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的月，仿佛就在頭頂，一伸手，就能摘星辰。夜色如此清寂，又如此溫柔，嘉柔慢慢環(huán)住他脖子，回應(yīng)著他。她的后腦勺被他小心托起，可舌上力道恣悍，不知糾纏多久，兩人終于分開。

    嘉柔深深看著他，頭一偏，眼眸里盡是鋪雪般的月色：“大將軍，你看月亮，我有時(shí)真羨慕它，它照著這邊關(guān)不知照過了多少代人，那些人，可能連尸骨都風(fēng)化了，可月亮它還在。很多年后，不會有人知道你我也曾躺在這黃沙上看月亮……”

    她的聲音愈發(fā)飄忽，有些傷感，不等桓行簡回答，嘉柔已重拾笑容，手撫上他線條俊朗的臉龐，拉近了，用鼻子親昵蹭他：“可我能跟大將軍一道看過涼州的月亮，已經(jīng)很高興了，不管有沒有人知道，我知道?！?/br>
    桓行簡同樣溫柔回應(yīng)著她，嘴唇在她臉龐輕輕滑過，低語道：“我答應(yīng)你，以后還會再陪你來看涼州的月色?！?/br>
    “天下雖大，可我知道大將軍是屬于洛陽的，”嘉柔聲音黏黏的，她心里涌起無限的愛戀，“我不求大將軍承諾什么，現(xiàn)在就足夠好。”

    桓行簡呼吸漸漸急促，卻沒說什么，只是抓起她一只手，細(xì)膩親吻過她每根手指，月色籠罩在無邊無際的西涼大地上，也籠罩在兩人身上。

    迷離視線中，突然出現(xiàn)兩點(diǎn)綠瑩瑩的光，嘉柔一點(diǎn)不害怕，只是鎮(zhèn)定告訴桓行簡：

    “有狼，你會護(hù)著我的對不對？”

    第92章 競折腰（39）

    桓行簡頷首，微微一笑，嘉柔忽又拽了拽他衣袖，雙眸燦燦：“這里的勇士追求心愛的姑娘，會送獸骨，是他們親自打下的獵物。”

    幽幽的綠光，越來越近，但這匹狼顯然十分警惕，停在了不遠(yuǎn)處。月光下，沙丘像鋪了層白霜，桓行簡鎖眉，低聲告訴嘉柔：

    “別動，等我送你一顆狼牙?！?/br>
    狼并不輕易攻擊人，然而，當(dāng)桓行簡摸了摸腰，同它對視時(shí)，狼似乎有些蠢蠢欲動的意思了。

    他步步靠近，對面野狼躍起的剎那十分輕盈，毫無聲息似的，桓行簡雙目如隼，雙臂迎了上去，狠狠扼狼的咽喉。

    不過，還是低估了猛獸的力道，肩上猛地作痛，原來是狼的兩只前爪抓破了他的衣裳。人同獸膠著對峙，狼的眼原是那么兇狠那么明亮，桓行簡生平第一次和野外的狼這般近距離接觸。

    手中無弓箭，只能指望腰間的利刃。他越用力，狼也掙扎得越發(fā)兇猛，旁邊觀戰(zhàn)的嘉柔一顆心都要跳到嘴邊了，可她臉上并無驚慌，一雙眼，緊緊追隨著桓行簡的一連串動作。

    他的喘息聲越來越重，面部幾要扭曲，忽的，一聲悶吼過后野狼從他手中掙脫，卻也被勒的直踉蹌。

    “當(dāng)心！”嘉柔眼見狼轉(zhuǎn)眼敏捷撲了上去，忍不住大叫，桓行簡頓時(shí)被撲倒在沙丘上，狼嘴一張，尖利的牙齒便亮了出來，對準(zhǔn)桓行簡的咽喉部位就要撕咬下去。

    身子往下沉，沙丘綿軟，桓行簡再次用雙手死死卡住了狼脖，很快，虎口發(fā)麻，狼眼里的憤怒幾乎要燒到面上來。這樣下去不行，他臉漲得通紅牙關(guān)咬緊，猛地一腳將個(gè)死沉的野狼踢了開來。

