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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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殊檀含糊地應(yīng)聲,緊盯著前邊那個攏在大袖里略顯單薄的身影。 臨近山腳,這片林子只略微有些傾斜,但勝在秋冬交際,枯木如同一根根的刺,地上裸出堅(jiān)硬的石塊,若是失足滾下去,恐怕要吃不少苦頭,至少摔得動彈不得。 或許是因?yàn)樯谲娭?,李殊檀的力氣不算小,全力時甚至能和鍛煉有素的將士僵持一瞬,足夠把一個單薄的少年推下去。 她深吸一口氣,跟上鶴羽的腳步,看著他的背影,緩緩伸出雙手。 “……失策了。這會兒全是枯干的木頭,路難走得很,你且當(dāng)心?!痹诩磳⒂|及肩背的瞬間,鶴羽回頭,看見李殊檀的手,眉頭皺起,“你這是……” 李殊檀眼瞳緊縮,當(dāng)機(jī)立斷改了用力的方向,整個人撲過去,一把抱住他的腰,緊緊貼在他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鶴羽:我把你當(dāng)……(此處因?yàn)樾目诓灰欢帘危┠憔尤幌霘⑽遥ㄍ聼煟?/br> 阿檀:咱媽安排的我有什么辦法(一起吐煙) 感謝在20200423 18:44:53~20200424 20:02: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沙瀾之岸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沙瀾之岸 8瓶;三好娘子 3瓶;西呈 2瓶;41535972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3章 骷髏 這一抱不輕,鶴羽被撞得差點(diǎn)跌下去,在身旁的樹上扶了一把才穩(wěn)住。 長這么大,他從沒讓哪個女孩這么近過身,李殊檀抱過來的瞬間,他身上就起了層細(xì)細(xì)的顆粒,最先想到的是一把推開她。但他的手不太聽使喚,指尖分明擦過女孩瘦削的肩頭,不僅沒把她推開,還在她腰背上不輕不重地扶了扶,像是把李殊檀攬?jiān)趹牙铩?/br> 鶴羽腦子里一團(tuán)亂麻,自己都沒注意到開口時語氣和緩,比平常說話柔了三分:“怎么了?” “我……那里有東西!”李殊檀悶頭埋在少年胸口,隨口瞎說,“我剛聽見聲音了?!?/br> 鶴羽立即看向她亂指的位置。 林中只有大片大片的樹,葉片早就脫得干干凈凈,偶有些灌木上還掛著幾片枯干的葉子,風(fēng)一吹就墜進(jìn)地里,漸漸腐爛成泥。李殊檀隨手指的正是一叢灌木,卡在高大的樹木中央,交錯的枝條間露出一雙綠瑩瑩的眼睛。 那雙眼睛在后邊晃了晃,隱入更深處,皮毛上的條紋一閃而過。 “……是只貍貓?!柄Q羽在李殊檀肩后輕輕一拍,終究沒舍得狠狠推她,只說,“撒手?!?/br> “哦……我撒手。”李殊檀趕緊松手。 “能被只貍貓嚇成這樣,這個膽子還是別跑商了,我聽聞安西都護(hù)府夜里多風(fēng),過大漠如同惡鬼夜哭?!柄Q羽退了一小步,拉開與她的距離,手倒是沒拿遠(yuǎn),仍是半護(hù)著她的姿勢。 李殊檀摸摸鼻尖,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那我還是趁早找個人嫁了吧。” “我怕你新婚夜被夫君嚇?biāo)??!柄Q羽輕嗤一聲,“或是把夫君嚇?biāo)??!?/br> “你……”李殊檀想揍人,想想又松手,耷拉著腦袋,“我大概只是太久沒去過外邊……總有些疑神疑鬼,算了。” “伸手?!?/br> “……啊?”李殊檀傻了。 “我牽著你?!柄Q羽說,“免得你又被什么東西嚇著,連我一起滾下去?!?