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素絹的臉也紅撲撲的,再也不是昔日王府中那樣蒼白憔悴。 素絹似乎故意要促成這兩人的感情結(jié)合,酒菜端上來,她就笑吟吟走了。 蔻珠好幾次叫她一起坐下來吃喝聊天,她也不肯。 蘇友柏親手剝了一顆小紅蝦在蔻珠碗里,嘴角噙起春風(fēng)般微笑。 蔻珠對他說謝謝。 蘇友柏道:“你現(xiàn)在不就已經(jīng)是重生了么!” 蔻珠高興地啜酒:“?。?!這感覺可真好,真的蘇大夫,我這輩子,從來都沒有這樣快樂幸福過?!?/br> 接著,兩個人又開始聊天,從醫(yī)道聊到病患,又從病患聊到蘇友柏身世種種。 蔻珠問道:“你真的從來沒見過你父母嗎?” 蘇友柏嘆氣說:“我是被我?guī)煾祿炝藖眇B(yǎng)大的,至于父母,他們什么樣子我都不知道?!?/br> 蔻珠心生悲憫。 兩個人如此聊著,一會兒又研究人體xue位圖,蘇友柏教她,針灸的時候如何要運針種種,聊著聊著,便會從堂館內(nèi)傳來一陣興奮清越笑聲。 “我明白了,原來是如此!” 夕陽沉沉落下,初秋的風(fēng)將醫(yī)館檐下的角燈吹得叮叮當(dāng)當(dāng)。 又由于他們聊得實在投入,以至于,就在醫(yī)館門旁邊,站立著一個冷沉沉的人影都沒發(fā)現(xiàn)。 平王李延玉戴著斗笠黑紗帷帽,忽而伸手將帷幔輕輕一揭,那雙眼睛,兇煞嫉狂得像要吃人。 有時是再也聽不下去了,轉(zhuǎn)身上馬,揚起馬鞭掉頭就走。 作者有話要說: 想借這章和小可愛們談?wù)勀兄鞯目捶?,以前作話說,男女主的破解重圓是過程大于結(jié)果的,就像唐僧取經(jīng),歷經(jīng)千百劫才修得圓滿。我想人生大概就是一場修行吧,婚姻愛情都是。 而關(guān)于男主——— 有讀者說得極其正確,他目前確實還是心靈上弱者,他一直也沉迷過去走不出來。(我不知道我有沒有給他刻畫得用力過猛,因為一直對這人在跟著感覺走),并且就著這位男主,我想說說我對瓊瑤那句“失去的只是腿談?wù)効捶ǎ偓幠莻€設(shè)定沖突我覺得很好,美的東西撕碎給大家看就是悲劇,這點男主和綠萍很相似。其實綠萍和紫菱兩個人成長線我覺得非常值得玩味,但是瓊瑤阿姨寫崩了……紫菱沒有遭受任何代價,去面對她對jiejie無意造成的傷害,而是哭哭啼啼,還是像小白兔一樣躲進(jìn)男人懷里找安慰呵護(hù)……~我覺得這三觀真的很惡心作嘔。 這也是我看見這句名言很不適甚至懟一些讀者的原因,心理難受。 對,我把男女主比喻成一種修行,人這輩子,要遭受無法預(yù)料的打擊痛苦太多太多,而如何應(yīng)付這種抗壓力,才是我最想探尋學(xué)習(xí)的。我們算得過機關(guān),算不過命盤;我們可以步步為營,但難免天災(zāi)人禍人間世事無常,這也是我最近喜歡看易經(jīng)之類的原因,世間萬事,都處在一個變化之中,我們?nèi)绾我?yīng)付這種無常變化,才是我最想寫的東西。 男主腿站起來了,心靈卻一直沒有站起來,我讓他在人間受苦煉獄,是為了成全他將來成為一個像山一樣堅韌的勇者,像海一樣寬闊包容的大丈夫。而這一切靠什么來改變救贖,只好讓女主幫助成全他了。 我理解中的愛情,多多少少有點這樣的意味,一個人能成為另一個的救贖,多好。愛情,它會超越很多東西的。感謝在2020-08-12 12:09:24~2020-08-12 20:58: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隨薪鎖欲 2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向日葵 2瓶;十月是只狗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三十五章 歸鳥背馱夕陽回巢而去, 瓦觀寺,鐘樓下,一群和尚整齊排著隊伍, 一壁念誦,一壁前往法堂聽寺內(nèi)老僧開壇講經(jīng)。