    剎那間，他一躍爬起，拔出彎刀，迎上再次猛撲過來的野狼，一刀致命，guntang的血順著刀柄瞬間濡濕了握刀的手，一個(gè)龐大沉重的身子忽重重地摔倒在眼前，哀嘯聲乍起。

    負(fù)傷的野獸紅了眼，歪歪斜斜起身，沖桓行簡不斷發(fā)出低沉卻不乏威懾的嗚嗚聲。

    風(fēng)起云動，桓行簡在凝視它的時(shí)候，忽然發(fā)現(xiàn)這頭狼是重瞳，碧幽幽的，他仿佛從狼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一人一狼，在這如雪的大漠黃沙里劍拔弩張。

    純粹靠原始的本能搏斗廝殺，西涼的風(fēng)，是涼的，桓行簡卻突然覺得渾身血液燒得滾沸。狼想要給他出其不意的一擊，他同樣也是。

    很快，彼此又糾纏到了一起，桓行簡手起刀落，他攥著溫?zé)釄?jiān)硬的毛發(fā)，低聲咆哮，一刀刀刺殺下去，血液崩出來，落到他長睫上。

    終于，身下的獸漸漸不動了，他氣喘吁吁松開手，頓了頓，用袖子一抹眼睛上的血。隨后，撬開狼嘴，用刀剔出顆月牙形的狼牙來。

    他一手一身，四處都是狼血，腥不可聞。見他起身，嘉柔從沙丘上深一腳淺一腳跑了過來，將他環(huán)腰一抱，有興奮，有甜蜜，她高興地抬起臉，呼哈出一絲白氣：

    “大將軍，你是我的勇士！”

    這一語，把桓行簡逗樂了，他手上血淋淋的，沒法抱住她，只能支著胳臂：“我答應(yīng)你的狼牙。”

    嘉柔含笑接過，絲毫不在乎上面殷紅的血，她眸子閃閃發(fā)光：“等明天，我拿街上去讓人給我鉆孔?！?/br>
    說著，垂下頭去，聲音微不可聞，“這才是大將軍的信物?！?/br>
    桓行簡渾身冒汗，熱氣騰騰的，那雙黑眸也格外的亮，忽一把抄起嘉柔，她緊緊摟住他脖子，笑道：

    “大將軍，你看，”她目光放遠(yuǎn)，頭頂有月，沙丘連綿上有被埋半截的芨芨草，在月色下，因?yàn)闀r(shí)令到了也白茫茫的一片，“這是大將軍的涼州呢，有數(shù)不清的健兒替大將軍守邊，即使這浩瀚的沙漠里無人居住，可它們也是國朝的土地，任何人都奪不走！”

    桓行簡聽得眼睛發(fā)熱，胸臆激蕩，他不禁再次好好打量起這片土地來，目光一收，重新落到嘉柔柔和的眉眼之上：

    “不錯(cuò)，我有無數(shù)健兒渾身是威，帶劍挾弓，銀鞍照馬，這是國朝的土地。人心向背，民心民生，我既生于此世，就要在這大好山河里爭個(gè)痛痛快快！”

    嘉柔但笑不語，手輕輕撫過他的眉峰，低嘆一聲：“大將軍骨雋，為何不爭？我知道，大將軍有過深淵之下，也迎來了青云之上，終有一日，你會實(shí)現(xiàn)自己的抱負(fù)的?！?/br>
    “你呢？柔兒，”桓行簡柔聲問她，“留在我身邊，答應(yīng)我。”

    嘉柔眼睛笑成了彎彎的月牙兒：“我現(xiàn)在就在大將軍身邊呀！”

    “不，”桓行簡深呼一口氣，“我是說，無論日后發(fā)生什么，你都會留在我身邊?！?/br>
    嘉柔軟軟地朝他肩頭一靠，伸出手，似乎想掬一捧月色，可只有繚繞的風(fēng)從指間過去了，她呢喃不已：“我答應(yīng)大將軍，只怕，有一天大將軍又新得了佳人，就把我忘了。”

