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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機(jī)床車間往事在線閱讀 - 第50節(jié)

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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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郁說:“我就在醫(yī)院門口?!?/br>
    吳蔚然說:“那你等我一下,我現(xiàn)在去找你。”他停頓一瞬,又說:“跟我媽一起?!?/br>
    范春榮是典型的中年女干部的打扮,她剪短發(fā),燙成卷,染成偏深的酒紅色,在醫(yī)院門口小商店的燈光下,顏色比在日光下亮很多。

    范春榮就這么打量著程郁,看程郁半低著頭緊張地搓著褲縫,而后笑了笑,道:“原來把我們蔚然迷得神魂顛倒的程郁,長這個樣子。”

    第九十章

    范春榮來者不善,程郁無話可說,反倒是吳蔚然迫切地說:“媽,你不要這樣說,是我先喜歡他的。”

    范春榮沒有看吳蔚然,只冷冷地說:“你小點(diǎn)聲吧,人來人往的,還嫌這事不夠丟人是嗎?”

    程郁暗自深呼吸幾次,而后低聲對范春榮說:“伯母您好,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見面,但是我覺得我們是不是可以去一個安靜些的地方坐著聊聊,別在這兒站著?!?/br>
    范春榮卻輕蔑一笑,道:“我只是來看看你是個什么樣的人,至于聊么,我跟你沒什么要聊的,真要聊起來,或許我說的話不是你想聽的。”

    程郁被范春榮的幾句話說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正在怔愣之際,身邊有人說話了:“不是剛才就說要回家了,怎么還在門口站著?”

    是翟雁聲的聲音,程郁惶然抬頭望向翟雁聲,情況已經(jīng)夠亂了,如果翟雁聲再出來攪亂什么,那程郁完全無力招架。

    可翟雁聲是什么人,他的嗅覺一向敏銳,更何況這幾個人之間劍拔弩張的關(guān)系一點(diǎn)也沒收斂著,翟雁聲看了看面色不虞的范春榮,又看了看一旁的吳蔚然,笑了起來。

    “喲,小吳科長,這位是?”翟雁聲笑起來春風(fēng)拂面,他是不茍言笑的樣子,可真正發(fā)自內(nèi)心笑出來的時候,又很容易讓人信賴。

    范春榮見過不少“大”人物,只看樣貌舉止,她就判斷出來者非富即貴,她無法判斷對方身份,警惕而猶疑地說:“我是蔚然的mama,您是?”

    翟雁聲看了看吳蔚然,又看了看程郁,而后笑著說:“我嘛……我是程郁的叔叔?!?/br>
    范春榮狐疑地反問:“叔叔?這么年輕的叔叔嗎?”

    吳蔚然沒給他們機(jī)會再你來我往地問下去,他強(qiáng)行拉著母親離開,道:“好了,天色晚了,有機(jī)會再聊,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br>
    吳蔚然伸手在街邊攔下一輛出租車,推著母親上車,翟雁聲和程郁并排站著,目送出租車消失在視線中,程郁暗自舒了口氣,可心又高高懸起。

    “看來吳蔚然沒搞定他的家人啊。”翟雁聲似笑非笑地說。

    程郁的目光望過來,翟雁聲便道:“好了,走吧,一起回去?!?/br>
    程郁上了翟雁聲的車,開出一段路了,翟雁聲才開口說話:“程郁,有時候我覺得你很聰明,有時候我又覺得你一點(diǎn)人情世故都不通。所以我一直教你,可你好像怎么教也教不會。”

    “什么意思?”程郁問他:“我不明白?!?/br>
    “你以前答應(yīng)寧寧,她想做什么你都陪她,然后你要跟別人走了,寧寧發(fā)脾氣,你還覺得寧寧哭完鬧完,馬上就能跟你像以前一樣見面。她連你陪她堆雪人的事情沒做到都能記那么久,你是不是真的覺得小孩子不會把這些事放在心里?”

    程郁啞口無言,翟雁聲看他的表情,笑了笑,說:“當(dāng)然了,寧寧總有一天會長大,會慢慢懂事,以后可能也不在意這些小事了。但是程郁,吳蔚然連家里的事情都沒擺平,一屁股爛攤子收都收不干凈,你就打算非他不可了,你是不是真的覺得不管你做什么事,全世界的人都有義務(wù)理解你并且接受你?”

