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叫我舒jiejie吧。”秦舒回過頭來，將一只手遞給凌雅崢，待凌雅崢握住她的手，就笑道：“還記得，你當(dāng)初那情愿沒了三兒，也不能沒了我的話嗎？”

    馬塞鴻聽見了，回過頭來，笑道：“崢兒還說過這話？”

    莫三因梨夢(mèng)的緣故，對(duì)此事頗多忌諱，尷尬道：“是她年少無知時(shí)，說下的?！?/br>
    “這么說，如今就不認(rèn)賬了？”秦舒頭微微一側(cè)。

    凌雅崢握住秦舒的手，笑道：“怎么不認(rèn)賬？若是如今，舒jiejie肯舍了皇上，我自然會(huì)舍了三兒跟舒jiejie相濡以沫?！?/br>
    馬塞鴻笑道：“我又做了什么？怎么就要舍了我呢？”

    莫三眼角瞥了凌雅崢一眼，隨著馬塞鴻、秦舒不好再從莫寧氏房里抄近路，于是就出了衍孝公府，走了百來步，進(jìn)了隔壁的延春侯府，瞥見衍孝公府送了十萬兩銀子來，就揮手道：“交給齊清讓收入賬上?！?/br>
    “是?！?/br>
    秦云一直背著手跟著，見莫三對(duì)那十萬兩并不在意，笑道：“三兒闊氣了，若不是你大嫂子的兄弟大張旗鼓地去查，我還不知道，三兒置辦下那么多產(chǎn)業(yè)。”

    莫三訕訕地一笑，“養(yǎng)家糊口罷了?！?/br>
    “哪里來的本錢？”秦云又問，“只這京城的宅子就不便宜，你又買下那么多。就算是賣夜雨百年，也賺不來那么些銀子?！?/br>
    莫三見馬塞鴻、秦云是有備而來，笑道：“皇上、王爺，今兒個(gè)來，是要治我一個(gè)中飽私囊的罪名？我這官，可還沒開始做呢。”

    秦舒笑道：“三兒，怎沒說兩句，就豎起刺來？你馬大哥、云兄弟來，并不是跟你說這個(gè)的?！闭f話間，輕輕地拍了凌雅崢的手，進(jìn)了廳上，果然跟凌雅崢一般欣賞起那椅子上天然的樹瘤，只說“這些個(gè)，比那匠人精心雕琢的云紋還要有趣。”瞧著，就又拉著凌雅崢的手向廳后去，只留下莫三跟馬塞鴻、秦云說話。

    “大公子可還好？”凌雅崢瞅著狹窄的花園，只覺沒意思，就領(lǐng)著秦舒去她房里坐，翻出沒做完的針線，就坐在秦舒身邊繡起花來。

    秦舒笑道：“他好不好，總是那么個(gè)樣。我冷眼瞧著，大嫂子這么些年沒有身孕，也不肯理會(huì)他了；茅廬也是一心撲在儒兒身上，只盼著儒兒做個(gè)賢王，也不肯在他身上費(fèi)心思。”

    “受了傷，靜心休養(yǎng)也好?！?/br>
    秦舒冷笑道：“他肯靜心休養(yǎng)？成日里想著法子去見你四嫂子呢，在船上時(shí)，若不是母親訓(xùn)斥，大抵會(huì)厚著臉皮上你們船上專門去瞧你四嫂子?！?/br>
    “……今兒個(gè)，皇上、廉王過來，是為了什么事？三兒的性子，你們也知道，他本心不壞，就愛弄些小手段。”凌雅崢拿著針在發(fā)髻上搔了搔。

    秦舒面上露出兩分為難之色，笑道：“三兒是不是有意要撇下我們？”

    “這話從何說起？”

    秦舒搖了搖頭，“若不是三兒，你馬大哥是無論如何都走不到如今這地步的，他是四平八穩(wěn)的人，原本只想著做官，一步步被送到皇位上，雖也竭盡所能，但馬家根基總比不得其他人家，所以，雖坐著龍椅，卻也如坐針氈。”