    身子忽被攬得死緊，桓行簡埋首在她涼涼滑滑的烏發(fā)間，鼻息沉重：“柔兒，你為何總要這么疑心我呢？”

    嘉柔調(diào)皮一抬他臉，嬌笑道：“我得提醒著大將軍，否則，將來你不認(rèn)賬怎么辦？”掌心的狼牙一展，黏糊糊的，很無奈地?fù)u了搖頭，“其實(shí)，如果真的那樣了，我沒什么好法子，只能不要大將軍的狼牙啦！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你！”頭一歪，指著天上的星子，“大概就像參星和商星吧?！?/br>
    桓行簡蹙眉，看她半真半假那個(gè)樣子，像孩子，偏又聽得人心里不痛快。

    “你十幾歲的小姑娘，思慮太過，不是好事?！彼е?，扶上了馬，嘉柔嘟起嘴，“我就是說說而已，大將軍也要生我的氣嗎？”

    “沒有。”桓行簡上了馬從身后抱住她腰，他心道，我連狼都為你打了，如何不愛你？

    這世上，除了父母，再沒人能教我心甘情愿以身犯險(xiǎn)。

    “大將軍自己有馬，為何要我共乘一騎？”嘉柔回身看他，桓行簡笑了一笑，“我樂意?！奔稳犴谎郏p手把韁繩扯過，沖空著的駿馬拉了個(gè)口哨：

    這是刺史府家的馬，自然聽得懂小主人的呼喚。

    兩人這么風(fēng)馳電掣般地進(jìn)城，一路疾馳到刺史府，張既夫婦早在大門口等候了。借著燈光，瞧見桓行簡衣衫不整加上一身的血腥味兒沒散去，張既一臉的驚疑，桓行簡淡淡道：

    “無妨，遇上狼了?！?/br>
    張既不由把個(gè)責(zé)怪的眼神投向嘉柔，訓(xùn)話道：“柔兒，大將軍在此人生地不熟的，這是你的失職?！?/br>
    嘉柔想笑，只能忍著，正色答姨丈的話：“是，是我的過錯(cuò)，我記住了?！?/br>
    這兩人，卻不由得相視一笑，攜手進(jìn)了府。用過飯，沐浴過了，方回嘉柔的閨房。

    “我看你倒怕使君?！被感泻喰υ捤痪?，撩袍一坐，順手拈顆葡萄剝皮吃了，入口清甜，不由得說道，“太傅年輕時(shí)，位列太子四友，當(dāng)時(shí)文皇帝就很愛吃葡萄，你姨丈存的葡萄酒也不錯(cuò)?！?/br>
    嘉柔一面鋪床，一面笑答：“那當(dāng)然了，大將軍讀書不知道嗎？前朝靈帝時(shí)孟佗用一斛葡萄酒就換了個(gè)涼州刺史，雖匪夷所思，可也恰恰表明涼州的葡萄酒是佳釀呀！”

    她轉(zhuǎn)身走過來，頗感興趣地往他身邊湊，拿出盒棋：“大將軍，我聽說文皇帝是個(gè)可有意思的人了，不如你我手談一局，你給我講講以前洛陽城里那些軼事？”

    燈芯挑了挑，嘉柔同桓行簡相對盤腿坐了，他執(zhí)黑，讓嘉柔先走，外頭靜謐下來，唯有一汪月色，清波般蕩漾在大地。

    “文皇帝這個(gè)人，確實(shí)很矛盾，他敏感善思，是個(gè)純正的詩人?？稍诖笫律希趾敛缓?，殺伐決斷也是有的?！?/br>
    嘉柔手底慢慢落著棋子，道：“我從兄長家回涼州時(shí)，帶了文皇帝的許多詩文，我覺得，他是個(gè)通透的人。他文里說，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國。你聽聽，哪個(gè)做皇帝的不希冀著國運(yùn)真像玉璽上所刻所言‘既壽永昌’呢？但他偏要說大實(shí)話，我佩服他?！?/br>
    一子落下，桓行簡不禁抬眸笑看嘉柔：“是，他不自欺欺人，不過，即使他知道人生苦短，光陰無情，但該他做的事他還是好好完成了。我想，人活著，大概就是這個(gè)道理，可抒懷，可說苦悶，但壯懷不可銷落。至于身后，后人如何評說也管不到了。”