    程郁陷入長久的沉默中,他自己不曾有什么家庭的壓力,社會的束縛,以前只不過是活著就好,翟雁聲也從沒有讓他承受過這種壓力。從他被帶到翟家那天開始,翟家的父母就沒有說過什么,他唯一的難題就是怎么讓一個三歲的小孩親近自己,但小孩是很容易被收服的,幾年時間過去,反倒是翟寧寧更依賴他。

    所以程郁從未想過,真正家庭帶來的壓力有這么大,大到自己只是跟吳蔚然的母親打了個照面,說了幾句話,就已經(jīng)疲憊不堪。如果不是翟雁聲突然出現(xiàn),如果不是吳蔚然強(qiáng)行帶走他的母親,程郁根本無法想象他將會面臨什么。

    一路無話,翟雁聲將車停在大宅門前,下車前他對程郁說:“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不是所有人都像家里的老頭老太太那么開明,你要是做好決定了,自己聯(lián)系司機(jī)吧?!?/br>
    ·

    范春榮坐在出租車上,一路都在回想翟雁聲的神情和動作,他的舉動看起來那么微妙,說是程郁的叔叔,范春榮總覺得不像。

    吳蔚然看著母親的神色,就知道不妙,一個程郁已經(jīng)讓母親無法接受,如果再知道翟雁聲的事情,那自己和程郁就永遠(yuǎn)都過不了家里這一關(guān)了。

    回到酒店房間,范春榮說:“今晚就住這兒吧,咱們母子倆也好多年沒有一起好好聊過了,有什么話,你都好好說說?!?/br>
    吳蔚然猶豫著如何開口,范春榮又說:“你先去洗澡。”

    吳蔚然去洗澡了,范春榮坐在窗邊,望著海城繁華的夜景,陷入長久的沉默當(dāng)中。程郁的樣子與范春榮想象中不同,她對同性戀的想象都是一些言行舉止像個女人一樣的人,但程郁不是。程郁相貌不錯,見著自己會怕會緊張,說明心性也跟普通人無異,也不是那種不要臉一心往兒子身上貼的人。

    可越是這樣,范春榮就越恐慌,懷著其他心思的都能逐個擊破,范春榮怕的是這兩個人都動了真心,在來真的。

    再聯(lián)想到那個所謂程郁的叔叔,范春榮覺得他的姿態(tài)和神情都太過微妙,那種微妙的神情里,有看透一切的戲謔,也有許多維護(hù)程郁的意味。那不像叔叔,沒有哪家叔叔能在這種對峙的場合下,平靜地維護(hù)自己的小輩。

    吳蔚然洗澡時一直在想自己該怎么招架母親接下來的盤問,見過程郁,甚至還見到了翟雁聲,母親的問題一定會比下午時更加尖銳,吳蔚然知道自己不能退卻,一旦他退縮了,那他前有狼后有虎,跟程郁才算是真的完了。

    吳蔚然洗完澡出來,坐在母親對面,范春榮說:“你跟我說說那個程郁家里的情況吧。”

    吳蔚然心道果然來了,便把自己洗澡時想好的一套說辭說給母親:“他是孤兒,后來被你今天碰見的那人收養(yǎng)了,他親生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現(xiàn)在沒有親人?!?/br>
    范春榮輕笑一聲,說:“那倒是個可憐孩子?!倍笏掷涞卣f:“可這樣的人,身世背景復(fù)雜,自己經(jīng)歷也復(fù)雜,不是你能掌控的。再者說了,已經(jīng)有人收養(yǎng),我看他那個叔叔也衣冠楚楚像個體面人,他怎么又跑到你們廠做工人,又認(rèn)識了你呢?”

    吳蔚然沒料到母親還有這層詰問,便說不出個所以然,范春榮嗤笑道:“我看你也說不清他的來歷吧。蔚然,這樣的人就是個定時炸彈,你經(jīng)得起這么被炸一下嗎?今天的你尚且經(jīng)不起,以后你不管是留在云城還是來海城打拼,功成名就了,就更經(jīng)不起了?!?/br>
    范春榮話說到此,已經(jīng)隱隱有應(yīng)允吳蔚然辭職來海城的意思,但一切前提都建立在對程郁的反對之下。吳蔚然徒勞地辯解,說:“他不是你想的那種亂七八糟的人!”

