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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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游戲終端遞過去的同時,祈言有種被濃郁荷爾蒙包裹的錯覺。 逼得他不得不轉(zhuǎn)開眼。 陸封寒靠在床頭,一條長腿伸直,頗為懶散,他打開游戲畫面:“戰(zhàn)略關(guān)卡?” 祈言跪坐在床的另一邊:“對,我?guī)状味紱]過去,你幫我。” 這種小關(guān)卡陸封寒在把游戲規(guī)則看完之后,就知道該怎么過了,又奇怪,祈言不應(yīng)該過不去才對。 想是這么想,陸封寒卻沒吭聲。 兩個人一起玩游戲,一玩兒就到了十二點。就著靠近的姿勢,陸封寒指尖戳了戳祈言的額頭:“該睡了,今晚上不熬夜吧?” “不熬?!?/br> 見祈言將游戲機抱在手里,卻沒有下床的意思,陸封寒等了十秒:“今天晚上要不要——” 祈言一雙眼干干凈凈地望過來。 陸封寒在心里嘆氣。 穿著睡袍,明顯洗漱完了,特意拿著游戲終端來找自己。 “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在祈言回答之前,陸封寒又胡亂掰了一個理由,“今天晚上我臨時有點怕黑。” 祈言將游戲終端在一邊放好,答應(yīng):“好?!?/br> 陸封寒關(guān)了燈,留了一盞小夜燈在角落,光線有和沒有雖然沒多大差別,但勉強撐住了自己臨時有點怕黑的人設(shè)。 躺下后,陸封寒一偏頭,就能看見祈言。 祈言渾身透出種松弛的柔軟感,似乎極為安心。 陸封寒單手枕在腦后,想,突然來找他撒嬌,是知道他要走了,所以舍不得? 他沒頭沒尾地開口:“你以前住的地方,有沒有天氣調(diào)控系統(tǒng)?” 如果有,以后干脆設(shè)定別下雷雨。 小嬌氣就不會睡不著害怕了。 祈言眸子在暗淡的光線下,似乎浮著一層氤氳的霧氣,他點點頭:“以前有,后來壞了?!?/br> “沒修?” “修好了,又壞了,就沒修了。”祈言解釋,“伊莉莎說要盡量去感受自然的不同,否則很容易錯覺自己生活在虛擬的世界里,加米葉說要從自然中樹立對自然的敬畏。他們兩個游說了很多人,在最后‘修不修天氣調(diào)控系統(tǒng)’的投票里,不修的人占了多數(shù)。” 或許是夜色太柔軟,陸封寒不知道是被哪種情緒或隱憂驅(qū)使,問祈言:“你以前住在哪里?” 他這個問題,其實有些逾矩了。 祈言也知道,陸封寒問的不是他那份個人資料上寫的住址。 許久,祈言輕聲道:“礁湖星云,我以前一直住在礁湖星云。” 他在半空中輕輕指了指:“這里是勒托。”手指往旁邊劃了一道,“這里是梅西耶大區(qū)?!碧摼€一折,他定在某一處,“經(jīng)過五個躍遷點,這里就是礁湖星云。這片星云不大,宜居行星很少,有很多塵埃和隕石帶,非常危險,但很漂亮。那些塵埃和隕石連在一起,在天空上,像很薄很輕的飄帶。” 陸封寒隨著他的動作,記得很仔細,又在腦海的星圖上標(biāo)注出礁湖星云的位置。 他想,以后到了南十字大區(qū)前線,想到這個人時,至少知道該朝什么方向望了。 他又允諾:“我會保密,不會告訴別人礁湖星云的位置?!?/br> 祈言“嗯”了一聲。 重新安靜下來。 陸封寒以為祈言要睡了,雖然沒什么睡意,還是閉上了眼睛。 沒過多久,身邊的人卻動了動,很慢地朝自己的位置挪了挪,側(cè)身背對。 明明只是一個小動作,卻同落葉緩緩落至水面,又像飛鴻從雪面掠過。 陸封寒閉上眼,側(cè)過身,從背后抱住了祈言。 他感覺祈言一滯,卻沒有反對,也沒有遠離。 過界了。 陸封寒這么想,卻又為自己開脫—— 我是因為臨時有點怕黑。 第二天早上,陸封寒盛了清水,合著藥一起遞給祈言。 杯子是陸封寒給祈言買的,上面手繪了一只白色紅眼睛的小兔子。 明明祈言在外人看來一貫清冷寡言,到了陸封寒眼里,卻跟小兔子沒什么差別——要一起睡要抱要撒嬌,不是軟絨絨的小兔子是什么? 祈言吃完藥,縮在沙發(fā)里,有些慢地翻《勒托日報》。 翻了兩頁,他忽然朝向陸封寒:“你過來?!?/br> 陸封寒鍛煉后的汗浸濕衣料,依言過去,攜著滿身的熱氣靠近;“嗯?” 祈言無比自然地朝陸封寒伸了手。 是要抱的姿勢。 陸封寒無奈一笑,俯身把人抱起來,自己坐到沙發(fā),讓祈言坐他腿上。幾乎只隔了一秒,他就隔著衣料察覺出懷里人放松下來。 陸封寒聲音很低:“沙發(fā)坐著不舒服了?” 祈言半闔著眼,“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 和同齡人比起來,祈言身高足夠高,卻因為瘦,沒多少重量, 像抱了一團軟絨絨的云。 