    嘉柔一副很是認(rèn)同的模樣，不知想到什么，飽含期望地看了看他：“大將軍，公府里也種迷迭香好嗎？你家里倒是種了，可我想這次回去你也許還是讓我住公府，你讓人給我在園子里種些迷迭香吧？”

    “好，”桓行簡答應(yīng)得十分干脆，“你還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我能做到的，都會為你做?！?/br>
    “等我慢慢想吧，一時(shí)只想到這個(gè)?！奔稳嵝θ荼绕咸堰€要清甜，兩人一面對弈，一面敘話，直到燈花落了，不覺夜深，連月亮都隱去西山了。

    帷幄里，果然盡是少女般的甘甜香氣，桓行簡朝松軟的被褥間一躺，只覺筋骨也跟著一軟，他懶懶地望著嘉柔，等她掀被進(jìn)來，才低笑撫額道：

    “人果真不能沉浸于溫柔鄉(xiāng)，日子久了，我怕是要廢掉?！?/br>
    嘴唇在她發(fā)絲間摩挲不已，嘉柔雙手一抵，嗤道：“大將軍居安思危固然是對的，可這話，分明是說我不好?！?/br>
    桓行簡不由一點(diǎn)她瑤鼻，笑道：“原來柔兒這么愛生氣。”

    嘉柔悶悶的：“大將軍看了大漠的風(fēng)光，不喜歡嗎？涼州的風(fēng)土人情，不喜歡嗎？”

    “喜歡，”桓行簡闔了眼，一翻身，溫?zé)岬暮粑_始在她臉上輕柔游走，“可我最喜歡的還是……”手底開始撩撥，“你在這閨房里，可曾想過日后的夫君是什么模樣，嗯？”鼻音蠱惑，嘉柔不易察覺地動了動，薄薄的布料解開，她的手，攀上了桓行簡的嘴唇，一摁，忽萬分忸怩，“不許提這個(gè)！”

    理直氣壯的，桓行簡興致上來貼著她耳朵問道：“還沒告訴我，怎么那么怕使君？是不是小的時(shí)候調(diào)皮，挨過揍？”

    嘉柔的臉徹底像煮透的蝦子了，不好意思道：“我不會背書，姨丈打過我手心，好疼的?！?/br>
    “哦，”桓行簡眉頭挑得老高，故意拉長了調(diào)子，“張既敢打你？我明日倒要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他?！?/br>
    嘉柔頓時(shí)急了，轉(zhuǎn)眼間，明白是桓行簡逗她，自己撐不住先笑了。桓行簡順勢欺身過來，低首看她，身下人笑靨一片醉紅，兩個(gè)小小的梨渦，可憐可愛極了，他忍不住銜住她的唇，心有柔情泛濫：

    “柔兒……”

    很快，她的閨名輾轉(zhuǎn)碎在唇畔，徹底淹沒在窗外的風(fēng)聲中。這是涼州，初秋的風(fēng)遠(yuǎn)比中原野得多，天穹被刮得干干凈凈，星子亮得逼人。

    翌日，桓行簡陪嘉柔去給狼牙鉆孔，手藝人功夫巧得很，忙活一陣，給狼牙上壓了銀飾，吹了一吹，拿給嘉柔看，這人一笑，一口牙雪白锃亮的：

    “怎么樣，還滿意吧？”

    嘉柔愛不釋手，連連道謝，桓行簡見狀便給她戴在了脖間。兩人又一道往一戶人家去，他不知是何人，問嘉柔，嘉柔故意賣關(guān)子，直到一處院落，叩門進(jìn)去。

    院子里，一個(gè)懷娠的小婦人正一臉倦怠地坐在廊下，因?yàn)樵惺?，總覺得精神不濟(jì)，懶懶地描了兩筆花樣子，丟在旁邊，托腮打起瞌睡。她的腳下，臥了只安然入睡的大白貓，通體雪白，打著輕鼾。

