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會下地獄的，翔太。”

    意料之外的親吻過后，一切就失常了，我當(dāng)我與寺老師躺在床上時，他會把背對他的我圈進(jìn)懷里，我聽見老師的心跳心“撲通、撲通、撲通”，跟我的心跳聲一樣。

    他一遍一遍地?fù)崦业念^發(fā)喃喃說：“我會下地獄的?！?/br>
    為什么會發(fā)展成這樣，為什么沒有拒絕，為什么讓事態(tài)失控，我也不知道，有的時候我想，這說不定是我十四年來遲到的青春叛逆期，我把老師與我的關(guān)系看作是博納科夫與洛麗塔，畸形的、扭曲的、互相依存的戀愛關(guān)系。

    事實上，當(dāng)我擺脫過去，仔細(xì)回憶事情的起末，發(fā)現(xiàn)從社會道德的角度來說，寺老師依舊擔(dān)當(dāng)無恥詐騙者、丑惡成年人的角色，他做出無辯護的姿態(tài)，在秘密法庭上承認(rèn)自己的過錯，而巧舌如簧的律師以此為借口要求法官減免刑期，甚至傳喚當(dāng)事人試圖證明他沒有對我造成不可磨滅的傷害，從這可以看出，寺老師的懺悔確實沒有那么誠懇，而后期查閱的更多文獻(xiàn)資料顯示，他或許沒辦法改變自己先天的變態(tài)性、癖，卻可以避免把其他人，譬如未曾收到傷害的花季少年拉入其中。

    而我無疑是受害者。

    ［最恐怖的是，當(dāng)我沐浴著身邊人小心翼翼的、同情的目光，佝僂著背行走在走廊上時，我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我并不憎恨寺老師。］

    ［我想要被愛。］

    這正是無可挽回的罪狀本身。

    ……

    板齋心，在崇明中學(xué)，她的名字代表“絕對精準(zhǔn)”。

    五點五十起床，漱口水在口腔里回蕩十二下，吃飯時一口咀嚼二十次，二十五分鐘的晨跑訓(xùn)練，十五分鐘的英文朗誦，永遠(yuǎn)在上課鈴響起十五分鐘前踏入教室……

    她活得像個機器人，就像座噠噠噠噠不停向前轉(zhuǎn)的精密時鐘，永不出錯。

    你不能說她的行為是好是壞，但對校內(nèi)的其他學(xué)生甚至教員來說，擁有絕對的震撼力，人可以一天兩天循規(guī)蹈矩地生活，但堅持一星期、一個月、一年，那是非人能做到的事。

    我們渴求自己得不到的，憧憬自身不能夠的，神明之所以是神明，是因為他們做的是人類無法做到，板齋心活得像個非人，因此學(xué)院里沒有誰不臣服于她，不畏懼她。

    被人問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板齋心說：“我只是活在當(dāng)下?！?/br>
    每一天都是新的輪轉(zhuǎn)。

    “那天我聽人說，板齋君像一座機器?！本扇粘扇盏卮粼趯W(xué)校，就算是與他相熟的板齋心都因此感到詫異，她詢問說，“你最近就沒有別的事可干嗎？”網(wǎng)傳井伏有個新的畫展。

    “我只是在履行教師的天職?！?/br>
    她終于定下了畫作內(nèi)容，顯然，史前藝術(shù)文明并沒有給她帶來靈感，最后板齋說：“我要畫《俄狄浦斯與斯芬克斯》?！?/br>
    “象征主義？”

    “大概?！?/br>
    “哎呀。”井伏驚訝，“真沒想到?！彼€說，“你得知道，你得油畫技巧不比美術(shù)學(xué)院出身的學(xué)生高多少，貿(mào)然挑戰(zhàn)并不是件容易的事?！?/br>
    “他們在我腦中縈繞許久了?！卑妪S心努力將腦海中的畫組織成語言，吐出零散且對立的詞匯：“yin蕩與純潔、英勇與畏懼、正義與邪惡、人與怪物、喜劇與悲劇……”她希望老師能懂，于是與井伏四目相對，手指緊緊攪在一起，“我想要描繪出對立感?！?/br>
    “很有意思的說法?！本呓?，“你是什么時候開始想的？”

    “我不知道?！卑妪S說，“你曾經(jīng)告訴我，藝術(shù)是靈光一現(xiàn)?！?/br>
    “好吧?！?/br>
    井伏握住了鉛筆的尾端，板齋正在用鉛筆勾勒主體部分。

    “就按你說得做?！彼f，“讓我看看，你眼里究竟有什么。”

    ……

    “說起來?！迸÷曌h論，“一天沒看見小石了?！?/br>
    “躲在寢室里吧，要我也沒臉見人?！?/br>
    “剛才愛子說她昨天沒有回寢室。”

    “剛才才說？”

    “嗯，她才想起來嘛。”

    “這回丟人了呀，不僅視頻傳得到處都是，竟然還被麻桿羞辱了?！?/br>
    “哎你說麻桿怎么那么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