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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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正堂便是皋陶司的前衙,大凡衙門所有之陳設(shè),此處皆有,不過里里外外透著新意,皆是新造。 前衙是五間的制式,除大堂之外,左側(cè)為客廳并雅間,右側(cè)則是書房,若要見外人,大抵都在此處。 阮蓮兒此刻便被那女校尉陪著,坐在雅室里吃茶。 但她一臉心如死灰,那茶杯只是握在手中,一口都沒喝進嘴里。 謝吉祥剛一進去,那輕輕的腳步聲也把她嚇了一跳,驚慌失措地站起身望過來。 “吉祥jiejie?!?/br> 她又想哭了。 謝吉祥兩三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蓮兒別怕,那邊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福嬸整整齊齊的,沒有做開胸查驗?!?/br> 但阮蓮兒的思緒并不在此事上,她結(jié)結(jié)巴巴問:“我娘,我娘是怎么死的……?” 謝吉祥嘆了口氣:“福嬸為人所害?!?/br> 為人所害! 阮蓮兒臉上的血色一瞬褪去,她后退兩步,一下子跌坐在椅子里。 從她游移不定的瞳孔里,謝吉祥看到了深重的懷疑。 趙瑞自然也看到了。 “阮姑娘,你母親可有什么仇人?” 阮蓮兒雙手一抖,剛剛握著的茶杯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在素色地毯上滾了一圈,只氤氳出一片斑駁的花紋。 “我不知道。”阮蓮兒低頭呢喃。 趙瑞冷冷道:“不,你知道。” 第6章 慈悲語06更新:2020-09-02 09:09:18 被趙瑞這一嗓子嚇的,阮蓮兒幾乎都忘記哭泣。 謝吉祥輕輕拍著她的后背,聲音異常輕柔:“蓮兒,你得說實話,這樣趙大人才能迅速找到突破口,查明福嬸的死因?!?/br> “你不希望,福嬸一直躺在冰冷冷的義房中,無法收殮下葬吧?” 謝吉祥的話語輕柔,卻字字砸在阮蓮兒心房上,阮蓮兒畢竟沒見過這樣的場面,上有冷酷的官爺,身邊是冷漠嚴(yán)肅的校尉,加上謝吉祥如此哄勸,她一下子就崩潰了。 “我爹……我爹他……” 阮蓮兒哭得說不出話來。 親生母親突然被人殺害,死在了冰冷的河水中,而她心里最懷疑的人,卻是她的親生父親。 對于一個少女來說,這不啻于雙重打擊。 阮蓮兒話音落下,雅室里陡然一靜。 謝吉祥輕輕拍著阮蓮兒的后背,抬頭看了一眼趙瑞,她從未見過趙瑞當(dāng)差時的模樣,此刻認真端詳,才發(fā)現(xiàn)他竟是前所未有的嚴(yán)肅。 只看趙瑞沉思片刻,對趙和澤說了幾句,趙和澤便轉(zhuǎn)身退了出去。 謝吉祥回過頭來,見阮蓮兒已經(jīng)略緩過神來,才繼續(xù)說道:“雖然阮叔確實不怎么著家,但也畢竟同福嬸少年夫妻,情分還是在的?!?/br> 可阮蓮兒卻白著臉搖了搖頭:“我爹對我娘哪里有什么情分?若說情分,也單指我娘對他而已?!?/br> 趙瑞注意到,阮蓮兒每次提到爹、父親這類的詞,話語總是突然停頓一下,仿佛這個詞從她嘴里說出來,都是那么的艱難。 趙瑞跟謝吉祥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點了點頭,顯然,兩人都很知道阮家的舊事。 謝吉祥是因為一年多的鄰里相處,而趙瑞肯定是因為阮林氏剛一被認出,立即就開始調(diào)查清楚其背景。 可見,這個皋陶司里確實能人輩出。 阮家的事說白了都是家里事。 早年阮大的父母在旁邊的梧桐巷經(jīng)營一家豆腐坊,因著阮母點豆腐的手藝極好,阮父又是個熱心腸,生意一直非常不錯。 他們在梧桐巷拼搏將近十年光陰,終于在臨近的青梅巷里買了個一進的宅院。 阮母身體不是很好,一直也沒孩子,待 落戶到青梅巷,卻突然有了喜訊。 可謂是雙喜臨門。 這孩子就是阮大。 父母等了他將近十年,自此以后也不可能再有其他骨rou,因此捧在手心怕化了,放在身邊怕摔了,簡而言之就是寵溺至極。 阮大從小就頗為頑皮,可因為父母從不斥責(zé),他便變本加厲,書院讀了幾天就打了好幾個同窗,最后也不再讀書,整日里游手好閑。 待到他十來歲的時候,竟又是同人跑去了賭坊,從此一發(fā)不可收拾。 阮父阮母為了他簡直cao碎了心,便是不學(xué)無術(shù)也就罷了,這要是染上賭,這一家子就完了。 