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床時，揉了揉酸疼的腰和腿，發(fā)現(xiàn)床還是溫?zé)岬?，浴室的燈亮著，鐘楚寰已?jīng)在里面了。

    他哪兒來的這么好的精神？

    白紈素也想趕緊洗個澡，卻不敢推浴室的門。雖然已經(jīng)在一個浴缸里泡過，但光天白日地進同一間浴室，共??？多害羞啊。

    要是裝睡下去，過一會他洗完澡回來掀被子，再把她抱進浴室……她還是個天真爛漫的少女，正經(jīng)女孩，才不會做這種羞羞的事。

    她跳下床，在毛絨地毯上踩了踩，三下兩下穿上浴衣，拿著自己的私人用品去了樓下的客用盥洗室。

    鐘楚寰洗完澡出來，見床上那剛還睡得稀里糊涂的小家伙已經(jīng)不見了。她起床后分明沒有用盥洗室，也沒有推門進來，現(xiàn)在跑到哪兒去了？

    一邊擦著頭發(fā)一邊出了房門，看到一樓客用盥洗室里亮著燈。

    跑了。她膽大包天的那股勁兒呢？

    放在床邊的電話一響，看也不用看就知道肯定又是王帆。這王帆每次的電話來得比起床鬧鈴還殷勤。

    “展揚還活著？”他第一句話就不吉利，“殷教授給我打了電話，說他病了，還碰見你了。”

    “他沒事?！辩姵鞠肫鹨蠖f過的話，語帶雙關(guān)。展揚身上的事是私人的事，可以觀察，但最好不要過問。

    “我們年輕的時候總覺得掌握得越多越好，最好能掌握全部、掌握世界?？勺鋈艘埠茫k案也好，都要學(xué)會到點即止。”這是殷冬帶學(xué)生的時候最喜歡說的，“如果你要的只是水落石出，就不要掀開石頭，去看下面的沙子或者泥土?！?/br>
    什么都要知曉，那是一種掌控欲的表現(xiàn)。掌控欲的另一面就是對失控的恐懼。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不是好事。

    “沒事就好，這兩天我們碰個面。”王帆今天沒有調(diào)侃，語氣煩躁，“又有事兒冒出來了?！?/br>
    “x計劃”第一次行動失敗以后，他應(yīng)該更期待新的情況浮出水面。但這次的情況來得這么快，他卻沒有興奮，怕是因為這次更加棘手、更為復(fù)雜。

    “s4出現(xiàn)了?！蓖醴呑哌叴鴼猓耙呀?jīng)送去我們自己的檢驗機構(gòu)進行了分子式和毒理藥理檢驗，結(jié)果跟展揚那小子說的一樣，他們動用了一種新原料，改變了合成方式?！?/br>
    電話那頭傳來王帆打開車門的聲音。

    “我們的檢驗中心判斷藥品還處于實驗室階段。目前這個原料并不是管制藥品，但在市面上的應(yīng)用并不多見。這東西研發(fā)出來才多久？他們的動作竟然那么快，幾乎都快跟藥學(xué)專家同步了。還有實驗室，有這種技術(shù)的實驗室全市也沒有幾家，那個鑫陽制藥廠肯定有問題，說不定它的老板就是幕后的‘莊家’?！?/br>
    “別先急著下結(jié)論?！辩姵局劳醴址噶藢Π盖轭A(yù)先下定論的毛病，“想辦法派人了解一下藥品的交易情況。如果沒有交易，才能說明有問題的是它。”

    鑫陽制藥廠的老板曲云通，鐘楚寰在魏璇辦公室里見過，資料顯示他以前是個醫(yī)生。魏璇曾說他是a市最大頭的慈善家，這人做慈善不喜歡留名，神龍見首不見尾，做慈善這事跟他的身份履歷也相吻合，一切看上去都平平無奇。

    “我正是這么打算的。你上次不是說鑫陽制藥廠的新藥物開發(fā)是醫(yī)科大學(xué)的研究中心的重點項目嗎？我想讓展揚想辦法介入這個項目，控制原料藥。這周末叫上展揚，我們碰個面?！?/br>
    讓展揚協(xié)助調(diào)查，這是個聰明主意，卻未必是個好主意。