    桓行簡不由得一笑，看向嘉柔：“這就是你說的昆侖妲己？”嘉柔立刻嗔他，悄聲道：“我來看出云仙仙，大將軍先到外邊等我吧?！?/br>
    隔著花叢，隱約可見小婦人隆起的腹部，和頗為秀氣的半張臉，桓行簡避嫌，便先到外邊解了馬又去閑逛了。

    見他走了，嘉柔提裙躡手躡腳拽了片花葉，朝出云仙仙的臉上一撓，對方迷瞪著眼，先是迷離，很快變作驚詫，叫了出來：

    “柔兒！”

    嘉柔喜笑顏開的，一雙眼，卻不自覺地朝她腹部一溜，又好奇，又莫名不好意思。兩個(gè)小姐妹重逢，自有說不完的話。嘉柔很快忘記這茬，拉著她的手，問東問西，說得口干舌燥，出云仙仙便拿燒沸的水給她化了碗梨膏潤嗓。

    “柔兒，你別只問我。”出云仙仙抿唇笑看她，聲音壓得很低，“你的大將軍這回跟你來了嗎？上回，沒能見你，不過我聽你姨母說了，大將軍陪你來的，他什么樣子？”

    嘉柔手里不住薅伸過來的枝葉，嘴角那兒，是遮不住的笑意：“他？嗯，他長著高高的鼻子，漆黑的眉毛，眼睛就像涼州冬天里的星星一樣又冷又亮。他不帶兵時(shí)，就是個(gè)洛陽城里的貴公子，可帶兵了，又成了最英勇的將軍。”

    出云仙仙低頭抬眉，推推她：“呀，柔兒的郎君是這樣的風(fēng)流人物??？”

    嘉柔不好意思地一撫臉，花枝彈開，她蹲下去把貓抱在懷里，一下一下順著毛，忽把下巴一抬，神采飛揚(yáng)的：“對！”兩人忍不住拿帕子掩了嘴，笑起來。

    “那他待你好嗎？”出云仙仙笑聲漸斂，柔聲問道。嘉柔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他待我很好?！闭f著，將脖子里的狼牙掏出來，在日光下，狼牙閃著潤澤，“你瞧，他打死了一頭狼，這是他送我的狼牙。”

    出云仙仙露出個(gè)艷羨的表情，也十分高興，傾身拿著端詳片刻，忽笑道：“這是信物呀，你給他的信物是什么？”

    一提這個(gè)，嘉柔有點(diǎn)氣餒，也有點(diǎn)犯愁：“你送我的月光玉，有一次，被他硬拿了去說當(dāng)信物，也不知道他放哪里去了，沒在身上?！?/br>
    出云仙仙又忍不住笑開了：“原來，我還是月老呢！”

    嘉柔不好意思把頭一低，目光自然而然的，重新落在了出云仙仙的肚子上，試探地一伸手，出云仙仙那已不自覺有幾分母性的臉上便是個(gè)了然于心的表情了，她把嘉柔的手放在自己腹部：

    “柔兒，你日后也要做母親的，等你懷了大將軍的骨rou，你就知道是什么感覺了?！?/br>
    嘉柔小心翼翼地在上面輕輕拂動，唯恐驚了胎兒，她滿面羞紅，湊在出云仙仙耳畔那好一陣私語，出云仙仙莞爾聽完，手一遮，趴她耳朵前也說了一陣。

    聽得嘉柔又是稀奇，又是羞窘，兩人嘀嘀咕咕，直到嘉柔看看天光，怕桓行簡久等，這才依依不舍跟出云仙仙告別。

    “柔兒，你這一走，下回不知何時(shí)相見，你多保重。”

    “你放心，大將軍答應(yīng)我了，每一年，他都會抽空帶我回涼州的。”嘉柔將握著她的手慢慢松開，聲音微微發(fā)哽，“仙仙姊姊，我走啦，等我下回來，給你的孩子帶洛陽的好東西！這回我來的急，什么都沒備，你別怪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