    母子二人始終不能達(dá)成共識,范春榮心力交瘁,身心俱疲,率先結(jié)束這場談話,說:“算了,睡吧,折騰了這一天,我真是累了?!?/br>
    其實(shí)二人誰都沒有睡著,翻來覆去不知過了多久,范春榮的聲音冷冷地在房間里響起:“蔚然,我只問你,你是鐵了心要跟他在一起嗎?”

    吳蔚然睜開眼睛,望著黑洞洞的天花板,說:“是。我對他是從沒有過的感覺,跟我以前接觸的人、談過的戀愛都不一樣……”

    范春榮打斷他的話,道:“后邊那些酸話就沒必要跟我說了,我也聽不下去這些話。既然你執(zhí)意要跟他好,那我只有一個要求。”

    吳蔚然問:“是什么?”

    “我給你一年的時間,你回家,結(jié)婚然后生個孩子,孩子我跟你爸帶,家里的一切也是我跟你爸給你收拾,你去海城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逢年過節(jié)回家也好不回家也罷,只一個要求,永遠(yuǎn)別把這個程郁帶到家里、帶到我跟你爸面前來?!?/br>
    吳蔚然霍然從床上起身,道:“這是什么要求!媽,我不會答應(yīng)的!”似乎從未想過母親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吳蔚然有些語無倫次:“你這不是讓我背叛程郁嗎?就算我豬油蒙心了答應(yīng)你,那我找誰結(jié)婚,更何況還要生個孩子,找誰都是耽誤對方一輩子,你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

    范春榮反倒很冷靜,冷靜到甚至有些冷血:“我在鄉(xiāng)下的時候幫扶過不少人家,也有不少人家對我感恩戴德,那里的人嘛,就想給姑娘找個好歸宿,以你的條件,只要你肯松口,合適的人選我還是有的,咱們家總不至于虧待了人就是?!?/br>
    吳蔚然反問:“不虧待?這還不叫做虧待?這種耽誤人一輩子的想法,媽,你是怎么說出口的?”

    范春榮的聲音冷冷的:“是啊,你又想對得起你喜歡的人,又想對得起天底下所有人,你怎么不想想,你對不對得起我跟你爸呢?我有什么說不出口的,你都能做出不忠不孝的事情來,我除了想方設(shè)法亡羊補(bǔ)牢,我還能做什么?讓我敲鑼打鼓歡迎你的程郁進(jìn)咱家門嗎?”

    吳蔚然沉默了一會兒,說:“媽,您還是先睡覺吧,您現(xiàn)在想法太瘋狂,想必是已經(jīng)糊涂了,等您睡一覺醒來就好了?!?/br>
    第九十一章

    程郁和范春榮面對面坐著,范春榮盯著程郁,而程郁則不安地低著頭。

    是范春榮約程郁出來的,程郁清早起床就收到范春榮的短信,她開門見山,直接給程郁發(fā)了約見的時間和地點(diǎn),位置在范春榮住的酒店附近,距離程郁很遠(yuǎn),他連早飯也沒吃就急急忙忙出門,好在他比較幸運(yùn),在閑人免進(jìn)的小區(qū)門前撿到了送宿醉的住戶回來的出租車。

    程郁忍著酒氣坐進(jìn)車?yán)?,一路把窗戶開到最大,清晨山間冷冽的風(fēng)灌進(jìn)來,司機(jī)手里夾著一支煙,感嘆城南空氣果真不錯,有錢人的確會享受。

    程郁不安地握著手機(jī),他不敢對跟吳蔚然母親的見面抱有任何希望,程郁甚至不知道最差的結(jié)局會是什么。

    范春榮顯然比昨天程郁看見時憔悴了許多,像她燙的這種卷發(fā)需要十分精心的養(yǎng)護(hù),每天都要用類似卷發(fā)摩斯之類的東西打理許久,剛剛時興這種發(fā)行時陸瑾瑜曾經(jīng)燙過一次,程郁陪著她在她常去的那家會所坐了一整天,而后因?yàn)閷?shí)在不太合適,打理也嫌麻煩,陸瑾瑜很快就換了發(fā)型。

