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真的很喜歡寺老師對吧?！备咴众s緊問了兩句。

    “啊……啊?！彼鼗卮饍删?，陰沉不代表善于隱藏自己的情感，總之那時(shí)東海并沒覺得有什么不對的。

    “那……從明天開始，可以幫我一起送作業(yè)去寺老師的辦公室嗎?！?/br>
    “為什么？”

    “我、我只是忽然覺得，自己不太適合當(dāng)課代表，仔細(xì)想想，我的成績也不是最好的對吧，班上國文成績最好的是你才對，而且作為女生力氣又小，沒辦法一次性搬很多作業(yè)本。”

    ［不是每次都有男生幫你嗎？］

    我想想，到底還是沒說出來，尤其當(dāng)時(shí)，我對溫柔的寺老師相當(dāng)憧憬，也曾經(jīng)想要努力一點(diǎn)、努力一點(diǎn)接觸他。

    ［我只要一點(diǎn)點(diǎn)熱度就夠了。］

    “好。”東海同意了。

    。

    “哎，東海君，今天又幫高原同學(xué)送作業(yè)本了嗎？”寺老師笑得像春日暖陽，東海沉默地看他，視線在對方嘴角的小痣逡巡。

    ［真是可愛的痣啊。］

    “唔，嗯。”

    我沉默地點(diǎn)頭。

    之后每一天。

    “東海君，麻煩你了?！?/br>
    “幫大忙了，東海君?！?/br>
    “謝謝你。”

    東海君、東海君、東海君，那些感謝的話語，縈繞在東海翔太的耳邊，他與寺老師越發(fā)熟悉起來，知道對方喜愛吃甜食，商業(yè)街cafe的松餅是他最喜歡的；知道他喜歡古典樂，會伴隨音樂跳交誼舞；也知道寺老師迷戀納博科夫，他是演員兼職作家，十幾年前忽然從熒幕上隱退，聽說他身邊跟著名為洛麗塔的少女，有人傳說二人之間存在不道德戀情。

    是因?yàn)橄矚g寺老師，所以才會去了解納博科夫。

    寺老師偶爾會透過窗戶眺望夕陽，他喜歡古典，搜集了許多黑膠唱片，辦公室放了臺八十年代最后的留聲機(jī)，一邊聽悠揚(yáng)卻傷感的音樂一邊看火紅的即將墜落的太陽。

    ［有一天，老師問我，要學(xué)交誼舞嗎，我說好，我們一起在夕陽下起舞。］

    高原因國文成績越來越差，羞恥地向寺老師請辭，卸下了課代表的重任，寺老師聽后有些惋惜，卻沒有太強(qiáng)求。稍后東海順理成章地成為了下一任的課代表。

    ［我在此發(fā)誓，對寺老師絕無僭越的想法，說真的，國中生而已，怎會對年齡有自己一倍的老師有愛慕，還是同性。］

    ［警官說我是被誘騙的，母親抱著我痛哭，父親嘆氣譴責(zé)教師道德敗壞。］

    ［我、我什么感覺都沒有。］

    ［畢竟，那是我人生中少有的輕松快樂的時(shí)光。］

    ［現(xiàn)在想想，會在那段時(shí)間中感到快樂的我，才是可笑的悲劇吧。］

    。

    事情開始在陰雨霏霏的夏天，空氣中總是有水汽氤氳，那些水分子凝聚成絲絲縷縷的線，相互纏繞，貼人裸露的肌膚蔓延、生長，東海不是容易出汗的體質(zhì)，但每到下午，他的校服還是會被汗?jié)櫇?，貼著胸背，過長的劉海一縷一縷的，貼在頭皮上。

    他像是從水潭里撈出來的，偏偏身上都是熱氣，湊近就能聞到蒸騰的rou味，偶爾還有沁入肌膚的檸檬沐浴露的氣味。

    我在寺老師的辦公室里批改作業(yè)，高一讀的是老學(xué)校，設(shè)施不如新建的學(xué)校新穎，時(shí)下常見的電子攝像頭沒有，校方又很相信老師們的人品，總之，在陰雨天中，只有我與寺老師在辦公室里，他膽大地放了音樂，是常見的藍(lán)色多瑙河圓舞曲。

    那時(shí)的我，并沒怎么聽過古典樂。

    音符化作潺潺流淌的銀絲帶狀的河水，靜靜在我心尖流淌，它隱約的憂郁得像是鷓鴣的低鳴，金子般的生命力充斥在心田，每一滴水落下來，都會促進(jìn)萬物的生長，都會為悠長濕熱的夏日增添一抹曙光。

    寺盯著東海翔太看，看他蒼白的皮膚，山脊似高挺的鼻梁，他缺少血色的嘴唇，他瘦削的臉頰，縷縷過長的發(fā)絲被夾上腦門，架子是他猶豫之下買的，最普通的素色黑夾子，他曾經(jīng)猶豫應(yīng)不應(yīng)該給學(xué)生送夾子，它……太親密了，似乎在昭示某種不可言說的心思。

    恰恰寺真一無法控制住自己，畸形而綿延的情感在胸中流淌，像植物新芽破土而出。

    ［道德告訴我它是畸形的，良心阻止我誘騙年輕的學(xué)生，生物本能卻催促我催促我犯下滔天的罪行。］

    在靜謐的，氤氳著水汽的夏日，他吻上了東海蒼白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