhàn)場上的上古神族,便是僥幸活下來的,最終選擇寂滅,也是因為熬不過自己的心魔。 女魃被怨氣纏身,卻沒滋生心魔,要么是生前心堅如磐石,要么則是至純至善。 “待她身上濁氣除盡,本尊再用引魂草做媒介,你們進入困住她的幻境,把她帶回來即可?!睜T陰不知從哪兒搬出來一張綴滿雪玉晶石的軟塌,懶洋洋躺了上去,又端出一盤葡萄懸空放著。 他手上施了個小法術,那葡萄皮就自動脫落,飛去了他嘴里。 梵音突然覺得,這廝是真的會享受。 見梵音一直盯著自己,燭陰想了想,從盤子里捻起一串葡萄問她:“要嗎?” 鑒于之前的種種,梵音果斷搖了搖頭。 燭陰不出意料的露出滿面失望之色:“此乃雪鏡特產(chǎn)的葡萄,一顆也就一百仙晶,再實惠不過了。你沒這么多仙晶本尊還可以給你打欠條?!?/br> 梵音:“……謝謝,我不喜歡吃葡萄?!?/br> 燭陰.道了句可惜,繼續(xù)美滋滋的吃起葡萄來。 這地方靈氣濃厚,梵音索性開始盤腿打坐,運行自己周身的靈氣。 她先前渡了不少靈力給辭鏡,那時候丹田處的氣旋蔫噠噠的,不過現(xiàn)在氣旋又恢復了。她猜測只要自身靈脈不枯竭,靈氣哪怕消耗殆盡,后面也會慢慢恢復。 梵音入定后,這片天地的靈氣又爭先恐后往她身體里涌,攪得雪鏡靈脈都有了幾分波動。 燭陰驚得葡萄都忘了吃,從軟塌上跳起來。 正巧辭鏡沿著水柱逆流回來,燭陰立馬指著仍在入定中的梵音問辭鏡:“你帶來的是個什么小怪物?” 辭鏡感應到這片天地靈氣波動的時候就猜到了。 他拖著沾水后有些松垮的外袍緩步走來,額前濕漉漉的銀發(fā)還在往下滴落著水珠,膚色蒼白不見血色,暗紅的狐眸懶散半瞌著,只露出中間最魅惑的一段:“本座還想問你能不能看透她的體質(zhì)?!?/br> 神族看病壓根不用把脈,用靈力探知即可。 燭陰被辭鏡這么一繞,也忘了梵音還在瘋狂吸收這片天地的靈氣,探出一股靈力去查探梵音的身體狀況。 “奇怪,她體質(zhì)也沒什么特殊的,是怎么吸收完這么多靈氣的?”燭陰眉頭緊鎖。 不對!靈氣! 他看著這片天地稀薄了不少的靈氣,幾乎氣得跳腳,連忙對著辭鏡大喝:“快些讓這小怪物停下來!” 辭鏡覺著也差不多了,才伸手在梵音眉心一點。 梵音感覺到自己跟外界的靈氣被什么斷開,掀開眼皮就瞧見辭鏡披著松散的衣袍坐在她對面,因為領口歪斜了幾分,露出他精致漂亮的鎖骨。還有幾縷濕漉漉的銀發(fā)鉆進他衣襟里,引人遐想。 “你若是把上清雪鏡的靈脈也吸干了,燭陰這摳門家伙可不是本尊,會讓你悉數(shù)賠償?shù)摹!鞭o鏡嗓音清冷,許是才從冥河游回來的緣故,帶了幾絲沙啞的磁性。 明明他距離自己不近,可是聽見他的聲音,梵音還是覺得耳朵有些癢酥酥的。 她抓了一下自己的耳朵,這才抬頭看向一身陰冷的燭陰。 燭陰笑得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齒,長發(fā)和衣擺無風自舞,手中的算盤打得噼里啪啦響,聲若驚雷:“你給我打一日工,也才十枚仙晶,你現(xiàn)在把我整個雪鏡的靈氣都快吸去一半,你干脆這輩子都待在上清雪鏡給本尊還債好了!” 梵音:“……如果我說是靈氣自己跑進我身體里的,你信嗎?” 燭陰:“呵呵?!?/br> 燭陰約莫是真的心疼了,都不想再看到梵音,扔給她一個黃金鳥籠,讓她去把金烏逮回來。 金烏是上古神鳥,神界那幫人早就被它打得屁滾尿流。 梵音跟著熱源找過去的時候,金烏正站在一根瓊枝上,對著一只白翼鳳鳥賣力的呱哇叫。 梵音看得出來金烏是想求偶,她眼角抽了抽,心說你們品種不同,不會存在生殖隔離么? 金烏看到梵音手中的黃金籠子時,立即煽動翅膀,拖著胖嘟嘟的身軀飛走。 梵音飛行訣修得不太好,這一下午為了抓金烏,起起落落的飛,加上她自身靈力渾厚,不覺累,倒是把飛行訣練熟了。 金烏被梵音薅住的時候死命的撲騰,掉落一地鴉毛。 梵音趕緊把它扔籠子里去了。 “呱哇~呱哇~”金烏叫得那叫一個凄厲,眼中甚至含了兩泡淚水。 它上次也是差點點就能追到一只漂亮的鳳鳥了,被燭陰帶回去就好幾年沒放出來過,再出來時,雌鳳鳥都跟別的雄鳳鳥孵出一窩崽子來了。 梵音把金烏帶回去的時候,請示了一下燭陰把金烏放哪里。 燭陰正心疼自己損失的半條靈脈,聽見金烏的叫聲就沒好氣喝道:“燉了!” 還在呱哇叫的金烏瞬間閉嘴,安靜如雞。 