/br> 他不等李殊檀回答,直接撈起她的左手,握在她腕上。 隔著冬衣的幾層袖口,李殊檀感覺到少年的手,結(jié)實(shí)、均勻,輕松地環(huán)住她的手腕,一握綽綽有余。 她忽然意識到,之前她抬手的那個瞬間,即使鶴羽不回頭,她也未必真的能狠心下手?;蛟S是因?yàn)槟羌芎隼走€在茅草屋里,或許只是因?yàn)樗q豫不決,貪戀這一點(diǎn)點(diǎn)注定虛假的觸感。 ……但是不可以。 李殊檀閉了閉眼:“……我們走吧?!?/br> 鶴羽笑笑,一拉她的手腕:“走?!?/br> ** 一路無話,直到走出林子,正式踩到山腳的平地,李殊檀輕輕地把手腕抽出來,吸吸鼻子,總覺得空氣里的水汽足得不太正常:“這天……是不是要下雨?” “不至于?!柄Q羽渾然不覺,“午時太陽曬得很,這會兒……” 一聲驚雷。 鶴羽一愣,抬頭看看天,忽然再度抓住李殊檀的手腕:“跑!” 自山腳到最近的屋子還有一段路,兩人也是倒霉,難得出來一趟,遇上了不多見的暴雨,跑了沒兩步,先前曬得臉熱的太陽就不見蹤影,風(fēng)呼啦啦地吹,烏云壓得像是入夜。 傾盆的雨直往下潑,等找到暫且落腳的地方,兩人被雨淋得渾身濕透,一步一個濕淋淋的腳印。 收留兩個倒霉鬼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婦人,頗有善心,不但不介意收拾干凈的屋里被踩得全是雨水,等李殊檀換好干凈的衣裳,還捧了碗姜湯過去:“娘子先暖暖身子,換下來的衣裳待明早太陽出來再洗,朝南的地方日頭大,半天就干了?!?/br> “謝謝?!崩钍馓唇舆^姜湯,悶頭喝完,“可我們還得回去,等不到明天。能在您這兒烘一烘嗎?” “生火倒是容易,只是這雨實(shí)在太大了?!眿D人稍稍打開一扇窗,示意李殊檀看外邊近乎入夜的天色,雨聲大得像是往下砸,“山里的暴雨總得下足一夜,刮風(fēng)下雨的太危險(xiǎn),要是不嫌棄,我這兒恰好有間空屋,過一晚也好。” 李殊檀遲疑片刻,點(diǎn)頭:“那就多謝夫人了,叫我阿檀就好。夫人怎么稱呼?” “我家那位姓吳,村里人管我叫吳嬸?!?/br> 李殊檀看看婦人尚且年輕的臉,實(shí)在叫不出口,換了個差不多的稱呼:“那吳夫人,您的夫君呢?” 吳夫人的臉上露出一瞬的哀愁,又遮掩過去:“年前去鎮(zhèn)上販皮毛,就沒回來,許是遇上……不該遇上的人了吧。” 李殊檀立即猜到吳夫人指的是叛軍,想說安慰的話,又說不出,只抿抿嘴唇:“……抱歉。” “不要緊,都過去了?!眳欠蛉藫u搖頭,“檀娘子與那位郎君,是從鎮(zhèn)上來的?” 李殊檀哪兒敢否認(rèn):“是,我和他……嗯,是跑出來的,不料中途遇雨,幸好夫人收留?!?/br> 吳夫人沒說話,安靜地看著李殊檀,臉上的表情迅速變化,從驚奇、擔(dān)憂到哀愁,看得李殊檀后背發(fā)毛坐立不安。 最后,吳夫人的表情定格在略顯悲傷的模樣,重重點(diǎn)頭:“我明白。” ……您明白什么了?。?/br> 李殊檀總覺得吳夫人可能有什么誤解,但她不能問,尷尬地說:“其實(shí),嗯,可能不是夫人想的那樣?!?/br> “我明白?!眳欠蛉说谋砬楦瘋?。 李殊檀頓時覺得待不下去,這才想起還有個換衣服都磨磨蹭蹭的鶴羽:“我去看看他,叨擾夫人了?!?/br> “快去吧?!眳欠蛉它c(diǎn)頭,“過會兒入夜,我再來叫兩位。” 李殊檀轉(zhuǎn)身就逃。 借出來的屋子和主屋不連通,得從院子里過,李殊檀貼著屋檐下邊窄窄的一條挪過去,熬不住外邊的凄風(fēng)苦雨,意思意思敲敲門,直接推門進(jìn)去。 “……放肆!” 回應(yīng)她的是聲呵斥,尾音略啞,語調(diào)也不穩(wěn),聽得出微微發(fā)顫。 李殊檀最先覺得這一聲真是驚慌得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再仔細(xì)一琢磨,慌亂中吐出的居然是這么一個詞,總有種過度追求禮節(jié)與文雅的世家氣。 