    展揚為什么對s系列的藥物研究如此執(zhí)著，以至于會出現(xiàn)在交易現(xiàn)場？也許他不是局外人，而是案中人。

    第51章 寵愛

    白紈素洗完澡吹干頭發(fā), 鐘楚寰已經(jīng)開始在廚房里準(zhǔn)備早飯了。

    “我來幫忙吧?！卑准w素熟練地把火打開，煎鍋放在灶上，倒了一點點底油，往里打了兩個雞蛋。

    “油煙機要打開。”鐘楚寰走到她身后打開油煙機的控制按鈕, 無意中碰到小姑娘的肩膀, 低頭聞了聞她頭發(fā)上的香味。

    白紈素肩膀一縮，臉有些發(fā)燙，背后卻有些發(fā)涼：你想干什么？

    她想伸手去拿放在墻上置物架的水果麥片, 奈何那個置物架對她的身高有些不友好。

    鐘楚寰從身后將她抱起來：“這樣是不是輕松多了？”

    “看不起我！”白紈素臉紅并且惱了，小腿亂蹬踩他，“放我下來！”

    “沒看不起你?！彼阉畔?，伸手將麥片取下。

    白紈素要拿時，她卻沒給。澄澈的眼神緊緊盯著她，臉上雖然依舊沒什么表情，但白紈素仍從那雙眼睛里讀出了他的深意。

    才不給。她腦子里想，臉卻先紅了。

    但是她站在灶臺邊沒有地理優(yōu)勢, 他一彎腰，就確實可以占到便宜。

    她被摟住了肩膀, 困在他臂彎里。像當(dāng)初曖昧的時候一樣, 又比當(dāng)初更不需要理由，也更肆無忌憚。

    要不是鍋里的雞蛋發(fā)出單面熟透的抗議，他還不打算松手。

    朝陽的光暈隱隱透過窗落進了房間，雨后初晴。

    兩個人的心情也一如雨后，潮濕青澀, 似乎有什么莫名的心情正在隱隱萌動。

    眼神清澈，呼吸零亂。

    今天的這個煎蛋可能因為煎得足夠有耐心，格外好吃。

    白紈素化好妝換上衣服，來到玄關(guān)儲物柜前時發(fā)現(xiàn)自己上班拿的小手袋被掛在墻上，隨手之處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精致的風(fēng)琴手提包。

    還是件輕奢，跟她身上的通勤裝倒是挺搭配。

    她見鐘楚寰正在外面收拾車，小心翼翼地偷偷打開。包里沒有自己的東西，卻有不少新物件：一個小化妝包，里面有補妝的便攜粉餅盒，眉筆，迷你眼影盤，新的口紅，顏色是蜜桃粉。

    還有一支小瓶裝的香水，不知道是什么味。

    好奇心促使她打開蓋子，按了一下香水噴頭。一股清甜的香味在胸前炸開，周圍的空氣里鋪滿了令人臉紅心熱的戀愛味道。

    這些東西什么時候買的？昨晚，他去給她買了禮物。

    是因為少陪了她一會兒，還是前天夜里讓她累著了，或者本身就不需要什么理由。

    白紈素雖然見過學(xué)校同學(xué)炫耀男朋友送的生日禮物或者節(jié)日禮物，但她從沒收到過戀愛禮物，也沒太聽說過莫名其妙沒來由地送女朋友禮物這回事。大部分人送禮還是要找個理由的。

    之前跟鄭文暢的不算，這畢竟是她真正意義上第一次談戀愛。

    白紈素抱著這個手提包有點驚慌無措，她該回禮嗎？還是用其他的方法表達(dá)一下感謝啊。

    鐘楚寰看著她關(guān)上門，匆匆忙忙抱著那個包跑上了車，一副掩耳盜鈴的小樣子，竟有點想笑。

    “送我東西，”盡管是試探口風(fēng)，白紈素嘴里也沒一句好話，“你有什么陰謀？”

