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板說，“那他挺過分的。”他只能說這句話。

    “其實無所謂?！監(jiān)，“就算是他遭遇不幸，那都是別人遭遇的，即便是告訴我了也無法產(chǎn)生實感，最多就是看了一則小故事，D先生的敘事能力很強(qiáng)，講得故事也有趣，還能給我啟發(fā)，幫我規(guī)避風(fēng)險?！?/br>
    咖喱店老板知道他的工作是什么，于是干笑了兩聲，又對早期通信內(nèi)容產(chǎn)生詭譎的好奇。

    ［什么內(nèi)容才能讓殺手獲得啟發(fā)？］

    “而且我很高興能幫助到他?！監(jiān)說，“如果寫下文字與他人分享能讓他愉快，那我與他通信就是很有意義的?！?/br>
    “你啊——”咖喱店老板感嘆，“真是個好人啊?！?/br>
    “不?！監(jiān)說，“從社會意義上來看我絕對不算好人?！?/br>
    不過……

    他提筆寫回信。

    ／尊敬的D先生：

    最近發(fā)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嗎？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幫上忙的，請盡量吩咐，我所能做的只有與您通信。

    以及，如果無法控制孩子的生長，干脆就讓他自由發(fā)展吧，我不知道這想法對不對，但蒼鷹也永遠(yuǎn)無法護(hù)稚鳥一輩子，讓他自在生長問題說不定就迎刃而解。／

    “唔?！崩习逭f，“如果是這么短的字，為什么不用短消息直接發(fā)送?！彼v，“你們通信好幾年了吧，就算沒有線下接觸，也可以交換電子信箱。”

    O慢半拍似的敘述：“我是無所謂，但D先生應(yīng)該不愿意?！?/br>
    “為什么？”老板很不明白。

    “如果通過手機(jī)通信的話，就證明我是存在的了?！監(jiān)說。

    “??？”老板還是不理解。

    “信的話，這年頭人很少寫對吧?！監(jiān)其實有點缺乏常識，他沒有生活在正常社會中，但有關(guān)科技變遷的最基礎(chǔ)形勢他是清楚的。

    “老人還是會寫的吧?！崩习宀淮_定地說，“還有漂流瓶什么的，把紙條塞在玻璃瓶里隨洋流飄，有一定可能被海對岸的人收到，前幾年的晨間劇里不是這么演的嗎？”

    “那是十幾年前了。”少年說，“現(xiàn)在就算是郵件里都有漂流瓶。”

    “真的？”老板大驚失色。

    “真的。”

    “我真的是老了?！彼f，“跟不上時代了?！?/br>
    “也就是說?！監(jiān)繼續(xù)解釋，“匿名筆友已經(jīng)被時代拋棄了?！?/br>
    “好吧?！崩习逭f，“我接受?！?/br>
    “D先生他其實很喜歡欺騙自己，不是低級的欺騙也不是逃避，是高級的欺騙?！彼X得自己的敘述太形而上，卻沒辦法用更精練的話語解釋，“他是人類嘛，人類是肯定有弱點的，不是不可戰(zhàn)勝的，但他與他周圍的人好像都希望他成為不可戰(zhàn)勝的那一個，成為沒有弱點的人，成為神話?！?/br>
    “不可能吧，那種人?！币桓鶡煶橥炅耍习妩c了第二根。

    “對啊?！監(jiān)沉默了一會兒，“但他自己也希望嘛，就算是一個人獨處的時候都要堅持住，維持那個形象，不過等壓力積累到一定程度絕對會崩潰對吧，說不定就死了?！彼硇缘孛枋?，“人想要死是很簡單的，人的生命實在是太脆弱了?！?/br>
    “由你說這句話，格外有說服力。”

    “D先生不希望自己精神上崩潰，就要在壁壘上開了小洞，偶爾呼吸新鮮空氣，來維持自己的生命?！彼f完了，“我是這么理解的?！?/br>
    “你的意思是?！崩习逭f，“你的匿名信件是小孔？”

    “差不多吧?！?/br>
    “這些是他說的嗎？”

    “不，是我猜的?！?/br>
    “你也是個可怕的人啊，織田?！?/br>
    “啊?！?/br>
    “那你為什么愿意給他回信，換個人的話，早就不干義務(wù)勞動了吧。”

    “我想幫助他啊。”織田用平淡的語氣說，“能讓垂死的人多活幾天怎么看都是好事吧，只要能幫到他的忙，我就會無限地寫下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