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國師 第3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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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星火擦好刀,干干凈凈。 丁梅夏見狀愈發(fā)絕望,連連叩首不止。 “國師大人,下官有罪!下官認了!認了!” 他聲嘶力竭:“求您饒下官一命,下官知錯了.” 丁梅夏跪伏于地,肩膀被甲士押著,只能用手胡亂從地上撈起后一物,而后低舉呈上,正是自己的官帽。 ——那代表著他的正四品官階。 姜星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像是在欣賞蛀蟲的垂死掙扎。 此時常州府眾官員無人敢言語,卻是被丁梅夏架空的同知王世杰出來勸說道。 “國師大人,朝廷有法度,縱使丁知府確實有罪,您也不該親手殺之?!?/br> 猶疑剎那,王世杰復又說道:“而且,常州府只是第一站,江南諸府都在看著,不如交給朝廷三法司會審,以證天下?!?/br> 這便是王世杰委婉地勸告他,擅殺地方大員不利于接下來的平亂、賑災、治水、變法,畢竟常州府這里殺得人頭滾滾,只會讓松江府等地的官員提前銷毀罪證、掩蓋罪行,而且會對姜星火的行動,給予堅決的抵制。 沒有地方官員的配合,接下來姜星火的一系列命令,傳達下去都會被陽奉陰違,根本做不成事情。 “國師大人,大局為重?!背V莞乒購堄聍胍彩沁@般勸道。 “你們說的都對?!?/br> 思量片刻,姜星火竟是認真點頭,但反過來提刀環(huán)顧四周,懇切問道。 “然,不殺丁梅夏,何以正人心?” 丁梅夏見狀愈發(fā)絕望,試圖連滾帶爬往后退,卻被兩旁甲士死死按住。 還不待丁梅夏再說些什么,姜星火揪住這老匹夫的皓首,徑自將他的腦袋斬了下來。 刀光閃過,鮮血飛濺。 濺到姜星火的臉上和身上,讓其眼神中更多出幾分猙獰。 丁梅夏瞪大雙眼,瞳孔漸漸失去焦距,身體僵硬在原地,“砰”地一聲倒下。 “大人.” 常州府眾官員皆嚇得魂飛魄散,更有膽怯者仿佛看到了自己未來的下場,忍不住驚呼起來。 首犯既已梟首。 姜星火提著其人猶自滴答落血的首級,平靜來言。 “陛下賜我這把尚方寶刀,正四品及以下官員,皆可先斬后奏,丁知府仕途攀爬尚不夠努力,少爬了半級,所以也只好委屈他先去跟閻羅敘話了?!?/br> 國師的冷笑話沒人敢接,此時此刻,丁梅夏血淋漓的無頭尸體就躺在眼前,誰還敢質(zhì)疑這位素來被地方官員視作“書生空談”的國師? “丁梅夏的罪行死不足惜,其人不死,不足以平民憤、正人心一只臭蟲,倒也沒什么好提的?!?/br> 姜星火直接將其首級隨意拋在地上,“咣當”一聲擲了刀,拾了副新筷子,隨意夾點菜肴填肚子。 常州府一眾官員匍匐于地,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國師大人吃著他們剩下的殘羹冷炙,壓根不敢多說半句,都像是在等待著某種最終審判似地。 饑腸轆轆的姜星火大略塞了幾口,方才放下筷子,他倒也沒斯文掃地到以筷指人,而是平靜地看著他們,繼續(xù)說道。 “本國師知道你們在擔心什么,丁梅夏犯的罪責,總不該是他一個人犯的,他一個糟老頭子,還沒這么大能耐,伱、你,還有你,屋里的諸位,除了少數(shù)幾人,大略都是跑不了的?!?