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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盛唐煙云在線閱讀 - 第75節(jié)

第75節(jié)

    是以,封常清干脆糊涂賬糊涂算,當著大伙的面聲明沒有士卒給王洵手下?lián)?。而王洵雖然是去年冬天才到達軍中,由于先前通過周嘯風等人之口,對安西軍的窘迫情況已經(jīng)有所了解,所以也就來了個順水推舟。一方面不讓對自己照顧有加的封常清難做,另外一方面也避免自己因為稀里糊涂連升三級,在同僚面前引起的尷尬。

    正嘻嘻哈哈地笑鬧間,李元欽又從背后堵了上來,笑著向王洵建議道:“不如這樣,我治下的于闐城中,還有一些黨項族獵戶,干脆跟你做筆買賣好了!用你麾下的那些陌刀手,換我麾下的黨項獵戶。一個換十個,或者哥哥我再吃點兒虧,二十也行。如此,你麾下弟兄至少能攢足兩千之數(shù)。也配得起你新得的這顆將軍大印了!”

    “呸!想得美!”王洵一巴掌將李元欽拍開,笑著啐罵?!八麄兌际歉乙黄鹪诘都馍洗蜻^滾的弟兄,甭說二十個獵戶,把你治下全城百姓都給我,也不能換!”

    沒見到封常清之前,他本打算平安抵達疏勒后,就給麾下民壯們分了途中繳獲的財物,遣送眾人結(jié)伴返鄉(xiāng)。誰料封常清這里是久旱盼甘霖,見了有人從中原來,無論老幼,便一個不想再放走。借著酬謝大伙的功勞為由,直接從疏勒城外的河畔撥了數(shù)百頃適合耕種的沃土,按人頭分給每名民壯五百畝。準許他們雇傭他人代耕,也準許他們世代相傳,只要疏勒城還在大唐手中一天,就永不收回。

    此際中原土地兼并日趨嚴重,大部分普通農(nóng)戶成丁后按照唐律,應分得永業(yè)田二十畝,口分田八十畝,實際上到手已經(jīng)不足規(guī)定的五分之一。然而該繳納的稅賦卻一樣不少繳,每年還要根據(jù)年齡和身體情況,去應付各種徭役。(注 2)

    疏勒城外的土地每年雖然只可耕種一季,但架不住封常清出手足夠大方。再加上塞火羅和烏爾其兩部為贖回其本族武士所支付的耕牛,可以說,此刻活著抵達疏勒的民壯,一瞬間都變成的貨真價實的小地主。

    一邊是返回中原之后,日日提心吊膽地防備楊國忠繼續(xù)殺人滅口。一邊是留在軍中服役,替子孫后代掙得更多的永業(yè)田,傻瓜才會選擇前者。當即,以魏風和朱五一兩人為首的民壯們就齊聲拜謝封常清的大恩,毅然決定留了下來。同時念念不忘了托人給家中捎信,讓鄉(xiāng)中親朋護送著自己的妻兒老小,一道來疏勒這邊過好日子。

    這批民壯均來自大唐最富庶的關(guān)中地域,又經(jīng)過戰(zhàn)火洗練,凡是最后活下來者,體質(zhì)絲毫不比安西一帶土生土長的部落武士差。因此稍加訓練,便拉起了一個完整的陌刀隊。再由王洵本人帶著與安西軍大隊一道,橫掃大勃律全境。一連十幾場順風仗打下來,個個信心十足,列隊往外一站,隱然已經(jīng)有了幾分精銳的模樣。

    因此,軍中很多將領(lǐng)都暗自眼紅,恨不得讓封常清將王洵及其所部調(diào)到自己名下,順勢得了這一百陌刀手。而跟王洵本來就交情匪淺的趙懷旭、李元欽等,則一再笑呵呵地跟他討價還價,愿意拿自己治下的部族牧人來換王洵麾下的陌刀手。每到這種時刻,王洵也不拿大伙的話當真??偸切呛菓哆^去,不給任何人鉆空子的機會。

