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渣攻的腿部掛件_分節(jié)閱讀_63
阿嵐清楚地知道什么才是對他最大的報復(fù)。 宋硯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他的牙齒緊緊地咬著,發(fā)出‘咯咯’的聲音,嘴間充滿了鐵銹味。他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走到了床邊。那柄劍并沒有刺入多久,他胸口處流出的血還是溫?zé)岬?,他的肌膚也是溫?zé)岬模欢?,他的鼻息已?jīng)完全消失了。 一劍斃命。 他拿劍拿了那么多年,又豈會刺偏了?他想要死,又豈會有活路? 宋硯的臉色漸漸平靜下來,除了最開始的猙獰,竟與往常沒有什么區(qū)別。宋硯脫去了外袍,脫下了鞋,爬上了床,在阿嵐的身邊躺下,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宋硯無意掩藏。所以,成婚當(dāng)晚,宋硯新夫人暴斃的消息,很快在宋府、在整個建康城傳了開來。有人說是報應(yīng),宋硯殺戮太多,所以克妻;有人暗喜,宋硯向來不近男色、女色,卻對這位夫人千般討好,什么好的東西都往他面前送,如今暴斃,對他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有人已經(jīng)跑到小皇帝面前勸他要見機(jī)出去這大jian臣了;也有人好奇,這個令宋硯神魂顛倒的究竟是何等模樣? 整個建康城的想法有許多,然而他們所盼望的事并沒有發(fā)生。 這件事像是沒有給宋硯造成什么影響。他沒有瘋,也沒有傻,更沒有給任何人可乘之機(jī)。他平靜地辦著喪葬之禮,請道士選了墓址,挑好了日子,然后下葬。 下葬的那日風(fēng)和日麗。 阿嵐平靜地躺在棺材里。因為一些不為人知的原因,他的身體并沒有腐爛。除了臉色有些蒼白毫無血色外,便與常人睡著了沒有什么區(qū)別。宋硯將他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替他換了一身干凈的藍(lán)袍,然后小心翼翼地放了下去。 喪樂響起,棺木抬著去往下葬的地方,宋硯則騎在馬上,緊緊地跟隨著那行進(jìn)的棺木。 圍觀者眾多。不像是喪葬,倒像是有什么喜事一般,都伸長了腦袋想往這邊看,看個究竟。 山南,對著陽光的位置,喪葬的隊伍停了下來。墓xue已經(jīng)挖好了,宋硯從馬上跳了下來,瞇著眼睛看著那深深的墓xue。他看得時間有些久了,但是旁人都不敢多言,只靜靜地等著。 這墓xue的位置是有些怪異的,卡在三顆巨石之前,土地是血紅色的,從上往下看,就像一張床一般。普通人看覺得怪異,而若是懂風(fēng)水的便能看出其中的問題了。 漸漸的,眾人便看出宋硯不像是在看,而是在等,究竟是等什么呢?沒有人知道。 太陽西落,當(dāng)只殘留一點夕陽的時候,宋硯終于點了點頭。 墓xue的位置有些深了,他們只能將棺木吊著放下去。當(dāng)最后一縷陽光消失的時候,棺木也終于穩(wěn)穩(wěn)地落在墓xue里了。他們要填土,宋硯卻制止了他們。 “你們都走吧?!彼纬幍溃Z氣不容置疑。 那些人都覺得怪異,這墓xue太深了,以一人之力,不知道要填多久。不過都說宋硯愛妻情深,或許只是多想與夫人呆在一起,便不敢再問了。喪葬的隊伍離去,只剩下一座棺木與一人。 喪葬隊伍浩浩蕩蕩地離去,突然有一人停下了腳步,轉(zhuǎn)身便要往回走。 “阿生,你去作甚?”