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屋里多了個陌生人，梅香看向黃茂林。

    黃茂林對梅香說道，“這是外縣的陳掌柜，陳掌柜，這是內(nèi)子韓氏。梅香，你去給陳掌柜倒杯茶，我們一起說說話?！?/br>
    梅香點了點頭，給二人倒了兩杯茶，又回到跨院去了。

    陳掌柜也不含蓄，開門見山對黃茂林說道，“黃掌柜，我誠心拜師，連束脩都準(zhǔn)備好了?！?/br>
    黃茂林客氣的笑，“陳掌柜，這香豆腐是我一家的買賣，目前還沒有收徒弟的打算?！?/br>
    陳掌柜喝了一口茶，“黃掌柜，明人不說暗話，我不是本縣人，我學(xué)會了做香豆腐，也不會影響黃掌柜的生意。”

    黃茂林喝了一口茶，不再說話，他想知道陳掌柜到底有多少誠意。

    陳掌柜繼續(xù)說道，“黃掌柜，我知道香豆腐是你的獨門生意，自然不想外傳。這樣，我出二十兩銀子，算是買您的秘方，您意下如何？”

    黃茂林笑了，“陳掌柜，你這誠意可不夠?！?/br>
    陳掌柜咬了咬牙，“三十兩，如何？”

    黃茂林放下茶杯，“五十兩！”

    陳掌柜吃了一驚，“黃掌柜，您這要價也太高了！”

    黃茂林笑了，“陳掌柜，五十兩是最低價了。而且，您還得與我簽個契約，不能在榮定縣之內(nèi)賣，否則，罰銀一百兩?！?/br>
    陳掌柜瞪大了眼睛，“黃掌柜，您這香豆腐一個月才能賣幾兩銀子呢？”

    黃茂林搖頭，“陳掌柜，不管我賣幾兩銀子，都是我獨門生意。您學(xué)去了，以后指不定還有人會去你那里學(xué)，山不轉(zhuǎn)水轉(zhuǎn)，總有一天會有人到我身邊來跟我打擂臺。反正是一錘子買賣，我自然想多賺一些?！?/br>
    陳掌柜苦笑，“黃掌柜此言不假，但五十兩還是太高了些，可否降一降？”

    黃茂林繼續(xù)搖頭，“不能降，您出五十兩，我這豆腐坊里，你想學(xué)什么都成?！?/br>
    陳掌柜沉思了片刻，“黃掌柜，可否先容我一觀您的豆腐坊？”

    黃茂林點頭，“請隨我來?！?/br>
    黃茂林敢讓他看，自然不怕他學(xué)。豆腐坊里都是成品，他也看不出個甚名堂。

    陳掌柜到黃茂林的豆坊里逛了一大圈，發(fā)現(xiàn)里面的品種著實不少。

    陳掌柜想一想自己的豆腐坊，頓時自慚形穢。

    看了一圈之后，二人又回到了堂屋。陳掌柜半晌不說話，喝了一口茶，把茶盞放下，過一會兒又端起茶盞喝一口茶。

    黃茂林也不催他，等把一盞茶喝完，陳掌柜嘆了一口氣，“也罷，五十兩就五十兩，不過黃掌柜也得答應(yīng)我一件事情?！?/br>
    黃茂林看向他，“請說。”

    “您也得答應(yīng)我，若我們縣再有人來學(xué)，您不能教他?！?/br>
    黃茂林點頭，“那是自然。”

    二人說定了條件之后，黃茂林立刻取出紙筆，把契約書寫好，請陳掌柜簽字按手印。

    陳掌柜又猶豫了一會兒，把契書仔細(xì)看了看，最后堅定地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雖然簽訂了契書，但銀子還沒兌現(xiàn)，黃茂林自然不會先教他。陳掌柜識趣，自己回去先取了銀子來，五十兩一文不少！

    夜里，黃茂林把銀子全部給了梅香，梅香忍不住感嘆，“老天爺，這一個方子竟這么值錢！若是再來三五個，豈不發(fā)財了！”

    黃茂林笑了，“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等陳掌柜學(xué)會了，這就不是我們的獨門生意了！這是頭一個，我自然多收一些?！?/br>
    梅香把銀子全部收了起來，“管他呢，反正契書簽過了，整個榮定縣還是我們這一家，總不會比現(xiàn)在差！茂林哥，你可真能干！當(dāng)初你費勁琢磨這香豆腐，大伙還以為你異想天開，果真，老天會疼勤快人！”

    黃茂林把梅香摟進(jìn)懷里，“跟你說實話，我也是頭一回一次掙這么多銀子，才剛跟陳掌柜說話的時候，我的心都在突突地跳?！?/br>
    梅香忍不住撲哧笑了，“如今你也是有徒弟的人，可不能怯場！好了，銀子歸我，徒弟歸你！”