    今天,李元欽舊事重提,收獲當然還是一個大白眼。好在他也不著惱,笑了笑,繼續(xù)糾纏道:“你現(xiàn)在好歹也是四品高官了,別那么小氣行不行?不給陌刀手,把飛龍禁衛(wèi)借給我?guī)讉€也將就。我麾下有兩個校尉受傷較重,估計以后上不得戰(zhàn)場了。借兩個飛龍禁衛(wèi)過來,剛好可以補他們留下的缺!”

    若是換做一個月前,手下弟兄有了升遷機會,王洵肯定不會攔著不放。然而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正四品中郎將,雖然眼下只掛了個空頭銜,可手中的校尉實缺兒也有一大把。壓根不再稀罕李元欽給的好處。笑了笑,拱著手表示拒絕,“李大哥別難為我了。就這幾個人,我還留著做種子呢。借給您兩個不算多,可此頭一開,諸位哥哥們都來跟我借。我那個團就拆零碎了!”

    “呸!好歹我也教導過一場!都道是師徒如父子,有你這面對付師父的么?”李元欽做惱羞成怒狀,板起臉來唾罵。

    “我可也曾做過你李兄的頂頭上司呢!”王洵笑著跟對方翻舊賬。

    吵吵鬧鬧間,周圍已經(jīng)沒人再注意王洵被破格提拔的事情了。大伙紛紛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地給雙方幫腔。好幾次聲音過大,差點把欽差大人代表朝廷慰勉有功將士的場面話都給淹沒了下去。虧了封常清用咳嗽聲示意,才勉強稍作收斂。

    薛景仙知道軍中武將大多都是直來直去的脾氣,最無法忍受長篇大論。看看日頭已經(jīng)偏西,也就笑著結(jié)束了啰嗦。封常清命人在軍中擺開酒宴,替欽差大人接風洗塵。薛景仙裝模作樣的客氣了一番,然后半推半就,在眾將的簇擁之下,走向了中軍大帳。

    倉促之間,軍中自然擺不出什么山珍海味。只是幾盤子生、熟牛rou,一只烤羊,外加三兩樣西域本地產(chǎn)的水果而已。酒也是軍中將士用野葡萄自己釀制,喝起來帶著一股子酸澀味兒,非常難以入口。然而,眾將領(lǐng)對欽差大人的熱情,卻比任何佳釀都令人心懷舒暢。很快,薛景仙就有些熏熏然了,端了盞酒,大聲說道:“薛某一直聽人說,西域艱苦,玉門關(guān)外春風不度。這回自己一路行來,發(fā)現(xiàn)豈止是春風不度,連入耳的羌笛聲,都透著股子難言的蒼涼。但再艱苦的地方,也有我大唐男兒為國守疆的身形。來,來,來,為了大唐,為了諸君背后的太平盛世,咱們干了這盞!”

    “說得好。大伙一道干了!”封常清輕輕拍案,舉起手中酒盞,一飲而盡。

    “謝欽差大人夸贊!”周嘯風帶頭,李元欽等人緊隨其后,眾將士齊齊舉起酒盞,將里邊的葡萄酒喝了個一滴不剩。

    “痛快!”薛景仙也將杯中酒水全部倒進肚子,伸手抹了抹嘴巴,故做粗豪模樣,“薛某在中原之時,常嘆男兒何不帶吳鉤。今日能親眼目睹諸君英姿,此生也沒算虛渡。來,來,來,讓薛某借花獻佛,再敬諸位一盞!”