    “可是有誰為難馬大哥了？”凌雅崢蹙眉，“馬大哥才做皇帝，咱們雁州府的人是斷然沒有道理為難他的。”

    秦舒點(diǎn)了頭，“不是咱們雁州府來的人?！?/br>
    “白家？”凌雅崢見秦舒搖頭，又問：“連家？”

    秦舒這才點(diǎn)頭，“華國府似乎對(duì)雁州各家受了封賞頗有微詞，只覺你馬大哥太厚待雁州府各家了?！?/br>
    “他們要怎么著？”凌雅崢忙問，因聽說不是雁州各家，就放了一半的心。

    秦舒頷著首，眼睫上的暗影長長地掃在臉上，英氣的劍眉越發(fā)顯得凌厲，“親桑之后，連家，會(huì)聯(lián)絡(luò)雁州以外的人家，奏請(qǐng)皇上選妃，這妃子中，頭一號(hào)，就是連家女兒?！?/br>
    “咱們雁州府出來的肯？”凌雅崢立時(shí)問，只覺秦家是第一個(gè)不肯的。

    “如今百廢待興，凌家、柳家的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應(yīng)下以安撫人心。畢竟，打江山只靠著雁州府上下就夠了，守江山，卻離不開其他人?！?/br>
    “馬大哥的意思呢？”凌雅崢趕緊地問。

    秦舒欣慰地道：“瞧著他來尋三兒，還不明白嗎？這么多年，南征北戰(zhàn)也不見他生出二心，更何況如今好不容易夫妻團(tuán)聚呢。他雖無意，但這話不能從他口中說出，也不能從咱們雁州府的人嘴里說出，必要設(shè)法，不動(dòng)聲色地叫連家自己個(gè)打消念頭才好。不然，被人拿著此事做由子鬧起來，就難以收服連家、白家等雁州府之外人家的心?！?/br>
    “段宰輔如何說？”

    秦舒苦笑道：“段宰輔的意思，就和凌家、柳家的意思一樣，終歸是‘以和為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br>
    “打消連家的念頭……”凌雅崢?biāo)尖庵娡饷鏍幏紒碚f“時(shí)辰到了，請(qǐng)皇后娘娘回宮”，就放下針線，恭請(qǐng)秦舒起身。

    “崢兒，這事，不是幫皇上、皇后，是幫著你馬大哥、舒jiejie?！鼻厥嬷刂氐匚兆×柩艒樀氖帧?/br>
    凌雅崢連連點(diǎn)頭，送了秦舒到廳上，瞧見錢謙帶著一隊(duì)宮人來迎，就與莫三將馬塞鴻、秦舒送出大門。

    站在大門，凌雅崢好奇地向大街上望，被莫三推了回來，瞧見梨夢(mèng)，就說：“方才躲哪里去了？這會(huì)子才露面?！?/br>
    梨夢(mèng)笑道：“那個(gè)人來了，我騙了他一場(chǎng)，倒不好去看他。虧得皇上還肯留了他在宮里當(dāng)差。公府那邊宴席擺好了，少爺、少夫人過去嗎？”

    “做什么不去？去瞧瞧大嫂子、二嫂子的臉色也好。”莫三輕笑一聲，見凌雅崢一直看他，就說：“放心，皇上這會(huì)子沒管我置辦產(chǎn)業(yè)的事。知道皇上這會(huì)子囊中羞澀，唯恐錢謙哪一日說漏了嘴，我就許給皇上不少銀子——這銀子要從老皇帝留給梨夢(mèng)的銀子里拿。”

    “沒問過我，就自作主張？”梨夢(mèng)嗤笑一聲，也不在意，轉(zhuǎn)身就先去了。

    “……不怕拿了這銀子，叫皇上越發(fā)懷疑你？”