老僧法號又叫慧善, 曾經(jīng)蔻珠每有想不開時, 便經(jīng)常到這瓦觀寺聽高僧講經(jīng)說法。 這日, 老僧講完經(jīng),入禪房品茶坐定。有侍僧端來一蓮花盞,墊以荷葉為托。 “呆會兒有客人要來, 你再去拿一個杯子過來?!?/br> 須臾, 果不其然, 便有小僧合掌來報:“慧善師傅,平王府的四王爺有事要來找您詢問?!?/br> 老和尚微笑, 輕將手中蓮花盞放入茶托。湯煙裊裊,茶是禪茶, 以這里用以供佛的千年茶樹所采摘得來。 湯色綠翠瑩亮, 香氣鮮嫩清香。 平王李延玉負(fù)手進(jìn)來, 劍眉蹙緊, 滿身戾氣。 老和尚似乎并不意外, 報之以沉靜微笑, 也不逢迎討好,只牽了大袖招呼入座。 李延玉冷眼冷眉打量眼前這老和尚, 把衫角一撂,倒是席地坐了。 “你們常常說,掐六根,除欲念, 實不相瞞,本王因醫(yī)治腿疾服了藥、不慎中了些蠱惑。” 老僧一怔,蹙眉思索?!巴鯛敚@就很難辦了。佛家療心治心,至于身體發(fā)膚上的病癥,卻是無能為力?!?/br> 李延玉端起茶托上青色杯盞,冷笑:“你們佛家講萬事皆空,難道,幫一個人除去情/色/欲念邪祟的本事都沒有嗎?” 老僧捻須沉思:“明白了。王爺口中所中之蠱,大概為情蠱?!?/br> 李延玉道:“正是!——本王請你幫本王祛除,醫(yī)好了,本王自會賞你黃金白銀萬兩,或整修寺廟。” 老和尚緩緩站起,手纏念珠?!巴鯛敚稍父仙椒鹪簠⒂^走走,咱們邊走邊聊?” 李延玉方從禪椅站起身,便依了老和尚。 此處瓦觀寺地處山林,為皇家所供奉修建。山林有秋霧冷風(fēng),地氣潮濕。老和尚帶平王參觀了好幾處佛堂。 爾后,走至一佛像前,見一玉石佛像身披裟衣,卻獨臂持杖而行。 和尚看對方似盯得很入神。 和尚微笑,遂介紹道:“這是二祖慧可神光,相傳,神光自幼就博聞強記,聰穎過人,尤其喜好讀書……有一天,他為向達(dá)摩老祖開甘露門求佛問道,不惜跋山涉水,恭立在大雪沒膝之地,久久等候。達(dá)摩問他說,‘汝久立雪中,當(dāng)求何事?’,神光遂答了來意。達(dá)摩祖師接著又回他說道,‘諸佛無上妙道,曠劫精勤,難行能行,非忍而忍,豈能輕傳?除非,天降紅雪’——是了,這就是神光立雪斷臂、為求佛道的典故。” 李延玉立時吃驚震了。 他自然是聽過這故事的,卻從未上心?!安幌啾垡郧蠓?,這樣值嗎?” 老和尚又只是微笑,也不回答他。只引用慧可的一句禪語:“值不與值,我自調(diào)心,又與汝何干呢?” 平王蹙緊了眉頭,便道:“您還是少哆嗦吧!本王時間寶貴有限得緊,我不是來聽你說禪講道的,本王只是想請你幫我祛除身體里的情蠱之痛?!?/br> 和尚微笑,概是知道他和前妻蔻珠兩人的過昔往事。 和尚說:“王爺您自覺是受了蠱的迷惑才會如此疼痛難受,是嗎?” 李延玉咬牙切齒,說道:“那死賊子,本王定是上了他的當(dāng)——他把本王的腿醫(yī)好了,卻故意在本王身上種下這妖蠱,還說什么是相思病而致?!真是放屁!笑話!” 老和尚點頭,便一路聽這位王爺滿是煞氣講述著最近如何所受的種種蠱惑帶來折磨等。 老和尚又把平王引回禪房品茶坐定?!柏毶褂袀€辦法可試試!” 老和尚說:“現(xiàn)在,王爺您請閉上眼睛?!?/br> 李延玉倒還聽話,遂調(diào)整呼吸乖乖閉了。 和尚又道:“現(xiàn)在,貧僧讓王爺一個人背很多東西獨行上路,跋山涉水、歷險重重,您將要到達(dá)一個地方,而那個地方,對您來說實在重要——王爺也請想象一下,你身上背的那些可以說對您是非常寶貴、不到危機時刻絕對不割舍,就如,您的健康、財富、名利、親人、世俗的權(quán)勢種種?!?