    “干!”眾將被薛景仙夸得心頭火熱,舉起酒盞,再度一飲而盡。

    注1:唐制,旅在團之下。

    注2:據(jù)武德七年,李淵發(fā)布的政令記載,唐代丁男和十八歲以上的中男,各授予永業(yè)田二十畝,口分田八十畝。老男、篤疾、廢疾各給口分田四十畝,寡妻妾三十畝。此制度在唐初效果甚佳,直接為后來的盛世奠定了基礎(chǔ)。但隨著人口增多和土地兼并日趨嚴重,天寶年間,均田令已經(jīng)名存實亡。

    第二章 天河 (六 上)

    第二章 天河?。∩希?/br>
    “薛某是個文官,酒量恐怕比不得各位英雄。但今日卻要斗著膽子再敬大伙一盞,不為別的,就為諸位今日這場功績。薛某出長安之前,尚聽聞安西軍還在菩薩勞城外與大勃律人鏖戰(zhàn)。誰料彈指一揮間,我大唐的旌旗已經(jīng)被諸君插在了健馱羅國的都城之下!古語云,功大莫過于破國。諸君半年之內(nèi)連破兩國,這潑天富貴,可是沒的跑了!”

    “哈哈哈哈!”“借欽差大人吉言!”“哈哈哈哈哈!”“干了!”一眾安西將士放聲大笑,心中都覺得長安來這位欽差大人善禱善頌,話都說到大伙心窩子里去了。

    封常清開始對薛景仙本來不怎么重視,僅僅看在后者代表著朝廷的份上,不得不敷衍他一番。待耐著性子聽完了此人的祝酒詞,忍不住又開始重新打量他,欣賞之意油然而生。

    坐在封常清下首的周嘯風也心生警惕,命人給自己倒?jié)M了一盞野葡萄酒,舉到眉間,笑著回敬,“薛大人遠道而來,我等本該多下一番力氣招待才對。奈何戰(zhàn)事匆忙,軍旅之間暫時也拿不出什么佳肴。就只能先借這點兒淡酒,替大人一洗旅途勞累罷了。望大人莫嫌棄我等寒酸,放開量多飲幾盞!”

    參照先前的圣旨,他剛剛升懷化將軍,官階為正三品下。而斜對面的薛景仙的官銜卻只是一個從四品下的中大夫。因此后者不敢坐著接受周嘯風的回敬,趕緊手扶矮幾站起身,先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抱拳施禮,“周將軍千萬別這么說。薛某豈敢嫌酒宴簡陋。正是因為諸君在前方吃糠咽菜,才使得我輩能在后方過太平日子。如果薛某連這點好歹都分辨不清楚的話,也枉讀了十幾年圣賢書了!”

    說罷,將酒盞從矮幾上拿起來,一口悶下。然后不待他人伺候,自己拎起座位旁的酒壇子,將空酒盞添了個滿滿當當,“薛某不會說話。謹以此盞,謝諸位的款待!”隨即,一仰頭,再度將盞中酒鯨吞而盡。

    “薛大人好酒量!”

    “薛大人好漢子!”

    眾人見此,又是沒口夸贊。更有趙懷旭、李元欽等一干宿將,端著酒盞來向欽差大人致意。薛景仙有心在大伙面前留下一個豪爽印象,對于舉到面前的酒盞,皆是來者不拒。說上幾句慷慨激昂的話,就是口到杯干。轉(zhuǎn)眼間就跟軍帳中所有人都打了一圈招呼,把帳中氣氛推得如火般熾烈。

    饒是軍士自釀的野葡萄酒寡淡,一連串二十幾盞落肚,薛景仙也覺得天旋地轉(zhuǎn)了。為了完成太子殿下交托的使命,他卻依舊使出全身力氣苦撐。一邊與眾將推杯換盞,一邊大聲道:“古語云,功名但在馬上取。只可惜薛某身子骨太弱,上不得馬,舞不動槊。否則,寧效昔日班定遠,投筆從戎,與諸君并肩而戰(zhàn)。即便醉臥沙場,也不虛來此世間走一遭!”