她撓撓臉,抬頭,榻上的少年旋即把衣襟攏得更緊,厲聲:“你闖進(jìn)來干什么?” 可惜這身衣裳是吳夫人從箱底挖出來的,遭遇不測的吳郎君身形應(yīng)當(dāng)比鶴羽矮,衣襟差了一截,再怎么攏都像是半敞著懷,配上流瀉的長發(fā),倒有點(diǎn)前朝時世家子弟東床坦腹的風(fēng)流。 不過在李殊檀眼里,橫豎都是一片模糊,她面無表情地往榻邊走過去:“換衣?lián)Q了很久了,我過來看看?!?/br> 衣襟抓得更緊,鶴羽往墻邊挪了挪,面上卻沒變化,再開口時語氣尋常,尾音一轉(zhuǎn),像是輕嘲:“怎么,我在你眼里,連換衣裳都不能親力親為?” 李殊檀沒搭理他,兀自止步,直勾勾地盯著幾乎要貼到墻上的少年。 鶴羽故作冷淡:“看我干什么?” “郎君,”李殊檀看著他越來越紅的耳朵,慢吞吞地說,“你該不會,害羞了吧?” 鶴羽:“……” 鶴羽:“?。?!” 下一瞬,他猛地往后,整個人徹底貼在墻上,簡直要把自己嵌進(jìn)墻里。 “……害羞?我有什么可害羞的?不過衣衫未穿嚴(yán)實(shí),皮相而已,何人都為一骷髏,便是□□又如何?”鶴羽嘴里辯駁,整張臉卻紅起來,耳尖幾欲滴血,睫毛快速顫動,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誤入風(fēng)塵,“我不指摘你亂闖,你倒是先猜我發(fā)怒是因害羞么?簡直胡言亂語……” 他一向能說會道,說什么話都帶著三分嘲諷,偶爾吐出的詞能把人氣個倒跌,這會兒卻語無倫次,說來說去都是那么幾句,可憐得全無平常尖牙利齒的樣子。 李殊檀第一次對他生出真情實(shí)感的憐憫,主動低頭:“對不起,我不該亂闖?!?/br> 要說的話全被這一句道歉噎了回去,鶴羽頓了頓,輕輕一嘆:“……不是怪你。過來。” 李殊檀依言過去:“怎么?” “替我穿外衣?!柄Q羽扎好里衣的系帶,還摸了兩下,確定沒露出任何不該露的地方,才套上一邊的袖子,起身,別扭地說,“手臂不太方便?!?/br> 李殊檀替他套上另一側(cè):“是臂上的傷口?先前淋雨不要緊嗎?” “無妨。已愈合了,只是有些難使力?!?/br> 李殊檀放下心,把外衫的衣襟拉過去,勾出系帶。 距離一拉近,她才明白剛才鶴羽的反應(yīng)為什么這么過激,和平常的優(yōu)游截然不同。 吳郎君留下的是身短褐,布帛貴價,外邊的冬衣厚實(shí),里邊卻只薄薄一層,套在鶴羽身上還太窄,自頸部往下露出一小片肌膚。 換位思考,要是她只穿了遮不住全身的里衣,且手臂使不上力氣,沒法立即套上外衣,鶴羽還闖進(jìn)來,她能跳起來對著他的腦袋連錘八十拳。 李殊檀又道了聲歉,系好其中一條系帶,順著內(nèi)外兩層衣衫的縫隙摸進(jìn)去,在他的腰側(cè)找另一條。 鶴羽愛作文士打扮,不怎么見他穿貼合身形的圓領(lǐng)袍,總是各式各樣的大袖,寬袍廣袖攏在身上,顯得身形單薄。這下穿偏窄小的短褐,李殊檀順勢摸過去,又覺得掌下的身體其實(shí)相當(dāng)結(jié)實(shí),不輸她以往偶爾瞥見的天德軍將士,相較少年,或許更像是男人。 得出結(jié)論的瞬間,李殊檀一怔,然后趕緊把腦內(nèi)的胡思亂想甩出去。她勾住細(xì)細(xì)的系帶,掌根不慎在鶴羽的腰側(cè)重重一蹭,掌下的觸感頓時緊繃。 “對不起!”李殊檀今天第三次道歉,遲疑著問,“你……很緊張嗎?”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一個不用綠jj屏蔽就自己慫了的沒有排面的鶴羽(x) 阿檀:不知道在害羞什么登西,我在家的時候一到夏天好多光膀子的兄dei(冷酷吐煙) 鶴羽:(氣死了(x 第14章 婚約 鶴羽要?dú)馑懒恕<葰饫钍馓聪率譀]個準(zhǔn)頭,也氣他自己的身子不聽使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