同伴拉著他問道。 “我丟了一個鏟子在山上。”那人道。 “鏟子就鏟子了,你真敢回去?” “我趕快拿回來就好了,沒了鏟子我怎么做活計?”那人說完便離了同伴,轉(zhuǎn)身往回跑了。 他跑到半山上,隱約看見,那巨石之上站著一個人。然而,下一瞬,那人便消失了。他揉了揉眼睛,覺得怪異極了,甚至忘了拿鏟子,連忙往前跑了一些。 然后他就看到了此生最駭人的情景。那白衣人直接落到了棺木上,推開了棺木,躺了進(jìn)去,同時,一柄黑色的玄鐵劍從半空落了下來,直直地從那人后背心刺了進(jìn)去。鮮血濺了起來,濺在了他身下人的身上。 下一刻,一股強(qiáng)大的力量從白衣人的身上散發(fā)了出來。他覺得地動了,地是真的動了,尤其是棺木四周,巨石和泥土像是失去支撐一般,紛紛地往中間落去。 不過短短的時間,那深深的墓xue便被徹底填平了。他張大了嘴巴,還有些難以相信。宋大人用自己給夫人陪葬了?以那般慘烈決絕的方式?鋒利的劍刺破了心臟,巨石狠狠地砸了下去,將他們二人完全掩埋了。 阿生傻乎乎地站在那里,腦海中閃過的是最后一幕,那人緊緊地抱著身下人的模樣。 緊緊相擁,仿佛再也不分開一般。 絕望而瘋狂。 天空中飄滿了紅霞,整個天地間也被染上了一層紅色。阿生最后看了一眼那已經(jīng)完全填平的地方,撿起了地上的鏟子,轉(zhuǎn)身便往山下走去了。 天地之間徹底安靜了。 第066章 尋歸 上始村,地處偏僻,四面環(huán)山。 “謝先生醒了嗎?” “謝先生一向醒得早,這都日上三竿了,不可能還沒醒???” “不會出什么事吧?我們要不要進(jìn)去看看?” 謝盞在凈面的時候便聽到外面?zhèn)鱽韲\嘰喳喳的說話聲音。他披上外袍便走了出去,果然見門口站著三四個年輕女子,她們每個人手里都提著一個籃子,看著謝盞都抿嘴輕笑。這副樣子,謝盞早在第一天來到這山村便已經(jīng)領(lǐng)略到了,所以也早就習(xí)慣了。這里地處偏僻,民風(fēng)淳樸,女子的直爽性子絲毫不亞于建康城的女子們。建康城的那些姑娘見了美男子都是扔果蔬,而這里的,則直接一籃子一籃子地送。 謝盞走近了,只見她們每個籃子里都放著東西,有的放著雞蛋,有的放著果蔬,有的還拿著自己從山間摘來的野花。她們見了謝盞本來很興奮,見他一靠近又不由得臉紅了,然后互相推諉著走到了謝盞的面前,將籃子都放到了他的面前,偷偷摸摸地看他。 白衣公子,黑發(fā)如墨,肌膚勝雪,五官精致,翩翩公子就像畫里走出來的人一般,她們這一個村子的男的加起來都沒他好看。謝盞來得第一天,便被整個村子里的人圍住了,有人甚至問他是不是天上下來的神仙。 謝盞自來了這里便住了下來,這里民風(fēng)淳樸,村民們對他也很友善,有什么好吃的都會給他嘗嘗,比起朝中的勾心斗角,這里的日子簡單輕松了許多。 謝盞道了謝,又取了自己釀得酒回贈給她們,她們拿了東西也不走,依舊是笑嘻嘻地看著她。一個漂亮又大膽的小姑娘被推到了謝盞的面前。 “謝公子,你喜歡怎樣的姑娘?。俊蹦莻€女子問道。 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謝公子就是謫仙一般的人物,也該娶個媳婦。這些小姑娘們對他可是眼饞了許久。 謝盞聽著愣了一下,眼眸垂了下去,神思變得恍惚起來。他來這里剛好一年,卻像是過了一輩子那么長,那些往事都像上輩子的事了。 他有過喜歡的人嗎? 謝盞的腦海中閃過了一張臉,最后的印象就是血rou模糊的樣子。謝盞暗自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那種煩悶感,臉上依舊帶著微笑,只是那笑意未達(dá)眼底。 