    “什么陰謀？”鐘楚寰本來想像以前那樣順口說：“看你連個像樣的包都沒有，所以買一個給你?！?/br>
    但是都已經(jīng)這層關(guān)系了，就沒有了嘴毒和口是心非的必要。給她買東西，就是想告訴她他喜歡她唄。

    “平白無故又為什么要送給我。”白紈素嘟囔著，“總要有個理由吧?！彼恢巧胁涣?xí)慣接受這種沒來由的禮物，還是一心一意要挖他嘴里的答案。

    “理由？”鐘楚寰回答得很是淡定，“理由就是我想送你?！?/br>
    他一邊說一邊扣好安全帶，啟動車子。

    “……”這話說得白紈素?zé)o言以對。

    **********

    周五的清晨路況極佳，五分鐘后車子就駛進了衛(wèi)迅娛樂的地下停車場。白紈素告訴鐘楚寰現(xiàn)在時間還很早，自己想喝公司一樓咖啡廳的冷飲，鐘楚寰也由她去了，只是囑咐她別又忘了交工作日志，還要做周總結(jié)。

    白紈素實際上沒去買冷飲，而是去了廣場對面的快餐店。

    程若云給她發(fā)了條消息，告訴她自己正在衛(wèi)迅娛樂樓下等她。

    雖然生了姐夫的氣，但白紈素還是心如明鏡的。這么多年來程若云不容易，他雖然有些偏頗，卻也是實實在在地?fù)?dān)心她。

    他的進口商店里沒有別人，來找她就要耽誤生意。為了jiejie，他已經(jīng)耽誤了很多年了，也許還會耽誤一輩子。每次跟姐夫鬧完矛盾，她都會擔(dān)心自己是不是太任性。盡管姐夫說話不好聽，但畢竟是兄長，不是男朋友，是不是不應(yīng)該跟他鬧女孩子的小脾氣。

    “素素，”程若云果然在店里，穿一件酒紅色t恤衫、灰色工裝褲，一看見她推門進來，立馬站起了身，表情輕松，仿佛懸著的心落了一半，“姐夫給你買了雪冰，你吃早飯了嗎？沒吃咱們一起吃?！?/br>
    “我吃了，姐夫，我請你吃吧。”白紈素看了一眼桌上的草莓雪冰，走到自動點餐機旁邊開始下單。她知道程若云有吃的喝的都要給meimei先吃，從不吃獨食，這是他多年的習(xí)慣。

    “請什么啊，你才掙多少錢？乖乖坐著去，姐夫不差這點錢?！背倘粼普獡]手把她攆開，白紈素可憐巴巴地說了句：“姐夫，不用，早餐而已，我請得起?！?/br>
    程若云看她身上的行頭又換了，除了上次多出來的手鐲，還背了個挺漂亮的新包，這才意識到可能是姓鐘的的錢，茅塞頓開，馬上坐回了座位：“行，你買吧?！?/br>
    不吃白不吃！那個姓鐘的人忒壞，把他吃窮才好。

    白紈素替他買了早點，程若云坐在桌邊卻沒著急吃：“素素，姐夫想了想，覺得不該對你說那些刺激你的話。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選擇，姐夫愿意尊重你的想法……你也別怪姐夫，我就是管習(xí)慣了?！?/br>
    程若云是專門來道歉的。惹了她傷心之后，他又沒睡好覺。他也恨自己這脾氣，太直太沖，又不懂女孩子的心。

    白紈素從小到大已經(jīng)盡量懂事了?？孔约号戟剬W(xué)金上學(xué)，而他一心只忙著自己的事，卻還要抱怨她叛逆、不聽話、給自己添麻煩。

    他分明答應(yīng)過林紈要照顧好meimei，卻沒給過她什么寵愛，總替她做決定又總是把她當(dāng)小孩子欺騙。正是因為他這個大哥在她心里不好依靠，白紈素才變得那么倔強，寧可信任姓鐘的也不相信他。

    他現(xiàn)在卻想告訴白紈素，他一點兒也不嫌麻煩。

    她已經(jīng)夠懂事的了，如果能跟自己多任性一點，那至少說明他們還是家人，還能互相信任。本已經(jīng)不被命運眷顧，如果連撒嬌任性的資格都沒有了，那豈不是太殘忍了嗎？