/br> “可現(xiàn)在,王爺您必須一樣樣地把它們?nèi)恿?;每翻過一座山,你便背不動了,必須丟一樣?xùn)|西才能繼續(xù)前行;而每經(jīng)歷一次危險,您又背不動了,也必須再丟一樣,就這樣,您一件件的丟,最后,待丟完了,王爺您身上只有一件東西,而那樣?xùn)|西,王爺寧愿死也不肯放手……” 李延玉豁然睜眼—— 蔻珠!居然是蔻珠! *** 平王李延玉重新又坐回到馬車?yán)铮职磯褐?,呼吸微喘急促,這一趟來,不僅沒消除半點情蠱帶來之痛,反而越來越嚴(yán)重迷惑了。 老和尚說:“王爺,您就問您的心吧,您的心才是一切醫(yī)治的根本,您的痛,究竟是緣于蠱毒所帶來的,還是內(nèi)心肺腑本身就放不下這個人——情蠱只是一種掩飾借口,關(guān)鍵還是您的內(nèi)心。有可能,您自己的心,你都不懂它;王爺既不懂,盆僧就更是無能為力了!”李延玉面色大駭:“你的意思,非關(guān)那蠱毒的事,本王對那女子的一切欲念情思、都是出于內(nèi)心?”老和尚點頭。 李延玉背后冷汗直冒。可怕!簡直太可怕! 如此荒唐之事,怎么可能發(fā)生在他身上。 可是,若說老和尚說的不對,但又的的確確閉著眼睛時候,想象扔下一切東西——什么都可以扔,健康的身體、名利、權(quán)勢,可唯獨扔不下蔻珠。 馬車徐徐出了城郊,又車輪榖榖地來到帝京城一條寬闊街道。 “相公,你吃?!?/br> “不,你現(xiàn)在懷有身孕,我是男子漢大丈夫,自然該讓著你?!?/br> “不,還是你吃。” “還是你吃吧!” “……” 有對年輕夫婦,穿著貧賤,在一處小面餅攤坐下把碗推來推去。 李延玉覺得肚子突有點餓,他撩開車簾本來是想找個好的京城酒樓歇歇,可他這幕驚詫到了。 “停車?!?/br> 他對馬車夫吩咐說。 “是,王爺?!?/br> 車夫趕緊勒繩停下車轎。 李延玉負(fù)手走至那對夫妻跟前,目光居高臨下坐下,觀察兩人。 他也叫了一碗面餅湯,裝著拿一副筷子就要吃的樣子,卻眸光一直凝在夫妻倆人身上動也不動。 這倆夫妻都還在推,不過一碗面餅湯,讓來讓去。 妻子是個大肚子孕婦,眼看就要生了。那漢子穿著破爛補丁,雖粗糙面黑,卻對妻子著實疼愛呵護(hù)。 李延玉越看越不順眼,把眉頭一挑?!耙煌朊骘灉眩寔碜屓?,你是男人,她讓你吃,你就吃罷?!?/br> 那對夫妻震了,漢子像看什么怪物似眼睛上下將李延玉打量著。也不怎么理他,看他衣袍穿著,頭戴黑色簪纓銀翅王帽,一襲石青緙絲江牙海水蟒袍,貧賤百姓雖見識少,卻料定是權(quán)貴中人,得罪不起的。又看這男人長得面清眉秀,眸如點漆,五官精美,如春柳玉樹般氣質(zhì)人品,便心里鄙夷,果然是富家紈绔子,說出來的話也不像個人話。跟個人面畜生一樣。 倆夫妻遂也不理他,丈夫悄悄慫恿妻子趕快吃,吃了好趕路。 李延玉把眉頭一皺,袖中掏出銀子:“你要是把你老婆休了,這些銀子我就統(tǒng)統(tǒng)給你。并允你做官,將來榮華富貴,享受不盡?!?/br> 那漢子聽到這里,牙齒咯咯都咬緊了,渾身哆嗦顫個不停。 突然,cao起李延玉手中的那碗面餅湯給他潑過去—— “你神經(jīng)病啊你!哪里來的瘋子!” 趕緊匆匆讓妻子扒拉完那碗面餅湯,逃也似的護(hù)著急急離開。 *** 蔻珠最近老覺得自己身體有些不舒服,但具體哪不舒服,她自己都說不出,經(jīng)常犯困,有時胸口會出現(xiàn)脹痛,時常,額頭發(fā)燙,最開始,她以為自己是著涼發(fā)熱,便給自己把了把脈,這么一把,頓時嚇得花容慘淡,唇如白紙。蘇友柏問她,怎么了。彼時,病患已看完,蘇友柏正收拾診具,丫頭素絹也做了兩個小菜打簾笑吟吟出來。 “小姐,您、您是怎么了,臉色看著不好?” 蔻珠渾身都抖起來,“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