梵音把金烏掛到外邊一棵玉樹上后,回到燭陰安排給自己的房間,赫然發(fā)現(xiàn)辭鏡已經(jīng)霸占了她的床。 梵音抓了抓自己頭發(fā),好心提醒他:“這是我的房間?!?/br> 辭鏡半靠著床柱翻閱一本古籍,聞言掀起眼皮看了梵音一眼:“本座知道?!?/br> 知道你還賴在這兒不走? “找燭陰另要一間房,得付一千仙晶。” 梵音:“……” 難怪他先前要跟燭陰提什么工錢什么包吃包住,原來是為了這個。 梵音現(xiàn)在沒那么怕辭鏡了,膽兒就比較肥,她想叫辭鏡打地鋪,就試探著道:“那你上半夜睡地鋪,我下半夜睡地鋪?” 前提是她下半夜醒得來。 辭鏡道:“床很大,兩個人睡得下?!?/br> 作者有話要說: 妖皇: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了。 第16章 梵音不知道他是怎么用那副平靜自如的表情說出這番話來的,一時間竟怔在了原地。 半晌才道:“這……不妥吧?” 辭鏡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明明他眼中什么情緒都沒有,但梵音就是感覺他在不悅。 僵持了幾秒,還是梵音慫了,她轉(zhuǎn)身去找被褥:“我打地鋪。” “我們以前不也這樣睡?”身后突然傳來辭鏡的嗓音,帶著一點若有若無的冷意。 梵音心說那時候她又不知道這貨是妖皇,以為就是一只普通小狐貍。 她一直沒說話,辭鏡不知是不是通過血契感應到了她的想法,突然從床上起身,一聲不吭地拂袖離去。 冷風從敞開的房門灌進屋子里,上清雪鏡夜里寒冷,梵音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她走到門邊往外瞧了瞧,已經(jīng)看不見辭鏡的身影了。 深藍的夜幕籠罩整個宮殿,只余一院晶瑩剔透的玉樹瓊花在夜色里散發(fā)著微光,就連金烏都沒叫了,出奇的靜謐。 梵音對上清宮的地形還不熟悉,也不知辭鏡跑哪兒去了,搓了搓手臂,最終把房門掩上了,不過沒上門栓。 她能感覺到辭鏡生氣了,但是她想不通那只狐貍在氣什么。 氣自己想他打地鋪?還是別的什么? 梵音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之前她是把辭鏡當寵物養(yǎng)了一段時間,后來知道他是妖皇,心里對他的敬畏居多。 那場被摸了把腦門意外開啟的靈識雙修,梵音更是全程處于懵逼狀態(tài)。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除了痛,倒也沒別的感覺。 可能走捷徑提升修為總要吃點苦頭的吧。 梵音自己一通琢磨,把自己說服了,全然沒有想過哪怕靈識雙修也是要有技巧的。她之前只覺得痛,全賴辭鏡也是個不得要領的雛兒。 她私心里沒把這當回事,就像凡間有些地方的風俗,女子被外男看到了雙足,就得嫁給那人。可女子若覺得被看到雙足而已,沒什么,也可以不嫁那男子,頂多受些流言蜚語。 何況當時情況緊急,摸腦門進行雙修,辭鏡應該也是逼不得已。梵音還沒矯情到因為這個就覺得自己跟辭鏡真有了些什么。 對方是個活了數(shù)萬年的大妖,若不是因為那次湊巧被自己救了,梵音覺得她跟辭鏡這樣的妖是永遠不會有交集的。 他跟她結下血契時,說護她到大乘,梵音野心也沒那么大。她想著等找到辦法把自己身體里這條靈脈的靈氣都還給辭鏡了,她就跟辭鏡解除血契。 她現(xiàn)在的修為雖算不得厲害,可在凡間也不至于被人欺凌了去。梵音都已經(jīng)美滋滋想好了自己以后的小日子,她可以靠賣仙草養(yǎng)顏露賺點錢,再開個客棧。 客棧里雇幾個能干的店小二和精明的賬房先生,這樣她就能當甩手掌柜了。 還可以跟前來住店的客人們打聽下邋遢和尚的下落。 那邋遢和尚把她養(yǎng)大,梵音還是要給他養(yǎng)老的。 想到以后的種種,梵音心里格外平靜,她在門窗上都貼了了一張聚暖的火行符,想了想,又翻箱倒柜找出棉被,在地上打了個地鋪,這躺床上去了。 她不知道辭鏡會不會回來,他若回來了,給他留張地鋪睡,梵音自己覺得已經(jīng)很夠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