那幾個姑娘雖是小山村的人,不曾識讀詩書,但是都十分聰慧,見他沉默不語,眼神黯然,也都猜到了些什么?;蛟S謝公子并非不想娶妻,而是心中有人吧。她們只是心中有些失落,也并不糾纏,便一起笑嘻嘻地離去了。 那些年輕的姑娘們離去后,謝盞的院子里便只剩下他一個人,頓時安靜了下來。他先喂養(yǎng)了院子里的雞鴨,又給花草澆了一些水,便拿著一本書坐在院子里看了起來。 陽光正好,樹下落著一片樹蔭,謝盞在那里置了一張竹椅,躺在那里,涼意沁人心脾,微風(fēng)吹過,好不舒爽。 過了一會兒,籬笆外面便站著幾個小童,小的五六歲,大的十一二歲,臉黑漆漆的,穿著小短衣小短褲,扒在籬笆上,都眼巴巴地看著他。謝盞站了起來,打開了院子的門,朝著他們招了招手,他們便歡快地跑了起來。謝盞從屋里端了幾把小竹椅,又一人給了他們一本手抄本的書。很快的,這個小小的院子里便傳來了稚嫩的讀書聲。 當(dāng)朝多以家學(xué)為主,士族都是父母教授子女,而這些農(nóng)家子,他們的父母都不曾識字,更遑論教授子女了。他們的生活與謝盞這般出生的士族完全是兩個極端。謝盞初入這里的時候覺得很震驚,這些孩子不是不喜歡識字讀書,而是沒有機(jī)會,他第一次感受到士族與寒門之間的巨大的深溝。 謝盞時常會買一些書回來,自己做一些手抄本,漸漸地,他時常發(fā)現(xiàn)院子外有些孩子好奇地看著他。他們對他的書有興趣。后來,謝盞便教他們讀書識字。這種感覺,比入世家做先生自在許多,又能教人子弟??粗切┖⒆诱J(rèn)真地模樣,他也終于明白了為人師表的喜悅。 中午的時候,謝盞自己做了飯,招呼幾個孩子吃完,下午繼續(xù)讀書,讀到傍晚的時候,那幾個孩子才戀戀不舍的離開。院子里一下空了下來,謝盞那些書本都收了起來,走進(jìn)了房間里。 房間里已經(jīng)有一個人站在那里,站得筆直,訓(xùn)練有素,這人便是一年前,帶著他一起逃脫的那人的親衛(wèi)。他隱居于此,那親衛(wèi)卻時常消失,隔一段時間才會回來一次,說一些外界的事和他打探到的消息。 “外面的天下已經(jīng)大天下已經(jīng)大變天了。宋硯死了,那小皇帝也厲害,今年才七歲吧,士族想要分權(quán),被他聯(lián)合母族硬生生地打壓了,做了真正的皇帝。不過謝家……”那人看了謝盞一眼,“謝一宰相,謝二大司馬,是真正的榮華無雙了?!?/br> 謝盞靜靜地聽著。當(dāng)聽到宋硯死了的時候,他是有些吃驚的,宋硯那般的老狐貍這般容易便死了嗎? 那人繼續(xù)道:“宋硯這樣的人,真看不出是個情種。聽說是他夫人去世了,下葬的時候,他跳進(jìn)了棺材里,為他夫人陪葬。” 謝盞突然怔住了,臉色發(fā)白,后來干澀,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片刻后,他才聽到自己的聲音:“他夫人的名諱是什么?怎么去世的?” “賀清嵐……他那夫人也是狠的,據(jù)說成親那一晚,一柄劍插在胸口,直接去了?!?/br> 自一年前,謝盞的情緒便很少波動了,他以為自己不會再經(jīng)歷什么大悲大喜了。然而此時,他的心中涌現(xiàn)出一股濃烈的悲傷感。若非是因為他,無塵還是寺廟中的高僧,不會和宋硯攪在一起,也就不會死去。 無塵那般的人,究竟是受了何種打擊,才選擇了這般慘烈的死法呢?謝盞覺得一口氣悶在心頭,舊日的許多事都涌入他的腦海中,令他久久不能平息。 謝盞整個人像是僵住了一般,過了很久才回過神,那人依舊站在那里,沒有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