    “薛大人客氣了。若無大人這樣的書生在朝中運籌帷幄,我等在西域哪會如此從容?!”有道是花花轎子人抬人,見薛景仙說話始終客氣有加,封常清笑了笑,低聲回應。

    “說來慚愧。薛某也是剛剛才入朝。原本只是個地方官員,哪有有什么機會參與軍國大事?!”薛景仙搖搖頭,涅斜著醉眼謙虛。

    “喔?”封常清微微一愣,有些詫異于對方的坦誠,“不過在老夫看來,以薛大人的才華,想必君前問對,也是轉(zhuǎn)眼之間的事情!”

    他現(xiàn)在是開府儀同三司,安西都護府副大都護,輔國大將軍,無論實職和虛職,都遠在對方之上。按常理,根本沒必要對一個小小的四品官酒后之言如此在意。然而自打聽完薛景仙的那幾句祝酒詞之后,封常清心里就隱隱約約覺得此子這番前來,除了替朝廷宣旨之外可能另有目的。所以不得不加倍提著小心,以免得罪朝中某個強大勢力,給安西軍帶來沒必要的麻煩。(注1)

    “如此,薛某就斗膽,先謝過老將軍吉言了!”薛景仙正愁沒辦法跟對方套近乎,聞聽此言,趕緊笑著長揖及地?!叭羰侨蘸笱δ痴娴臅心敲匆惶?,定然不會忘了此日老將軍鼓勵之恩!”

    “不敢,不敢?!睕]想到對方隨便抓個桿子就敢往上爬,封常清又楞了一下,心中有些哭笑不得,“日后薛大人出入君前,老夫背后這些安西子弟,還要請薛大人多加照顧呢!”

    “呵呵!老將軍言重了!”薛景仙抬起頭,將腰桿挺得筆直,“諸位將軍在前方替大唐浴血奮戰(zhàn),薛某在后方搖旗吶喊,乃應盡之義。雖然眼下薛某人微言輕,想幫忙也力有不逮。然而,薛某今天依舊要斗膽放這里一句話。日后安西軍有需要薛某效力的地方,只要送封信來,薛某只要能做到的,就決不敢推辭!”

    “那老夫可真的要多些薛大人了!”封常清又是一愣,旋即收起笑容,沖著王洵等年青將領(lǐng)大聲命令,“你等還看著做什么,還不趕緊替老夫多敬薛大人幾盞!”

    “是!”王洵、宇文至和宋武等人齊聲回應,站起身,遙遙向薛景仙舉杯致意。

    “這都是老夫看好的后生晚輩。安西軍的未來,也要著落在他們身上?!狈獬G迨洲酆?,笑著向薛景仙介紹,“日后薛大人若能如愿平步青云,千萬要對他們照應一二!”

    “照顧不敢當!”薛景仙也站起身,舉盞向王洵等人還禮,“雖然是文武殊途,薛某卻愿意交這幾個朋友?!?/br>
    他越說得大言不慚,越證實了他背后還站著一個強大勢力的可能。封常清微微一笑,用目光示意王洵等人繼續(xù)與欽差大人周旋。自己卻借口人老體虛,需要及時清理體內(nèi)殘酒的借口,告假外出方便。

    早有岑參等一眾親信幕僚,等在了中軍帳側(cè)面的小帳篷內(nèi)。見到封常清之后,立刻走上前,低聲匯報通過各種渠道探聽到的情況?!按巳耸谴笊蟼€月十八日,與中書舍人宋昱一道出的京師。在路上只用了二十三天,便趕到了疏勒。然后就被咱們的留守弟兄迎上,派專人一路護送到了這邊!”

    “據(jù)朝廷那邊傳過來的消息。此人是走了虢國夫人的門路,才撈到了中大夫之位。但他好像跟中書舍人宋昱不太合得來。宋舍人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擁,卻故意暗示地方官員們不要搭理薛大夫!”