    范春榮的劉海蓬亂地盤踞在額頭,沒有打理,就顯得干枯毛躁,再搭配她眼里一夜未曾好眠的紅血絲,還有濃重的黑眼圈,即便沒有開口,也有些歇斯底里的可怖。她什么都沒有說,但程郁已經(jīng)感受到范春榮的怒火和瘋狂。

    “昨天我跟蔚然聊了一夜?!狈洞簶s說。

    程郁抬眼看了范春榮一眼,又很快垂下頭,沒有說話。范春榮便問他:“你就不好奇我跟蔚然聊了些什么嗎?”

    程郁啞聲道:“我不知道?!?/br>
    范春榮看了程郁一會兒,又沉默了一會兒,而后她既憤憤不平又悵然解脫地說:“我看你這個樣子,好像也并沒有那么需要我們蔚然,蔚然過得如何,你好像既不關(guān)心也不在意?!?/br>
    范春榮冷笑一聲,道:“那倒是省了我的功夫了,我就直接告訴你了,蔚然要結(jié)婚了,我希望你……”

    程郁飛快地打斷范春榮的話,他說:“我明白了?!?/br>
    這樣的場面程郁不是第一次遇見了,一年前喬伊也是這樣出現(xiàn)在程郁面前,居高臨下地向程郁通知了翟雁聲要結(jié)婚的事情。很奇怪,程郁分明是一個沉默到扔到人群里就找不出來的人,可所有人好像都能輕易找到他,然后順理成章地將驚雷在他耳邊炸響。

    程郁在這一刻突然發(fā)覺,自己好像是所有人的障礙,小時候他是父母之間的障礙,長大后他變成了更嚴(yán)重的障礙。程郁不知道自己還要退到哪個地方去,才能讓這些出現(xiàn)在他生命里的人永遠(yuǎn)一片坦途,永遠(yuǎn)康莊大道。

    程郁沒有退路了,他再次回到孤身一人的狀態(tài)。沉默許久,程郁問范春榮:“我能問問您,是怎么找到我的嗎?”

    范春榮的表情愣了一瞬,她在失眠的一整晚已經(jīng)將程郁的性格揣測了許多可能,但無論如何,范春榮相信程郁在她面前是一種“理虧”的狀態(tài),只要她在氣勢上壓過程郁,程郁就沒有還擊之力。但范春榮沒想到程郁會有這么一問。

    “當(dāng)然是蔚然告訴我的,不然還能是誰?”范春榮說。

    程郁便繼續(xù)問她:“那為什么不是吳蔚然自己來告訴我,而是由您來告訴我?”程郁的手指絞在一起,對范春榮說:“不管是吳蔚然要做什么,我都只聽他跟我說的?!?/br>
    程郁話音剛落,他的手機(jī)就響了,是吳蔚然的電話,程郁看了范春榮一眼,接起電話,吳蔚然在電話那邊焦慮不已,道:“程郁!你在哪里?我媽去找你了嗎?我早晨起床發(fā)現(xiàn)我媽不在,我的手機(jī)被開機(jī)了……”

    程郁聞言便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他打斷吳蔚然的話,說:“我跟她在一起?!?/br>
    “你們在哪里,我來找你!”

    程郁望向范春榮,而后說出地址,掛了電話,他的心緒平和許多。還好,之前范春榮說出吳蔚然要結(jié)婚的話時,程郁差一點(diǎn)點(diǎn)就要絕望了,但是還好沒有絕望,還好他相信吳蔚然。

    范春榮坐在程郁對面,頗有些遺憾,只差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這個程郁就要放棄了,可惜仍舊是差了那么一點(diǎn)。范春榮想了一會兒,突然笑起來。

    “剛才你問了我一個問題,那我也問你一個問題吧?!狈洞簶s說。

    見程郁沒有反對,范春榮便開口了:“這個問題昨天我問了蔚然,可是蔚然語焉不詳,說也說不明白,想來我只能問問你了,希望能在你這里得到答案?!狈洞簶s死死地盯著程郁,不想錯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她說:“昨天在醫(yī)院門口的那個人,真的是你的叔叔嗎?”