    黃茂林在她臉上香了一口，“銀子歸你，我也歸你！”

    慧哥兒已經(jīng)睡著了，黃茂林熄了燈，摟著梅香一起鉆進(jìn)了被窩。

    第二天，陳掌柜正式在黃家居住了下來。陳掌柜也只有二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qiáng)的時候，且他有多年做豆腐的經(jīng)驗，黃茂林家的這些東西，三五日的功夫他就全部學(xué)會了。

    黃茂林也不藏私，不管陳掌柜問他什么，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期間，二人還一起討論怎么將豆腐做得更好。

    等學(xué)完了香豆腐之后，陳掌柜內(nèi)心忍不住感嘆，果真是會者不難難者不會。若沒有人提，誰會想到這樣做豆腐。做起來是不難，但第一個想到的人才是難能可貴的！

    陳掌柜所在的縣城比榮定縣還要大，且他家豆腐坊就開在縣城里，等他回去把這個做出來，比黃茂林掙的還要多！

    這五十兩銀子花的值！

    陳掌柜見黃茂林每日早起磨豆腐，忍不住勸他，“黃掌柜，何不收兩個徒弟，也省得你獨自一人辛苦。再者，我觀平安鎮(zhèn)日漸繁華，假以時日，就這周邊的生意也夠你做了，倒不必每日挑著擔(dān)子往鄉(xiāng)下去。如今你們家老掌柜還能給你幫忙，再過個幾年，難不成你自己挑擔(dān)子下鄉(xiāng)？”

    黃茂林虛心向他請教，“陳掌柜，敢問你們縣城里的豆腐坊都是如何開的？可有學(xué)徒？可有伙計？”

    陳掌柜終于挺直了腰板，“不瞞黃掌柜，我只有兩個學(xué)徒，還單獨請了一個伙計，每日磨出的豆腐，自家賣一部分，其余的都給了旁人。那么大個縣城，自己一家怎么能做得完，不如略微降一些價，倒手給別人去賣，中間賺個差價?！?/br>
    黃茂林若有所思，“平安鎮(zhèn)就這么大，我就算想倒手，一時半會兒怕是也不容易。”

    陳掌柜笑了，“不急，黃掌柜還年輕，且平安鎮(zhèn)還在漸漸做大，以后的路還長著呢，早晚有一天，黃掌柜怕是要成為這榮定縣的豆腐王了?！?/br>
    黃茂林咧嘴笑了，“多謝陳掌柜，這幾日與陳掌柜一起磨豆腐，我也受益匪淺?！?/br>
    陳掌柜又說了幾句客氣話。

    既已學(xué)到了實在的東西，陳掌柜預(yù)備回去了。臨行之前，梅香做了一頓豐盛的酒席，請了黃炎夏和黃茂源一起過來作陪。

    吃了一頓酒席之后，黃茂林付了車資，讓黃茂源把陳掌柜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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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立威名單獨過年