    “還有什么?”封常清輕輕皺眉,蒼老的臉上不見半點酒意?!鞍吹览?,他們不應該為同黨么?”

    “屬下們也猜不出這其中緣由究竟是因為什么?”節(jié)度府判官的岑參搖搖頭,低聲回稟,“兩人雖然同為楊國忠的親信,在路上卻沒有同行。并且待遇簡直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不過據(jù)派去接待那些欽差侍衛(wèi)的弟兄匯報,好像薛大夫在路上另有一番奇遇。在會州附近,一個自稱姓李的管家,送了他一匹駿馬,一籃子書。書里邊夾著很多金葉子?!?/br>
    這個消息非同小可,封常清的眼神立刻一亮,沉聲追問:“那個人是誰。他們還知道些什么?”

    “向咱們吐露消息的人姓董。是龍武軍的一個伙長。按他自己的話說,是這次倒霉,才攤上一個需要跑這么遠的差使?!贬瘏⑾肓讼?,低聲補充,“根據(jù)他酒后的醉話,我等推斷,送薛大夫金子的人,跟楊國忠屬于完全不同的另外一股勢力。而根據(jù)他描述出來的贈金者容貌,很像是個閹人!”

    “閹人?”封常清眉毛迅速上挑,旋即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姓薛的是太子,或者哪位皇子的人?”

    “正是!”岑參輕輕點頭?!胺駝t也沒必要趕出距離京師那么遠的地方,才跟姓薛的說話!”

    “嗯!”封常清低聲沉吟。薛景仙今天說過的所有話,在他耳邊匆匆回響。“好像此人在宣旨時,第三句提的就是楊國忠和太子?莫非太子殿下復出了?你等可有類似消息?”

    “太子殿下已經(jīng)于上個月中旬復出。目前正在秦國楨、國模兄弟兩個的輔佐下,重新熟悉政務。據(jù)說這回陛下突然有了傳位之意,所以命令楊國忠全力配合!”

    這就對了。封常清搖搖頭,臉上浮現(xiàn)了一絲苦笑。怪不得薛景仙今日如此賣力氣,原來已經(jīng)抱上了太子殿下的粗腿。作為手握重兵的邊鎮(zhèn)節(jié)度,他當然不能輕易跟太子之間起什么瓜葛。否則,王忠嗣大將軍的下場就是前車之鑒。非但自己落得郁郁而終,連累著河西軍也跟著實力大損,無數(shù)弟兄稀里糊涂地被繼任者哥舒翰葬送在石城堡外。然而,為了安西軍的未來著想,薛景仙這個人還真的不能得罪。否則,一旦太子將來接替了皇位,等著大伙的,還是一場飛來橫禍。

    既要面對來自前方的刀光劍影,還要提防來自背后的凄風冷雨,饒是封常清久經(jīng)大浪,一時間也覺得十分難做。無論如何,保持安西軍的安穩(wěn)最為重要,尤其是現(xiàn)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更是萬分馬虎不得。想到這兒,他嘆了口氣,低聲追問,“姓薛的在疏勒城時,見到了邊監(jiān)軍沒有?可否派人與其聯(lián)絡?”

    “沒有!”岑參笑著低聲保證,“邊令誠那廝剛好出去巡視他的那幾百頃田產(chǎn)去了,當時不在城中?!?/br>
    “那就好!”封常清心中暗松一口氣。雖然他這個安西都護府副大都護,眼下頭頂上并沒有正職壓著,但監(jiān)軍邊令誠的影響力卻不容忽視。萬一薛景仙已經(jīng)跟邊令誠勾結(jié)上了,或者邊令誠得知了薛景仙背后的來意,準備借此向楊國忠邀功。安西軍必然會遭受一番動蕩。畢竟,邊令誠作為朝廷派來的監(jiān)軍,所代表的乃大唐天子本人。

    “屬下斗膽,請大將軍盡早送欽差東返!”岑參又先前走了半步,低聲建議?!八螌④娛侵袝崛说挠H弟弟,宇文將軍態(tài)度不明。屬下得到消息,他們兩個,都是得到楊相的嘉許,所以才被越級提拔。如果楊相和太子兩方的糾葛蔓延到我安西軍中的話,恐怕會影響軍心!”