陸封寒幾乎可以確定,他知道自己會走、會暫時離開,所以才會如此反常。 近乎反常的依賴和黏人。 鼻尖就挨著祈言的發(fā)梢,陸封寒聲音更輕了些:“‘破軍’做完了?” 昨晚沒熬夜,也沒有在吃早飯時盯著屏幕。 “快了,我申請了isco超光計算機‘銀河’的使用權(quán),讓‘破軍’上機運行一遍?!?/br> “‘銀河’?一臺機器就占了地下十一層那個?” “對,我架構(gòu)出的是分離的模塊,要將模塊接續(xù)完整,只有銀河可以支撐‘破軍’龐大的運算量和數(shù)據(jù)量?!逼硌蕴崞稹捌栖姟?,眼底就添了幾分神采,“但‘破軍’很厲害,完成后我會將它的數(shù)據(jù)核分離出來,這樣,普通的小型光計算機也能容納?!?/br> 沒管到底聽明白了幾成,陸封寒都毫不猶豫地夸獎:“對,確實很厲害?!?/br> 就是不知道是在夸人還是夸破軍。 等藥物的副作用過了,祈言有了點精神,起身:“要去學(xué)校了?!?/br> 仍靠在沙發(fā)背的陸封寒暗暗“嘖”了一聲——圖蘭為什么不把課程時間往后推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也不錯。 夏知揚申請到了學(xué)校的臨時宿舍,這幾天都沒有回家,不過消息依然十分靈通。 “據(jù)說啊,只是據(jù)說,祈——”鑒于祈文紹對祈言不聞不問,夏知揚改了以前的稱呼,“江啟他爸據(jù)說病了,現(xiàn)在天天躺在家里,都在傳是江啟的案子要開庭了,判得肯定不會輕,他太沒面子,不敢出來見人。但我媽說好像是真的病了,病得還很厲害。” 他剛說完,祈言的個人終端就提示有新的信息。 等祈言看完,夏知揚眨眨眼,覺得祈言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微妙。 “怎么了?” “發(fā)信息的人是祈文紹。他說他病了,讓我去一趟祈家。” 夏知揚咋舌:“不是吧,這么巧?而且我怎么總覺得哪里不對,他會親自邀請你去祈家?” 祈言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陸封寒卻開口:“去看看?我有個猜測想證明?!?/br> 夏知揚見祈言答應(yīng),連忙舉手:“我我我,我跟你們一起!就算真有陷阱,我好歹是夏家的繼承人,還是有那么幾公斤的分量!” 下午的課上完后,祈言沒去實驗室,直接去了祈家。 上一次來祈家,還是來參加祈家的慶祝宴。雖然最近鮮少有人來拜訪,但園藝機器人依然將草坪打理得十分平整。 驗證來客身份信息后,大門緩緩打開,里面除了來來去去的家務(wù)機器人外,一個人影也沒有。 夏知揚掃了一圈:“我怎么覺得怪嚇人的?難道是房子太大了?不對,我家房子也這么大??!” 見祈言垂眼點按著個人終端,他好奇,“你在干什么?” 祈言:“暫時關(guān)閉家務(wù)機器人?!?/br> 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祈家所有的家務(wù)機器人都停下了動作。 夏知揚嘴張成了o型:“這……這cao作太炫酷了!” 這時,有什么重物落在地面的聲音從樓上傳來,祈言輕松繞進祈家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祈文紹在二樓第二個臥室里,只有他一個人?!?/br> 等三人推開臥室的門,就看見床邊滾落了一個鐵鑄花瓶,而床上,祈文紹臉色蠟黃,正喘著粗氣望著他們。 夏知揚嚇了一跳,沒想到他mama的消息是真的,祈文紹看起來病得很嚴(yán)重。 可這么嚴(yán)重,為什么沒看見醫(yī)療機器人或者私人醫(yī)生? 祈言站在離床三步遠的位置,沒有要走近的意思。 祈文紹嘴唇干焦,雙眼盯著祈言:“你還是來了。” 不過短短一段時間,他似乎快速地消瘦了下去,顴骨凹陷,盯著祈言的眼神仿佛抓住了浮木,他整個人朝前傾,語速非???,“祈言,你要救我……江云月要害我,她想我死!” 夏知揚被他的情態(tài)嚇地后退了半步。 祈言冷靜回問:“江云月想你死?” “對!她已經(jīng)瘋了!她趁我不注意,給我吃了不知道什么東西,我覺得我快死了!”祈文紹抬起自己枯瘦的手,呼吸都在抖,“她還有別的倚仗,后面有人在給她撐腰、給她出主意!我聽見了,她當(dāng)著我的面跟人通訊,商量要怎么殺了我!” 祈文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永遠都仰望著他的江云月會動手要他的命。 他開始回憶自己為什么會讓江云月進祈家的門,因為她出身平凡,性格溫順,只有一點自以為是的小聰明,她的一切都是他給予的,沒有他,江云月什么都不是。 他害怕林稚,也害怕祈言,在曾經(jīng)的妻子和兒子那里碎裂的自尊心,在江云月面前得到了重塑。