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笑容和之前上課時的不同，幾分鐘前的沈白詹雖周到溫和但卻始終像是帶著天然屏障般的疏離，而現(xiàn)在，他的笑容明顯生動許多，甚至帶著幾分不耐煩。

    沈白詹說：“你看我的眼神就像總查我課的教學(xué)督導(dǎo)?！?/br>
    “呦，這是誰？”不待薄覃桉說話，他又將注意力轉(zhuǎn)移至薄覃桉身邊的少年。

    “叔叔好?！庇螏Z很乖地打招呼。

    叔叔？沈白詹無奈，終于繃不住情緒嫌棄道：“每次找我準(zhǔn)沒好事，簽名給你帶來了，拿完快走?！?/br>
    他從上衣口袋掏出巴掌大小的透明塑料紙袋，將其放在桌面，往薄覃桉面前一推，里頭是張拍立得。

    游嶼眨眨眼，幾乎是瞬間，他按捺不住小聲問薄覃桉：“這是謝江余的簽名嗎？”

    “如假包換，前晚剛拍昨天剛簽！怕簽名被磨花，我在家翻箱倒柜才找出來這么一個塑料袋?！鄙虬渍舱f。

    薄覃桉示意游嶼將照片收起來，游嶼立即將寶貴的簽名照裝進書包，薄覃桉問道：“什么時候走？”

    “想請我吃飯？”沈白詹問。

    薄覃桉不語。

    沈白詹搖頭道：“趕飛機，下次再約?！?/br>
    雖說下次再約，但吃頓午飯的時間還是足夠，下午五點的航班，沈白詹這次來南大是特邀，有專車接送，三點出發(fā)前還有三個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

    他對教務(wù)處的領(lǐng)導(dǎo)打好招呼，甚至將公文包也一并放在教務(wù)處，一身輕松地跟在薄覃桉身后等著薄覃桉盡地主之誼。

    薄覃桉走在前頭，游嶼和沈白詹并肩，沈白詹極為好奇地猜游嶼和薄覃桉的關(guān)系。

    “邵意我見過，你是薄覃桉外頭第二個私生兒子嗎？”

    游嶼搖頭。

    “我是邵意的同學(xué)?！庇螏Z回答。

    沈白詹來了興致，揚聲對薄覃桉說：“醫(yī)院不忙嗎？”

    薄覃桉來找沈白詹，但對沈白詹愛答不理，沈白詹也不生氣，對游嶼自我介紹后，便挑自己之前做記者遇到的趣事講。游嶼是對世界格外好奇的年紀，沈白詹這種做慣文字性工作的人又知道怎么講才能吊起聽眾的胃口，直到三人坐在飯店包廂，飯菜全都擺上桌他還在不停問沈白詹自己所好奇的事情。

    “您上課真的很有趣?！庇螏Z說，“沒有課本好像都能聽懂。”

    沈白詹拍拍游嶼的肩膀，“沒那么簡單，這只是場公開課?！?/br>
    公開課的趣味性大于學(xué)術(shù)性，如果真要討論，學(xué)術(shù)論壇的知識量會更大，沈白詹問游嶼：“高中生今天不上課嗎？”

    “上。”游嶼說，“請假來的?！?/br>
    沈白詹用余光瞄了下薄覃桉，“想以后當(dāng)媒體工作者？”

    游嶼正欲說什么，薄覃桉出聲道：“你暑假有任務(wù)嗎？”

    “什么任務(wù)？我這沒情報給你?！鄙虬渍舱f，“體制內(nèi)的事情我碰不到。”

    說罷他露出個格外嘲諷的笑，“誰敢給我？”

    用餐結(jié)束后，醫(yī)院打開電話請薄覃桉回來處理一個較為棘手的患者，游嶼也不便再打擾薄覃桉，對薄覃桉說南大離家不遠，自己走一會就到了。薄覃桉抬眼看沈白詹，沈白詹搖頭道：“現(xiàn)在這個時期太敏感了，我知道就會告訴你，但不是現(xiàn)在?！?/br>
    時間就是生命，薄覃桉沒再停留，目送薄覃桉離開后游嶼也對沈白詹道別。

    “謝謝您幫我拿到謝江余的簽名?！庇螏Z禮貌道。

    “我聽薄覃桉說你畫畫很棒?！?/br>
    游嶼彎眸笑了下，“薄醫(yī)生一定不是這么告訴您的吧？”

    薄覃桉的原話是，他會畫畫。沈白詹點頭，確實，“我擅自做了藝術(shù)加工?！?/br>
    “你叫他薄醫(yī)生？”沈記者敏銳地對準(zhǔn)游嶼話中一切能夠發(fā)掘的字眼。

    游嶼點頭。

    “我是他的病人?！?/br>
    涉及隱私，沈白詹點到即止，和游嶼在分岔路再見時，他問游嶼有沒有興趣參加謝江余的點映會。

    “我可以嗎？”

    “可以。”沈白詹沖游嶼揮手，“到時候我通知薄醫(yī)生，讓他帶你來喔?！?/br>
    沈白詹這個人很奇怪，但又莫名讓人覺得可靠，游嶼說不上來今日到底哪里不對勁，好像只是被薄覃桉帶著提前進入大學(xué)聽了場有意思的課。

    昨晚睡地太晚，早上又被薄覃桉叫起輔導(dǎo)了兩個小時的功課，以至于一回家游嶼便睡死在床上，一覺醒來暮色已合，路燈的昏黃色光透過玻璃窗灑進來。游嶼揉揉發(fā)困的腰，起身去廚房找吃的，最近一個人生活使得各項技能直線上升，其中便包括廚藝。

    他已經(jīng)能熟練蒸飯，做炒飯給自己吃。

    下午睡太久，到晚上便不容易再休息了，游嶼只能趴在桌子上撐著額頭寫英語試題，大約十一點左右，客廳傳來電話鈴聲。

    是舒少媛的號碼，游嶼已經(jīng)很舊沒和舒少媛聯(lián)系。

    舒少媛是掐著點打來，平時游嶼這個點剛放學(xué)回家吃夜宵結(jié)束準(zhǔn)備畫畫寫作業(yè)，電流組成的聲音傳入耳中，女人的音調(diào)一如既往，她問游嶼明天有什么打算，語氣太平常，平常地好像她和游嶼的冷戰(zhàn)并不存在。

    “mama找了個老師幫你補習(xí)功課，文化課也要提上來才能上好大學(xué)?！笔嫔冁抡f了個隔壁市的地址，“以后周六周天去這個老師家補習(xí)，老師教過不少文科狀元，mama知道跑來跑去很辛苦，但為了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