    “已經(jīng)來不及了!”封常清搖搖頭,繼續(xù)苦笑,“邊令誠手中另有一班親信。那是朝廷的制度,老夫干涉不得。此刻,他恐怕正急匆匆地自疏勒往這邊趕,估計轉(zhuǎn)眼就到!”

    “老賊!”岑參眉頭一皺,手不由自主地就往腰間摸,“如果屬下帶幾個人出去一趟.......”

    “不要魯莽!”封常清見狀,趕緊低聲喝止。他麾下這個岑判官可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文人,如果此刻他輕輕點一下頭,恐怕過幾天就得向朝廷給邊令誠請身后之功,奏其“舍身為國,不幸死于歹徒劫殺!”

    這可能是防患于未然的最佳選擇。然而,作為大唐的忠心臣子,封常清卻不愿意痛下殺手。雖然與邊令誠合作的這些年來,對方的貪婪、多事和在軍務上的擎肘,無時無刻不在挑戰(zhàn)著他的忍讓底限。

    見封常清下不了狠心,岑參無奈,只好退而求其次,“那就將將軍把此戰(zhàn)的目的改一改,盡早結(jié)束在坦叉始羅城下的耽擱!”

    “老夫籌備了兩年多,等的就是這么一天!”封常清想了想,苦笑著搖頭。“該來的早晚都會來的。讓他來吧,老夫要當著他們的面兒,洗刷安西軍頭上的恥辱!”

    以安西軍目前的實力,坦叉始羅城雖然高大,被攻克也是數(shù)鼓之間的事情。然而,他此番西征的目的卻既不在大勃律,也不在健馱羅。而是在兩國背后,那個不斷向東拓進,像蝗蟲一樣走到哪毀到哪的大食。

    天寶十年,由于葛邏祿仆從軍的突然叛變,高仙芝在恒羅斯一帶被大食人打得大敗虧輸。幾乎將安西軍的近半精銳,都折損在了那里?;钪貋淼牡苄謧兣P薪嘗膽,矢志報仇。所以,封常清這回才故意裝作久攻坦叉始羅城不克,等著大食人援兵上鉤。

    要么不戰(zhàn),要戰(zhàn),就得將大食人打疼,把恒羅斯河畔的血債,連本加利討還回來。令大食品那些宗教狂信徒從今往后聽到“大唐”兩個字就做噩夢,心中輕易不敢再起東窺之念。

    為此,封常清寧愿付出所有代價,包括付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注1:開府儀同三司,為從一品。輔國大將軍,是正二品。二者皆為虛職,可以領(lǐng)相薪俸,使用相同服飾儀仗。安西都護府副大都護,為實授職位,從二品。眼下薛景仙為中大夫,品級為從四品下,并且沒有實際管理范圍。所以在封常清、周嘯風等人面前需要持下屬之禮。

    第二章 天河 (六 下)

    第二章 天河 (六 下)

    如果下不了狠心將監(jiān)軍太監(jiān)邊令誠和傳旨欽差薛景仙兩人之中任何一人暗中做掉的話,靜觀其變,就成了眼下安西軍最好的選擇。畢竟眼下大唐天子年事已高,早晚要將皇位傳給太子。而太子殿下偏偏又與楊國忠勢同水火。

    既然決定了以不變應萬變,封常清干脆連虛應故事都省了。酒筵散掉之后,立刻傳令全軍,從即日起對坦叉始羅城的戰(zhàn)術(shù)改為四面圍困,逼著健馱羅的國主自己主動投降。