    莫三道：“大嫂子那敗家娘們都四處嚷嚷開了，若還藏著掖著，那就是真真正正的不忠了。只是聽他們滿口大哥、jiejie的，這會(huì)子倒不好甩手不管。”

    “做皇帝，還有情有義？”凌雅崢湊到莫三耳邊說。

    莫三知道這“皇帝”指的是他，就也在凌雅崢耳邊說：“就許我不愛江山愛美人，不許我義字當(dāng)頭、情義千斤？”

    凌雅崢見他往她腰上掐，就伸手拍了他一下。

    “母親，你瞧瞧?！卑沤堕T洞另一邊，婉玲呶著嘴叫莫寧氏看，神色宛若宮里出來的最德高望重的老嬤嬤一般。

    莫寧氏笑道：“你們?nèi)叶歼@樣要好，為娘就放心了?！?/br>
    婉玲眼皮子一跳，登時(shí)明白大莫氏的話分毫不差，這婆婆果然好欺負(fù)。眼里瞧著莫三、凌雅崢親昵地走來，心里盤算著如何逼著莫寧氏替她討要那一本萬利的夜雨百年藥方。

    ☆、第74章 買空賣空

    “三弟、三弟妹過來了？”婉玲琢磨著自己總算分了個(gè)大頭，大方地對(duì)攜手走來的莫三、凌雅崢打著招呼。

    “母親、大嫂。”莫三瞅著還不知自己處境的婉玲，拿著凌雅崢的手在自己腿上拍了拍。

    凌雅崢知道他又暗暗地埋汰婉玲，低頭一笑。

    婉玲心覺莫三、凌雅崢握在一起的手太刺眼，單等著莫寧氏這婆婆露出不悅之色，誰知莫寧氏深感欣慰地笑盈盈。這沒用的婆婆！見莫寧氏要走，婉玲兩只手?jǐn)v扶著莫寧氏，不忘問一句：“權(quán)姨娘還沒好嗎？母親，當(dāng)真不叫權(quán)姨娘去？”

    “嫂子是投桃報(bào)李，給朱姨娘打前鋒呢？”莫三冷嗤一聲。

    “三兒，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婉玲登時(shí)怒道。

    莫三冷笑道：“嫂子自己不是說了嗎？求了朱姨娘幫著問了父親——瞧分家時(shí)，嫂子提起，父親做賊心虛地不敢吭聲，那朱姨娘是在什么時(shí)候什么地方問的，傻子都瞧得出來?！?/br>
    “三兒！”莫寧氏嗔了一聲。

    婉玲氣得臉色發(fā)白，急著辯白，瞅見莫靜齋過來，就急忙向他走去求援，“大哥，你聽見三兒怎么跟我這嫂子說話的吧？就算他是侯爺，我也是他嫂子，哪有這么……”

    “你先前跟朱姨娘勾結(jié)了？”莫靜齋問。

    隨后而來的莫雪齋道：“瞧著是了，不然，蕙娘怎么說，母親這屋子怎么擺設(shè)，朱姨娘也廢了一些力氣。母親，不急著去吃什么家宴，母親先瞧瞧自己房里哪一處不順眼哪一處有古怪，都叫人搜出來?！?/br>
    莫寧氏說道：“老大、老二，怎這樣說話？朱姨娘也是一片好心……再說，自己個(gè)家里，能有什么古怪？”

    “母親別管了，兒子府里還有一張簇新的紫檀木大床，桌椅屏風(fēng)都是現(xiàn)成的，如今就叫人給母親全換了新的，不然，誰知道誰碰過的，不干不凈，怎么住人？”莫三說著，就令跟來的楊柳、孟夏回侯府里去抬了床榻來。

    “才回來，就弄出這么大動(dòng)靜！”不知哪一會(huì)子領(lǐng)著朱姨娘進(jìn)來的莫持修臉色鐵青地說，瞅著莫寧氏道：“才進(jìn)京城，你就看著孩子鬧出這么大動(dòng)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