    上次他沖她發(fā)了火，把她推進了姓鐘的懷里，這事兒難道還不夠讓他吃一塹長一智？白紈素把他當(dāng)成了最信任的人，和他一起努力，他不能總把她當(dāng)成小孩糊弄。

    明明是想保護她，卻因為方法太糟糕，讓兩個本應(yīng)該既是親人又是盟友的人產(chǎn)生了隔閡。

    他確實應(yīng)該對這個meimei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

    人海茫茫，滄海桑田?；蛟S她的jiejie真的不會再回來了。如果他們兩人也散了，那么“林紈”存在過的最后的痕跡也就消失了。

    他從隨身背的單肩書包里掏出個碩大的白色盒子推到她面前：“這么多年姐夫也一直沒給你買過什么像樣的東西。這是新出的平板電腦，我看你們學(xué)校的學(xué)生都買了，你學(xué)習(xí)工作肯定用得到。”

    白紈素哪里敢要姐夫這么貴的東西。他家也是小縣城商店街老實巴交的生意人，父母從海邊漁村趕海出身，家底微薄，但是人很善良。她從小就學(xué)會了靠聰明努力掙獎學(xué)金，不想給姐夫家添負(fù)擔(dān)。

    雖說她上的學(xué)校不錯，不少學(xué)生家境殷實，學(xué)習(xí)用品也都很上檔次，但她向來有自知之明，從來不拿自己跟其他人比較，她知道自己要什么，什么是自己要得起的。

    “姐夫，我沒怪你……真的不用送我這么貴重的東西?！彼押凶油屏嘶厝?，程若云狠狠一皺眉：“不聽話了是不是？外面的野哥哥送的東西你覺得香，姐夫給你的你嫌臭？”

    “我不是那個意思?！卑准w素心里有些酸楚，“姐夫也不容易，辛辛苦苦掙的錢還要補貼家里吧？”

    “給家里的已經(jīng)夠多了。今年放暑假，姐夫給家里的弟弟meimei們都買了禮物，你也算一個，就拿著吧。”程若云低頭吃飯，“我留著那么多錢干嘛？反正也沒別人可以花了，不如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小弟小妹?！?/br>
    白紈素皺著眉，一團愁云浮上心頭。程若云一向堅強又熱血的一個人，竟說出了這么喪氣的話。他是不是覺得時隔這么多年仍沒有結(jié)果，最近也沒有任何進展，對林紈能否回來的事情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懷疑，不太相信了？

    jiejie的事，程若云已經(jīng)追查了七年了。其實白紈素想過勸他放棄，別再耽誤自己的人生。林紈是她的jiejie，她一個人查下去也是可以的。

    但是程若云就是這么一個執(zhí)拗的人，責(zé)任心極強。她也不好打破這種執(zhí)拗，每個人堅持守望的事情都需要尊重。

    她一直都想幫姐夫的忙，但卻沒有能幫上的地方。她應(yīng)該勸勸程若云別只想著擔(dān)當(dāng)，要學(xué)會接受幫助。

    “jiejie的事情你別太擔(dān)心，我有新的線索了。”涂亦瀟那天說的話白紈素當(dāng)然銘記在心。

    來衛(wèi)迅娛樂之前，林紈曾經(jīng)在一家慈善學(xué)校打工。李曉依和魏璇是在魏璇參觀慈善學(xué)校時偶遇的，那么魏璇會不會資助過那家學(xué)校呢？

    白紈素為此特地去查了跟魏氏產(chǎn)業(yè)有關(guān)的慈善學(xué)校，還真找到一家。她本就打算馬上把這個消息告訴給程若云，跟他一起去調(diào)查。

    一聽這話，程若云垂頭喪氣的樣子果然就一掃而空，精神馬上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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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素，早啊?！?/br>
    剛送走了精神百倍滿血復(fù)活的程若云，白紈素回到衛(wèi)迅娛樂一樓時正趕上公司上班的早高峰。沈溪從外面買咖啡回來，在電梯間熱情地和她打了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