    安西軍的紀律向來嚴整,將士們雖然對節(jié)度使大人的命令有些不解,卻也不折不扣地將命令執(zhí)行了下去。唯獨薛景仙這個外人,既想跟著大軍分些滅國之功,又怕戰(zhàn)事拖得太久了會有什么難以預料的變化。因此找了個自認為合適的機會,低聲向懷化將軍周嘯風討教道:“我軍遠道而來,每日糧草消耗想必都不會是個小數(shù)。怎么不一鼓作氣將坦叉始羅城攻破,反而要在城下長期地耗下去?此地距離疏勒雖近,從那邊運送輜重過來恐怕也需一個月以上。萬一糧道有個什么閃失,比如忽然間大雨傾盆或者野火蔓延什么的,豈不是要前功盡棄?!”

    懷化將軍周嘯風正有心從薛景仙口中套問朝堂上最近的局勢變化,因此也不能對他過分疏遠,四下看了看,笑著打趣道:“薛大人不會是想親眼目睹健馱羅國主rou袒負荊的模樣再走吧?若是能親手將請降文表帶回長安去,估計上頭也忘不了大人激勵士氣之功!”

    “咱大唐不是有‘男兒何不帶吳鉤’之說么?”被人一語道破了心事,薛景仙不由得老臉一紅,轉(zhuǎn)而爽快地承認,“薛某難得來西域一回,就算不能親自披甲沖陣,替諸位搖旗吶喊,擂鼓助威,總是能做得來的?;厝ズ蠹幢悴粫虼硕艿桨劊掳胼呑右灿邢蛉舜祰u的本錢了不是?!”

    大唐男兒,素來講究的是“功名但在馬上取”,因此,周嘯風并不因為薛景仙坦陳心跡而感到厭惡,反倒在內(nèi)心深處又對他多出幾分認同來。笑了笑,低聲透漏:“這個倒不用著急,據(jù)周某判斷,少則三五天,遲則半個月,此間必然會有一場大戰(zhàn)!”

    “大戰(zhàn)?”薛景仙吃了一驚,“莫非封將軍做的是圍城打援的謀劃?這手筆可太大了,畢竟此乃敵國地界,我軍對這里人地兩生!”

    “當然是圍城打援了!”周嘯風撇了撇嘴,眉宇間充滿了對眼前敵人的不屑,“否則,甭說區(qū)區(qū)一個坦叉始羅城,就是大半個天竺也拿下來了!只是因為我安西軍人數(shù)實在太少,震懾境內(nèi)諸胡,已經(jīng)頗為吃力。根本不可能留下太多兵馬于此地駐守。而這些彈丸小國向來都是墻頭草,我軍只要一班師,肯定又要倒向他人。所以,還不如給他來個一勞永逸!”

    “將軍說得是吐蕃人么?”薛景仙聽得似懂非懂,皺著干澀的眉頭追問。

    “吐蕃人算什么東西?一群茹毛飲血的禽獸而已!”周嘯風輕輕搖頭,嘴角不經(jīng)意間撇得更高。

    “那,那莫非,莫非是,是大食人!”薛景仙被笑得心里發(fā)毛,嚅囁著嘴唇猜測?!八麄儯麄儾皇且呀?jīng)被咱們打怕了么?上次恒羅斯血戰(zhàn),我軍雖因為葛邏祿的背叛遭受小挫,卻也殺得大食人血流成河。即便獲勝,也喪失了繼續(xù)東進的勇氣!”

    話音剛落,周嘯風已經(jīng)怒不可遏,“誰跟你說的?簡直是捂著眼睛做夢!我安西軍輸了就是輸了,卻不需要編造這些瞎話來丟人!”

