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很多?！碧字蜗?，“光是想著如何活過今日，就已經(jīng)要煞費苦心了?！?/br>
    “那我換個問法?！鄙t外輕聲說，“還有會讓你失敗的事情嗎？”

    太宰沉默了。

    “大概有?！?/br>
    他說。

    “我是個人，而人很脆弱?！?/br>
    “只要是人，就是會失敗的。”

    ……

    “啊?！?/br>
    織田作之助下車了。

    他仰起頭，看宏偉的車站，看車站正門寫的幾個字。

    “到了，橫濱?！?/br>
    第124章

    下班后葛藤去看了醫(yī)生。他可以去橫濱國立醫(yī)院，與貧民窟的孩子不同，葛藤有官方的身份證明，但他沒有去，而是找了密醫(yī)。國立醫(yī)院的醫(yī)生會問他受傷的原因，他該怎么說，自己是宇航員，在做重力訓練時被壓傷了？還是從二樓不小心跌下來，撞到內(nèi)臟？把時間花在編造借口上太麻煩了，他更喜歡從不問出處的密醫(yī)。

    森鷗外二十四小時營業(yè)，他像是不知疲憊的機器人，被病患從睡夢中叫起后能立刻cao手術刀登臺，葛藤在他這里治過三次毛病，體驗感很好，就直接過來了。

    早上十點，診所門大開，他到的剛好，會診室內(nèi)無人，森鷗外看見他瞇眼笑起來：“是葛藤先生，有什么事嗎？”

    葛藤的臉很蒼白，他膚色偏暗，白起來就像一尊石膏像，又像靜靜躺在棺材里的尸體，路上有熟人看見他，問他是否身體不適，葛藤回答說：“沒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熬夜時間太長了。”

    “我身體不太好。”葛藤說，“五臟六腑被壓迫了?！?/br>
    “咦。”森鷗外戴上橡膠手套，“先檢查吧?！?/br>
    檢查結果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中原中也沒抱殺死人的心下狠手，導致葛藤是受傷了卻也沒有那么夸張，森鷗外給他開藥，只說讓人靜養(yǎng)些日子，就能恢復如初。

    “大概要靜養(yǎng)多久？”他問。

    “這個，就算是我也不能給出確切數(shù)字啊，跟人自身的恢復力很有關系?！鄙t外說，“幾個月總是要有的吧，要避免二次傷害?！?/br>
    “好，我明白了?！彼f，“謝謝醫(yī)生?！?/br>
    “說起來?！鄙t外又問，“令兄長身體怎么樣了？”

    葛藤的嘴抿成一條直線。

    “就那樣吧?！彼驳鼗卮?，“活得像死了一樣?！?/br>
    “啊。”森鷗外說，“很多人都這樣，保持愉悅的身心，小心看護，總有好轉的一天?！笔轻t(yī)生會講的話，關切又冷漠。

    “借你吉言?！备鹛倩厝チ恕?/br>
    ……

    幾個月前，葛藤曾經(jīng)帶一男人來森鷗外這里看病，病人的癥狀讓他十分苦惱，從技術上來講，森鷗外無非是優(yōu)秀的外科醫(yī)生，但他對心理疾病、精神疾病的研究卻遠沒有他在其他領域來的深入。

    同樣是上午十點，葛藤敲響診所的大門，他下班的時間是在太陽升起之后，要聯(lián)合看場子的年輕人把醉死在酒吧的懶漢全部扔出去，開窗通風，吹散前一日瘋狂的煙酒味，除此之外還要打掃房間，清空廢舊的酒瓶等等。

    做完這些事情，就已經(jīng)七八點了，他會回家沖澡，換衣服，出現(xiàn)在人前時必定是得體的一絲不茍的，哪怕是身體最不適時都不允許自己懈怠。

    從這方面看，葛藤是完美主義者。

    森鷗外記得那天，他擁有一個悠閑的上午，沒有病人——這里的病人往往是半夜送來的，黑手黨的血拼都借夜幕的遮掩，他在燈光下做了三臺大手術，迎來了片刻小憩。森鷗外的精力是無窮無盡的，他不大需要睡眠，故擁有比常人更多的用來學習的時間，或許出于此緣故，他要更加聰明，掌握的知識也更多。

    他讓愛麗絲給自己泡了杯咖啡，人到中年，與青年時期會產(chǎn)生些分別，年輕時他只把異能力當作戰(zhàn)斗武器，讓她保護自己，免于受戰(zhàn)場的侵害，那時候的森鷗外鋒芒畢露，誰都知道他不好惹，是個喪心病狂的天才，政府的人都忌憚他。

    年紀越大，他就越能意識到扮豬吃老虎的妙處，于是他整個人都頹廢化起來，穿著皺巴巴的白大褂，與街道上的失意中年男人別無二致，還像是容易說話的老好人，不了解的黑手黨人看見他，都覺得他很好欺負，甚至想賒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