/br> 姜星火隨意指了幾個,無非便是通判、經(jīng)歷、知事等一眾官員。 被點到的官員,個個瑟瑟發(fā)抖,跟個鵪鶉似地深深地埋下頭去。 大約是看著丁梅夏的老蒼頭礙眼,姜星火一腳掃到一邊去,以單手伏膝撐著下巴,另一手耷拉著,復又說道。 “諸位大約也都聽說過了,我這個人呢,最喜歡給人講道理?!?/br> “話說的難聽些,便是窮酸書生,空談誤國。” “可今日有一番道理,卻是不得不與諸位講一講?!?/br> 丁梅夏的頭顱“嘰里咕?!钡貜墓賳T堆里滾過去,一路給地板蘸著血,又順著坡滾到了樓梯上,滾落下去,叮咚作響。 再無人敢說些什么。 “從京城出發(fā),一路上,宋大人說我變了?!?/br> 姜星火指了指旁邊自從他登場后,就始終未曾開口的宋禮,此時宋禮的臉龐已然醉的酡紅。 “宋大人問我,國師啊,你怎么不給百姓講道理了呢?你不是最喜歡講道理嗎?皇帝陛下、皇子殿下、國公爺、士大夫、生員,都頂喜歡你的道理……若是有朝一日不講了,怕是就變了味了?!?/br> 姜星火笑了笑,道:“我說我沒變,宋大人不信?!?/br> “直到那日在青萍泊,我們眼見百姓活不下去,被逼得喝了斷頭粥,揭竿而起,卻紛紛倒在豪強惡霸狗腿子的刀下時,我問了宋大人一個問題:跟他們講道理,行得通嗎?” 姜星火頓了頓,重復了宋禮在審判樊文龍時說過的一句話。 “欲變法度,先正人心?!?/br> 這句話,其實是姜星火跟宋禮說的。 看著沉默的官員們,姜星火放聲來問:“何謂人心?百姓的民心,在諸位眼里,是人心嗎?” “恐怕不是?!?/br> 未待有人回答,姜星火自顧自地答道:“如果是的話,你們也不會做出貪墨常平倉賑災糧,乃至備倭軍軍糧的事情.所以百姓,恐怕在你們眼里,壓根就不是需要顧及的對象,你們需要顧及的,只是樊家這種地方豪強或是某個出了舉人、進士家的士紳之心?!?/br> “上官是這么做的,你們也是這么做的,日子久了,都不把百姓當人看,以至于如今發(fā)了水災,百姓流離失所,你們不去安置,不管不顧,反而緊著貪墨糧食,哄抬糧價.天下人心,就是這么爛掉的?!?/br> 見眾官員沉默不語,姜星火嗤笑一聲,道。 “連承認都不敢,又膽怯又貪婪,所以啊,你們是真該死。” 官員們心肝俱顫,姜星火的話語,仿佛洪鐘大呂般敲擊在他們黑透了的良心上,如果那還可以稱之為良心的話。 姜星火起身睥睨四顧。 “我姜星火欲變法度,欲使國強民富,欲使華夏永立于世界之巔,不從頭收拾被你們揮霍到爛掉的人心.能行嗎?” 第334章 豪情 姜星火看向宋禮,剛才的話似是對他發(fā)問,又似是對在場的所有官員發(fā)問。 言及至此,姜星火看著宋禮,握著對方的懇切言道:“宋大人,我沒變,我真沒變.往日講道理的是姜星火,今日做事的便不是姜星火嗎?” 此生前世,獄中朝外,往日種種,皆成今我。 一路行來宋禮自然有所感念,此時竟是帶了幾分鼻音,連聲道:“我知道,我真知道。” “知道就好。” 姜星火如釋重負地出了口氣,這條路,終歸是有人同行的,有人不在身邊,可都在背后默默地支持自己,譬如姚廣孝、譬如夏原吉做完了地方上的事,便可以回去跟他們主持中樞,啟蒙思想了。 松開了握著宋禮的手,姜星火看著在場的常州府官員,正色宣布道。 “今夜起,常州府知府缺任,同知王世杰暫時署理府務,江南諸府的救災糧會以此地作為大本營進行調(diào)撥、轉(zhuǎn)運,稅卒衛(wèi)會留下一部分兵馬,轉(zhuǎn)司監(jiān)守糧草轉(zhuǎn)運諸事?!?/br> “接下來任務的重中之重,便是對江南諸府進行平亂、賑災、治水,而常州府既然有大運河這個溝通東南的便捷條件,所需人力物力,便皆由此地匯聚、出發(fā),常州府既是大本營,也是大后方王同知,你要擔起責任來?!?