    范春榮如愿以償捕捉到程郁臉上驚惶、震撼、茫然還有恐懼的神色,她略微靠向椅背,姿態(tài)變成一種高高在上的勝者姿態(tài)。原來癥結(jié)在這里,范春榮嘴角含著一絲冷笑,原來想了整整一夜,程郁的破綻在這里。

    翟雁聲是誰,程郁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程郁覺得自己要被范春榮看穿了。但范春榮并不想逼程郁向她坦白,范春榮對程郁的往事不感興趣,她只想敲個警鐘,讓程郁知道自己掌握了他的弱點(diǎn),好讓程郁知難而退。

    “我聽蔚然說那是領(lǐng)養(yǎng)你的叔叔?!狈洞簶s說,“他說你沒有父母,是個孤兒,所以我不想逼你,顯得我在欺負(fù)你這個可憐孩子似的。”

    范春榮打完巴掌,又來賞甜棗,對程郁說:“但是你也可憐可憐我吧,我只有蔚然一個孩子,我養(yǎng)他這么大,難道是想看他以后被人恥笑是個同性戀的嗎?程郁,你自己沒有父母,可能體會不到為人父母的心情,即便如此我還是請求你,高抬貴手,讓蔚然去過正常的生活吧?!?/br>
    吳蔚然面對母親十分警惕,怕她會做什么所以連覺也不敢睡,一直撐到凌晨才疲憊不堪,茫茫然睡過去,沒成想母親比他更能熬得住,吳蔚然不過睡了兩三個小時,范春榮竟然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差里找到了程郁。

    吳蔚然找到程郁和母親見面的茶館時,他們兩人都沒有說話,見吳蔚然進(jìn)門,兩人同時望向吳蔚然的方向。

    吳蔚然搓了搓因?yàn)樯倜叨械筋^痛欲裂,連帶著半張臉都麻木僵硬的臉,走到范春榮面前,說:“媽,回去吧?!?/br>
    這分明就是不論范春榮做了什么、說了什么,吳蔚然都不為所動的態(tài)度了,范春榮的眼淚撲簌落下,一開始是默默流淚,很快就變成崩潰的大哭,她伏在桌子上,哭得驚天動地,茶館里的服務(wù)生和客人都驚訝地望向這邊,吳蔚然和程郁都愣在原地,束手無策。

    在親情的綁架前,不論說什么做什么都會顯得自己像個狼心狗肺的不孝子,吳蔚然無能,而程郁沒有立場。

    程郁第一次感受到,原來愛真的是這么自私的一件事,他忽然有些慶幸自己居然從沒有體會到這樣深刻的親情,有時這是活下去的底氣,有時也是擺不脫的沉重枷鎖。

    像范春榮這樣工作體面又能干好強(qiáng)的中年女人,如果不是程郁和吳蔚然的事情,或許她永遠(yuǎn)都不會在公共場合這樣失態(tài)崩潰地大哭。程郁親眼目睹這樣的場面,他終歸不是鐵石心腸,望著范春榮枯燥顫動的發(fā)梢,也產(chǎn)生一種是自己毀了吳蔚然一家安定生活的錯覺。

    或許不是錯覺,的確就是他毀了吳蔚然本該幸福安穩(wěn)的人生。

    程郁陷入兩難抉擇中,好一會兒,有服務(wù)員走上前,為難地說:“不好意思先生,這位女士目前的狀態(tài)已經(jīng)影響到我們正常的營業(yè)了,你們看是不是……”

    吳蔚然焦慮不已,勉強(qiáng)俯下身安撫母親,程郁扶著桌角在一旁看著,木質(zhì)桌椅上壓著一層厚玻璃,程郁手心的汗浸濕了玻璃板,濕漉漉的一片。

    末了程郁終于下定決心,他說:“吳蔚然,考慮一下你mama的建議吧,我先走了。”

    吳蔚然難以顧及程郁,伸手想去拉他,可程郁已經(jīng)飛快地離開了,吳蔚然的手徒勞地伸在半空中。反倒是范春榮,聽著動靜,直到聽到程郁說出那句話,那才慢慢坐起身,抽出紙巾擦了擦滿臉的汗水和淚水。

    “咱們也走吧?!狈洞簶s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