父母兩個也不知是如何盤桓的,最后竟是買了個十五六歲的姑娘家回來,說要給自家兒子做童養(yǎng)媳。 這童養(yǎng)媳就是林福姐。 阮父阮母兩個在豆腐坊起早貪黑,自然看不住阮大,家里突然多了個能干的媳婦,倒是能管一管。 大抵也是覺得這大媳婦很新鮮,也可能是阮林氏跟得太緊,漸漸地,阮大竟然真的不去賭坊了,甚至跟著阮林氏一起在豆腐坊幫忙。 那一段歲月,是阮家最幸福的時光。 后來阮大十五歲上,阮林氏有了身孕,接連生下阮蓮兒和阮桂,就在人人都以為阮家會繼續(xù)幸福下去之時,阮父意外摔傷,沒幾日就撒手人寰,而阮母也跟著病倒,沒幾天就跟著夫君去了。 這時阮蓮兒才三歲,阮桂還是個嗷嗷待哺的嬰兒,就在人人都以為阮大能重新振作照顧妻女時,卻是阮林氏繼承了豆腐坊,為了一家人的生計辛苦cao持。 若是如此,日子也能過。 但是阮大卻重新踏入賭坊,從此幸福的日子一去不復(fù)返,就連那個賴以生存的豆腐坊,也被賣出去抵債。 所以,阮家才流落至今。 因為這些街坊鄰居都知道,也幾乎成了鄰里教導(dǎo)孩子的壞榜樣,就連謝吉祥這個剛搬過來一年的新街坊,也都知道。 后面的事大家都能猜到,阮大整日不著家,福嬸只能在家里做了豆腐擔(dān)著賣,靠著不斷的辛勞養(yǎng)活了一家人。 然后,因為兒子過于聰慧,她還勉力送了兒子去讀書。 雖然青山學(xué)院只要能考上就能減免束脩,可筆墨紙張都要不少花銷,為了兒子, 阮林氏更是起早貪黑。因著她長相艷麗,在暗淡的梧桐巷里仿佛嬌艷的牡丹,便漸漸有了不好的傳聞。 阮大就更不回家了。 如此一看,阮大倒也有殺阮林氏的可能。 畢竟一個名聲不好,又疑似給他戴綠帽子的女人,他沒必要留著繼續(xù)讓人嘲笑他。 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案情真的如此簡單明了? 謝吉祥的目光慢慢垂落到阮蓮兒的臉上,剎那間,她思緒動搖了。 不,不是的。 阮林氏還不算人老珠黃,也很勤勞,家里花費都要靠她一個人,阮大殺了她,以后又如何賭博買酒? 謝吉祥想到了,趙瑞自然也能想到。 不過轉(zhuǎn)瞬間,兩個人就把這些細枝末節(jié)全部回憶起來,謝吉祥看著阮蓮兒輕蹙著眉,一臉哀婉,便也只能嘆了口氣。 “蓮兒,你為何要如此說呢?”謝吉祥問。 阮蓮兒迷茫地看著謝吉祥:“吉祥jiejie,你說什么?” 謝吉祥嘆了口氣,但臉上卻沒有更多的表情。 她那張圓臉總是掛著笑,親和又可愛,可此刻坐在阮蓮兒身邊的謝吉祥,臉上早就沒了笑意。 就連說話的嗓音,也帶了些許低沉,不如平日里輕靈透亮。 她認真看著阮蓮兒,盯著她額頭上的傷痕看了看,然后便從懷中取出金瘡藥,輕輕給她上藥。 “我知道阮叔偶爾回家來會打你,你額頭上的傷前日還未曾有,可是昨日阮大回了家?” 若阮大昨日回家,那阮蓮兒為何要撒謊? 剛剛在馬車上,阮蓮兒可是一口咬定阮大好久不曾歸家。 “若是阮叔一直沒回家,那又是誰打的你,昨日突然歸家的阮桂?” 阮蓮兒一瞬閉上了嘴,她眼睛微凸,脖子上的血管上下滑動,仿佛被掐著嗓子的稚雞,呆滯又驚慌。 謝吉祥平日里清甜的嗓音此刻卻如同一把刀,直直插入她的胸膛里,把她渾身血脈全部噴出。 阮蓮兒張了張嘴,一張蒼白的臉憋得通紅,最后才期期艾艾哭出聲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撒謊……我只是我只是害怕……” 她從小跟著母親長大,看慣了母親為了家辛苦勞累,忍氣吞聲,對于自私冷漠的父親,心里總是怨恨的。 如今母親死 了,父親又嗜賭成性,她一個即將及笄的姑娘家,會面對怎樣的命運? 謝吉祥的嘆息聲里仿佛氤氳著數(shù)不清的憐惜,讓阮蓮兒臉上的淚流得更兇。 “我……我爹說要賣了我?!?/br> “一個月前,他突然回來,說我大了,留在家里也是拖累,還不如賣出去換些銀錢,也好讓父母的日子好過一些。” “還好,還好我娘沒答應(yīng),說他要敢賣了我,以后再不給他錢?!?/br> 阮蓮兒哽咽道,她委屈得不行,那一個爹字幾乎要從喉嚨里帶著血rou噴出來,讓人渾身打顫。 她爹對她沒有骨rou親情,唯一能庇佑她的娘也已經(jīng)死了,若是她爹不是真兇,辦完喪事,她很可能就被賣了。 謝吉祥一下子便明白,或許對于阮蓮兒來說,父親是殺害母親的真兇,會是最好的結(jié)果。 謝吉祥沒有緊迫地盯著她看,反而輕輕拍撫她的后背:“我明白,我都明白了,你慢慢說?!?/br> 阮蓮兒一開始撒謊,倒也可以理解,但現(xiàn)在她不能再繼續(xù)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