/br> 王世杰頓感壓力,但卻欣喜地拱手道:“下官領(lǐng)命?!?/br> “至于你們這些人。”姜星火頓了頓,“剛才點到的幾個,死罪不可免。其余人等,戴著木枷辦公,給你們一個戴罪立功減輕罪責的機會伱們的罪責,推官張玉麟負責審核,做個記錄給本國師呈上來復核。” 不知不覺間,姜星火變了自稱,張玉麟拱手出列,嚴肅應喏。 緊接著,姜星火又安排了常州府內(nèi)的庶務、城防、刑名、錢谷諸事,令人頗為詫異的是,點到的官吏竟然基本都是有些能力,而又跟丁梅夏牽扯不深的。 這無疑代表著,國師對常州府的人事,恐怕早就上了心,誰可用,誰不可用,心里早就有了一本小冊子,否則怎么能這么快做好善后布置? 所以,丁梅夏死的不冤,他把這位國師當后生看,國師可是全力以赴來的。 或者說,一開始恐怕就沒打算讓丁梅夏活。 丁梅夏的頭顱已經(jīng)滾到了一樓,沒辦法說一句“我大意了沒有閃,年輕人不講武德”,但想來,丁梅夏的死訊傳出去后,江南諸府的官員們,絕對會把對國師的重視程度,提高好幾個等級。 不是那種表面迎來往送的重視,而是心底真正的懼怕。 同時,姜星火這種短時間內(nèi)穩(wěn)定住局勢,井井有條地處理政務的能力,便是多少資深官員也不見得擁有的姜星火的從容處置,讓很多官員對于國師、對于變法的態(tài)度,也都有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改觀。 當然,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這些穩(wěn)定局勢的舉措,姜星火在路上可是反復請教了宋禮無數(shù)遍才敲定好了的,所以眼下才能臨危不亂,做到條理清晰。 就在這血淋漓的閣樓上,姜星火給常州府的官員們開了個長會,待到一切都處置完畢,他方才指著始終沒被點到的幾個人說道。 “拖下去吧。” 而在此時,朱高煦剛處理好滅火與維持城內(nèi)治安等事,來到這里。 朱高煦聽到了這話,頓時大喜過望. “終于是來活了?!?/br> 方才幾十個亂黨,沒輪到朱高煦動手砍,就已經(jīng)被巡撫隊伍里的士卒和姜星火身邊的護衛(wèi)所絞殺一空,讓朱高煦頗為掃興。 眼下,朱高煦正是手癢難耐的時候。 朱高煦連聲懇切道:“不用拖下去,就在這吧?!?/br> 姜星火自無不可。 而朱高煦獰笑著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扭著地下犯官的脖頸如同掐鴨脖一般,“咔嚓”一聲響,干凈利落便沒了氣息。 如此這般,一手一個,須臾間便結(jié)果了幾人性命。 朱高煦這般殘暴的舉止,駭?shù)膸讉€官員屎尿都屙了出來,這一幕給他們造成的心理陰影,怕是余生都再也不能磨滅.以后想著收錢的時候,總該想想這一幕。 殺人立威,效果無疑是立竿見影的。 姜星火接下來的江南治水行動,常州府這個大后方,必將成為最穩(wěn)定,最可靠的基地,再也不會有人敢搗亂了。 誠如諸葛武侯北伐前要“五月渡瀘,深入不毛”一般,唯有做到“南方已定,兵甲已足”,方能“獎率三軍,北定中原”。 而此時后方既定,便當所向無前。 —————— 翌日,細雨伴春風。 下雨意味著剛剛好轉(zhuǎn)的水患會愈發(fā)嚴重,而聽聞松江府的報告,水災的規(guī)模官府已然無可抑制,境內(nèi)水利設施徹底失效,江河古道淤積堵塞,非是普通的治水行動所能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