    陳掌柜走了沒幾天， 黃炎夏把鄉(xiāng)下的幾頭豬賣了。黃家一共養(yǎng)了四頭豬，他賣了三頭，另外一頭請屠戶殺了， 留著自家過年吃。

    一頭豬殺完， 上秤一稱，除掉內(nèi)臟，還有兩百三十多多斤rou。黃炎夏做主，分給黃茂林一百斤rou， 豬大腸豬血什么的， 多少也分了一點給他。

    黃茂林家里只有三口人，哪里吃得了一百斤rou， 黃炎夏為表公正，堅持讓他把rou拿回了家。

    除了一百斤rou，黃炎夏把剩下三頭豬賣的錢分成四份， 三個孩子一人一份， 老兩口單獨留一份。

    黃炎夏雖然現(xiàn)在不當(dāng)家了，但他的威望一直都在，他說什么， 楊氏和兩個兒子都不敢反駁。

    二房說是黃茂源當(dāng)家，但黃茂源整日在外面跑車，家里還是黃炎夏和楊氏做主。黃茂源跑車掙的錢，自己留一部分， 其余都給了楊氏家用。

    分過了豬rou， 梅香去隔壁雜貨鋪買了好幾斤鹽，把rou都腌了起來。趁著太陽好， 腌rou都掛在廊下曬，家里的小貓小狗饞得整日蹲在下面抬頭看。

    過年的rou有了， 梅香又自己打了一鍋糍粑。打好了糍粑之后，梅香給黃炎夏和葉氏各送了一些。

    眼見著就到了冬月底，鎮(zhèn)上的生意越來越好，韓家油坊整日客人絡(luò)繹不絕，黃家的豆腐坊和喜饃鋪子也是生意不斷。

    陳掌柜雖然走了，但他說的話一直在黃茂源心中回蕩。

    黃茂源見老父親每天早起過來給自己磨豆腐，還要挑著擔(dān)子到各村去轉(zhuǎn)。天越來越冷，有時候下雪了仍舊要去，他頓時有些不忍心。

    阿爹辛苦了一輩子，我們兄弟分家了，他還要這樣過來辛苦幫襯我。若是能收兩個徒弟，興許會好一些。

    但是收徒弟哪里是那么容易的，近處的肯定不能收，教會了徒弟餓死師傅，這個道理到哪里都是一樣的。

    黃茂林與梅香商議收徒弟的事情，梅香也不反對，“你都能收到陳掌柜做徒弟，可見這收徒弟也不是什么難事，慢慢尋摸兩個合適的。咱們也不是那等刻薄人家，好生對人家孩子，你也能輕省一些。”

    黃茂林點頭，“本地的自然不能收，外地的一時半會兒也不好找，先把風(fēng)聲傳出去，有那外地親戚想學(xué)的，說不得就有人從中間牽線，且先放著，慢慢尋摸?！?/br>
    才剛進(jìn)臘月，天氣冷的滴水成冰。梅香家的水井在跨院里，每天早上起來，廚房的水缸里都結(jié)了冰，只能先去跨院里打兩桶水。水井里的水倒沒有那么涼，黃茂林早上有時候直接打了井水就洗臉。

    今年是小夫妻頭一次單獨過年，梅香想把年貨辦的更豐盛一些。楊氏分給她的十幾只雞都在跨院前院里養(yǎng)著。里面有五只公雞，梅香準(zhǔn)備全部殺了留著過年。等明年開了春，再養(yǎng)兩窩小雞就是了。

    還沒到臘八，葉氏來告訴梅香，蓮香的婚期定下了，就在明年三月間，明輝家的胎相也穩(wěn)了。

    除了明輝家的，紅蓮的肚子也快五個月了。梅香想到紅蓮以前盡心照顧自己，自己也該盡一些心意。

    梅香把慧哥兒穿不下的舊衣裳全部找出來，挑了一些沒怎么穿過的，又做了幾塊尿布，一起包起來，準(zhǔn)備送到二房去。

    自從搬到鎮(zhèn)上之后，梅香因為家里太忙了，去黃茂源家的次數(shù)也不多。

    忙是一方面，梅香也能感覺得到，自己到了二房，頗像個外人。

    這一日上午，快到吃午飯的時間，黃茂林在倒座房賣豆腐，黃炎夏剛賣完豆腐回來，把擔(dān)子一放下就回去了。

    梅香一手抱著慧哥兒，一手拎著一個大包袱，慢悠悠往黃茂源家里去。

    才剛出門，梅香聽見楊氏在那里叫罵。

    梅香大吃一驚，楊氏為了博得外面的好名聲，家常很少與人大吵大鬧，今日如何這般不顧體面竟然跳腳罵人？

    梅香忙趕了過去，淑嫻站在門口，黃炎夏坐在門樓里，楊氏在對面叫罵。

    梅香小聲問淑嫻，“發(fā)生了何事？”

    淑嫻輕聲說道，“那一家趕車的，今天仗著人多，打了二哥！”

    梅香頓時瞪大了眼睛，“什么？誰打的？”

    淑嫻看了一眼外頭，“對面姓劉的那一家！”

    梅香把孩子往淑嫻懷里一放，又把那一包衣服放到門樓里的凳子上，轉(zhuǎn)身就往外走！

    黃炎夏忙叫他，“茂林媳婦，不要莽撞！”

    梅香頭也不回，“阿爹放心，我不打人！”

    說完，梅香快步走到了楊氏身邊，“阿娘，到底怎么回事？”

    楊氏見梅香來了，立刻跟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拉著梅香就開始哭訴，“茂林媳婦，你說，都是趕車的，大家憑本事吃飯！茂源勤快，人又老實，人家自然喜歡他了！讓誰干不讓誰干，雇主說了算。這老劉頭好不要臉，生意做不贏，就欺負(fù)茂源！”

    梅香問楊氏，“茂源如何了？”

    楊氏擦了擦眼淚，“雖沒有傷筋動骨，卻鼻青臉腫的！”

    梅香瞇了瞇眼睛，還沒等她有所行動，黃炎夏也趕了過來。

    梅香問黃炎夏，“阿爹，這事情要如何處置？”

    黃炎夏想了想，“賠禮道歉，賠醫(yī)藥費，賠工錢，一樣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