    “朝廷,朝廷的邸報上寫的??!”薛景仙縮了縮脖頸,裝出一幅可憐巴巴模樣。他倒不是真的對恒羅斯之戰(zhàn)的結(jié)果一無所知,只是為了照顧對方的顏面,不愿意將邸報背后的蓋子揭開而已。

    “瞎話,全都是瞎話!”周嘯風突然變得沖動起來,絲毫不像一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將軍,“不是我老周牢sao多,朝廷最近幾年,可是被李林甫這jian賊折騰得夠嗆。什么假話都敢說,拿皇上和全天下人當睜眼瞎!”

    “好在陛下重瞳親照,最后發(fā)現(xiàn)了李林甫這jian賊的圖謀!而最近又命太子殿下出山,幫忙處理朝政!”薛景仙聞言大喜,裝作很不經(jīng)意地附和。

    “如果太子殿下能知道西域目前的局勢就好了!”周嘯風搖了搖頭,低聲嘆氣,“我們這些馬上取功名的,不在乎醉臥沙場。卻無法忍受在前方打生打死,還要提防自己人從背后下黑手?!?/br>
    “太子殿下乃天賦之資,應該會知道的!”薛景仙楞了楞,旋即在眉宇間露出一絲欣喜。這姓周將軍簡直太聰明了,差點把自己給帶進溝里去。他身為安西軍的核心人物之一,哪里會不清楚當年朝廷在恒羅斯之戰(zhàn)后掩敗為勝的舉動?分明是借著這個話頭,婉轉(zhuǎn)地向自己表達對太子殿下的親近之意。

    如果這也代表著封大將軍本人的意思就好了!剎那間,薛景仙心頭被燒得火熱,連先前趁機撈取軍功的念頭都忘記了??芍車[風卻絲毫不理解他的苦心,繞來繞去,把話頭又繞回到了眼前戰(zhàn)事上來,“當年大食人之所以沒有趁機東侵,是因為其國發(fā)生了內(nèi)亂。而眼下距離上次戰(zhàn)事已經(jīng)過去了將近三年時間。大食國的內(nèi)亂早就平了。我安西軍即便不西進,大食人也會重新把戰(zhàn)火挑起來。所以這回封帥干脆主動出擊,先滅了大食人在東方的兩個仆從。打亂他的進攻部署!”

    “所以先前的所謂久攻不下,也是封大將軍故意而為?”盡管心里小小的有些失望,薛景仙還是順著對方的意思猜測道。

    周嘯風點點頭,耐心地向?qū)Ψ浇忉專爱斎?,否則,憑它一個彈丸小城,怎可能阻擋住我安西軍的腳步。此城在咱們唐人眼里,雖然殘破不堪。卻是這一帶數(shù)一數(shù)二的繁華所在。城中還曾經(jīng)有許多佛寺,如今雖然被天方人改成了他們的神廟,在周圍的影響力卻依然殘留著不少。所以萬一此城被破,昔日的佛子佛孫們,肯定要借著我唐軍之力驅(qū)逐天方教眾。而如果這里再度變成佛國的話,天方教向東傳播的道路就會徹底被卡死。”

    “不是兩軍之爭么?怎么又跟天方教眾扯上了關(guān)系?”薛景仙聽得似懂非懂,眨巴著眼睛追問。

    他雖然有一定的治政經(jīng)驗,對于西域這邊的復雜民情,卻一點兒都不了解。所以表現(xiàn)得就像一個剛出茅廬的書呆子。好在半年來在京師中屢受打擊,身上的傲氣已經(jīng)差不多磨干凈了,因此也不在乎向別人屈身求教。

    周嘯風的本意就是通過薛景仙的口,將西域所面臨的具體威脅,帶到太子李亨的耳朵內(nèi)。雖然眼下太子順利接位的形勢還很不明朗,但多做一點準備,總是沒有什么壞處。故而,無論薛景仙問出什么白癡般的問題,他也不會表現(xiàn)出半分的不耐煩。反倒很客氣地笑了笑,用對方容易理解的例子解釋道:“薛大人在中原時,可曾見過那些刺血書經(jīng)的佛子、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